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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滚出我家,这里不欢迎你”

作者:辰沫栀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在母亲那场冰冷肃穆的葬礼上,沈念的世界仿佛崩塌了。压抑已久的悲痛如决堤的洪水,泪水潸然滑落,他的身子微微颤抖,似是寒风中一片摇摇欲坠的枯叶。


    葬礼结束后,沈念拖着沉重如灌铅的双腿,回到那座老旧的居民楼。楼道里的灯光昏黄黯淡,一如他此刻死寂的心。他走进家门,屋内的陈设依旧,却再也没有母亲那温暖的身影。


    第二天,晨光透过斑驳的窗户,洒在沈念憔悴的脸上。一阵敲门声打破了寂静,来人是父亲派来的。沈念望着门外陌生又带着命令意味的面孔,心中五味杂陈。他知道,自己又要被卷入那个复杂而冰冷的家庭漩涡之中,可他又怎能拒绝,他在心底默默期许,或许这次能寻得一丝渴望已久的温暖与理解。


    沈念轻声道:“你在外面稍等会儿,我收拾下行李。” 来人微微点头,关上了门。沈念缓缓转身,目光扫过这熟悉的屋子,每一处角落都承载着与母亲的回忆。沈念的思绪,如同被一双无形的手,轻轻拨弄,缓缓地牵回到那段不堪回首的往昔。


    那是一个阴沉沉的日子,铅灰色的云层沉甸甸地压在天际,仿佛随时都会倾泻下无尽的哀伤。年幼的沈煜绗,小小的身影在尘土飞扬的道路上拼命奔跑,一边哭嚎着,那稚嫩的声音里满是绝望与无助,伸出去的小手,徒劳地想要抓住前方那个决绝离去的身影——他们的母亲。


    沈煜绗只顾着追,脚下一绊,整个人向前扑去,膝盖狠狠磕在粗糙的地面上,顿时擦破了皮,殷红的血丝渗了出来。可他似乎浑然不觉疼痛,迅速爬起来,继续跌跌撞撞地追赶,然而,母亲那渐行渐远的背影,终究还是消失在了视线尽头。


    时光的车轮无情滚动,命运的轨迹愈发悲戚。母亲生命的最后时刻,气息微弱,她目光中满是愧疚与不甘,颤抖着嘴唇,对沈念说出最后的话语:“念念,妈妈对不住你啊……妈妈没本事,没能好好照顾你……都怪你那个没良心、做出轨之事的父亲,若不是他,咱们家也不至于落到这般田地……”那声音,仿佛从遥远的深渊传来,带着无尽的悲怆,重重地砸在沈念的心上,成为他心中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


    此时,在不远处的另一处居所,七岁的沈煜绗正满心怨愤。他脑海中不断回放着当年母亲牵起沈念离开的场景,那一幕,像一把锐利的刀,深深刺痛他幼小的心灵。自那时起,对沈念的恨意便在他心底扎了根,随着时间的推移,恨意愈发深沉。他不明白,为何母亲要抛下自己,带着沈念离开,这个疑问与愤怒,日夜啃噬着他的心,让他对沈念的厌恶与日俱增,哪怕此刻沈念正在收拾行李即将到来,他心中的恨意也未曾有丝毫消减。


    沈念的动作迟缓而沉重,每一个举动都似用尽了全身力气。他的目光在屋内游移,不经意间,落在了一处显眼的位置——一张相册静静摆在那里,被置于正中央。


    他轻轻走过去,像是生怕惊扰了什么,缓缓拿起相册。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泛黄的大合照,照片里有他自己,有沈煜绗,还有母亲。彼时的母亲笑容温柔,眼中满是慈爱;年幼的自己与沈煜绗站在母亲两侧,脸上洋溢着纯真的笑。可如今,一切都已物是人非。


    沈念的手指轻轻摩挲着照片,指尖划过每一个人的轮廓,那触感仿佛带着往昔的温度,却又如此遥不可及。这张照片,承载着曾经的温暖与美好,然而此刻,却像一把利刃,直直戳进他的心窝,痛意蔓延至全身。


