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个人,好像是清洁工!
宋辞的瞳孔骤然收缩。
那个刚刚还在他病房里擦拭柜子、麻木摇头的清洁工,此刻穿着病号服,成了一具尸体!
这还不是最恐怖的。最恐怖的是清洁工尸体被“吐”出来的方式。
那敞开的4号病房门内,并非空无一物。在闪烁的、血色的警报红光映照下,宋辞眼前好像浮现出了一个清晰的,巨大的、鲜艳得刺目的红色十字标记在那病房门口!
规则第四条:本院部分区域的门牌号标红、地面画有红色十字标记、或贴有红色标识的绝对禁止进入。踏入者后果自负。
清洁工看到了红标区域,甚至进去过,所以他“不一样了”。
但这一次,他踏入了明确标记在地面上的红标禁区,所以他触发了后果自负,
——『治疗失败』,被『清除』了!
一股冰冷的战栗瞬间席卷宋辞全身。规则不是开玩笑!违反即死!而且死得如此迅速、如此诡异!
那个“清除程序”,就是这种无形的、将人像垃圾一样扔出来的力量?
他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才没有惊叫出声。胃里翻江倒海,强烈的恶心感涌上喉咙。
此时警报声戛然而止。
一阵熟悉的、带着某种不耐烦节奏的哒哒哒声由远及近。
绝对是恨天高!
宋辞以为她要进来,立刻飙演技开装。
那个护士出现了。
她似乎完全不受警报和红光的影响,依旧踩着她那不合时宜的高跟鞋,步履匆匆地走向4号病房门口。
由于此刻警报声不再,走廊寂静,咔哒咔哒的敲击声响起,难道是……
她手里拿着一个巴掌大的游戏机,手指在上面飞快按动?
超人啊姐妹。。
彼时屏幕上闪烁的光映着她面无表情的脸。恨天高停在清洁工的尸体旁,看都没看地上那滩“失败的治疗成果”,只是皱着眉头,对着空气或者说对着某个看不见的通讯器,语速飞快地抱怨道:
“知道了知道了!催什么催!4号目标已清除!真是的,低等场次净是些不长眼的新手,害得我团战都赶不上开!马上处掉!”
她一边说着,一边极其不耐烦地用脚尖踢了踢清洁工软绵绵的胳膊,像是在确认一袋垃圾的重量。
“死老头,死了一遍还得再死一遍,真是够了!!!”
然后,她弯腰,不是去搬动尸体,而是粗暴地抓住清洁工病号服的领子,像拖一条死狗一样,毫不费力地拽着那具躯体,转身就走。
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哒哒”声,混合着尸体摩擦地砖的“沙沙”声,在警报的伴奏下,构成了一曲令人毛骨悚然的死亡进行曲。
护士拖着尸体,目标明确地朝着走廊更深处的黑暗走去,听着那里似乎是……后勤或者垃圾处理的方向?
宋辞感觉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几乎让他窒息。亲眼目睹了违反规则的残酷下场,也见识了“医护人员”对生命的漠视。当然不是指那个护士。
而是那个让她处理『目标』的系统。
透过磨砂玻璃可以看到红光疯狂闪烁,噔噔噔又是一阵走路声,那护士“啪”一下好像摁了一个开关,红光,消失了。
宋辞静下心来。
身份成谜,规则致命触之即死,NPC诡异清洁工成了尸体,目标模糊未知……还有这无处不在的、令人窒息的死亡威胁。
“活着是基本操作……”他脑子里闪过开头那句莫名其妙的话,现在咀嚼起来,充满了血腥味。
“看透真相的才是真大佬……”
真相?这鬼地方的真相到底是什么?他现在连“活着”这个基本操作,都感觉摇摇欲坠!
他猛地想起病历本里那条用红笔写下的、未完成的警告:
“名字是钥匙也是毒药!”
钥匙?毒药?
清洁工在收集名字……他穿着病号服死在了禁区……
毒药么……
自己“查无此人”……
护士核对名字……
规则强调登记姓名是唯一标识……
既然他不在病历本上,那么理应被马上处置才对,护士这是……
包庇?
友军?
所有的线索碎片在极度恐惧的催化下,疯狂地撞击着他的思维。
一个模糊的、极其大胆且危险的念头,如同黑暗中滋生的毒蔓,悄然缠上了他的意识。
他努力回想,脑海中浮现出一副捡起掉落的病历本,翻到记录规则的那一页的情景。
他浏览搜寻,最终目光死死锁定在第二条:
【入院时登记的姓名是您唯一有效的身份标识。】
“登记……的姓名……”宋辞喃喃自语,“如果……如果‘宋辞’这个名字,从未被登记过呢?如果……根本没有‘枷锁’呢?”
