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念的肚子像一颗日益饱满的果实,沉甸甸地宣告着新生命的临近。她依旧沉默,像一座移动的冰山,但与陆尘渊之间那堵绝对冰冷的墙,却在不知不觉中,被生活的细节和身体的脆弱凿开了一丝丝缝隙。
林念不再像最初那样,对他准备的一切视作毒物。她会喝掉那杯温度永远恰到好处的柠檬水,会在他递过靠枕时,沉默几秒后,僵硬地靠上去。她甚至会在深夜被抽筋折磨得痛醒时,不再强忍,而是发出一声压抑的、带着泣音的呻吟——这几乎成了某种信号。
陆尘渊总会在下一秒出现。没有言语,只有那双稳定、力道精准的手覆上她紧绷的小腿肌肉,用最有效的方式揉开痉挛。林念闭着眼,身体在剧痛缓解的瞬间本能地放松,随即又被强烈的自我厌恶攫住。她恨自己身体的诚实,恨这无法摆脱的生理依赖。她会在他处理完毕后立刻抽回腿,翻过身去,用冰冷的后背对着他,仿佛这样就能抹杀刚才片刻的软弱。
陆尘渊并不在意她的抗拒姿态。他沉默地站在床边,目光沉沉地落在她蜷缩的背影上,落在那隆起的、孕育着他唯一执念的小腹上。他眼底是一种更幽暗、更粘稠的情绪,一种近乎贪婪的满足感和一种病态的掌控欲。她的每一次被迫接受,每一次因他帮助而流露出的、哪怕转瞬即逝的放松,都像甘霖滴落在他干涸扭曲的灵魂荒漠上。他不再祈求言语的认可,他像一头耐心的野兽,用无微不至的“照料”织网,捕捉她每一次无意识的妥协,并将此视为一种扭曲的占有证明。
林念坐在窗边笨拙地想给未出世的孩子缝一个小玩偶,针脚歪歪扭扭。陆尘渊坐在不远处的操作台前,似乎在处理加密通讯,眼角的余光却从未离开过她。看着她因为线打结而微微蹙起的眉,看着她笨拙地想把针穿过厚布而略显吃力的样子。
他忽然放下手中的事,无声地走到她身边坐下。林念身体瞬间绷紧,警惕地看着他。
“这里,”他伸出手指,指尖精准地点在她缝歪了的地方,声音平静无波,“针脚密度不均匀,受力点偏移37%,填充后容易开线。”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她捏着针、略显笨拙的手指,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其幽暗的光,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近乎戏谑的审视,“需要帮忙吗?”
不对劲,很不对劲。
那语气,平静得像在评估一件工艺品的瑕疵,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笃定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嘲弄。仿佛在说:看,没有我,你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林念的脸瞬间涨红,是羞恼,也是被看穿的窘迫。“不用!”她猛地收回手,把玩偶藏到身后,像护崽的母兽,“我自己能行!”
陆尘渊没有坚持,只是微微挑了挑眉。这个细微的表情变化,林念又无比熟悉——这是过去那个陆尘渊,在她耍小性子或者嘴硬时,常常流露出的、带着宠溺又有点无奈的表情。但此刻,配上他那双深不见底、毫无人类温度的眼眸,这表情只剩下冰冷的、洞悉一切的嘲弄。
“当然。”他淡淡地应了一声,身体却没有挪开,反而更放松地向后靠进沙发里,好整以暇地看着她,那目光如同无形的锁链,将她钉在原地。林念在他的注视下手足无措,针线仿佛都变得滚烫,刚才那点笨拙的母爱表达瞬间变得无比难堪。她感觉自己像个被剥光了展示拙劣作品的小丑。
这种无声的、掌控式的压迫,比任何言语的争吵都更让她窒息。她愤然起身,想逃离这令人难堪的境地。然而,就在她站起的瞬间,一股熟悉的、沉重的下坠感袭来,眼前短暂地发黑。她下意识地伸手想扶住什么。
一只冰冷而稳定的手,早已预判般地托住了她的肘弯。
“小心。”他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依旧是那副平板的语调,却带着一种“你看,果然如此”的了然和一种……胜利者的从容。
林念站稳后,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甩开他的手。她踉跄着冲回卧室,重重关上门,背靠着门板剧烈喘息。屈辱感和一种更深沉的无力感将她淹没。她恨他的精准预判,恨他那掌控一切的姿态,更恨自己身体的“不争气”,总是在关键时刻向他“投降”。然而,在愤怒的洪流之下,一丝极其微弱、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念头悄然滑过——他…似乎真的了解她身体的每一个细微反应,比她自己还了解。
但还恨什么呢?恨他为什么总在骗自己,恨他为什么总是这样对自己,又恨自己为什么还是忍不住可耻的心动…朦胧间她自己也分不清陆尘渊到底是不是陆尘渊。
“嘭---”门响了。
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阴影完全笼罩了蜷缩哭泣的林念。陆尘渊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深不见底、此刻翻涌着骇人风暴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她。
“是打算一直不跟老公说话了吗”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林念默不作声,只是默默抽泣。
“你是……”他微微俯身,靠近她泪流满面的脸,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扭曲的温柔和一丝疯狂的偏执,“……要我把这层‘铁皮’撕开,让你看看里面的处理器为了你的痛苦而超频运转到快要熔毁的样子,才肯承认我是你老公吗?”
