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斩风当年能弄死李学博的老师,今日就不会被李学博几句话吓到,真闹到皇帝面前,谁死谁活还不一定。
“本官查案需要赵蝶传播违禁物品一案的卷宗,还请知县大人容本官一看。”
李学博坐在高位上,拿起惊堂木,愤怒一拍。
“赵蝶一案尚未结案,卷宗属于衙门的保密内容,岂能是你随随便便一句话就可以翻阅的,你把我朝律法置于何地,把皇帝置于何地!”
在朝为官者,不全是靠着出众的才学,能说会道者也可以在朝为官,李学博就是后者的代表人物。
李学博有一句经典名言。
“只要讨得皇帝的欢心,即便你是错的,也可高枕无忧。讨不得皇帝的欢心,即便你是对的,也会脑袋掉地。古往今来,即便是圣贤,也不敢评判他人对错,他人又有什么资格,判定我就是错的。”
当年靠着这一句话,李学博一战成名,从地方衙门跃迁到京都衙门。多年以来,坏事做尽,但知县的位置却稳坐如山,一般人根本不是李学博的对手。
但,叶斩风不是一般人。
上一世,他可是谋夺天下且登基为帝的大反派。
柳十烟谋划多年,以松鹤谷覆灭为代价,联合江湖各方势力,才最终打败叶斩风,辅佐负心汉坐上帝位。
那一战,江湖势力损伤大半,松鹤谷无人生还,以至于她被负心汉弄死的时候,没有丝毫还手之力。
此时此刻,柳十烟比起寻找医圣遗书的下落,更好奇叶斩风会怎么对付李学博。
“本官今天不想大开杀戒,知县大人要是识趣,就把卷宗双手奉上,不然的话,本官不介意送知县大人去见你老师。”
“嗯?”
震惊柳十烟一百年。
叶斩风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像书上写的那样,拉拢这个,威胁那个,最后搬出皇帝,迫使李学博不得不交出卷宗吗?
他居然公然在大堂上,口出狂言要杀李学博,这么莽撞的吗?
很显然,不止柳十烟有此疑问,作为当事人之一的李学博,也是如此。
“姓叶的,本官可是皇帝钦封的京都知县,虽然品级没你高,但也不是你想杀就能杀的,你是要造反吗?!”
叶斩风笑着摇摇头,看李学博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死人。
“等闹到皇帝面前的时候,你已经是个没用的死人。本官那个时候是有用的活人,你觉得皇帝会因为你弄死本官吗?只要本官不死,一切就皆有可能。”
拔出佩刀,叶斩风重重拍在李学博的堂桌上,惊堂木被震掉地上。
“你确定要为了区区一份卷宗而掉脑袋?本官没记错的话,你师弟可是一直都在惦记你这个京都知县的位置。莫非你要上演一出仇者快亲者痛的戏码吗?”
叶斩风刚说出要杀李学博的时候,柳十烟觉得叶斩风脑子被门夹了。
听完这两番话,她才意识到叶斩风的可怕。
如果她是李学博,绝对会选择交出卷宗,毕竟死了可就什么都没了,活着才有可能。
“姓叶的,算你狠,等着!”
李学博最终选择交出卷宗,甚至还任由叶斩风把卷宗带回大理寺。
回到大理寺,叶斩风把手上没什么重要事情的寺人都喊到院子里,仔细查看卷宗。
耗时一个时辰,他们发现,衙门审讯赵蝶的记录文书,不仅逻辑混乱,而且漏洞百出。
“畜生,一群畜生,难怪能教出畜生不如的狗儿子,原来李学博这个当爹的也不是个东西。一群能当赵蝶父亲的老男人,竟然在审讯赵蝶的时候,污言秽语。他们自己也是当爹的,就不想想如果自家女儿被这么对待,他们女儿会变成啥样吗?”
从凌晨见到赵蝶的尸体开始,柳十烟的火气就没下去过,看完卷宗,她的怒火更旺,快把自己烧死。
“叶斩风,下毒毒死衙门那帮畜生后,我能安全活到老的概率有多少?”
“如果你愿意卖身给本官,概率为百分之一百。”
“哦,这么自信吗?”
“本官可是叶斩风,你以为呢。”
狂,真狂,太狂了。
有那么一瞬间,柳十烟真的打算卖身给叶斩风,让叶斩风成为她这一世的保护伞。
难怪上一世有那么多能人异士追随叶斩风,这家伙的人格魅力是有点强。
“接下来做什么,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柳十烟第一次产生想和叶斩风合作的念头,想看看叶斩风会怎么为赵蝶伸冤。
“这么积极帮本官,你这是又把目标转移到大理寺?”
