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更梆子刚歇,城南水门突然传来巡城士兵的惊呼。
"大人!水里浮起人了!"
苏婉儿正扶着女墙观察水门方向,听见这声喊时,玄色斗篷下的手指猛地收紧。
她转身时带起一阵风,发间银簪撞在王敬之腰间的玉牌上,叮的一声脆响。
"带路。"她的声音比北风还冷,脚程却比巡城士兵快上三分。
王敬之提灯跟上,灯影在青石板上摇晃,照见她鞋尖沾着的沙粒——那是方才在书房沙盘上蹭的。
水门码头的芦苇被夜风吹得簌簌响,七具尸体顺着水流漂到岸边,半张脸浸在水里,半张脸露出来。
巡城士兵举着火把凑近,火光映出死者嘴角的黑血,像被墨汁涂了半张脸。
苏婉儿蹲下身,戴着手套的手指轻轻掰开死者的眼皮。
瞳孔缩成针尖大,指甲盖泛着青紫色。
她又掀开死者衣襟,在锁骨下方摸到一枚刺青——是只振翅的鹰,羽毛纹路粗粝,和义庄档案里记录的天鹰外围标记分毫不差。
"毒杀,死状一致。"她站起身,靴底碾过一片带血的芦苇叶,"天鹰不会平白折损外围,要么是灭口,要么..."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水面上漂浮的碎木片,"他们的行动提前了。"
王敬之握紧腰间的佩刀,刀鞘磕在码头石柱上:"末将这就带人封锁水门。"
"慢。"苏婉儿抬手拦住他,指尖点向死者腰间的革囊,"解下来。"
巡城士兵依言解下革囊,倒出里面的东西——半块带缺口的青铜虎符,和一小包白色药粉。
苏婉儿捏起药粉凑到鼻端,又迅速松开手:"砒霜。
他们本想用这东西投毒,却被自己人先灭口了。"
她转身看向王敬之,月光在她眼底碎成寒星:"天鹰主谋怕这些外围暴露计划,所以毒杀灭口。
但既然敢灭口,说明他们的行动已经箭在弦上。"她指了指城南废弃码头的方向,"你带二十个精壮士兵去那里埋伏,记住,只守不攻,等他们自己撞上来。"
王敬之领命时,腰间玉佩的流苏扫过死者的手背。
他突然打了个寒颤——那尸体的手指还保持着半握的姿势,像是临死前想抓住什么。
"杜鸿渐呢?"苏婉儿突然问。
"在义庄整理新到的卷宗。"
"传我的令,让他立刻调阅近三月所有''鹰''字标记的档案。"苏婉儿摸出腰间的系统界面,指尖在虚空中划过,"再告诉他,用我前日兑换的人脉图谱,查安禄山帐下那个叫李二牛的逃卒。"
系统提示音在她脑海里响起时,王敬之已带着人消失在芦苇荡里。
苏婉儿裹紧斗篷往义庄走,靴跟敲在青石板上的声音格外清晰——她算过,从水门到义庄,快马加鞭要一炷香时间,足够杜鸿渐准备好一切。
义庄的油灯被风吹得忽明忽暗,杜鸿渐正抱着一摞档案往桌上堆,见苏婉儿进来,立刻递上一张泛黄的纸:"娘子,这是天鹰近半年的联络暗号。"他指了指尸体上的刺青,"外围成员的鹰刺青左翼有三根羽毛,和档案里的记录吻合。"
"李二牛找到了?"
"在柴房关着。"杜鸿渐压低声音,"那家伙嘴硬得很,说自己只是个伙夫。"
苏婉儿扯下斗篷扔在案上,露出里面的劲装:"带他过来。"
柴房的门被推开时,李二牛正蜷缩在稻草堆里发抖。
他抬头看见苏婉儿,瞳孔猛地收缩——这个女子他在安禄山的庆功宴上见过,当时她不过是个跟着父亲来献贺礼的庶女,如今眼里却像淬了刀。
"李大哥。"苏婉儿在他对面蹲下,从袖中摸出块糖饼,"听说你在范阳军里当过三年火头军,最会熬粟米粥?"
