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瑾怡回到府衙时,檐角铜铃正被夜风吹得轻响。
她的靴底碾过青砖缝里的露水,凉意顺着麻鞋渗进脚底——这凉意比不过心口的沉,三天后“焚天火”就要顺着水渠漫进京城,此刻每多耽搁一刻,护城河的水就离毒雾更近一分。
“苏姑娘!”吴药师的声音从药庐方向传来,他端着的药碗在跑动时泼出半盏,深褐色药汁溅在青石板上,“您可算回来了,我正想……”
“吴叔。”苏瑾怡截住他的话,反手带上门。
烛火在两人之间摇晃,照见她眼底的血丝,“我需要‘焚天火’的解药配方。刘统领的供词里说这毒是赤焰盟秘传,但他们的据点被端了,剩下的线索……”她顿了顿,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腕间碎玉,“可能在药材里。”
吴药师的手指突然蜷紧,药碗“咔”地磕在案上。
他转身翻找身后的檀木药柜,樟木香混着草药苦香涌出来:“前日整理赵师父的手札,见他提过‘焚天火’以火毒为基,需寒性药材制衡。可关键引子……”他抽出一本泛黄的《百毒解要》,指节重重敲在某页,“是龙须草。这草只长在云栖山背阴处,喜腐土,叶片细如发,背面有银纹——十年前我随师父找过,整座山也就三株。”
苏瑾怡的呼吸陡然一滞。
云栖山离京城七十里,往返至少两日,可“焚天火”的投放时间只剩三天。
她捏紧袖中软剑,剑鞘上的缠丝勒得手腕生疼:“我去。”
“姑娘!”吴药师抓住她的手腕,掌心全是汗,“那山涧有毒瘴,去年猎户进去没走两步就吐了血。再说……”他压低声音,“您昨日刚动了三皇子的人,赤焰盟的余孽说不定正盯着。”
苏瑾怡反手握住他的手,指腹蹭过他掌心里常年捣药留下的茧:“吴叔,若我现在退缩,三天后京城会有多少人躺在街边,七窍流黑血?”她抽回手,将《百毒解要》塞进怀里,“您帮我备些防瘴的药粉,天亮前我出发。”
药庐外的更漏刚敲过三更,苏瑾怡裹着青布斗篷出了府衙后门。
月被云遮了大半,巷子里只余几盏昏黄的灯笼,照得青石板泛着冷光。
她刚拐过街角,后颈突然泛起鉴骨术特有的刺痛——有人在五步外。
“周侍卫。”她猛地转身,软剑弹出半尺,寒芒掠过对方喉结,“刘统领都招了,你还跟着我做什么?”
阴影里的人顿了顿,缓缓上前。
周侍卫的脸在灯笼下显出来,左眉骨有道旧疤,此刻正扯着嘴角笑:“苏姑娘好眼力。我家主子说了,您要是肯把找解药的事忘了,三皇子府的门随时为您开。”他的手悄悄摸向腰间短刀,“不然……”
“不然怎样?”苏瑾怡的剑又往前送了寸许,割破他的油皮,“你当我不敢杀你?”她话音未落,突然旋身撞向身后的土墙——一片飞镖擦着她耳际钉进墙里,带起几星砖屑。
周侍卫的笑僵在脸上。
苏瑾怡借着力道翻上屋檐,反手甩出三枚铜钱,正砸中他持镖的手腕。
短刀当啷落地,她趁机掠进另一条巷子,听见身后传来骂声:“追!别让她跑了!”
云栖山的晨雾裹着潮气漫上来时,苏瑾怡正蹲在山涧边拧湿了的裤脚。
她的鞋底沾着腐叶和黑泥,袖管被灌木划了道口子,却在衣袋里摸到了吴药师塞的防瘴丹——这老头总说她像只倔驴,偏又把什么都备得周全。
“苏姑娘!”
马蹄声惊散了山雀。
苏瑾怡抬头,见张校尉勒住青骢马,马颈上的银铃还在晃。
他腰间的禁军腰牌闪着光,额角沾着尘土,显然是连夜赶来:“我在山脚布了两队人,赤焰盟的余孽要是敢跟上来,管叫他们有去无回。”
苏瑾怡站起身,山风掀起她的斗篷:“沈知县那边?”
“他联合了几个言官,说您勾结赤焰盟劫粮。”张校尉的声音沉下来,“今早街头已经有人往府衙扔烂菜,说要‘替天行道’。”他从怀里摸出个布包抛过去,“这是伤药,您找草时当心些。”
布包还带着体温。
苏瑾怡捏着布包站在原地,看张校尉掉转马头,马蹄声渐远,只剩山风卷着他的话往耳朵里钻:“等您带着解药回来,我替您堵那些人的嘴!”
龙须草比吴药师描述的更难寻。
苏瑾怡在背阴的山坳里扒开三层腐叶,终于在石缝间看见了那抹银——叶片细得像缝衣针,背面的银纹在雾里泛着幽光。
她屏住呼吸,用随身携带的骨刀小心割下根须,刚收进锦囊,山涧对面突然传来踩断枯枝的脆响。
她迅速闪到树后,透过树叶缝隙望去——五个蒙面人正顺着她的脚印往山坳里钻,为首的那个腰间挂着赤焰盟特有的青铜火纹令牌。
苏瑾怡的手按上软剑,却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她前夜的幻觉里,萧鸣的剑断成两截,而此刻,她连退路都被堵死了。
“苏姑娘。”
熟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苏瑾怡抬头,正撞进萧鸣的眼睛里。
他立在树桠上,月白外袍沾着草屑,腰间玉牌在雾里泛着温光。
他伸手拉她,指腹的薄茧擦过她手背:“有些事情,你还是不要独自面对的好。”
山风掀起两人的衣角。
苏瑾怡望着他腰间的玉牌,忽然想起前夜那半块严丝合缝的龙纹玉。
那些刺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她却听见自己心跳里混着一丝不安——萧鸣怎么会知道她在这里?
那半块玉的主人,又究竟在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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