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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我才不想当寡妇

作者:岁昭昭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他连她的名字怎么写都不知道。


    谢宴看着阿芜小心地将这封婚书折好,放进腰间挎着的布袋子里。


    阿芜仰头,乌润的眸子笑盈盈:“那说好了,以后你万不能抛弃我。”


    谢宴没有迎合阿芜,只让着她去找村长。


    阿芜其实也不想眼睁睁地看着伤兵被赶出去,连伞都来不及拿,赶紧去找村长了。


    谢宴看着少女单薄的背影,压着咬破的手指,眸色淡淡,隔着朦胧的青雨,叫人看不清神情。


    *


    小满病情恶化了。


    她捂着心口,直喊阿娘爹爹。


    凌樵夫蹲在门外,双手揪着头,自责又无能为力,远远地望着无名山。


    竹娘抱着小满,对阿芜道:“阿芜姑娘,我知道你很厉害,求求你再救救我们小满吧。”


    阿芜也想救小满,可惜她能力有限,如今也只能看小满自己了。


    竹娘心疼地替小满擦着汗,恨不得替她受苦,她望向外面,似是失了魂魄,有一句没一句道:


    “难倒我的孩子们就不配活下来吗?”


    阿芜垂眸,红珠死前,也曾说过,难倒她就不配被爱吗,不配平安幸福地过着一生吗?


    阿芜解开腰间银铃铛,铃铛上刻着繁复精致的云纹,最里面刻着“南音铃”三个字,铃铛轻轻地晃着,便是一支温柔安静的曲子。


    这是巫疆特有的招魂铃,据说,能留住人的灵魂,也能招来思念之人的魂魄。


    阿芜是不信这个传说的,只是这只铃铛是红珠特地做的,轻轻一晃,便是一支安魂曲。能让人觉得舒服些。


    死,也不该痛苦的死去。


    也许是安魂曲起了作用,小满的眉毛渐渐舒展开,她努力地喘着气,脉象竟然渐渐平稳了。


    清早,雨下完,可凌家庄仍是笼罩着浓雾,很不同寻常。


    阿芜守在小满身边,她不时地摸探着小满的脉,总算平安了。


    小满勉强睁开沉重的眼皮,嗓音像个小鸭子:“阿芜姐姐,是你又救了小满吗?”


    阿芜:“没有,是小满自己厉害,你是靠你自己才醒的。”


    小满眨巴着大眼睛,虚弱地说道:“不对,就是阿芜姐姐救的小满。昨日有两个人要带走小满,他们要带着小满去投胎,有一个姐姐,戴着和阿芜姐姐一样的铃铛,她拦住了他们。”


    阿芜垂眸,长长的睫毛在眼底映下一片阴影,声中带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是你命不该绝,所以才有人救了你。”


    小满身子虚弱,眼皮子很沉,但还是念叨着爹爹阿娘。


    阿芜走出门,握紧腰间的铃铛,朝楚客的屋子走过去,恰碰见楚客出门,他朝阿芜温和一笑:“小满可好些了?”


    “好多了。”阿芜强迫自己掩下眼中厉色,试探起他,“将军对公子如此照顾,可是好友,亦或是亲人?”


    楚客:“谢将军乃少年英雄,楚某自是不敢高攀,只是楚某得未婚妻曾帮过将军,将军才对楚某照拂一二。”


    阿芜其实不了解楚客,红珠来信中也只说了楚客是个教书先生。但现在看来,楚客骗了红珠。


    阿芜嘴角扬起,笑道:“那阿芜便祝公子与你的未婚妻,百年好合,生死相依。”


    这话虽是祝福,却有些奇怪,不过楚客并未深究,只笑道:“多谢阿芜姑娘。”


    竹娘失魂落魄地从外面回来,裙边还沾着泥土,神色不安,阿芜上前扶了一下竹娘,说道:“小满平安了,你莫担心了。”


    竹娘的脸唰得一下变得惨白,嘴唇颤抖,什么话也说不出了。


    阿芜疑惑:“你怎么了,你夫君呢?”


    昨日,小满的病情还未稳定下来之时,竹娘与凌樵夫出门了,也不知是去做什么。


    竹娘胸中郁结,猛地吐出一口血,她哭道:“他去无名山,给小满找仙桃了。”


    *


    “将军,这凌村长先前还答应带我们出山的,怎得又推脱起来?”村长家外,朱乱百思不得其解。


    谢宴自是知道缘由,因为小满的缘故,凌家庄已经恨上了他们,能收留伤兵,还是看在阿芜的面子上。


    凌村长推脱自己身子不适,没直接说不想帮他们,已经算是很给面子了。


    旁边的大娘路过,还暗暗啐了口谢宴,和旁边的女人道:“我就说,东齐就没有好人,前些年拐走小盈,如今又害了小满和小满他爹。”


    朱乱替谢宴气愤:“你们胡说八道什么,什么小盈,什么小满他爹,别把什么乱七八糟的罪名都扣在我们将军头上。”


    大娘是出了名的泼辣,她也不怕朱乱,直掐腰骂道:“小满他爹都被你们逼得去了无名山找仙桃,那可是有去无回的地方,你还敢说没有害小满他爹?”


