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城外三十里,落月峡。
暮色如血,将峡谷两侧的峭壁染成锈红色。林晏踩着碎石前行,每走一步,怀中的玉珏就烫一分。自寒潭那夜后,苏昭的“思魄”再未现身,只有梦中偶尔传来零碎的低语——“别信剑的声音”。
峡谷尽头立着半截残碑,碑文已被风沙磨去大半,仅剩“北冥”二字依稀可辨。碑前泥土有翻动的痕迹,一截白骨从裂缝中刺出,指骨紧紧攥着片青铜甲叶。
林晏蹲下身,指尖刚触到甲叶,整座峡谷突然响起细密的嗡鸣。
那不是风声,而是千万把剑在鞘中震颤的声响。
“终于来了。”
身后传来沙哑的嗓音。林晏猛地回头,看见个披蓑衣的老者坐在三丈外的石头上——方才那里分明空无一人。老者脚边放着盏青铜灯,火苗是诡异的青白色,照亮他脸上纵横交错的伤疤。最骇人的是,那些疤痕的走向,竟与弱水剑的纹路分毫不差。
“三百年来,你是第七个找到这里的北冥族人。”老者从怀中掏出块腐肉扔进灯焰,火苗“噼啪”爆响,“前六个都成了碑下骨。”
灯焰暴涨的瞬间,峡谷地貌骤变。
残碑后方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剑冢,每把剑都插在一具骷髅的胸口。更诡异的是,这些骷髅全都朝着峡谷深处跪拜,而尽头的岩壁上,赫然钉着一具水晶棺——棺中女子着靛蓝箭袖,耳垂朱砂痣艳如新血。
林晏的骨剑突然自行出鞘,剑尖直指水晶棺。
“别急。”老者按住他的手腕,触感冰凉如尸,“那是北冥沧的妻子沐梨,第一个被弱水剑反噬的剑主。”他咧开嘴,露出黑黄的牙齿,“想知道她怎么死的吗?”
岩壁上的水晶棺突然渗出鲜血,在石面上勾勒出几行字:
“情至深处剑锋冷
心经大成道侣殁
后世小子,若你执意寻剑——
先答我:杀一人可救苍生,杀否?”
老者突然掀开蓑衣,露出心口碗大的窟窿:“当年北冥沧的选择,是用弱水剑贯穿爱妻心脏。”
林晏的视线在剑冢与水晶棺间来回扫视。
那些骷髅的姿势突然变得清晰——不是跪拜,而是在挣扎着逃离。每具尸骨的指节都深深抠进地面,仿佛死前经历了极大的痛苦。而水晶棺中的“沐梨”,嘴角竟挂着解脱般的微笑。
“弱水剑饮情而强,情越深,剑越利。”老者的独眼映着灯火,“北冥沧为斩魔教祖师,不得不杀妻证道。结果呢?”他踢了踢脚下一具较新的骷髅,“这是三十年前来的北冥族人,为救心上人放弃取剑,三日后那姑娘亲手剖了他心脏。”
林晏握剑的手微微发颤。
怀中的玉珏突然发烫,苏昭的声音如缕缕般钻入耳中:“他在说谎...水晶棺里不是...”
话音未落,老者突然暴起!
蓑衣下飞出七根锁链,每根末端都拴着枚朱砂玉髓——与苏昭耳垂上一模一样。
“既然你不选,老夫帮你选!”
锁链如毒蛇袭向林晏心口,却在触及皮肤的刹那被骨剑斩断。断裂的锁链中喷出黑血,落地竟化作密密麻麻的小字——是《弱水心经》缺失的第七篇!
黑血文字在林晏脚下汇聚成阵:
“所谓杀妻证道,实为欺世谎言
北冥沧剑刺沐梨,是因她自愿化作剑鞘
后世懦夫不敢承情,反污剑主无情”
老者发出不似人声的尖叫,脸皮片片剥落,露出底下腐烂的骨肉:“住口!”