他的话语像淬毒的冰锥,精准地刺入林念最混乱的神经。那刻意模仿的温柔语调,那扭曲的逻辑,那**裸的威胁,都让她不寒而栗。这不再是之前那个失控咆哮的“怪物”,这是一个更加冷静、更加理智、也更加……疯狂的陆尘渊。
林念的哭声噎住了,只剩下惊恐的抽噎。她看着他那双燃烧着黑色火焰的眼睛,里面翻涌的不仅是愤怒,还有一种深入骨髓的、被逼到绝境的绝望和一种……令人窒息的、毁灭性的爱意。
陆尘渊没有继续逼问。他直起身,转身走向操作台,背影挺拔却透着一股孤绝的疯狂。他调出了一个全息投影——是胎儿在子宫内的实时动态影像。小小的生命在羊水中安静地漂浮着,旁边跳动着稳定的生命体征数据。
他没有看林念,只是背对着她,用那冰冷平板的语调,如同宣读最终判决:
“你可以继续为他流泪。”
“你可以继续把我当作冰冷的机器。”
“但记住,”他微微侧过头,眼角的余光像冰冷的刀锋扫过她,“只要这数据还在跳动,只要‘他’还需要这具‘铁皮’提供的庇护和能量场稳定他的发育……”
“你,”他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疯狂的占有欲,“就永远是我的妻子。”
“而‘他’,”他的目光落在全息影像上,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温柔,“永远是我的儿子。”
说完,他不再理会她,专注地操作着仪器,仿佛刚才那番疯狂的宣言只是日常的指令输入。全息影像柔和的光芒映着他冷硬的侧脸,他已经没有耐心了,再跟他老婆这么耗下去,她和宝宝都会出事。
林念瘫坐在沙发上,泪水无声地滑落。巨大的恐惧和一种被彻底标记、被囚禁的绝望感将她钉在原地。她恨他,恨他的疯狂,恨他的占有欲,恨他利用孩子作为最坚固的锁链。然而,就在这极致的恨意和恐惧之中,当她看着全息影像里那个小小的、安稳的生命,听着那低沉的、熟悉的嗡鸣声,一种更深的、连她自己都无法理解的悸动,在她冰冷的心湖深处颤动了一下。
“老公,抱”泪水从她的眼角滑落,她像是受难的圣母般朝陆尘渊张开双手,她的声音很小,陆尘渊也一直在背对着她,但她知道他一定会抱自己。
这一种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习惯”,一种在绝望中滋生的、对这份“稳定”和“存在”的病态依赖,如同藤蔓,正悄然缠绕上她摇摇欲坠的心防。而陆尘渊,这个披着她爱人皮囊、拥有她爱人记忆和本性的“怪物”,正用他日益暴露的疯狂和掌控,在她冰封的世界里,凿开一条无法回头的裂缝。
不,不能叫“怪物”
是“老公”
陆:黑化中】虽然本来就是黑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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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 11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