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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chapter 24【如水】

作者:龙心DH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普绪克站在厨房里。


    石臼里碾碎的薄荷散发着清冽的香气,她将蜂蜜一点一点调入温热的羊奶,又摘了几片新鲜的玫瑰花瓣点缀。前世厄洛斯偏爱甜食,尤其喜欢在饮品里加一点蜜。


    她轻声自语,指尖在碗沿轻轻摩挲:“希望味觉不会随神格改变。”


    昨夜她注意到,当她低头时,厄洛斯的目光曾在那片肌肤上短暂停留,于是今天她很“用心”地露出纤细脖颈,让皮肤大片地留白。


    当厄洛斯踏入厅堂时,早餐已经摆在铺着深蓝色织锦的矮几上。蜜奶旁是裹着无花果酱的麦饼,还有一碟用橄榄油烤过的小银鱼。


    德尔斐公主不该知道爱神的口味,但一个细心的囚徒会记住主人的每一点偏好。


    厄洛斯的心动了动,声音却比晨雾还冷。


    “谁允许你动厨房的?”他问。


    普绪克立刻跪坐下去,额头几乎触到地毯:“请宽恕我的僭越。“


    她故意让捧起陶碗的手微微发抖,蜜奶在碗中晃出细小的涟漪:“我只是听说您昨夜惩戒叛民彻夜未归......”


    厄洛斯突然俯身捏住她的下巴,面具后的眼睛审视着她湿润的眼角:“这眼泪为谁而流?为你失去了我的爱,还是为你自己的尊严?”


    “为您而流。”


    普绪克仰起脸,任由泪水滑过脸颊,却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她轻轻握住厄洛斯掐着她下巴的手腕,将他的手掌贴在自己湿润的脸颊上:“昨夜我梦见您独自站在燃烧的神殿里,羽翼被烈焰舔舐,却无人为您落一滴泪。”


    她的拇指抚过他的指节:“所以我想,至少要有一个人......要为您的疼痛哭泣。”


    厄洛斯愣了一下,想不到普绪克会这样回答。


    片刻后陶碗被他扫落在地,滚烫的蜜奶溅在她裸露的脚背上,皮肤立刻泛起红痕。普绪克没动,甚至没眨眼,只是将掌心向上摊开在碎裂的陶片旁,作出一个既像请罪又像乞怜的姿态。


    沉默在奶香中蔓延,终于,有冰凉的手指抚上她脚背的烫伤,神力流过处,疼痛感消失了。


    厄洛斯用神力治好她。


    “我乃神明,”转身时,厄洛斯的羽翼边缘擦过她的长发,“轮不上一个凡人心疼。”


    此后三日,普绪克把自己活成了水中的倒影。


    厄洛斯喜静,她就赤脚行走。厄洛斯厌烦多话,她便用眉梢的弧度代替应答。当他在月下擦拭金弓时,她会适时递上一块浸了柠檬油的鹿皮;当他因宙斯的刁难震怒时,她跪在厅外弹奏七弦琴,曲调正好能安抚他烦躁的心。


    她如同月光下的溪流,无声漫过厄洛斯这座布满裂痕的古老水渠。


    水渠有多曲折,她的流向就有多蜿蜒。


    石壁上每道棱角有多锋利,她的姿态就有多柔软。


    她不是被沟渠塑造,而是用流动的温柔,一寸寸浸润着那些干涸的裂缝,直到顽石学会接纳水的形状,直到沟渠本身也成了河流的一部分。


    “你倒是乖觉。”


    第四天深夜,厄洛斯突然出现在她寝殿。


    普绪克正对着铜镜梳理长发,闻言立刻放下银梳,她没有回答,只是安静地等待厄洛斯开口。


    “转过去。”厄洛斯突然命令。


    冰凉的神力贴上她后颈时,普绪克才惊觉自己绷紧了肩膀,粗糙的指腹摩挲着她脊椎上方的某个位置,那里有块指甲盖大小的胎记,形状像被箭射中的心。


    这是上一世为他挡箭而留下的伤痕。


    “阿波罗在你身上留了多少记号?”耳后的声音带着危险的平静。


    普绪克闭上眼睛,她知道厄洛斯能听见自己加速的心跳,索性放任恐惧流淌:“足够让我比任何人都了解太阳的残酷。”


    厄洛斯掐着她的腰按在镜前,戴着面具的脸映在铜镜里,与她苍白的容颜重叠。


    “证明给我看,”他咬破指尖,将一滴神血涂在她唇上,“说你恨他。”


    血腥味在舌尖炸开的瞬间,普绪克忽然笑了。她伸手抚上厄洛斯脸,拇指按在他皲裂的嘴角:“不,我要说......谢谢他。”


    “谢什么?”


    “谢谢太阳神的无情......”她的眼泪终于落进他掌心,“才让月亮有机会修补黑夜。”


    那滴泪落进掌心时,厄洛斯发现自己的呼吸停滞了。


    千万年来,凡人的泪水于他不过是调味品......掺着欲望的咸,和着哀求的涩。可这一滴分明是滚烫的熔岩,灼穿了他用惩戒筑起的高墙,露出里面腐烂的旧伤。


    谢谢太阳神的无情。


    多讽刺啊,有个渺小人类,捧着支离破碎的月光,说要修补他被诅咒的黑夜?