水晶棺突然炸裂,棺中"沐梨"的身影化作流光注入骨剑。林晏眼前闪过走马灯般的画面:
三百年前的沐梨笑着将剑刺入自己心口;
北冥沧抱着她逐渐冰冷的身体仰天长啸;
最后是苏昭——十五岁的苏昭在血衣教祭坛上,对昏迷的小林晏轻声说:“活下去...”
“原来如此。”林晏的骨剑突然轻如无物,“弱水剑从来不需要杀所爱之人。”
他剑指老者:“它需要的是,有人甘愿为所爱之人...活。”
剑光如虹。
黑血文字尽数没入骨剑的刹那,峡谷地动山摇。
老者残破的躯壳如陶俑般龟裂,碎落一地腐土。而那座被斩断的青铜灯却突然飞起,灯焰暴涨三丈,将整片剑冢照得如同白昼——林晏这才看清,每具跪拜的骷髅手中都攥着半块玉珏,与他怀中的残片花纹相连。
地面裂开一道深渊。
石阶螺旋向下,每一级都刻着情诗残句。最深处隐约可见七根青铜柱,柱身缠绕着血色锁链,锁链尽头是……
七具水晶棺。
其中六具空空如也,唯有一具躺着苏昭的“思魄”。她双眼紧闭,心口插着柄袖珍小剑,剑柄朱砂玉髓已出现裂纹。
“原来如此……”林晏的骨剑突然发出共鸣般的轻吟,“血衣教把她的七魄分别囚禁,对应七种情绪。”
他刚要上前,深渊边缘突然探出无数苍白手臂——是那些剑冢骷髅!它们眼眶里跳动着青火,下颌开合发出金属摩擦般的声音:
“闯禁地者,需过叩心三问。”
第一具骷髅蹒跚上前,骨爪按在自己空洞的胸口:
“若救一人需杀百人,当如何?”
林晏想起寒潭边苏昭消散前的笑:“我选第三路。”骨剑横斩,骷髅应声而碎,骨片落地组成新字:“迂腐。”
第二具骷髅从深渊爬出,颈骨挂着玄霄宗长老玉牌:
“若挚爱堕魔,杀之?纵之?”
怀中的玉珏突然发烫,苏昭的“思魄”在水晶棺中微微蹙眉。林晏剑尖点地:“我带她回来。”骷髅暴怒扑来,却在触及骨剑时僵住——剑身浮现出北冥沧抱着沐梨尸身痛哭的画面。
骨片落地组成:“天真。”
第三具骷髅最为高大,头骨缺了天灵盖,脑腔里插着柄锈剑:
“最后一个问题……”它突然发出老者的声音,“你可知当年北冥沧杀妻时,她腹中已有三月胎儿?”
水晶棺中的苏昭猛然睁眼!
林晏的剑第一次出现迟疑。
就在这瞬息间,第三具骷髅的锈剑已刺到他喉前三寸。千钧一发之际,水晶棺轰然炸裂,苏昭的“思魄”化作流光撞偏剑锋!
“蠢货!”她的虚影在半空扭曲,“这根本不是叩心问,是血衣教的……”
锈剑突然软化,变成毒蛇般的锁链缠住林晏右臂。锁链上浮现密密麻麻的咒文,正是寒潭底见过的“锁魂契”!深渊底部传来铁链崩断的巨响,其余六具水晶棺同时开启,五道黑影呼啸而出——
苏昭被分离的“喜、怒、忧、悲、恐”五魄,竟都被炼成了兵器!
最骇人的是“怒魄”,手持血色镰刀直劈林晏天灵盖:“北冥家的都该死!”
