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时序一下就紧张了，他紧握着手机，结巴道：“我，我觉得会很麻烦你。”
他说完话，很清楚地听到宋闻熙轻笑的声音，缱绻又温柔，从手机里传出来，裹着一抹淡淡的电流磨砂感，摩挲着他的心脏。
“所以你觉得这样的小事很麻烦你男朋友吗？”宋闻熙反问，上扬的尾音显得他这人现在不太有正形。
因为是网恋在一起的。
加上又是意外奔现的。
温时序对自己线下已经有了一个男朋友这件事并没有什么实感。
当宋闻熙说出“男朋友”这三个字的时候。
温时序的心脏骤停了一下。
紧接着，它跳动的速度开始加快，怦怦的声音掩盖住了温时序的听觉，他什么都听不见了。
不用说，此刻他一张脸应该已经完全红透了。
温时序磕绊着解释：“不是那样的……”
“就是太晚了，担心会影响你睡觉。”
铅灰色的眸珠在床头灯灯光的映照下，像蒙着一层雾，雾中又晃着一抹亮光。
宋闻熙唇角噙着浅笑，他微仰着头倚在床头，将手机靠在耳边，“不影响。”
宋闻熙都这样说了。
温时序也只好告诉自己，这件事并不麻烦人，没什么的。
“那你简单说一下就好了。”温时序说。
“嗯——”宋闻熙尾音拉长，接着故意问，“我讲得很慢怎么办？”
温时序没听出他的刻意调侃，思考了一下后，他认真回应：“那我慢慢听。”
意料之外的答案。
宋闻熙有些愣住了，随即没忍住哑笑了一声，“好啊。”
宋闻熙从网络上找到了第一部的宣传海报。
发给温时序后说：“你看着这张海报，我慢慢给你讲吧。”
温时序乖乖应声：“好。”
……
雪花下落是没有声音的，万物寂寥，风在窗外迂回地吹，玻璃窗上结上了漂亮的冰晶。
夜已深了。
在最后一句声音落下的时候。
宋闻熙听到了手机里传来的均匀呼吸声。
明明一开始还有问有答的。
结果到后面自己就这么睡着了。
宋闻熙轻笑了一下，他没有立即挂断电话。
而是倚在床边慢慢翻看起了他的好友列表。
因为转过很多次学，他微信加了不少人，许多人他都没什么印象了，却还是躺在他的列表里面。
要从这么多人里面找到盗他照片的人，必然是个大工程，宋闻熙实在没这闲工夫去管。
但为了防止类似的事情继续发生，他干脆将朋友圈锁了起来。
一切处理好后，宋闻熙对着手机那边的人轻声道：“晚安，小恩。”
随即才挂断电话。
*
城市的霓虹灯灯光交替变幻着。
落下的雪花都有了颜色。
慢慢的。
雪层越来越厚，压断了枯木的枝桠。
但昭示着新生的绿芽也从光秃的树干里冒了出来。
伴着风雪的声音，温时序这一夜睡得很好。
次日。
温时序是被窗边一阵清脆的鸟鸣声吵醒的，小芙早就已经醒了，醒来后一直安安静静躺在他枕边。
见温时序睁开了眼，它才发出叫声表示自己饿了。
温时序把它抱进怀里，总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
过了大概半分钟，温时序眸珠猛地放大，昨晚的记忆倒灌了回来，他赶紧去拿手机。
才发现手机已经没电关机了。
在等手机开机的这两分钟，温时序手都在发抖。
他干了一件很没有礼貌的事情，宋闻熙为了让他能好好看电影，好心给他讲解第一部的剧情，他却在那样的声音下睡着了。
手机开机后。
温时序赶紧给宋闻熙发去了消息。
【WW：早！！！】
【WW：对不起！！昨天我太累了，我不是故意睡着的】
他手忙脚乱地打着字，手机接收消息有些延迟，等他消息发出去后，他才接收到宋闻熙早之前给他发的消息。
【-S：晚安，好梦，小恩】
【-S：明天见】
以及早上的一句：【早上好^^】
从这三条短信看来，宋闻熙貌似没有因为他不小心睡着了这件事而生气。
看到状态栏显示宋闻熙正在讲话中，温时序紧张地抠弄起了手指。
指甲和肉相连的位置伤上加伤，原本结痂的伤口又被抠破了皮。
丝丝血迹涌了出来。
嗡嗡。
宋闻熙回了消息，是语音：“早上好，没关系的，昨晚已经很晚了不是吗？”
听声音状态的话，宋闻熙应该是起床很久了。
他的嗓音带着自然的温润与清冽，尾音上扬，多了几分轻快感，丝丝入扣。
【WW：不管怎么说，还是很抱歉，但是第一部的剧情我已经大概了解了】
【WW：你的解说很有用】
【-S：有用就行，那么下午见？】
【WW：你已经选好餐厅了吗？】
【-S：还没有，不过我们可以早点在咖啡馆见面，然后慢慢做选择】
温时序跪坐在床上，看到宋闻熙发来的文字，他心跳如擂鼓响，明明还没见面，他就开始紧张了。
【WW：好，那就还是在昨天的咖啡馆见面吗？】
宋闻熙：“好。”
只一个简单的字。
两秒的时间。
温时序听到了他那边好像有钢琴的声音。
但出于礼貌和对宋闻熙隐私的尊重，温时序并没有过问。
结果宋闻熙自己反倒发了一张图片过来。
照片里，是一架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钢琴。
【-S：在上钢琴课，下课大概是下午四点半，你算好时间再过去吧】
温时序好奇：【你会弹钢琴啊？】
【-S：只会弹一些简单的曲谱】
