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低得像是要塌下来,沉甸甸地压在姜婉禾的心上。
县太爷府前的两只石狮子越来越近,姜婉禾渐渐松下脚步,鼻腔里充斥着一股咸腥的味道。
像是杀猪之后,化骨水泼在地上清洗血迹的味道。
大夫人站在风里好一会,急得频频探头,道:“姜丫头,快进来!”
“大夫人,这是怎么了。”
姜婉禾一进门,便闻到一股浓稠的血腥味,胃里一阵痉挛,不敢大口呼吸。
“刚才杀了只鸡。”大夫人尴尬地打着圆场。
“嗯。”姜婉禾咽下胸口的恶心,应道。
这空气里的都能拧出血滴来,姜婉禾并不相信大夫人说的话。
村里逢年过节杀鸡、杀猪并不稀奇,但从来没有像府里这般气味。
姜婉禾浑身的血液都冷了下来,恐怕不是杀鸡这么简单,杀人可能才是真正的答案。
不等她细想,大夫人已经牵过她的手,往后院走去。
父亲已经在内堂安慰章太爷了,见到姜婉禾的时候,出口训斥道:“手脚怎的这么慢?”
章太爷摆了摆手,示意老姜头闭嘴,现在没有什么比章逸桓更重要的事情。
姜婉禾走进跟前,章逸桓面色发青,呼吸短促,全身直冒冷汗。
这种情况与她之前有些相似,看来是被吓的。
“婉禾,算夫人求你,救救桓儿吧。”大夫人话说一半,人已经泣不成声。
“我不是大夫。”姜婉禾双手抓着衣襟,道,“这要我怎么救?”
“天师说了,只要取一点血。”
姜婉禾连忙躲到父亲身后,这种取人血的事情,他们怎么能做得出来?
“可曾请过大夫?”老姜头护着自己的女儿,喉咙紧张得捏出一道古怪的声线。
“天师有天师的法子,大夫有大夫的法子。”
大夫人擦干眼泪,摸着章逸桓的小脸,道:“大夫的药已经喝过,不见起色。”
“婉禾,本官就这么一个孩子,要是你能救逸桓,本官愿意替你父亲谋个闲职。”
“可是以血入药,古来并没有医据。”
章太爷以为姜婉禾觉得好处太少,又对老姜头道:“只要本官在,以后小姜头长大了,让他过来承袭你这个闲职。”
“但是,”姜婉禾还想说服章太爷,却被阿爹打断。
“能得县太爷赏识,是我们家婉禾几辈子修来的福分。”老姜头按着姜婉禾的脑袋,谄媚道。
“婉禾,你且说愿不愿意吧。”章太爷冷冷道。
阿爹的手压在她的后脑勺上,强迫着她低下头,章太爷的话里满是不耐烦的语气,更何况章太爷还拿捏着她一家老小的生计。
可是,姜婉禾还是想搏一搏。
这种子虚乌有的事情,害了人命可不好。
“夫人,您若是信得过婉禾,能否让我与小公子单独呆一会,若是小公子还不能醒过来,婉禾愿意取血。”
“婉禾,此话当真!”大夫人双手按着她的手臂,那块被二夫人掐住的地方明明已经好了,现在却隐隐作痛。
只要姜婉禾愿意取血,大夫人不介意再等一会。
“嗯。”姜婉禾连忙点头道。
府中的丫鬟去请她的时候,就说了小公子是被魇着了。
李婶说多半是吓着的,让她带些凝神香过去。
姜婉禾仔细打开包好的丝帕,取出一个香塔,小心翼翼地将点燃,又张口要了几片生姜,垫在香锥底部,放在章逸桓的印堂处。
香塔断断续续飘散出来一道烟雾,等这些烟雾凝聚成一道白色不断的烟柱的时候,章逸桓还没醒来,姜婉禾就要隔血入药了。
以血做药引子的事骇人听闻,姜婉禾问过李婶,除非是从小培养的药人,浑身浸泡在药材里长大的,才有机会成为药人,这种人的血当作药引可能会起作用。
且不说成为药人的条件极为苛刻,就算成为药人,常年累月在身体里积攒下来的药效盘根错节,怕是早就变成了毒。
姜婉禾正顾着胡思乱想之际,章逸桓悠悠转醒。
“哎,别动!”姜婉禾撤下他头顶上的香塔,道,“可还觉得哪里不舒服。”
“我不想看到你!滚啊!”章逸桓抄起枕头就往地上砸去,扯着沙哑的嗓子喊道。
横生出来吵闹的动静把县太爷和大夫人都引过来。
“我可怜的孩子。”大夫人抱着章逸桓,心疼道。
章太爷向来不信鬼神,都是大夫人喜好求神拜佛,不过这姜婉禾三番五次都能救章逸桓,有几分命中注定可信。
“您瞧瞧,婉禾就是小公子的福星,这都免去取血了。”老姜头打着圆场,一手摸着姜婉禾的脑袋,像是赞扬又像是安抚。
“爹!娘!昨日孩儿看见一群人......”