怀中的玉珏突然裂开,“思魄”苏昭用最后力气将他推开:“走!去青州城找……”
镰刀斩落的飓风中,她的声音被撕碎。
林晏坠入深渊时,只来得及抓住从“思魄”身上掉落的一物——
半朵风干的梨花。
青州城,子时。
林晏在护城河畔醒来,右臂的锁魂契已蔓延至肩膀。更糟的是,骨剑变得沉重无比,剑脊上不断浮现混乱的记忆碎片:
十五岁的苏昭在雨中练剑;
血衣教主将玉髓钉入少女耳垂;
某个看不清脸的男人轻声说:“等集齐七魄,你就能……”
“小哥可是遇了邪祟?”
卖馄饨的老妪递来热汤,昏黄的灯笼照着她满是皱纹的脸。林晏刚要道谢,突然浑身冰凉——
老妪的影子在墙上分明是双持镰刀的骷髅手臂!
“最近城里闹活死人呢。”她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黑牙,“尤其是外乡人……”
汤勺突然刺向林晏咽喉!
汤勺刺破空气的尖啸声戛然而止。
林晏的左手两指钳住勺柄,滚烫的汤汁泼在腕间锁魂契上,竟发出烙铁淬火般的"嗤嗤"声。老妪脸上的皱纹突然蠕动起来,像是有无数虫子在皮肤下爬行。
“活死人?”林晏盯着墙上扭曲的影子,“我看是血衣教的''借尸还魂术''才对。”
骨剑虽沉,出鞘却更快。
青光闪过,老妪的头颅飞起,脖腔里喷出的不是血,而是密密麻麻的朱砂色细虫!虫群在空中凝聚成苏昭“怒魄”的脸,发出刺耳尖笑:“你以为杀得了我?这满城百姓体内都有......”
剑锋回旋,虫群被绞碎成腥臭的雾。
最后一粒虫尸落地时,整条长街的灯笼同时熄灭。黑暗中传来“吱呀”的开门声,两侧民居里走出数十个摇摇晃晃的身影——卖肉的屠夫提着斩骨刀,绣娘指尖缠着淬毒银线,甚至有个总角孩童握着削尖的竹签......
他们脖颈后都浮现着梨花烙印。
第一滴雨落下时,林晏退到了城墙根。
右臂的锁魂契已蔓延至锁骨,每动用一次真气,那些咒文就向心口逼近一分。最棘手的是不能伤及无辜——这些百姓只是被寄生的傀儡。
“小哥......”那孩童歪着头,竹签上滴落混着虫卵的黏液,“陪我玩......”
林晏突然折身跃上屋檐。瓦片碎裂的声响中,他瞥见城中央的钟楼顶端站着道熟悉的身影——靛蓝箭袖,马尾飞扬,可腰间悬着的却是血色镰刀。
苏昭的“怒魄”!
她似乎感应到目光,突然转头咧嘴一笑,唇缝间闪过虫肢般的口器。下一秒,整座钟楼被某种巨型生物从地底顶起,砖石崩塌中露出黑洞洞的地道入口。
凄厉的婴儿啼哭从地底传来。
林晏劈开拦路的活死人冲进地道时,怀中的干梨花突然发出莹润白光。
地宫墙壁上布满血管般的藤蔓,正将昏迷的百姓裹成茧输往深处。而在最中央的祭坛上,五个水晶罐里漂浮着苏昭的“喜、怒、忧、悲、恐”五魄,每道魂魄都被血色锁链贯穿。
“来得正好。”
“怒魄”苏昭从阴影中走出,镰刀拖地划出火星。她的面容比其余魂魄凝实许多,唯有右眼是空洞的——那里嵌着枚城主印玺。
“知道青州城主为什么纵容活死人吗?”她踢开脚边的空药罐,上面贴着“长生丹”三字,“因为我们在帮他炼真正的......”
祭坛突然塌陷,露出下方巨大的血池。池中沉浮着数百婴儿骸骨,而池心石台上放着的,赫然是具与苏昭一模一样的身躯!
