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边靠着一把还在淌水的杏色油纸伞,好像是白驹方才用过的那把。
桌子上有一盏热茶我取来珉了一口,舌尖有点疼。
“怎么不和长辈说?”
我忽然猛地喝了口茶,被烫得皱眉。“额,没有……”
其实我从小没有几次被长辈耳提面命的记忆,最起码,我都不记得了。
他们说什么我就做什么,循规蹈矩地生活下去,哪怕活得不好,也不会很差。我知道他们不会真的责怪我,但我真的害怕。
“怎么了?”伯母伸手用手背贴了下茶杯外壁,缩回了手,“你不必紧张。”
“我没事。”
白驹似乎一直避讳着伯父伯母,假使他们坐在屋内,那白驹绝不会进来与他们有正面交集。
所以他此刻孤坐在槐树之巅,没心情也没没工夫来旁听我们的内部谈话。
“他......”伯父侧头。
“他没伯父你想得那么十恶不赦......”
伯父看一眼屋外又看一眼我,没说什么。“陛下忽然召你进宫是为了白驹?”
我颔首:“是的。陛下希望白驹重操旧业——到边陲一带去......”
“万万不可。”
伯父截断了我的话,不用说他也知道皇帝是什么意思。可是白驹的心思谁也捉摸不透,这样做风险太大,后果也不堪设想。
“即使是我与兄长也不曾接触过遏制白驹的办法,倘若白驹真听小漱你的话,那么你就必须同白驹一齐去往边陲,才能稳固他的心性。”伯父摇了摇头,“这怎么行?”
我上战场?怕是要被乱刀砍死。
“伯父,我不去的,只要说服白驹就行了。”
“你,你这是自欺欺人啊。你未了解清白驹的秉性,又如何能确信下一秒他的刀尖向的是敌还是你。”
“......”我,我是在自欺欺人吗?
“白驹,你下来。”
室外的雨已经止住了,水珠顺着树叶滴下,我站在树下仰头,能清晰地感觉到每一滴水落在我的身上。
白驹翻身从树上跃下。“说完了?”
“说完了,你怎么想?”
“我想什么?”白驹疑惑,环手看着我。
“啊?”
“我像是会偷听的人吗?”
“额......”这等于说我需要亲口直面白驹,“像。”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扶了扶额,“方才皇帝召我进宫,是为了让你重新回到你该去的地方。”
白驹的神色稍有变化:“我应该去哪里?”
“战场。”
战鼓催征马蹄疾的地方,黄沙百战穿金甲的地方。
“我不会去的。”白驹背过身,“若是你想赶我走,大可直言不讳,我走就是。何必弯弯绕绕,最后又成了皇帝的走狗。”
“你话不要说这么难听好不好?这哪跟哪啊?”我不依不饶,绕到他面前,对着他,“我是在劝你。”
白驹显然在故意避着我,他一转身,看见了空无一人的屋内。
“走,我现在就能走。”
“去哪?”
“天涯海角!”
白驹会飞檐走壁,来无影去无踪,“嗖”一声就没了影,徒留我在原地踌躇。
我在城中徘徊,从南问询到北,麻木地以为白驹只是在和我说笑,他很快就会回来。
可白驹是束缚不住的野马,驯服不了的猛兽,我有几斤几两能配得他的青睐?
日昃时分,暮色四合,我踩着雨水泥泞,扫兴而归。
屋内陈设未变,书架归置整齐,没有半点来人动过的迹象——白驹没有回来过。
没有回来。
为了找人我东奔西走,饿了大半天,桌上剩的几块糕点全部被我一扫而空。
“呜呜呜,为什么不饿死我算了!”
倏地,在我最后一口刚咽下的时候,城中响起了巨大的爆炸声。
火舌如一条腾飞的巨龙,陡然直冲云霄,吞没了天幕。
随即惊叫声四起。
我被这一声巨响吓着,糕点梗在我的喉咙口。“咳咳咳......什么?”
我从走出屋外准备一看究竟,眼前忽然闪过一道黑影。
白驹。
“你,你回来了?”
白驹乜我一眼,冷言道:“忘了东西。”
他弯腰拿起倚在门边的那把伞,走至窗边。
我终于回过神,冲上去想要拦住他。“你又干了什么?”
白驹沉吟,开口道:“后会无期了——易潄。”
他借助窗台,一跃出窗外。而我扑了个空,甚至抓不住他的一片衣袖。
我活了(躺平)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第五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