    她的指尖在发抖。


    这点他百分百确定,就像确定所有生灵面对残缺神明时本能的恐惧。但该死的,为什么她发抖的方式像在克制......某种想要拥抱他的冲动?


    铜镜突然爆裂,碎片如星辰般悬浮在空中,爆裂的瞬间,他其实看见无数碎片里映出的不是怪物与祭品,而是两个相互凝视的困兽。


    厄洛斯将她拽离飞溅的碎屑,羽翼裹住两人的刹那,普绪克听见了神明胸腔里传来的、久违的心跳声。在这瞬间,厄洛斯也终于明白,阿波罗送来的不是武器,而是能照出他本心的镜子。这凡人也不是祭品,而是专程来打碎镜子的......


    那个不要命的疯子。


    厄洛斯开始频繁地惩罚她。


    有时是因为她多看了一眼窗外的飞鸟,有时是因为她裙摆上的皱褶不够整齐。最严重的一次,她在整理书卷时不小心碰倒了一座小神像,那是个有着甜美笑容的爱神雕像,与现在阴郁的厄洛斯截然不同。


    “跪上去,”厄洛斯用金弓尖端挑起她的下巴,“直到我满意为止。”


    普绪克沉默地提起裙摆,膝盖压在凹凸不平的雕刻上。尖锐的棱角很快让她的皮肤通红,汗珠顺着她的脸颊蜿蜒而下,在洁白的石面上绽出水花。


    厄洛斯坐在高背椅上冷眼旁观,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弓弦。


    “疼吗?”他问。


    普绪克抬起头,睫毛上还挂着细小的汗珠,嘴角却扬起一个温顺的弧度:“您希望我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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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这个回答似乎触怒了厄洛斯。


    他忽然起身,一把将她拽起按在书架上。羊皮卷轴哗啦啦散落一地,他的羽翼张开,将两人笼罩在阴影里。


    “你为什么不反抗?”他掐着她的腰,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意,“不尖叫,不逃跑,甚至连眼泪都流得恰到好处。你以为我看不出你在演戏?”


    普绪克在他掌心中轻轻颤抖,像只被雨淋湿的雀鸟,她伸手抚上他面具的边缘,指尖冰凉:“因为我知道......您比我更疼。”


    厄洛斯轻哼一声,猛地松开她。


    惩罚逐渐变本加厉。


    他命她赤脚走过铺满鹅卵石的长廊,却在暗中用神力让那些石头的边缘变得圆钝。他罚她抄写晦涩的神谕,却在她熬夜时“恰好”打翻灯台,迫使她休息。


    最过分的一次,厄洛斯带她去了悬崖边的祭坛。


    “跳下去,”他指着云雾缭绕的深渊,“如果你真的信任我。”


    普绪克站在悬崖边缘,山风撕扯着她的衣袍。


    她回头看了眼厄洛斯,他站在三步之外,金弓在手,面具下的表情晦暗不明。


    她没有犹豫,向前一步踏入虚空。


    坠落的感觉只持续了一瞬,羽翼破空而来,厄洛斯将她牢牢接在怀里时,普绪克听见他的心跳快得吓人。


    “疯子。”他咬牙切齿地骂,手臂却收得更紧。


    普绪克将脸埋在他颈窝,藏起得逞的微笑。


    她太了解厄洛斯了,惩戒之神从不伤害真正脆弱的灵魂。他的残酷表象下,始终藏着那个会为凡人爱情流泪的温柔神明。


    普绪克知道,这是她最后的机会。


    她没有辩解,也没有求饶。只是缓缓展开双臂,一个毫无防备的献祭姿态。


    “杀了我吧,”她轻声说,“用您的金箭,结束这场闹剧。”


    厄洛斯的弓弦嗡鸣作响。


    她在赌。


    赌他骨子里的心软。


    赌这么多天的逆来顺受终究没有错付。


    为了赢得厄洛斯的信任,她比潜伏在丛林的猎豹更沉得住气,比蜷缩在荆棘中的幼兔更能隐忍疼痛,甚至比在月光下伪装的狐狸更懂得藏起锋芒。


    其他女孩子可能会感知到危险,甚至是想逃离。


    可她却认为这很好玩儿。


    她将厄洛斯视作一个固执地蜷缩在黑暗中的孩子,那个拒绝被治愈、抗拒被理解的受伤灵魂。


    她甘愿做那个最顽固的引路人,哪怕被他推开一千次,也会第一千零一次地伸出手,等待他学会重新信任这个世界。


    “但在我死前......”她突然落下泪来,“能不能再看一次您真正的样子?不是惩戒之神,不是怪物......只是厄洛斯。”


    “你赢了,”他沙哑地说,伸手接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满意了吗?”


    厄洛斯摘下面具的瞬间,普绪克睁大了眼睛,那些狰狞的疤痕正在褪去,露出她朝思暮想的容颜。


    普绪克在他怀里无声地笑了。


    水终将穿石,只是没想到,这块石头里藏着最甜美的清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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