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夏,妈今天想……”
“我不去国外。”夏祁夏面不改色地打断对方。
夏母手上的动作一顿,还是将蒸排骨夹到了夏祁夏的碗里。然而,对方却丝毫不给面子,酱排骨夹给了一旁的夏信泽。
“则川也去了,你在考虑一下。”夏母还是不死心,“去国外也能更好地发展。”
“妈。”
餐桌上埋头苦吃的几人都抬起头,看了过去。只见夏祁夏放下筷子,抿了口茶,他叹了口气。
“我不明白了,为什么你们总觉得国内的大学不行。”他道,“难道外国的就真的什么都好吗?”
从小就是这样,家里的东西非得是进口的好,小孩也要送出国回来当一次进口货。夏怀越夏信泽都是被送出国去的,回来之后由家里直接安排岗位。
“那你想学什么?”夏父皱了皱眉,“你现在还不了解市场情况,选什么好什么坏你有数吗?”
夏信泽哎了好几声,他夹在中间道,“喜欢最重要嘛,又不是以后非得干这行,是不是?”
夏怀越也分别给倒了半杯茶给夏父夏母,缓声道,“先让祁夏学自己喜欢的,不是还有我和老二吗,不会有事的。”
两个哥哥都是家里安排一个去学金融一个去学会计,但最后只是夏怀越保持了原来的选择。
只是为了,让之后的两个弟弟过得能够不那么累。
有了大哥在头上顶着,夏信泽在大二的时候就换了专业,换了心理学。而一开始主修的会计成了辅修,心理成了主修。
“可是……”
夏祁夏在一旁不说话,他默默地吃着东西。
——
周谨川在十几分钟前离开了那间可以视奸夏祁夏的咖啡厅,去了一家西餐的包间,今天他来替在外国干活的哥哥签字。
“周小少爷。”那人不因为周谨川的年纪小就给人鼻孔看,他弯着腰将合同递过去,“您看看。”
何茵坐在一旁喝着奶茶,她眼睛将对方上上下下看了好几遍。看的对方都汗流浃背的时候,周谨川将合同放下来看了过来。
他敲了敲桌子,两个人都看了过去。
“别打量了,你和我大哥离不了。”周谨川翻了个白眼。
何茵小声地哼了一声,又嘟囔了一声,“你哥比他帅多了。”
融资集团的业务员抹了一把额头的汗,嘿嘿陪笑,“就是就是。”
几页的合同被周谨川随手翻了几下,然后又推了回去,翘起二郎腿看着对方的反应。
“这?周小少爷你看这是还有什么不满的吗,可以现场改……”对方慌慌张张还想再说些什么,但周谨川面不改色地抬起手打断了对方。
“挺好。”周谨川语气不快不慢地说,“就是还要考虑下,我回去和大哥说一声。”
“拿着一份您先拿着,您拿回去给周总看看。”那人赶紧把合同又推了回去,脸上陪着笑。
等到对方离开,包厢房关上,外边的脚步声远离。何茵这才挪到周谨川身边,凑了个脑袋过去看,发现看不懂。
她好奇问了句,“怎么了?”
“没怎么挺好的。”周谨川将合同小心翼翼塞进包里。
“那你怎么不同意呢?”何茵满头水雾,还以为周谨川在心里打着什么算盘。
没想到的是……
“没太看懂。”周谨川沉默片刻满脸认真,“还是要回去给大哥看看。”
“……不是你。”何茵揉了揉太阳穴,这才将笑憋回去,“还有你不会的啊?”
“我都没学过,也没接触过,只是我面无表情比较有威严,你以为?”周谨川理了理衣服丝毫没有感觉到丢脸。
“噗嗤,哈哈哈哈哈哈哈好嘛。”
那人急哄哄地走了,只剩下何茵和周谨川两个人对着一大桌的菜干瞪眼。桌上两份牛排,一个份意式肉酱面,还有一碗沙拉两颗草莓冰淇淋球。
“好浪费。”
“好贵,幸好那人给钱了。”周谨川拿起单子看了几眼,看到那个价格的时候深吸了一口冷气。
何茵忍不住笑了,“你也真是把人家吓个不行,结果还要人家来买单。”
“你以为我们很有钱?”周谨川斜眼看过去,“当认识能不花自己的钱就不会自己的钱。”
“是是是,少爷您说的都对。”
——
“那你之后选什么要和爸爸妈妈说。”夏母语重心长地看着夏祁夏说,“能不能开回家附近那几所?”
“好。”夏祁夏这回总算是答应了。
他见夏母夏父松了口气,就知道他们打的是什么主意。
他又道:“不会,我已经选好学校了,我会注意时间自己报名的。你们不用太操心了,我能搞好,录取了就和你们说。”
“好了,都是成年人了不是?”夏信泽瞄自己爸妈就怕他们又要说什么,“先吃饭,一会不是还要和同学出去玩吗?”
餐桌上的波涛终于算是平息下来了。
——
小时候的夏祁夏不是由夏父夏母给带大的,和他们都不亲。他是保姆带大的,人人都觉得这种小少爷的生活很是美好。
但,夏祁夏却不想要这个身份这种生活。
他想要的是爸爸妈妈在他身边给他做饭,哥哥们陪着他玩。
而不是……
“你挑什么嘴?爱吃吃不爱吃就别吃了。”看似温顺的保姆有着两份面孔,“还吃什么吃?!”
