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饭店内人满为患。
隔着厚厚的墙壁亦能听见外面的细碎的声响。
“对哦,我们之前还在同一天去过大本钟,可惜那天我们没碰到。”
姜诗岑皱着眉,脸上的表情揉成一团,咬着吸管小口小口地喝着果汁,下一秒兴致勃勃地畅想,“要是你在伦敦读书,我们肯定会更早认识,又或是那天我们在大本钟下碰见结识。”
说着说着,她又回想起那天做好事,把伞送给路人,然后自己淋雨回去。
她怎么骗对方来着,“哦,我就住这不远,等会儿雨停了走回去就好了。”
实际上,她一路淋雨回去,还没到公寓全身已经湿透,紧接着尝试了一系列淋雨的负面反应,发烧感冒流鼻涕,一边要准备比赛,一边赶着上课,脆弱和压力互相席卷,使得那段时间她特别特别想家,以至于后来不太愿意去太远的地方。
为什么要把伞借给一个陌生人?
大概是看出他也是国人,第一次来伦敦就碰上这样的雨天,实在算不得美妙,想给他留点好伦敦的印象。
姜诗岑抬起头对着序知言笑了笑,才发现序知言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的眼睛,神情认真,似乎真的在考虑这个可能性。
他说:“现在认识也不算太晚。”
“也确实如此。”她笑着,水汪汪的眼睛笑的眯起,透过光线折射,好似一颗发光的黑色的珍珠。
往下看,红色的露天巴士载着旅客经过,散成直线的光影慢吞吞地追上去,鸣笛声连接起记忆的锚点,潮水涌入城市扬起水雾。
姜诗岑不喜欢那样的天气,就像她不愿意养成带伞的习惯。
“但早点认识,可能我会比现在更喜欢一点伦敦。”姜诗岑在委婉地告诉他,试探他。
序知言夹菜时袖扣在灯光下一晃而过,他慢悠悠地道:“要是能回到那天,我就去那找你,说我们提前认识一下吧。”
姜诗岑被他逗的呵呵笑,直勾勾地看着他。
姜诗岑说话时喜欢看着对方,一般是盯着对方的脸或者眼睛,可她今天却诡异地不受控制地盯向序知言的嘴唇。
薄薄的,碍于缺水有一点明显的唇纹,看起来很好亲。
等她意识到自己晦涩的念头,序知言已经看穿了她的心思,但并未点破。
他乐津津地陪着她说话,替她开车门,送她回家。
一切进行的非常自然融洽,两人关系进展的每一步也异常和谐。
远远的,走下电梯,姜诗岑注意到门缝里透出的光线,若隐若现地铺在走廊的地毯上。
她推门而入,放下包挂在入户口对着客厅大喊:“晓晓宝贝。”
换鞋的功夫还没见白晓梦过来抱她,反倒有几声细微的抽泣,不大对劲。
她走近,小心翼翼地抱住白晓梦,轻轻拍着她的背,低声安慰:“有我在呢,哭吧,没事的。”
白晓梦忍了那么久终于还是没忍住,在姜诗岑抱住他的那一瞬间痛哭流涕,房间内回荡着她的隐忍的哭声,在这个无眠的冬夜。
白晓梦开口的第一句话:“我和齐迟意,发生了意外。”
她的用词委婉,缓了好一会儿,姜诗岑才明白她的意思。
想着白晓梦还没吃完饭,她先下单了一点宵夜,两人就着烧烤奶茶细说。
白晓梦一直都对齐迟意有想法,在她原本的设想里,两人青梅竹马,长大后自然一起结婚成家。
然而齐迟意高三毕业就偷摸摸地跑出国,断绝了所有人的联系。没人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的,等白晓梦再见到他,他已然成了她的上司。
她想她要把事业放在第一位,公事公办,不被影响,忘记那段萌芽时期的感情,齐迟意又把她带在身边,带着她工作应酬,将她捆在可见的视线范围,又从不告明原因,一味的把误会扯大。
意外总在不知不觉中发生,昨晚白晓梦照例陪齐迟意应酬,齐迟意喝的有点多,但还没到醉的程度,意识模糊之间在他的居所,第一次主动。白晓梦的理智被灼烧,又带着旧情复燃的念头,两人就这样将错就错。
白晓梦醒来,齐迟意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她喂避孕药,他说他会负责,但因为什么负责,爱情吗,绝对不是,至少白晓梦是这么认为的。
“我要的是他的态度,领导是不会有态度的。”白晓梦愤然地咬掉竹签上的肉,咸辣的口感在口中溢开,“冰箱里还有酒吗?”
“没有,你上次带的你自己喝完了。”姜诗岑戳开奶茶递给她,“喝这个吧,我第一次意识到为什么会有24小时营业的奶茶店。”
“为什么?”
“还有我们这一群客户。”
“好像是这样,喝点甜的,感觉舒服了不少。”
“说起来我大学的时候还在奶茶店干过,可惜你出国没喝上我摇的。”
“改天你给我摇一杯。”
“可以,但这几天的饭你包了。”
两人的话题莫名其妙跑偏,谁都默契地没有再提起那个令人伤心的话题。
门铃一阵阵响个不停,姜诗岑强撑着坐起来去开门。
“于唯姐。”
于唯狼狈地靠在门框边上,跑的急了直喘气,两手撑在腰间,俯下身抬头问:“晓梦在这吧?”