柳十烟无语,她真想回到半刻钟前,给那个想和叶斩风合作的自己一巴掌,让她清醒一点。
“不需要帮忙,那我走了,毕竟我也不是大理寺人,总跟你们混在一起,不合适。”
“哦,对了,我在京都待不太久,为了避免我走之后,大理寺的工作不好展开,你最好赶紧找个仵作接替我。”
走出大理寺,柳十烟伸个懒腰,呼吸一下外面的新鲜空气,缓解压抑的情绪。
“柳神医。”
拾不杀小跑着追上来,递给她一把油纸伞,“乌云未散,可能还要下雨,长公主府离大理寺较远,这伞带上,以防万一。”
拾不杀这人实在不错,柳十烟越看越喜欢,甚至想挖墙角。
“叶斩风这个人,嘴巴毒,压榨人,骨子里还是个疯子,你跟着他肯定很辛苦吧,要不要考虑一下换个老大呢?”
拾不杀摇摇头。
“老大人很好,柳神医多和老大接触接触,就会发现老大的魅力。我这辈子,除非老大不要我,否则我生是老大的人,死是老大的鬼。柳神医的好意,我心领,只是以后莫要再提,我不希望老大听到。”
柳十烟捕捉到最后一句,撇撇嘴,吐槽道:“你们老大这么小心眼啊,仅仅是听到,就会怀疑你的忠心啊。”
拾不杀急忙组织语言,为叶斩风辩解。
“老大不是这样的人,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我不希望老大听到这样的话。在我心目中,他很好,好到不应该听到这种话,哪怕只是开玩笑。”
把伞塞到柳十烟怀里,拾不杀道一句“我要回去做事,柳神医慢走”,转身离开。
柳十烟抱着伞站在原地,细细品味拾不杀的话,末了笑自己。
“活了两辈子,居然被一个小小的贴身侍卫教育,真是稀罕。”
回去的路走一半,电闪雷鸣,瓢泼大雨倾泻而下,幸亏有拾不杀给的伞,柳十烟才避免变成落汤鸡。
回到院子,泡个热水澡,换身新衣服,长公主从宫里回来,派人喊她过去。
针灸加按摩,一套操作做完,天色已晚。
驸马爷外出做事还没回来,长公主不喜欢一个人用膳,把柳十烟留下作陪。
说句内心话,柳十烟很不喜欢陪长公主用膳,规矩太多,不仅吃不饱,还吃得不舒服,每次吃完回去,她都要胃疼两天。
即便如此,柳十烟也不敢拒绝。
找到医圣遗书之前,她需要长公主府贵客这个身份作掩护,这点罪,只能受着。
入夜,拾不杀一直没来找她,想来没她啥事,洗漱一下入睡。
“不要!”
柳十烟再一次从噩梦中惊醒。
今夜没有月光,窗外的雨声哗啦啦,绕梁不绝,凉风通过门窗的缝隙钻进屋里,驱散走噩梦带来的恐惧。
“柳神医,城中河又有人自杀,你快去看看吧。”
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熟悉到柳十烟还以为她重生到昨天。
柳十烟穿好衣服,打开房门,瞧见拾不杀站在院子里,浑身上下被雨水浇透。
眼下还未立夏,深夜雨凉,这么个淋法,铁打的身子也遭受不住,迟早要生病。
赶忙回屋拿伞,小跑过去把拾不杀拽到廊下。
叶斩风那么聪明一个人,怎么会有你这么傻的一个手下,都不知道躲雨?”
拾不杀双手接住柳十烟递过来的干毛巾,擦干脸上的雨水。
“男女有别,又是深夜,我不便站在廊下,我们训练的时候,时常也会遇到大雨,无碍。”
柳十烟还能说什么,总不能指责拾不杀懂礼数。
“来不及给你煮姜茶,这是我平日用来暖身子的药茶,你喝一杯暖暖身子。”
“多谢柳神医。”
离开长公主府,雨势略有减弱,柳十烟和拾不杀表达开心,“下雨出门,会弄湿衣服,那种感觉很不舒服。”
不曾想,一踏进城中河的地界,雨势突然变大,就好像有人撕开天空,把大海里的水都倒下来。
“老拾,听说过六月飞雪窦娥冤吗?看架势,这桩连环命案,藏着不小的冤情。”
拾不杀虽然敬畏鬼神,但身为大理寺人,不信鬼神,对于柳十烟的说辞,他只是随声应和,并未接话。
柳十烟瞧得出来,不过也没打算为难拾不杀,个人理念不同而已,没必要强行让别人接受她的想法。
有赵蝶的前车之鉴,叶斩风这一次刚发现尸体,就派人去把赵文找来,让赵文辨认死者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