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岚三中今年可能真的是在发疯,续开学典礼改成文艺汇演之后,还在期末考试后安排了一个运动会再放假。
开学时是苏小凤一个人的痛,现在是体育委员杨启航的痛。
谁他妈想快放假的时候还要开运动会。
这一次他也不由自主地将目光看向了梁神。
梁晚在他的目光下实在无法拒绝:“只要是跑步的我都参加,三千米也可以。”
简贺:“只要是不用跑的,我都参加。”
杨启航很欣慰。
很好,简哥和梁神把大部分项目都包揽完了。
他们班既没有艺术生,也没有体育生,能在文艺汇演靠梁神大出风头拿下第一就已经够了,对于运动会成绩一般都抱着重在参与的心态。
结果他们梁神拿了男生跑步项目冠军大满贯。
从一百米到四百米再到一千米最后到三千米。
高二九班再一次见证了什么是神。
梁晚,永远的神。
简贺属于参赛打酱油的那种,九班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但靠着梁晚的一骑绝尘,他们最后团体分居然拿到了第四名。
“梁神,才武双全啊梁神。”
杨启航去拿奖状的时候都恍恍惚惚的。
他们班从来就没有拿到过这么高的名次,他回头去看,见梁晚正被简贺护着从一群小姑娘中撤离。
简贺难得的冷着脸,一时间比梁晚还像校霸。
“简哥,我没事,她们没撞到我。”
梁晚跟着简贺走,手里还拿着这几天运动会下来得的奖状。
简贺心想,老子不是因为怕她们撞到你,是因为看见好几个拿着粉红信封的想递给你。操。
他把人一路牵回教室:“同桌,你觉得她们像是来故意撞你的吗?”
梁晚把奖状放进书包里塞好:“当然不。应该是觉得我很厉害想来夸我的,我之前参加其他比赛的时候也遇见过的,还有专门拿信纸写的,特别郑重地给我。”
简贺收拾笔盒的手一抖差点把笔扔地上。
简贺咽了咽:“那你收了吗……?”
那他妈可是情书啊,我亲爱的同桌。
梁晚没觉得不对劲,淡然自若地继续收拾:“收了,不过我爸妈收起来了,不让我看。我估计他们是怕我看太多被夸奖的话会浮躁骄傲,我就顺着他们没看过。”
简贺松了口气。
感谢爸妈感谢爸妈。
不是。呸。感谢同桌爸妈。
“我收拾好了,回家?”
梁晚只有放大假的时候才会背书包回家,运动会开完就意味着他们的寒假也快来了。
清岚三中教学质量不是一般的离谱和差,连放假都特别早。
别的学校至少要上到一月中旬才放寒假,而清岚三中十二月二十多号就放假。
寒假长得跟暑假一样。
“嗯。”
简贺轻轻应了声,跟着梁晚走在已经走了一学期的路上。
他在想,接下来,他就要将近两个月见不到梁晚了。
他要怎么控制住自己不去想梁晚。
这么长的时间,梁晚会不会被其他人拐骗吃掉。
“简哥,你在想什么啊,今天一直在走神的样子。”
梁晚停下来,有些困惑地看着他。
简贺揣在兜里的手紧了紧,看着梁晚的眼神认真道:“想接下来两个月,一直看不见你要怎么办。”
梁晚想了想:“那就来我家和我一起住,我家没人的。”
简贺:“……操。”
这又直又撩又让他满脑袋开始开火车的话,不愧是梁神。
梁晚又像是想起什么一般,声音低下来:“好像不行。简哥要回家过年,在我家住不回去团年不太好。”
“不,挺好的。我住你家,同桌你等等。”
简贺立马掏出手机开始打跨洋国际长途。
“爸,今年过年你和妈不用回来陪我了,我去我同学家住。”
“我同学啊,特别好一人,真的,你们不用陪我,年初公司也忙别来回飞了。”
“好好,知道了。你和妈保重身体,那我挂了。”
简贺打完打完笑眯眯看着梁晚:“寒假我可以住你家了。”
梁晚轻轻哦了一声,要走到西城专车的车站时突然想起。
梁晚:“简哥,你家也没人,为什么我们不住你家?”