姜诗岑点点头,侧过身让她进门,“在呢,刚睡下。”
“担心死我了。”于唯自顾自给自己倒了杯温水一口闷下去,“昨天那死男人过来问我,我想她在你这,没告诉他,一早就跑过来确认。”
“还好他不知道我住哪,我真的替晓梦不值。”
“也是,谈生意巧舌如簧做到一个点都不让,谈感情就跟哑巴一样一句好话都不会说。”于唯脱力地坐下去,懒洋洋地躺在沙发上,不肯动弹,“我给你说,你也不要太主动,男人都是得到了就不会珍惜,全是渣男。”
“嗯,于唯姐说的对。”姜诗岑别开目光,重重地点头。
午后,白晓梦不依不舍地从床上爬起来,眼睛还没揉开,身体就被人抱住。
于唯扒拉开她的衣服,神情惋惜,暗自在心里骂,嘴上又说着安慰的话,后面糊里糊涂的转变成白晓梦安慰于唯。
三人无所事事地坐在客厅,面面相觑。
“我们待会儿干嘛?”于唯问。
“不知道。”
“不知道。”
“出去玩?”姜诗岑提议,“自驾游,我想吃鸭血粉丝汤。”
“可以。”
“可以,但是得轮流开车。”白晓梦道。
姜诗岑想到自己的车技,明显知道她在开玩笑,还是顺着说下去,“要是你不怕的话,我还是可以的。”
于唯作为体验过的人,表示自己最有发言权,“都别开,直接买票好吗?”
“好。”两人齐声应和,一起打开手机买票。
于唯瞥了眼客厅,看见墙角的行李箱,对着卧室里收拾东西的两人问:“外面的行李箱要拿吗?”
姜诗岑收拾衣服的手一顿,抱着乱七八糟的衣服跑出来,定睛看了一眼,摇头:“不用,那个是我去瑞士的。”
“去瑞士?”
收拾衣服打战的声音瞬间暂停,两道尖锐的爆鸣响彻室内。
姜诗岑僵住,想起自己还没告知她们,悠悠地背过身,把衣服丢在床上,故作平静:“我和序知言要一起去瑞士玩。”
“什么?你们在一起了?”
“没有没有,就是一起去玩。”姜诗岑苍白的解释把事情越描越黑。
“你确定他不是对你图谋不轨?”于唯看着姜诗岑,情绪无法平静。
白晓梦勾了勾唇角,继续手上地动作把衣服装箱,“我看是她对人家图谋不轨。”
姜诗岑的脸红一阵白一阵,反正说不出话。
反倒是于唯愣了许久,指了指白晓梦,又指了指姜诗岑,“我其实很想知道你们两个怎么玩一起的,一个闷葫芦,一个小色鬼。”
姜诗岑对着于唯做了个鬼脸,“我才没有,我这叫把握机会。”
“那怎么还没告白,我都给你创造了多少机会?”白晓梦一语戳穿。
“我这不是害羞吗,再说了,也没见几面吧。”姜诗岑扣上行李箱,脸都快埋下去了。
白晓梦无言,转头对于唯说:“说起来都是你的错。”
于唯一脸懵圈,“怎么又成我的错。”
“我们岑岑可是在帮你买专辑的店里对人家一见钟情。”
“啊?”于唯脑子一转一转的,好像有星星在画圈。
姜诗岑乖巧点头,“不过,这不是错,是缘分,缘分好吗?”
“好的,我知道了,今天你请客,我要吃日式料理,谢谢。”于唯摆摆手,眼里已经只有对吃饭的渴望。
“Why?”姜诗岑才不想,这个月稿子没画几张,还买了一堆东西,房租装修都要给她掏空了,她眨巴眨巴着眼睛,凑到于唯跟前,“于唯姐姐,能不能先放过我,我请不起。”
“你这么穷了?”于唯不信。
但姜诗岑坦荡,还会画饼:“是啊,我都拿去交房租了,你行行好嘛,等下次,等我们在一起了,我再请你们吃饭,好不好嘛?求求你啦。”
论撒娇卖萌,一群朋友里姜诗岑排第一,甜甜的声音夹起来,漂亮的脸蛋占据整个实现,周围还萦绕着淡淡的清香,没人不被迷的神魂颠倒。
“好,不许耍赖。”
于唯表示,她抵抗不了。
而白晓梦蹲坐在地上目睹全过程,没有沾上战火,不仅看上撒娇的戏码,还坐收渔翁之利,直接躺赢。
三个人出门属于临时起意,没有告知其他人。
白晓梦在玩的这几天手机也全程关机。
她需要花时间消化最近的事情,好回去准备离职的事情。
所以这几天姐妹三人玩的相当尽兴。
加上有姜大摄影师的加持,美照也拍了不少。
白晓梦盯着手机里的自己,明媚热情,活力四射,被工作和感情这么出来的憔悴和焦虑早已消散。
她想了很久,还是打开手机发了条朋友圈,所有人可见。
文案是“我拥有自己【礼物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