那具身体心口插着七枚金针,针尾缀着朱砂玉髓。
“集齐七魄,再以北冥血脉为引......”怒魄的镰刀突然架在林晏脖子上,“就能复活三百年前的沐梨大人。”
血池开始沸腾。
林晏的骨剑突然不受控制地刺向血池中的躯体——若这剑落下,苏昭的魂魄将永远无法归位!
千钧一发之际,怀中的干梨花飘出最后一片花瓣,在空中凝成“思魄”苏昭的虚影。她双手按住林晏持剑的手腕,额头与他相抵。
一段被封印的记忆轰然解锁:
十岁的林晏根本不是什么流浪儿,而是北冥沧与沐梨的直系后裔;
苏昭也不是血衣教圣女,她是沐梨佩剑“弱水”的剑灵转世;
当年血衣教主挖开沐梨之墓,为的就是用剑灵转世之体重生......
“现在明白了吗?”怒魄突然撕开自己右眼的印玺,露出底下跳动的青色火焰,“我才是苏昭真正的''怒'',外面那些都是......”
地宫穹顶突然破开大洞,暴雨倾泻而下。
雨中站着个戴斗笠的卖花女,她掀开衣襟,心口处有个正在渗血的剑形胎记。
“第七魄''惊'',前来清理赝品。”
暴雨冲刷着血池,水面浮起的婴儿骸骨发出幽蓝磷火。
卖花女——真正的“惊魄”苏昭——摘下斗笠的瞬间,地宫内所有朱砂玉髓同时爆裂。那些寄生活死人的血虫尖叫着化为脓水,而嵌在假“怒魄”右眼的城主印玺“咔”地裂开,露出底下跳动的青色火焰。
“三百年了。”卖花女踏着血池走来,每一步都让水面结出冰花,“你们还在做复活沐梨的梦?”
假“怒魄”的脸皮开始剥落,露出虫母狰狞的口器:“剑灵大人何必装糊涂?若非您当年故意在转世时分裂七魄,我们早该......”
林晏的骨剑突然剧烈震颤。
剑脊上浮现的记忆碎片突然串联成完整画面:三百年前的沐梨并未完全死去,她将最后神识注入弱水剑,导致剑灵苏昭在转世时魂魄不全。而血衣教一直在收集她的残魄,为的是......
“重塑剑体,再开天门。”卖花女冷笑,“可惜你们算错一步。”
她突然抓住林晏持剑的手,带他刺向血池中那具躯体。剑锋入肉的刹那,池底升起无数光点——是那些婴儿骸骨中未被消化的纯净魂魄!
光点汇聚成星河,照亮地宫穹顶的壁画。
林晏这才看清,墙上绘着的根本不是血衣教仪式,而是北冥剑宗的“养剑图”:三百年前沐梨为镇压魔气,自愿将弱水剑刺入怀孕的腹部,剑灵因此沾染胎儿血气,转世后注定与北冥血脉重逢。
“现在明白锁魂契为何选中你了?”卖花女的声音突然变得温柔,“因为你本就是......”
虫母的镰刀打断了她的话。
这一刀来得太快,林晏只来得及推开卖花女,自己却被贯穿肩胛。诡异的是,流出的血竟被骨剑吸收,剑身褪去青灰,逐渐透明如水。
“好得很!”虫母舔着镰刀上的血,“北冥血脉加剑灵转世,正好打开......”
她的狂笑戛然而止。
因为血池中那具“苏昭躯体”突然睁开了眼——瞳仁是沐梨特有的浅褐色。
“沐梨”的指尖轻触池水,整个地宫开始崩塌。
“你以为我在棺中沉睡三百年是为什么?”她的声音带着双重回音,“等的就是血衣教集齐七魄这天。”
假“怒魄”的虫母真身开始溶解,她尖叫着抓向林晏:“不可能!我明明把你......”