    自几百年前,凌家庄在这里留下扎根,就有无数人前去找传说中的仙桃。


    可是,无一人能拿出仙桃,为数不多的几个逃出来的也已经神志不清,没过几日就死了。


    这个传说也渐渐成了噩梦。


    朱乱想替谢宴教训这乡野村妇,却被谢宴拦下来,他让朱乱先回去,自己却去了竹娘家。


    起初,竹娘不想见他,但不知他与竹娘说了什么,竹娘面上震惊不已,将谢宴叫到院子后头细聊。


    阿芜其实不想听墙角的,但她恰好在收屋檐下的雨水,将二人的对话都听进去了。


    竹娘担忧道:“无名山很危险,我还没听说过有谁能从山中平安回来。将军还是放弃这个念头吧。”


    谢宴反问道:“若本将军不救你夫君,你可愿带我们走出去?”


    这里地势复杂,若无本地人带路,恐怕走个几年都走不出去。


    竹娘咬咬牙,想起自己仍躺在床上的女儿和生死不明的丈夫,说道:“我不愿。”


    谢宴颔首:“是以,本将军必须将你的夫君带出来,活见人,死见尸。”


    二人出来时,谢宴瞥见墙角晃动的水盆,屋檐的水滴答滴答落在里面,墙壁上的青苔映在水中,聚成一抹青绿,无端的让人想起那双好看的眸子。


    他没停留,径直走向无名山。


    *


    无名山上雾气更甚,泥土潮湿黏腻,荆棘遍地,稍不注意,便会划出一个大口子。


    谢宴一身银甲,眉眼英气,行于雾气之间,不像是在找人,倒像是这座山的守护神般,看着便让人心安。


    这座山不大,谢宴根据竹娘指的方向,一路探着凌樵夫的踪迹。


    他的五感极其敏锐,能察觉到周围细微的变化。


    他走两步,身后的人就两步,他停下来,身后的人就停下来。这人不知道隐匿身形气息,谢宴很难不注意到。


    谢宴忽得后退两步,将身后的少女拽出来。


    她穿着黛青罗衣,腰间缀着一只小巧的铃铛,两条乌墨的麻花辫绑着红色的发带,垂至腰间,额前留着浓黑的额发,眼眸泛着碧色,若盛着春水。


    谢宴松开手,冷眸看着阿芜,问道:“敢跟着我来无名山,你不要命了?”


    阿芜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还好,这次谢宴下手不重:“你一个人,走得出这无名山吗?若你死在这里,我岂不是要为你守寡?”


    少女嗓音轻柔,让人狠不下心责怪。


    谢宴俯身,盯着她,仿佛看穿了一切:“不管你究竟是谁,最好不要妄想在本将军面前耍心机。”


    阿芜委屈巴巴地说道,拉住谢宴的袖子:“我只是想帮你,你为什么凶我?”


    谢宴一向不喜欢别人碰他,他甩掉阿芜的手,冷声道:“不怕死就跟着。”


    这里潮湿,纵是谢宴也走不快,阿芜小步跟在他身后,忍不住嫌弃。


    什么人嘛,上来就掐她脖子,要不是看在他是来找凌樵夫的,她才不会来帮他呢,最好死在这里,这样她就能杀楚客了。


    “谢宴,你觉得这世上真的有仙桃吗?”


    谢宴顿了一下:“你叫本将军什么?”


    阿芜很认真道:“你不是叫谢宴吗?”


    自参军后,他大多时候都是谢将军,很少有人对人对他直呼其名。或者说,没人敢叫他的名字。


    谢宴也没纠正阿芜,而是说道:“世上人大多就为了一个念头活着,是否真的有仙桃,已经不重要了。”


    旁人看来,凌樵夫为了这个传说来送死很可笑,可对于他来说,那是救女儿的希望。


    阿芜觉得可笑,仙桃是没有,可骨花是真的有。凌樵夫为了仙桃搭上自己的命,可楚客为了骨花搭的是红珠的命。


    “谢宴,若有人真的有仙桃,那是福还是孽?”


    谢宴睨着阿芜:“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少年手中的柳叶刀忽然飞向阿芜,略过她的眉眼,划下一缕青丝,将树上的毒蝎子砍成两半。


    那毒蝎子在树上蔓延出褐色的不明液体,谢宴拿回柳叶刀,淡淡道:“山上毒物很多。”


    阿芜身为蛊女,百毒不侵,一只毒蝎子罢了,伤不了她,可谢宴不知道。


    她有点感动,悄悄让自己的命蛊驱赶谢宴身边的毒物。


    下一刻,谢宴却道:“笨成这样,你怕是活不到下山了。”


    阿芜:“……”


    快!命蛊!让毒蝎子咬死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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