李二牛盯着糖饼,喉结动了动:"小的...小的只会烧火。"
"那你说说,天鹰的毒囊藏在水门第几根石柱下?"苏婉儿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指甲掐进他的脉门,"或者,我让人把你按进义庄的冰棺里醒醒神?"
李二牛的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
他记得天鹰的规矩,被抓住要么自杀要么招供——可方才他偷偷咬碎了舌下的毒囊,怎么到现在还没死?
"辰...辰时三刻。"他突然开口,声音发颤,"总攻在辰时三刻,目标...目标是郭将军的中军大帐。"
苏婉儿的手指微微一顿。
她早料到天鹰会针对郭子仪,但具体时间和目标被坐实的瞬间,后颈还是起了层鸡皮疙瘩。
"他们怎么混进营寨?"
"扮成运送粮草的民夫。"李二牛额角的汗滴落在稻草上,"车辕里藏着短刀,粮袋里装着火油。"
苏婉儿松开手,起身时带翻了案上的茶盏。
茶水在青砖上蜿蜒成河,倒映着她紧绷的下颌线。
她摸出腰间的系统界面,快速兑换了一张幽州城防图,指尖在西校场的位置重重一点:"杜郎,立刻去请郭将军移帐西校场,就说苏某愿以三百死士假扮护卫。"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娘子,这太冒险了!"杜鸿渐急得攥紧了袖口,"西校场四周都是树林,刺客若埋伏..."
"所以我要你调三百弓弩手藏在树林里。"苏婉儿从怀里掏出个青瓷瓶,"再让人在西校场周围埋二十桶火油,引线就绑在树杈上。"她的眼睛亮得惊人,"天鹰要杀郭将军立威,那我们就给他们个更肥的靶子。"
子时三刻,水门方向突然腾起冲天火光。
苏婉儿站在城楼上,望着那团火苗皱起眉——比她预计的早了半个时辰。
她握紧腰间的铜符,玄色斗篷被火光照得泛红,像浸透了血。
"放箭!"她大喊一声。
城墙上的机关弩同时轰鸣,数十支利箭如暴雨般倾泻而下。
火光中,七八个黑衣人正顺着绳索往城墙上爬,被箭雨钉在半空,像挂着的破布娃娃。
"抓活的!"苏婉儿翻身跃上女墙,踩着雉堞往下跳。
她落地时带起一阵风,正撞进个黑衣人的怀里。
那人举刀要刺,她反手扣住他的手腕,膝盖重重顶在他小腹上。
黑衣人闷哼一声,手忙脚乱去咬舌下的毒囊。
苏婉儿早有准备,掏出怀里的解毒剂就往他嘴里灌。
黑衣人剧烈挣扎,毒囊碎在齿间,黑血混着药汁顺着嘴角往下淌。
"想死?
没那么容易。"苏婉儿掐住他的下巴,"说,你们首领藏在哪?"
黑衣人瞪着她,瞳孔逐渐涣散。
就在苏婉儿以为他要咽气时,他突然动了动嘴唇,声音细若游丝:"首领...藏..."
话音未落,他的头重重砸在青石板上。
苏婉儿蹲下身,指尖按在他颈间——还有脉搏,但意识已经模糊了。
城楼上的火把突然被风吹得摇晃起来,火光映出苏婉儿紧绷的侧脸。
她摸出帕子擦了擦手,帕子上沾着黑红的血。
远处,西校场方向传来巡夜士兵的吆喝声,声音里带着说不出的紧绷。
"把他抬到义庄。"她对身边的士兵说,"找最好的稳婆守着,醒了立刻来报。"
士兵抬人时,黑衣人腰间的一块碎玉掉在地上。
苏婉儿弯腰捡起,借着月光看清上面的刻痕——是朵半开的海棠,花瓣边缘有一圈极细的金漆。
她的手指突然收紧,碎玉扎进掌心。
海棠金漆,那是安禄山最宠爱的妾室郑氏的私印。
夜风卷着烧焦的味道扑进鼻腔,苏婉儿望着水门方向未熄的火光,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
她知道,天鹰的首领就藏在这夜色里,而她刚刚,摸到了那根最重要的线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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