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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领证

作者:姜椒鱼卷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水晶吊灯将宴厅照得如同白昼,光线在浮雕穹顶上流淌,又被无数香槟杯折射成细碎金雨。


    谈箴站在廊柱的阴影处,摩挲着掌心的丝绒表盒。


    百达翡丽Ref.3970,铂金表壳配珐琅月相盘。他托人辗转才拍到的藏品,恰好填补容玹收藏中缺的这块九十年代限量款。


    “谈少爷,夫人问您换好衣服没有。”侍者垂手立在三步外,声音恰好控制在能听见又不显催促的程度。


    谈箴微微颔首,侍者微微躬身,先行离开。


    银灰色西装衬得他肤色愈发冷白,月光石领针在暗处泛着幽微冷光。他将表盒推向西装内袋深处,确保不会在躬身时露出痕迹。


    但他并没有马上移步。


    谈箴的目光掠过舞池中央,今日生日宴的主角,容玹穿着他送的定制西装,正与几位世叔寒暄。而陆宁晚安静地站在柳夫人身侧,一身浅白西装看上去和容玹那身款式相近。袖口露出半截翡翠镯子,水头极好的阳绿映着灯光,盈透欲滴。


    那个翡翠镯子,是传给容家长媳的物件。


    晚风挟着夜来香拂过面颊,带着一点雪茄与苦艾酒混杂的气息。谈箴侧目,才发现露台阴影里站着个人。


    指尖雪茄氤氲的青雾模糊了轮廓,宝石袖扣在婆娑花影里泛着银线冷光。


    “小叔。”犹豫几秒,谈箴还是主动唤他。


    容缄转过身,黑西装几欲要与夜色融成一体,领带规规整整束在喉结下方。


    他记得这位容家掌舵人此刻应该在苏黎世签并购案。


    容缄的目光在他领针停了一瞬:“迟到了四十分钟。”


    “取表耽搁了。”谈箴话音刚落,内袋突然一轻。


    容缄就这么直接从他怀中取走表盒,丝绒表面在月光下泛着深蓝光泽。


    “3970的月相盘有个缺陷。”容缄单手打开表盒,铂金表壳在月光下泛着冰冷的金属光泽,“1996年那批,月相轮容易卡在初七位置。”


    谈箴眼睫几不可察地颤了颤。拍卖行确实提过需要返厂校准,但时间太干了。


    “容玹不会发现。”容缄咔哒一声合上表盖,“他收藏的那些表,有一半是柳如慧买的仿品。”


    “......”说实话,谈箴并不是很意外。长房看上去并没有实际那般风光,容家真正的掌权人是容缄。


    透过雕花扶栏间隙,谈箴看见陆宁晚正俯身对容玹耳语,后者笑着将香槟杯递到他唇边。两人言笑晏晏,一黑一白,看上去无比般配。


    谈箴垂眸,“您想说什么?”


    容缄向前半步,苦艾酒的气息突然浓烈起来。


    “小绥。”容缄忽然喊他的小名,仍旧是清冷的调子,像片雪花落在眉骨,“换个联姻对象。”


    宴会厅的声音忽然变得很远。谈箴面色如常,唯有被月光照亮的那侧瞳孔微微收缩。他垂睫扫过着容缄左手食指的戒指,那是家主印信,内侧刻着容氏家族的徽记。


    “小叔喝醉了。”谈箴抬眸,眸光平静地看着容缄,“今日我们没有见过。”


    这话,他也当没听过。


    “是吗?”谈箴听到容缄轻笑,笑声短促而利。


    他抬手整理谈箴微微歪斜的领针,月光石在他指间泛起涟漪般的蓝。


    走廊的光被露台纱帘滤成冷蓝色光雾,同花香、酒香一起织成一张模糊的网,把谈箴和容缄困在其中。


    谈箴的腰抵上罗马柱浮雕,凸起的纹路硌着脊骨,下一秒,又被容缄的手垫隔开来。


    大拇指顺着他的尾骨椎一寸寸碾过,将将停在微翘的弧前。容缄凝视着那双沉静无澜的眼眸,捏住青年漂亮的下颌骨,抬起他的脸。


    “看来是我表达得还不够清楚。”


    “谈箴,把结婚对象换成我,容玹那个废物护不住你。”


    毫无起伏的口吻,说得像是换掉一件衣服一样轻松。


    谈箴微微偏头,月光在睫毛下投出半弧阴影,语调疏淡:“我去给您取解酒药。”


    刚转身就被扣住手腕,力道控制得恰到好处,既不容挣脱,又不会留下红痕。


    而谈箴恰是最容易留下痕迹的体质。


    “小绥,我耐心不是很好。” 容缄松开手,拂过谈箴耳际,摘下一片不知何时沾上的花瓣,“我缺一个能镇得住场面的伴侣,很急。”


    谈箴注视着那片白蔷薇从二楼飘落。三年前容老爷子弥留之际,也是这样摘掉他肩上的落花,把他的手和容玹的按在一起。


    “婚约是容爷爷定的。”


    “容家现在我说了算。”容缄轻嗤了声,“柳如慧今天把传家镯给养子,你觉得是疏忽?”