“桓儿!”章太爷突然疾颜厉色道,“管家,带着老姜头下去领赏。”
今天早上,大夫人在书房里发现昏倒在地的章逸桓,章太爷就预料到了昨夜的事情,章逸桓多多少少看到了些。
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章逸桓竟然被吓破胆子,真是丢人现眼。
他们对于章太爷来说,只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奴仆。
老姜头领了赏钱,欢欢喜喜地牵着姜婉禾往回走。
外头零星飘起了几滴豆大般的雨点,时有时无,好不折腾人。
“爹,我想拿点银子去孝敬李婶,毕竟这个法子是她教的,香塔也是她的。”
“行吧行吧。”老姜头难得大方了一回,抓了一把银子挂在姜婉禾的钱袋子里,道:“好好跟着婶子学,将来给你弟弟看病就不用钱了。”
姜婉禾点头应道,心里总感觉有些空落落的。
好像她与顾承渊更像是手足,如果没有顾承渊,她从来不知道家对她来说如此陌生。
或许跟着顾承渊回去京城,她能够重新开始。
来来往往地商客赶紧溜进茶楼里,趁着还没变天,赶紧占个躲雨的位置。
虎子的手还系着纱布,但他早就坐不住了,还没账台高的小人又不想欠顺子哥人情,站在茶楼门前招揽客人。
“爷,您几位?”
迎面走来一只商队,个个都牵着马,上面驮着沉甸甸的货,用白麻布袋装着。
当贼也有看家本领,一是腿,二是眼,三是手。
虎子一眼就看出那些布袋里装着不是金银珠宝,就是翡翠玉镯。
麻布袋子浅浅地勾勒出一只镯子的弧痕,好似青楼里姑娘们穿得凉快的衣裳,露出若隐若现的腰肢,勾得虎子手心痒痒。
这队伍,可是笔大买卖。
不过他的命是顺子哥救的,现在从良了,跟着顺子哥做事,不能做鸡鸣狗盗的事情。
“十二位。”
顺子从客堂走出来,对上斗笠下藏匿的眼神,侧身走到账台前,一手握在钱匣子下的匕首。
“您里边请。”
斗笠客解下蓑衣的瞬间,顺子看清了那人的容貌,手指在账台下收紧,匕首木柄上的纹路硌得掌心生疼。
竟然劳动禁卫军大统领燕鹰亲自出马,说明他们的行踪早已暴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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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子喉结滚动,冷汗顺着脊椎滑下,道:“虎子,客人的茶点做好了,你送过去。”
当务之急,要把这消息告诉小侯爷。
“哥,今日怎么......”
“快去!别磨叽!”顺子突然呵斥道,“腿脚快一点,不能在路上冷了。”
这茶楼怕是保不住了,但他要给小侯爷争取撤退的时间。
顺子前脚一走,钱匣子凌空飞向严铁鹰面门,木匣在空中裂开,铜钱如雨点般四溅,藏在夹层里的匕首寒光乍现。
燕鹰的斗笠被劈成两半,他侧头避过匕首,反手抽刀的动作快得带出残影。
顺子抄起算盘格挡,绿檀珠子在刀锋下炸开,带血的碎木屑溅了一地。
正要起身,腹部传来一阵剧痛,不知何时,燕鹰将算盘珠子打进了他的身体里。
一盆刚沸的龙井浇在青砖地上,蒸起带着茶香的雾气,混杂着血气的腥味,大堂里真正的茶客尖叫着逃离现场。
“禁军办事,闲人回避。”
顺子咬牙大喊,道:“你们奉谁的命令!”
“禁卫军办事,奉谁的命令,阁下还不清楚吗?”
十二个禁卫军训练有素,各自站好了位置,整个茶楼跑不出一只苍蝇。
后厨立刻冲出五六个手持短棍的伙计,眨眼间,三支弩箭已钉入顺子身后的梁柱。
顺子侧目看去,有个捂着脖子一头栽进茶炉,滚烫的开水浇在他身上竟没发出半点呻吟,射进喉头那支弩箭的翎羽还在微微颤动。
看着样子,他今天要想全须全尾地走出去,是不可能了。
“勇毅侯在哪?”燕鹰的声音像钝刀磨砂,道:“说出来给你留全尸。”
顺子突然咧嘴笑了,沾血的虎牙在昏暗茶楼内白得瘆人。
“你猜。”
“六子,去追那个孩子。”
燕鹰的身手极快,顺子抽刀起身的同时,刀尖已经抵着他咽喉,却迟迟没刺下去。
“你不说我们也知道。”
“应该是藏在郊外的一处宅子里。”
“原以为那间宅子是勇毅侯拿来养小情人的,人应该在茶楼里排兵布阵,却是我们算错了。”
檐下麻雀沾湿了羽翼惊飞而过,远郊之外的小院里,顾承渊坐在轮椅上,一副弱不经风的样子,在树下懒洋洋地打盹。
“听说那个勇毅侯以前好歹也是个武将,瞧着不像是勇毅侯本人。”
“不会是勇毅侯在这里养了个小情人?兄弟几个可有福气了!”
“哟!勇毅侯还好这口。”三五个汉子手里提着刀大摇大摆地走进院来,口出狂言道。
和顾承渊昨夜在县太爷府中见到的是同一伙人。
幸好昨夜他拿到账本的时候已经连夜派人送去京城,肖锶齐也在赶来的路上,这三瓜两枣奈何不了他。
“李婶,你先从后门走,我随后就来。”
这群人能寻到此处,想必背后定有高人指点。
“大爷我还没玩过男人,若是你把本大爷伺候舒服了,兴许我们饶你一命。”
这群人不是京城来的,自然不认识顾承渊,反倒把勇毅侯认成了小倌。
顾承渊笑道:“那就看这位爷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只见一道黑影如鬼魅般闪过,寒光如雪,喉咙处突然喷出一道血箭。
铁骨扇锋利的边缘还挂着血珠,方才还叫嚣狂言的男人难以置信地捂住脖子,缓缓跪倒在地,像一条濒死的鱼在岸上扭动着身子。
顾承渊夺过他的铁剑,杀人还是这东西用得趁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