    沈念的动作迟缓而滞重,每一个收拾的动作都似被回忆牵扯。当他终于将屋子收拾妥当,目光再度落在那张合照上,久久未曾移开。


    他轻轻放下相册,心中五味杂陈,像是被一团迷雾困住,找不到出口。万一煜绗还恨着我,该怎么办?这个念头如阴霾般,沉甸甸地压在他心头。


    他的脚步不自觉地停在门口,手搭在门把上,却迟迟没有转动。离开,或许能躲开未知的伤害与难堪;留下,又不知会面对怎样的冰冷与敌意。在这方寸之间,沈念陷入了两难的挣扎,每一次思索都似在心头割下一道浅浅的痕,痛意悄然滋生。


    沈父派来的管家神情恭谨,见沈念收拾完毕,立刻上前,微微欠身,从沈念手中接过行李。那行李仿佛承载着沈念复杂的过往与未知的前路,管家却神色如常,转身迈着沉稳的步伐下楼。


    到了楼下,车已静静等候。管家熟练地打开后备箱,将行李轻轻塞了进去,动作流畅而利落。随后,他拉开后座车门,微微躬身,示意沈念上车,仿佛这一系列举动,已重复过无数次,不带一丝多余的情绪,可在沈念眼中,这一切都像是将他推向另一个世界


    管家将车稳稳停靠在别墅旁,利落地打开后备箱,拎出沈念的行李。他步伐沉稳,径直走向屋内。沈念紧随其后踏入屋中,目光扫过,只见四处皆是忙碌的佣人,或端着银质托盘穿梭,或擦拭着精致摆件,然而,本应在此的沈煜绗和沈父却不见踪影。


    这时,沈念的手机轻轻一震。他掏出手机,是沈父发来的信息:“念念,我可能要晚上才能回去。你先吃早餐吧。”沈念盯着手机屏幕上简短的字句,一种莫名的孤寂涌上心头,这看似平常的叮嘱,在这陌生且空旷的别墅里,竟显得如此单薄。


    沈父还提了一嘴沈煜绗,说沈煜绗要,也要晚上才能回来,他去和朋友打球了。毕竟15岁的年龄,挺好动的。沈念读完信息,轻轻叹了口气,将手机塞回兜里。他环顾四周,佣人们有条不紊地忙碌着,却没人与他搭话,整个别墅安静得有些压抑。


    沈念抬脚,漫无目的地在屋内走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倒映出他略显孤单的身影。路过客厅的巨大落地窗,他望向外面修剪整齐的花园,心中不禁揣测,那个对自己满怀恨意的少年,在球场上尽情挥洒汗水时,会不会偶尔想起,即将有个“不速之客”闯入他的生活。


    沈念用完早餐,拖着疲惫的身躯缓缓回到房间。身心的双重倦怠如潮水般将他淹没,他甚至来不及细想这崭新又陌生的环境。走到床边,他顺势倒下,仿佛所有的力气都在踏入这别墅的瞬间消耗殆尽。柔软的床铺接纳了他,很快,他便陷入沉沉的梦乡,房间里只余他均匀而舒缓的呼吸声。


    就这么昏昏沉沉地睡着,时间悄然流逝,不知不觉便到了晚上。沈念正沉浸在梦乡之中,突然,一声巨大的关门声如炸雷般在静谧的别墅中响起,硬生生将他从睡梦中拽了出来。


    他猛地惊醒,迷迷糊糊间,大脑还未完全清醒,可潜意识里已开始猜测。沈念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侧耳倾听,外面隐隐传来一些动静。此刻天色尚早,按照父亲所说的时间,他不大可能这么早就回来。那么,这声势浩大的进门动静,极有可能是沈煜绗回来了。想到这儿,沈念的心瞬间揪紧,一种难以言喻的紧张感涌上心头,原本还有些混沌的意识,也因这猜测而变得格外清醒。


    沈念静静躺在床上,耳朵捕捉着外面传来的声响。那脚步声一步一步,沉重而急促,正沿着楼梯向上而来。每一步都仿佛踏在他的心尖上,令他的心不由自主地跟着震颤。伴随脚步声的,是粗重的呼吸声,一声声清晰可闻,仿佛携着室外的冷风,穿透房门的缝隙挤了进来。


    沈念心中已然笃定,来者必定是沈煜绗。毕竟如父亲所言,他去打球了,这般剧烈运动后的急促呼吸,除了他还能有谁。想到马上就要与充满恨意的沈煜绗直面相对,沈念的手心瞬间沁出细密的汗珠,心脏也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仿佛即将面临一场严峻的考验。