【WW：这也很厉害了[赞.jpg]】
看着文字，宋闻熙似乎已经联想到了温时序说这句话的语气和表情了。
他那双冷戾的眼睛里慢慢镀上了一抹少见的温柔，【有机会我弹给你听】
【WW：好呀！】
两人就这么一人一句聊了起来，床边的小芙就不太满意了。
明明每天早上醒来，温时序最先做的事情就是给它装猫粮，但今天他已经和别的男人聊了快十分钟了。
小芙表示抗议。
于是它从床铺的另一边跳到了温时序腿上，一边叫一边去抓他的手机。
温时序无奈，只好和宋闻熙道：【我要去给小芙准备猫饭了，我们等会儿再聊吧】
【-S：嗯，你也记得早点吃饭】
【WW：好】
聊天到这里就终止了。
温时序也彻底松了口气。
他翻身起床，走去窗边拉开了窗帘。
明亮的光透进来，温时序抬起手在眼前挡了挡，光有些太刺眼了。
外面下着小雪。
露天阳台上面的雪已经厚得没过脚踝的位置了。
天气预报说，这是今年的最后一场雪了，而之后，他就要上学了。
再之后的话……
温时序收回目光，弯腰抱起脚边的小芙，往厨房走了去，“好啦，我去给你做猫饭。”
*
雪到下午就停了。
温时序午睡醒来，窗帘缝隙竟然透了暖烘烘的阳光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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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换了一套咖色的羊毛大衣，里面搭着白色高领毛衣，还学着将发型打理了一下。
刘海有些长了，稍微低头的话就会盖住眉眼，头发蓬松，发尾有些打卷，显得脸格外小。
温时序将家里的电源挨着断掉了，然后给小芙的猫碗里面装了猫粮和水才出门。
现在时间是下午四点出头。
从这里出发去咖啡馆，大概只要二十分钟的时间。
他早到一会儿也好，可以和虞婳聊聊天，也可以让自己没那么紧张。
温时序走进电梯，又对着电梯里的镜子整理了一下衣裳。
在他看来。
今天算得上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约会，绝对不可以搞砸的！
城市不再下雪了。
外面行人又多了起来，道路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被环卫工人清理出来了。
路上难得没有堵车，公园鹅卵石铺出的小路上面的积雪也被清扫干净了。
也许是因为锦城难得地放了晴，今天咖啡馆的人要比平时多一些。
温时序站在门外就看出里面有不少顾客了。
他推开门走了进去。
听到排队的人在催促着什么，等他靠近前台，才发现虞婳似乎遇到了困难。
站在最前面的顾客是一个年过六旬、穿着朴素的老奶奶，老人家似乎是一个不识字的聋哑人，她指了指菜单界面，双手比划着什么。
虞婳也意识到了眼前的人没办法理解自己说的话，只好拿出纸笔给老人，希望她把想要表达的话写下来。
但老人摆手表示自己并不会写字。
虞婳有些急了。
偏偏后面还等着好几个顾客。
温时序赶紧上前，“小婳姐，奶奶的意思是她需要一大杯不含糖的热牛奶，然后给她两个一次性的纸杯。”
虞婳震惊地看着温时序，但现在不是好奇温时序怎么会手语的时候，她赶紧按照温时序说的，开始给老奶奶准备饮品。
温时序给老奶奶打手语说：『您想要的大杯热牛奶，我已经和她说了，您稍等一下就好』
看到能有人和自己沟通，老奶奶浑浊的眸珠多了几分亮光，她抬起有些发枯的手，又和温时序提出了自己更多的需求。
温时序耐心地帮她跟虞婳沟通了起来。
“她还问你能给她一份小食吗？她给她的小猫吃。”
“有，我们店里有免费猫粮，我去给您装点。”
温时序将虞婳说的话代为转达给了老奶奶。
……
有了温时序的帮助，虞婳很快就解决了老人家的需求。
店里的另一个男店员不在，看虞婳一个人忙前忙后，温时序绕去柜台后面，拿起挂在墙上的围裙套在身上，主动帮起了虞婳。
温时序在滇城的时候做过咖啡店的兼职，这事儿虞婳是知道的。
所以温时序来帮忙，她也没有拒绝。
两个人搭配干活，很快就忙完了手里的单子。
忙活完后，温时序走去洗了手，刚取下了围裙，虞婳就拽着她到了后厨门边，压低着声音，好奇问：“你会做咖啡这事儿我知道，但你怎么还会手语啊？”
温时序有些害羞地摸了摸脑袋，解释：“之前在滇城生活的时候，有和社区的老人学习过一些。”
“这就是天意啊，小恩，你今天真的帮我大忙了！”虞婳对温时序竖起了一个大拇指，感谢温时序的帮助。
温时序忙摆手：“不用谢，我很高兴能帮到你。”
虞婳哼哼笑了两声，八卦问：“你今天是不是出来和你男朋友约会的？”
温时序一激灵，用一副“你怎么知道”的表情看向虞婳。
虞婳笑得有些无奈，指向温时序常坐的角落：“你男朋友比你早到了差不多二十分钟吧，一直坐那儿看着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