    “我需要时间考虑一下。”谈箴回以一个微笑———最常出现在荧幕和红毯上的,弧度清浅,眼眸不动的营业式微笑。


    露台门被轻轻叩响,老管家站在三步开外,眼眸低垂,“谈少爷,该下去切蛋糕了。”


    谈箴下楼时,陆宁晚正挑起一勺奶油喂给容玹,而柳如慧微笑着目视这一切,看上去极其和谐的一家三口。


    露台阴影中,雪茄红光明明灭灭,像潜伏的兽瞳。


    ……


    车窗外的雨声沉闷,像隔了一层毛玻璃。车内的暖气烘着,却驱不散谈箴骨缝里渗出的冷意。


    容缄的问题悬在空气里,像一把薄刃抵在喉间————


    “考虑得如何了?”


    谈箴的指节无意识蜷紧,掌心的热牛奶在杯壁晃出一圈白痕。他垂眸盯着那圈晃动的乳白色,忽然想起柳如慧方才那句“容家不会亏待你”,内心泛起一丝荒谬的冷笑。


    “小叔。”他开口,声音比想象中更哑,“您开的条件,我总得问清楚。”


    容缄的目光落在他湿漉微颤的睫毛上,没有催促。


    “婚后需不需要住容庭?”


    “随你。”


    “需不需要参与容家事务?”


    “不必。”


    “公开场合需不需要配合演戏?”


    “看情况。”


    “婚后要不要住在一起?”


    “看你。”


    谈箴抬眼,容缄的面容在车内昏光里如同冷玉雕琢,连呼吸的起伏都近乎于无。


    “如果……”他顿了顿,喉结滚动,“我想接长期驻组的戏呢?”


    容缄指腹摩挲过家主戒环内侧,一个几不可察的小动作:“提前报备行程。”


    牛奶已经不再冒热气。谈箴盯着杯沿凝结的奶皮,忽然觉得疲惫。容缄用最直白平静的语气,给他一条看似体面的退路。


    “听起来……”他扯了扯嘴角,“和您结婚,比和容玹结婚自由得多。”


    容缄忽然倾身。


    对方的气息骤然逼近,谈箴后背抵住真皮座椅,看着容缄抽走自己手中的牛奶杯。杯底与车载茶几相触,发出一声轻响。


    “谈箴,和我结婚自由度很高,我不是柳如慧。”容缄的嗓音低沉,像在念一纸合同条款,“你的片约、工作室、私人社交,我一概不干涉。”容缄淡声,“但记住三条。”


    “婚内忠诚。”


    “拍吻戏提前报备。。”


    “逢年过节的家宴一起出席。”


    谈箴盯着他,忽然笑了,苍白冷倦的眼眉倏然秾丽起来,笑意不达眼底:“小叔连吻戏都要管?”


    “你可以违约。”容缄抬眼,眼瞳在阴影中深不见底,“只要承担得起代价。”


    车内驶过的车灯照亮一瞬。


    谈箴在这短暂的明暗交替里,看清了容缄眼底蛰伏的东西。那是一种近乎冷酷的狩猎耐心,算准他无路可逃。


    谈箴闭上眼睛。


    牛奶的甜腥还粘在舌尖,车窗外的雨愈下愈大,水珠在玻璃上蜿蜒成透明的蛇。


    “成交。”


    雨点叩击车顶的声音越来越密。


    谈箴看着窗外模糊的街景,语气很平:“送我回我澜岸江府。”


    司机和容缄的目光在后视镜交汇一瞬。


    几秒后,导航的机械女声平静响起:


    “已为您重新规划路线,目的地:云玺公馆。”


    “先去我那里。”容缄的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你今晚住那儿。”


    “为什么?”