简贺心说,环境太熟悉了我会放得太开,怕自己一时忍不住直接办了你。在你家我还能收敛一点。
“因为我想多感受一下同桌的气息,更了解一下我同桌。”
简贺反应很快,顺手再暗示性地撩撩梁晚。
不过一如既往的,梁晚还是没什么反应。
梁晚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一只手轻轻摩挲着手腕。
“简哥很想了解我吗?”
这种机会怎么能放过,简贺速答:“对,非常想的那种。”
是想和你谈恋爱的那种了解。
梁晚看了看时间,今天西城专车来得有点慢,他回头看简贺。
“要不,今天慢慢走去我家?我路上慢慢讲,让简哥了解我。但我其实,没有大家想象的那么好。”
简贺跟着梁晚慢慢走在路上,笑了笑:“大家觉得你好,喊你梁神,可不是靠想象的,是靠相处的。”
他们现在走的这条路是简贺之前带梁晚走过的,是一条近路,走回西城只要二十分钟,但就是环境不太好,容易遇上小混混还有一些说闲话的家伙。
“嘁,梁晚?还梁神呢,真是一坨狗屎都当神仙供着!”
“大哥抽烟抽烟,那个清岚的梁晚,大哥是不是知道什么?”
“哟,我知道的那可多了。梁晚那小子之前在隔壁市的,家里欠了一屁股债,被追债的找上来门到处堵呢!梁晚那时候经常打架,诶,家里不爽就在学校里打架,整个就是一校霸。我还听说有人看上他,还让梁晚卖屁股呢……我操谁他妈——啊啊痛——!”
“嘭——”
简贺很少打架,不是因为不会打,是因为他怕自己打出人命。
而且他一般也不打,都是直接暴力碾压。譬如现在。
简贺眼神冷冷的,单手揪着那人的衣领把人提起来悬空,缓缓张口道:“再说一遍。”
“你、你他妈谁——啊啊啊!”
又是嘭的一声巨响,简贺随手把人砸在墙上,灰暗的墙面簌簌抖落一片灰尘,从那人脑门处浸出丝丝血迹。
简贺神情依旧很冷:“再说一句。”
“我……我错了……大哥别打了别打了——啊啊!”
简贺嫌弃地把人精准扔进铁皮垃圾桶里,抽出一包纸巾开始擦手,冷冰冰的眼神扫过其余几个人:“怎么,想和我玩玩?”
“不、不对不起对不起我们这就走!”
“走我们现在就走大哥对不起!”
等那群人都跑干净,被扔进垃圾桶的人才微微动弹了下。
简贺擦干净手,分了点结冰的余光给他。
“给你三秒。”
“一,二。”
数到二的时候,那人就已经拖着满身的痛爬起来跑掉了。
简贺啧了声,脸上的狠戾和冷意都还没褪干净,徒然撞上梁晚的视线。
梁晚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简贺面前,看得简贺心底一跳。
简贺心想,他刚才那么凶,是不是吓到梁晚了。
虽然梁晚长得像个校霸,但这么久接触下来,梁晚其实根本就不是。他好相处,好说话,对谁都好。
根本不是那些人嘴里说的惹是生非的样子。
“哥,你刚才好帅。”
梁晚对着他轻轻笑了笑,于是简贺所有的不安忐忑都被安抚。
“那当然,毕竟是你简哥。”
九班的人虽然和简贺关系好,但很多时候还是会有点怕他,不过这种怕只在个别时候出现。
就是简贺心情不好想动手的时候。
简贺动手比动口厉害,不见血都不叫动手的那种。
梁晚又笑了笑,突然问简贺:“哥,你知道为什么我没有当成校霸吗?”
简贺愣了愣,下意识顺着问:“为什么?”
梁晚低头,伸出自己的手,一只手牵着简贺的手盖在自己手腕上:“哥,你牵牵我手腕。”
简贺咽了咽口水,心脏怦怦乱跳地照着做。
他之前也牵过梁晚的手和手腕,尤其是手腕。
他知道梁晚手腕可能受过伤,所以每次都是虚虚握着的,不太敢用力。
“你手……手没力气,对不对?”