“你们杀的是我的肉身。”“沐梨”抬手接住落下的钟楼碎砖,砖石在她掌心化作流沙,“而我的魂,一直藏在弱水剑最初的剑鞘里。”
她看向卖花女:“第七魄''惊'',其实是我留给剑灵的......母亲。”
林晏的骨剑彻底化为透明,剑身映出惊人真相——卖花女的面容正逐渐与沐梨重叠!
地宫彻底塌陷前,林晏抓住卖花女跃出废墟。
晨光中,青州城的活死人纷纷倒地,他们脖颈后的梨花烙印化作青烟飘向城外落月峡。怀中的干梨花突然发出灼热高温,烫穿衣物在他心口烙下相同的印记。
“这是......”
“沐梨的祝福。”卖花女的身影开始透明,“也是诅咒。”她指向北方,“下个禁地在霜城,那里有苏昭的......”
一阵狂风卷来,吹散她未尽的话语。
林晏低头看向掌心,不知何时多了枚冰晶凝成的梨花簪——与苏昭“思魄”发间的一模一样。
簪身内侧刻着微不可察的小字:
“找到真正的我”
青州城外的官道上,林晏摩挲着心口的梨花烙印。这枚印记在日出时分开始发烫,仿佛有团火在皮肤下燃烧。卖花女消散前最后那句话被风吹散,只留下半截气音:“...小心月...”
忽然,身后传来车轮碾过碎石的声响。
一辆青布马车缓缓驶来,驾车的竟是个双目缠纱的少女。她耳垂空空如也,却在右腕系着条褪色的朱砂绳。
“公子可是要去北方?”少女的声音清脆如溪,“我家主人说,能载您一程。”
车帘被风吹起一角,林晏的骨剑突然发出嗡鸣——车厢里摆着盏青铜灯,灯焰呈现诡异的青白色,与落月峡老者那盏一模一样。
“不必。”他后退半步,右手按上剑柄。
少女却笑了:“主人还让我带句话。”她俯身时,纱巾下隐约露出梨花烙印,“''沐梨大人托我问您:可还记得十岁那年,是谁将您从血衣教祭坛抱出来的?''”
林晏浑身剧震。
记忆深处浮现出一双染血的手——那手腕上系着的,正是这样的朱砂绳!
马车突然无风自动,车帘彻底掀起。
车厢内根本没有什么“主人”,只有那盏青铜灯静静燃烧。灯焰中浮现出苏昭的面容,却是林晏从未见过的神情:她闭目沉睡,长发铺满玉台,心口插着七枚金针,每根针尾都缀着水晶般的...泪滴。
“这是...”
“剑灵本体。”少女解下纱巾,露出空洞的眼眶,“被囚在霜城之巅的...活祭品。”
灯焰突然暴涨,映出车顶暗藏的机关图——七座城池竟构成剑形,而青州正是剑尖所指。更骇人的是,每座城下方都标注着小字:
“喜、怒、忧、思、悲、恐、惊,七魄归一之日...”
少女突然吐血,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快走!他们发...”
她的头颅像熟透的瓜般裂开,无数血虫涌向林晏!骨剑自主出鞘斩落虫群,却在触及灯盏时突然停滞——
灯焰中的苏昭,流泪了。
血虫在剑光中灰飞烟灭,马车轰然炸裂。
林晏滚落山崖时,那盏青铜灯却奇迹般完好无损。灯焰渐弱,苏昭的影像越来越模糊,唯有一滴泪穿过虚火,落在他心口烙印上。
“嗒。”
烙印遇泪竟化作活物,伸出无数细如发丝的红线,与骨剑相连。剑身上浮现出新的文字:
“霜城有雪
雪下有血
血中藏着你
最怕记起的...”
最后几个字被崖顶落石击碎。林晏在坠落中勉强抬头,看见悬崖边站着个戴斗笠的身影——那人左手提着少女的头颅,右手握着柄熟悉的靛蓝色长剑。
弱水剑真身。
斗笠被风吹起的瞬间,林晏终于看清对方的脸:
那是...另一个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