    “离民政局更近。”容缄侧眸看他,眼底映着窗外一闪而过的霓虹,“明天领证方便。”


    谈箴呼吸一滞,手指无意识地收紧,真皮座椅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这么急?”他问,声音带着一丝不可置信的冷意。


    容缄的目光落在他绷紧的指节上,又缓缓移回他的眼睛。


    “领完证,我就要飞苏黎世。”容缄冷淡陈述着既定行程,“航班上午十点。”


    谈箴盯着他,“连结婚都要卡着航班时间?”


    雨刷器在挡风玻璃上划出规律的声响。左边,右边,周而复始。


    “你现在还可以反悔。”容缄的声音和出风口涌出的暖风形成奇异的反差。


    车窗外,雨越下越大,仿佛要将整座城市淹没。暴雨中的街道空荡得像被遗弃的片场,积水映出扭曲的街灯。


    谈箴缓缓呼出一口气,靠回座椅,座椅加热不知何时被打开了,熨帖舒适的暖意缓缓渗入脊背。


    “明天早上我要喝黑咖啡。”谈箴闭上眼睛,“不加糖。”


    ……


    钢印伴随“咔哒”一声轻响压下,像是上锁的声音。


    谈箴看着手里崭新的暗红证件,皮质封面入手泛凉,大红背景衬得他的面色愈发苍白,衬着乌幽幽冷冰冰的眼,活像是男鬼现行。


    照片右边的人同样面色冷淡,两人就只差没把“塑料婚姻,不熟”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就这么成了已婚人士了。


    冷雨初歇,空气中仍旧泛着湿漉的寒意。晨光穿过云层,在积水的路面投下破碎的亮斑。


    黑色宾利静静泊在路边,后备箱敞开,一只铝镁合金登机箱和一只黑色文件箱严丝合缝地嵌在定制凹槽内,显然是精心规划过的空间。容缄的助理静立一旁,宛如精密仪器的一部分。


    谈箴把到手没五分钟的红本往大衣口袋里一塞,取出口罩和眼镜戴上,看着自己“新鲜出炉”的结婚对象:“我就不送你去机场了,一路平安。”


    容缄的目光锁在谈箴手上,他的手生得很漂亮,线条纤秀,骨节分明,色如冷玉,像是精心雕琢的艺术品,不需要任何点缀和装饰,已足够赏心悦目。


    “手给我。”


    谈箴看着他从内袋取出一个黑色丝绒方盒,打开——是一枚设计极简的铂金戒指躺在中央,内圈似乎刻有极细微的纹路。


    ......什么时候准备的戒指?


    可以不戴吗?


    还不等谈箴问出口,容缄已自然得执起他的左手。指尖划过谈箴的指关节,仿佛早已丈量过无数次尺寸,戒指被稳稳推至指根,严丝合缝。


    动作流畅得没有一丝犹豫,尺寸精准得令人心惊。谈箴感觉到容缄在戒圈内侧隐秘地摩挲了一下,快得像错觉。


    “下月十五,容庭家宴。”容缄松开手,目光却仍停留在那枚戒指上,像在确认一件珍品的最终落位,“我会让司机接你。”


    他顿了顿,补充道,“别迟到。” 最后三个字很轻,却像一根无形的线,瞬间绷紧。


    “知道了。”谈箴扯了下嘴角,“您不是要赶飞机吗,再不出发就要迟到了。”


    “落地联系。”容缄看了他一眼,转身走向宾利。车门关上,深色车窗隔绝了内外。


    车辆汇入早高峰车流,迅速消失在谈箴的视线里。


    谈箴站在原地,垂眸看着左手的戒指。


    铂金戒指紧贴皮肤,带着一种奇异的圈缚感。时时刻刻提醒他已经走入了婚姻的坟墓,和容家最高掌权人。


    谈箴转动了一下戒圈,冰凉的金属感清晰传来。被谈箴旋到指尖,快剥离时又推回原位。


    他拿出手机,屏幕亮起,经纪人的信息跳出:【保姆车在左侧辅路梧桐树下】


    谈箴抬眼,熟悉的保姆车停在树荫里,助理撑着伞快步走来。


    他抬步走去,脚下积水映着灰白的天光和远处高耸玻璃幕墙的冰冷反光。坐进车内后,手机再次震动,是剧组最新的通告单电子版。


    在“特别出演”一栏,陆宁晚的名字赫然在列,后面紧跟着的角色名——《长夜将明》男四号:林见深。


    这本的更新频率是努力保持日更但不保证ovo,卡文或者有事会提前请假说明,更新时间在晚九到晚十这个时间段,如果过了十点半没更当天就是没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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