简贺问。
梁晚笑:“嗯,对,很好看出来的,所以我当不了校霸。”
简贺本来也想笑的,结果他听着梁晚接着讲,就笑不出来了。
梁晚说,本来他的手,是好好的,可以弹奏很多乐器,也可以揍人,但他后来出了点事。
简贺觉得自己嗓子有些干涩:“什么事。”
梁晚一路让简贺牵着,笑着接着说:“一些家里的事。”
梁晚爸爸在很久之前因为太信任小叔,而且被小叔坑了没告诉梁晚爸爸这是高利贷,就让梁晚爸爸当了担保人。
后来小叔家还不起债,比催债的还无赖,让催债的找梁晚家,因为梁晚爸爸是担保人。
于是本来好好的一家被弄得乱七八糟的,梁晚在学校里好好上课都会被人围追堵截,梁晚父母上班的公司也是。
梁晚父母觉得这样下去不行,便打算去找小叔家要个商量,结果那边学校打电话,说梁晚不见了。
其实是几天前就不见的,但老师根本没引起重视,因为梁晚最近学习成绩一落千丈,他们都认为梁晚是旷课。
因为旷了几天才给家长打电话的。
梁晚父母又去警察局报案又到处找,又花了一个星期才终于找到人。
梁晚被追债的人绑架了。
但追债的人没打算通过他来要赎金,打算把梁晚折磨得惨一点到时候被发现了更能让梁晚父母给钱。
差不多十天左右的虐待,除了水他们什么都没给梁晚吃,拎着梁晚的头往墙上砸,砸得血淋淋的,见人没死就这么吊着。
后来发现了梁晚偷偷拿玻璃想划破绳子逃走,他们就把玻璃拿过来,把梁晚的手筋全部挑断了。
等到梁晚父母终于找到梁晚的时候,梁晚只剩一□□着的气,直接被送进了重症室一躺就是半年,心电图起伏小得让人心惊胆战。
再后来梁晚醒了,但脑震荡很严重,严重影响了他的记忆力和反应思维,手以后也不能做任何重活,哪怕是长时间写字也不行。
伤养好后,梁晚父母便安排梁晚转校去隔壁市了。
他们不想再让梁晚卷入这件事再被毁掉,梁晚不想让他们担心也就乖乖顺着父母转校了。
“我其实以前成绩不差的,但我是文科生,可我现在的手不可能再做文科卷子了。”
“所以,只能来理科班和你一起争倒数第一第二了。”
梁晚还是在轻轻的笑,继续说着:“我现在脑子也没有以前好使了,非常笨。很多东西都反应不过来,没有你们以为的那么厉害。”
“不。”
简贺反手握住他,认真看着梁晚的眼,深吸一口气。
“你就是最厉害的,真的,梁神。”
他喜欢的这个人,哪怕经历了毁灭性的灾难也依旧站了起来,努力向前,还来到了他的面前。
梁晚有些无措:“简哥,你别哭啊,都过去了没事的。”
简贺一把抱住他,眼埋在梁晚肩膀上润湿一大片。
他哑着嗓子:“我知道,但我心疼。我他妈……我他妈要是早点遇见你,我把那群杂种剁碎喂狗。”
梁晚轻轻拍着他的背,没说什么。
这些事其实对梁晚来讲已经过去挺久,他昏迷了半年,养伤又花了一年多,差不多两年了。
要说有什么真的很遗憾的,大概是他以前想一边演奏乐器一边唱歌做不到了。其实也没多大事。
梁晚当时其实想着,怎么样都无所谓,但他一定要活下去。
不然他爸妈怎么办。
只是脑子笨了点手废了而已,梁晚还在活在这个世界上就是最大的幸运了。
“好了,简哥,真的没事,别哭了好不好?”
简贺很少哭,从他有记忆力来,他只哭过两次。
一次是最疼他的爷爷去世,一次是现在,为了梁晚。
“梁神,”简贺嗓子还是哑的,“梁神,你怎么……怎么这么好。”
怎么还笑得出来。
简贺看着梁晚为了安抚他,让他别哭的安抚意味笑容,想。
梁晚又笑了笑:“因为我还活着啊。”
“还能活着,遇见你,遇见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