    沈煜绗迈着大步,径直回到自己房间,“砰”的一声,房门被他用力带上。那声响在寂静的走廊里回荡,仿佛也重重地撞在沈念心上。


    过了一会儿,听到那声关门的沈念,深吸一口气,缓缓起身,脚步有些迟疑地走到沈煜绗房门前。他抬起手,犹豫了一瞬,最终还是轻轻敲了敲门,指节与门板相触,发出轻微的“笃笃”声。


    门内一阵沉默,几秒钟后,门锁“咔哒”一声轻响,沈煜绗打开了房门,两人的目光瞬间交汇。


    沈煜绗冷冷抬眸,目光如冰刀般直直刺向沈念,薄唇轻启,话语裹挟着刺骨寒意:“呦,母亲死了,现在知道回来了。”那语调满是讥讽,似一把锐利的匕首,毫不留情地戳向沈念内心最柔软处。他微微眯起双眼,眼中除了冷漠,更多的是压抑多年的怨愤,仿佛要将这些年积压的恨意,借由这短短一句话,全部宣泄在沈念身上。


    沈念目光带着几分无措与惶然,直直看向沈煜绗,嘴唇微颤,轻声唤道:“煜绗……”那声音,像是怕惊扰了什么,又似在竭力压抑着内心翻涌的复杂情绪,带着一丝期许,仿佛想借由这一声呼唤,打破横亘在两人之间那堵冰冷的高墙。


    沈煜绗双眼陡然瞪大,眼中怒火“噌”地一下燃起,冲着沈念怒声咆哮:“你不配叫这个名字!”。


    “还有滚出我家这里不欢迎你,去找你死去的妈吧”,那吼声仿佛要将这些年心中郁积的怨愤都倾泄而出,震得空气都微微发颤。


    言罢,他猛地伸出手,狠狠推在沈念胸口。沈念猝不及防,脚步踉跄着向后退去。还未等他站稳身形,“砰”的一声巨响,沈煜绗已将房门重重拍上,那声响在寂静的走廊里回荡,如同一声沉重的叹息,将沈念隔绝在了门外,也将两人之间的嫌隙与矛盾,再次无情地加深。


    沈念被门隔绝在外,心中一阵刺痛,但他还是强忍着,抬手又轻轻敲了敲门,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与祈求,说道:“煜绗,这都是过去了,现在好好的,好吗?”他的声音在空荡的走廊里显得格外单薄,像是在黑暗中摇曳的烛火,努力散发着微弱的光,试图穿透这扇冰冷的门,融化沈煜绗心中那座坚冰。


    门内即刻传来沈煜绗暴烈的回应,声如雷霆,满是不加掩饰的厌恶:“滚开!”简简单单两个字,像两颗尖锐的石子,直直砸向沈念。那声音似要将他所有的期望击碎,连空气都被这怒意震得微微发颤,清晰地传递出沈煜绗此刻不容置疑的决绝。


    沈念呆呆地望着那扇紧闭的房门,眼神中满是无奈与失落。他的嘴唇微微嗫嚅,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可终究还是化作一声无声的叹息。片刻后,他缓缓转过身,拖着仿佛灌了铅般沉重的双腿,一步一步,落寞地朝着自己的屋子走去。每一步都踏得极为迟缓,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背影在昏黄的走廊灯光下,显得无比寂寥。


    沈念回到自己房中,房门在身后悄然合上,将他与外界暂时隔绝。他缓缓走到床边坐下,双手下意识地摩挲着衣角,眼神放空,思绪却紧紧缠绕在与沈煜绗的关系上。


    该如何跟沈煜绗打好关系呢?这个问题如一团乱麻,在他脑海中反复纠缠。沈煜绗那充满恨意的眼神与决绝的话语,像一道道冰冷的枷锁,桎梏着他们之间本就脆弱的联系。沈念深知,多年前发生的事,在沈煜绗心中划下了难以愈合的伤痕。


    或许,他该找个时机,心平气和地与沈煜绗谈一谈,坦诚地说出自己这些年的经历与感受,让他明白自己并非是他所认为的“背叛者”。又或许,从生活中的点滴小事入手,在日常相处中默默关心沈煜绗,用实际行动去化解他心中的坚冰。可无论哪种方法,似乎都困难重重,每一条路都布满了荆棘。沈念轻轻叹了口气,眉头紧紧皱起,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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