这个念头让他自己都感到一阵寒意。没有身份标识,意味着他可能被规则判定为“入侵异物”——下场可能就是清除。但反过来说,没有枷锁……是不是也意味着,某些规则……可能对他无效?比如……那个清洁工拼命想要收集的“名字”?那个被警告既是“钥匙”又是“毒药”的东西?
就在这时,走廊的警报声和红光毫无预兆地停止了。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掐断了电源,瞬间恢复了之前那种昏沉、压抑的死寂。只有远处,似乎还隐约传来高跟鞋拖拽重物的“沙沙”声,越来越远,最终彻底消失。
黑暗和寂静重新笼罩了7号病房。宋辞瘫坐在门后,背靠着冰冷的门板,急促的喘息在死寂中格外清晰。汗水浸透了他的头发,顺着额角流下,滴落在病历本深蓝色的封面上。
他低头,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腕——那里没有生命体征监测仪。
他又想起了附加提示:【生命体征监测仪读数归零,视为“治疗失败”,即刻清除。】
“我的‘监测仪’……在哪儿?”一个更惊悚的问题浮现,“或者说……判定我‘失败’的依据……到底是什么?”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投向病房内那厚厚的、隔绝了所有光线的蓝色窗帘。外面,是下午15点20分之后的时间,正在无可阻挡地滑向那个被规则用血红大字标注的时段——
**静默期:晚21:00至次日早6:00。**
**期间请保持绝对安静,待在指定床位,拉好床帘,无论听到任何声响(包括呼唤您名字的声音),切勿回应,切勿窥视。**
距离静默期,还有不到六个小时。
而他,一个身份不明的“异物”,被困在这所充满死亡规则的“红十字卫生院”里,手无寸铁,只有一本染着未知恐惧的病历本,和一个疯狂到可能自寻死路的念头。
宋辞靠在门板上,闭上眼,强迫自己混乱的大脑冷静下来。恐惧解决不了问题,他必须思考,必须利用这有限的安全时间(如果这鬼地方真有安全时间的话),找到破局的线索。
“名字……钥匙……毒药……”他反复咀嚼着清洁工留下的血字警告。清洁工收集名字,说明名字在这里有特殊价值。护士核对名字,说明名字是识别身份、执行规则(比如医嘱)的关键。规则强调登记姓名是唯一标识,违者清除。但自己没登记,却暂时还活着……这是漏洞?还是陷阱?
“登记……”宋辞猛地睁开眼,再次翻开病历本,手指划过规则第二条的“入院时登记”。关键点在于“登记”!名字本身可能不是枷锁,被系统“登记”确认后的名字才是!
“所以,‘宋辞’这个名字,因为没有登记,所以无效。我现在相当于一个‘黑户’?”这个认知让他稍微松了口气,至少解释了他为什么没被立刻清除。“但黑户……能做什么?”
他想起护士核对信息时的场景。她问名字,自己答“宋辞”,她查病历说没有。然后呢?她没有进一步采取行动,只是让他“躺着呗”。这是否意味着,对于“未登记”的个体,规则没有预设的处理流程?或者说,处理优先级很低?低到不如她回去打游戏重要?
这似乎是个可以利用的……灰色地带?
但那个清洁工收集名字的行为,又给这灰色地带蒙上了一层血色。他收集名字干什么?给谁用?冒充身份?还是……进行某种献祭?他穿着病号服死在禁区,是不是和他收集名字的行为有关?
宋辞的目光落在那本染着警告的病历本上。这是目前唯一的线索源。他强撑着发软的身体,重新爬回病床上(严格遵守了护士“躺着呗”的疑似医嘱)。他需要更仔细地研究这本东西,尤其是规则部分和那条血字警告。
他逐字逐句地重新阅读规则守则:
* **时间即生命:** 关注广播时间。广播时间即真实时间。忽视时间者,将迷失。——“迷失”?听起来比“清除”模糊,但肯定没好下场。要留意每一次广播。
* **身份即枷锁:** (已分析)。
* **医嘱即铁律:** 白大褂持有者指令最高优先级。无条件执行。质疑或反抗=治疗失败。——那个恨天高护士是绝对权威。她的话就是圣旨,必须服从,哪怕再不合理。
* **区域即禁区:** (亲眼见证了违反后果)。标红门牌、地面红十字符、红色“禁止入内”标识,绝对不能进!——清洁工的死就是血淋淋的例子。
* **静默即安全:** 晚9点至早6点,绝对安静,待在床位,拉好帘子,不回应!不窥视!“夜间特别护理”——这名字就透着邪性。这将是第一个生死考验。
* **物品即线索:** 利用发现的一切物品。谨慎辨别。——提示很明确,病房里的任何东西都可能有用,但也可能致命。需要观察和分析。
* **目标即出口:** 找到并完成“出院评估”。内容未知,评估者未知。——终极任务,也是最大谜团。
* **附加提示:** 生命体征监测仪归零=清除。——关键问题:监测仪在哪里?以什么形式存在?
