君肆扶着沈瑜下了马车,任由她将大半的身体重量压在自己身上,带她进了府里。
“伊大人,沈大人。”钱知府看到靠在君肆身上,眼睛都要睁不开的沈瑜,心里开始不信昨日那些杀手的话。
就沈瑜这柔软的身板,都被吓成这副需要人搀扶着走的病弱模样了,怎么可能会是凭一己之力将他们全都打趴下的人?!
至于沈瑜是不是装的,钱知府这些年也不是白活的,是不是演戏他还是能看出来的。
果然不是自己的人,对他们就是不忠心!
都到这副地步了,还不肯和他们说真话。
还好他昨晚已经给这些人全都灌了哑药,就算是秦王知道了,也不会为了这几个杀手同他们翻脸。
想到这里,钱知府脸上浮现出名为担忧的神色,故作担心的询问:“沈大人可还好?”
“我无事。”沈瑜有气无力的抬了抬手,示意自己没什么大碍,又问:“那些人可有审讯出什么来?”
钱知府见她问了,脸上立刻露出羞愧神色,话语中带着没什么诚意的歉意,
“是我们马虎大意,让贼人闯入地牢,把那些人嗓子都给毒哑了,如今什么也审问不了。”
听到这话,沈瑜终于完全睁开了眼睛,有气无力的问:“被贼人毒哑了?”
“是啊。”钱知府懊悔的叹口气,两手一拍一摊,“你说说,这可怎么审啊!”
听到这话,沈瑜没有开口说话,靠在君肆的身上难以抵挡困倦来袭,索性闭上眼睛,交给君肆发挥。
君肆熟练地将沈瑜揽在怀中,对钱知府说:“那些杀手对我和沈大人痛下杀手,还使沈大人病到这种地步,定然要彻查到底。”
他扭头对站在身后的暗卫叮嘱,“把地牢的那些杀手带走,再去好好审审。”
钱知府给这些杀手灌了哑药,说明他们应该知道些东西。
将人带走仔细去查,说不定能查到他们和秦王之间的联系,找到些能拿捏秦王的把柄。
“是!”暗二十和暗三十立刻离开,转身带着余下的暗卫去地牢押人去了。
“钱大人。”君肆又将矛头对准了钱知府,“这次让贼人闯入地牢,是你御下不严,导致他们玩忽职守。”
“是是。”钱知府毫无忏悔之意的连连弯腰点头,是打心底里觉得君肆并不能拿他怎么样。
毕竟在这个云州,他才是那个老大。
君肆见沈瑜靠在他肩膀上闭眸休息的模样,带着不容人质疑的口吻速战速决,
“这点小事都办不好,你和文大人这些日子就好好休息吧,让花大人和祁大人接替你们二人的公务。”
“此外,赈灾一事,交给温大人全权处理,花大人和祁大人辅佐温大人处理赈灾一事。”
听到这话,跟在君肆身后的三人连忙跑过来,站在君肆的面前抬手作揖,领命做事。
“伊大人!”钱知府听到这里,脸上的笑容已经彻底维持不住了,“陛下是让您来救灾的,可不是……”
可不是来罢免他知府之位的!
钱知府的人都没有打听出这位伊大人在朝中是个几品官,可见是个官位不高的。
一个小官,哪里来的胆量敢公然夺他的权!
“陛下有令。”君肆拿出一块能代表天子的令牌,眼眸锐利的望向钱知府。
等他跪下后,君肆才悠悠开口,“此次赈灾,不仅是为了赈灾,还为了考察云州官员,若云州官员有任何不妥,都可当场罢免。”
听到这话,跪下来的钱知府眼底流露出一抹狠意。
早知道是这样的局面,昨日他就该让那些人带着刀剑去,将这个伊四给直接杀了!
“好了,都各自去忙各自的吧。”君肆收回令牌,对钱大人说道:
“我给你半日时间,半日后,你和文大人一起来见我,好好说说城外灾民的事情!”
并没有完全睡着的沈瑜,将他们的对话听了个全。
她在心里悄悄想着另一个问题,如果单纯是做个样子给钱大人看,君肆大可以让她在客栈假装称病。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需要她熬一个大夜,流露出脸色苍白神色不济的模样,一路折腾跑来知府府邸见一面钱大人。
到底为什么要让她亲自过来呢?
明明这场戏她来与不来结果都一样,四哥为什么还要她过来?
君肆没有主动告诉她,沈瑜就自己想。
沈瑜努力回想这两日发生的事情,企图拼凑出一个更合理的理由出来。
一直到回了马车,沈瑜瞥到马车里的刀剑,才意识到君肆这样做的目的,强烈的困意都被压下去了,
“四哥,你是觉得钱大人和文大人在今日过后,会对我们痛下杀手?”
“你是想让钱大人和文大人亲眼看见我这副被吓破胆的模样,让他们觉得我是个胆子小没什么主见的人,引他们只对付一个人?”
“你想要在之后我留在客栈里,独自一人去对付钱大人和文大人随时可能派过来的杀手?是不是?”
君肆早就知道他的状元郎很聪明。
现在见沈瑜识破了他的计划,也丝毫不觉得意外。
“只京城一次将你置身于危险之中就够了。”君肆这一次无声无息地揽住沈瑜的腰,将人纳入到自己羽翼之下。
他与沈瑜的初见并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
初见沈瑜,他便满心都是利用。
他主动将人推到危险境地,害得她怕了一回又一回,哭了一回又一回。
如今……
君肆会倾尽所能地将人护在最安全的地方,不让其受半点伤害。
“四哥。”沈瑜不赞同君肆的做法,她眨着略带困倦的眼眸,主动握住了君肆的手,一字一顿,
“若我跟着你是拖后腿,我定然会选择留在客栈里,免得影响你发挥。”
“可事实却是,我能同你并肩作战,遇到危险之时,我也有能力护住你。”
沈瑜说这些话的时候,嗓音一如既往的温软,可说出的话却无比坚定。
她在据理力争,想要和君肆共同面对未知的危险。
她不想做被人护在身后的那个,她想做能将人护在自己身后的那一个。
在君肆低头垂眸看过来时,沈瑜难得抬起清亮澄澈的眼眸,专注又认真的望着君肆那双灰色眼眸,无声无息的同他对峙。
此刻,君肆的心脏在为面前的人而疯狂跳动。
君肆总会时不时地在心里好奇一件事——沈状元郎到底知不知道她说出的话做出的事,很是撩拨他的心?
就像是现在。
她越将她的好展露在他面前,他便陷的越深,越无法自拔,也就越发不愿放手。
他很想告诉沈瑜,不喜欢他想逃离他,应该对他很坏很坏,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说出这样一番令他心动不已的话。
这样好的状元郎,他很想很想占为己有。
就像是恶龙找到了最心仪的宝贝,想要日日夜夜揣在怀中护着的那种占为己有。
想到这里,君肆没有征得沈瑜的同意,就将人抱入怀中。
他埋首在她的肩颈处,温热的呼吸洒落在她白皙的脖颈上,低低的笑出声来,连带着胸腔都在跟着震颤。
沈瑜听到君肆在她耳边说:“状元郎,我不是什么好人。所以……别对我太好。”
如果他们的故事是农夫与蛇,沈瑜是农夫,他就是那条毒蛇。
沈瑜对他太好,他想的不是报恩,而是想要将这份温暖彻底独占。
所以,如果不喜欢他,就别对他太好。
他怕自己会忍不住亲手打破当初承诺的种种,做一个真真切切的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