饭碗被打落在地,饭撒了满地都是。
小小的夏祁夏无措地抓着衣角,站在狼藉旁边,不安地看着大发雷霆的保姆。
“阿姨,阿姨,我会好好吃饭,不要关我!”
那双有力的大手扯着他的后领,将他往一个黑漆漆看不见半点光亮的地方拽。
搬家之前,这间老屋子有一间地下室,堆得都是些乱七八糟的废品,黑漆漆的没有安装灯泡。
“阿姨,我错了!”手心因为拍门而变得通红,夏祁夏的哭声被铁制的门给阻拦。
小小的人,在黑漆漆的房间里,一个人孤独地熬着十几个小时。一直等,等到稍微大些,保姆不敢动手的夏信泽放学。
“弟弟,我带了吃的回来!”
保姆很聪明,她压准了时间,往往会在夏信泽回来的前十几分钟把夏祁夏放出来。胡乱塞些吃的给他,然后又威胁一番让他去房间里装睡。
不过,每一次在这短短有安宁的十几分钟里,夏祁夏会真的睡着。
太阳还没落下,有光,被子软软的又暖暖的。
就仿佛裹在这被子里,就不用担心之后会发生的所有事,就可以安然地入睡。
——
和刘宸约的是两点半,但现在已经两点了。夏祁夏坐在位置上听着他们谈话,没忍住多看了几眼手表。
“要不就这样,先回家吧,开车要开两个多小时呢。”夏信泽注意到自己弟弟的那些小动作,他朝夏怀越点了点头。
夏母犹豫一下,看向夏祁夏,发现他确实不在听自己讲话。察觉到自己妻子望过来的无助的眼神,夏父也无可奈何只好拍了拍妻子的肩膀。
“那行吧,祁夏有事记得和我们打电话,这里只剩下你一个人了自己万事小心点。”夏父说完,夏母依依不舍地揉了揉夏祁夏的脸。
短短十几分钟得时间,夏怀越已经把车开到了商场的门口,他开了空调又开了窗透气。
离开之前,夏母还拉着夏祁夏的手,念念叨叨,“钱不够了和你爸要,我们不缺钱。这个暑假要去哪?回不回家一趟?”
夏祁夏不看对方,看向不远处,他敷衍道,“看情况吧,这个暑假打算先搞暑假工,然后去广西玩玩在去趟成都。”
“好好好。”
“走了妈!”夏信泽将夏母拉上车,朝着夏祁夏挥了挥手,“去玩吧,玩开心点!”
夏祁夏两手插在兜里,朝着二哥点点头。车子慢慢启动,从夏祁夏的身前开过,他站在原地不动,目视着车子开远,然后越来越小。
等车子消失在路的拐角后,夏祁夏才会回头看向街道,刚刚在那里他好像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有点像周谨川和他的嫂子。
但是,夏祁夏看了眼时间,现在来说周谨川应该在学校里边才对。
他笑着摇了摇头,只想着自己可能是着魔了,怎么会想到这么一个人。
——
“二少爷,二少爷,你到底在干嘛?!”见到了周谨川窝囊废的一幕,何茵恨不得换身成丘比特给两人射一箭。
她恨铁不成钢地说:“你跟着他到了楼下,有看着对方和家里人道别,结果你跟我说你不敢上前?”
周谨川被何茵这土拨鼠的声音吵的头疼,他揉了揉耳朵,“我怕他误会。”
“这能误会什么,我就问了。”何茵咬牙切齿,还是觉得和孩子没救了。
有一种皇上不急太监急的无力感。
“皇上”周谨川还稳坐在“龙椅上”,一手拿着果茶,一说在桌子上边敲敲。
“我怕他觉得我在跟踪他,像个跟踪狂。”
听见这话,何茵表情呆滞了一会,不太确定地说:“难道你不是吗?”
——
夏祁夏很快将这个小小的插曲抛到了脑后,因为,因为刘宸这个人居然坚持不懈地打了十几个语音通话过来。他眉头一挑,很想把这个手机扔出去,不,很想把刘宸的脑门打开花。
“我现在在地铁上了,十几二十分钟就到了,你先别急。”夏祁夏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不那么咬牙切齿。
然而,大概是因为刘宸这个人脑子有病,他好死不死地张开了他那张嘴,“oi,妖孽,滚出我夏爸爸的身体。”
“你踏马……”
那头的刘宸怪叫了一声,“这才正常,你平时哪有那么温柔,我受不了了别装好吗?”
“我突然想回家了,我不来了。”夏祁夏连着蓝牙,手机被他放在兜里。
刘宸那边发出了哐当的一声巨响,然后又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你要啊夏爸爸,我都已经到了,你这样子算是鸽我懂不懂?”刘宸嘶哈着说。
夏祁夏挤上地铁满不在乎地回应,“那你挂我,把我照片挂上去,看看谁来加我。”
“夏祁夏你很过分了,不要仗着自己帅就可以为所欲为好吗?”忿忿不平的声音被半路给截断了。
——
地铁,是夏祁夏日常的玩具,只要是地铁人多热闹。
人多的地方,总是会有故事,啊不,事故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