宋辞的目光在“生命体征监测仪”这几个字上停留了很久。他再次确认自己身上和周围没有任何类似设备。难道……是隐形的?或者绑定在身份上?自己没登记,所以没有?
他又看向那条血字警告:“**不要相信清洁工!他在收集名字!名字是钥匙也是毒药!他看到红标区域了!他进去过!他不一样了!救……**”
“钥匙……毒药……”宋辞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病历本的硬壳封面。一个大胆的、近乎异想天开的推测渐渐成型:名字本身,是否就是某种……“通行证”?或者“身份伪装道具”?
如果清洁工收集了某个登记过的名字,他是否就能短暂地“冒充”那个人?从而规避某些规则?或者进入某些需要特定身份的区域?比如……他进去过的那个红标区域?毕竟他当时穿着工装,不是病号服,可能利用了某种身份?
但警告里也说了,他进去过之后,“不一样了”。收集名字和使用名字,显然伴随着巨大的风险,甚至可能导致污染或异变。而且最终,他还是死在了新的红标禁区里。
“名字是毒药……”宋辞喃喃。这毒,恐怕不仅毒别人,更毒使用者自己。
那么,对于他这个“黑户”来说呢?一个未被登记的名字……是否意味着他本身就没有“枷锁”,但也可能……没有“钥匙”?他无法利用名字系统?或者……他使用名字的行为,会触发更可怕的规则?
信息还是太少。他需要更多的观察,需要熬过即将到来的静默期。
时间在死寂中一分一秒地流逝。病房里没有钟表,宋辞只能通过身体的感觉和对之前广播时间的记忆来估算。大概又过了两三个小时,外面没有任何广播,也没有任何人经过。死寂像浓稠的墨汁,包裹着这个小小的空间。
饥饿感和口渴感开始强烈地袭来。他看向床头柜上那个印着红十字的搪瓷杯,里面还有半杯水。规则第六条说“物品即线索”,这杯水……能喝吗?
他犹豫了很久。最终,极度的干渴战胜了谨慎。他拿起杯子,凑到鼻子前闻了闻,只有淡淡的自来水□□味。他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小口。冰凉的水滑入喉咙,暂时缓解了火烧火燎的感觉,没有异常。他不敢多喝,只喝了两小口就放下了。
饥饿感更难熬。病房里没有任何食物。
就在他饥肠辘辘,精神高度紧张地等待静默期降临之时,门外再次传来了脚步声。
这一次,不是高跟鞋,也不是清洁车的轱辘声。是皮鞋底敲击地面的声音,沉稳,有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感。脚步声停在了他的病房门口。
宋辞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立刻躺好,闭上眼睛,装作还在昏迷,但耳朵竖得比兔子还尖。
门被推开了。
一股淡淡的、混合着消毒水和某种冷冽古龙水的气味飘了进来。
一个低沉、严肃的男声响起,带着公式化的冰冷:“7号床,查房。”
宋辞眼皮下的眼珠猛地一跳!查房!规则里没提查房的具体时间,但静默期规则要求待在床位。现在还没到九点,查房是允许的?但……这个医生是谁?他要做什么?
他感觉到一股极具压迫感的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仿佛能穿透薄薄的被子,将他里里外外审视个遍。那目光冰冷、审视,不带一丝情感,像是在评估一件物品的损耗程度。
脚步声靠近了床边。
宋辞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连脚趾都蜷缩起来,拼命控制着呼吸的平稳,装作沉睡。他能感觉到那人就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时间仿佛凝固了,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几秒钟后,那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某种无形的记录系统汇报:
“7号床,无名氏。生命体征:微弱,不稳定。无登记信息。状态:高度疑似‘规则外溢残留体’。建议:观察至静默期结束。若状态无改善或触发异常,执行预案清理。”
无名氏……规则外溢残留体……预案清理……
每一个词都像冰锥,狠狠扎进宋辞的耳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