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氏历九百八十六年,民国三十五年的陶乐被系统带到乐家村,于一个已去世两天的小女孩身上复生。
二十六岁的陶乐因中枪和高处跌落濒死,十岁的乐陶因中毒和高处跌落而死亡。
两人是如此巧合地相似又不一致。
现在的乐陶原名陶乐,她是被一位开武馆的老师傅捡回去的。
独自抚养她长大的父亲没有其他的想法,希望她在一个不安定的时代也能保持最简单的快乐,过完乐陶陶的一生。
所以给她取名陶乐。
只是现在看来,她辜负她老父亲的期待了。
不过她不后悔。
那次是她和她父亲偶然被安排进了同一个任务。
她的主要任务是将敌军的火力都引到她身上,以掩护她父亲能顺利地把机密文件送出去。
当时她被敌方追击到一个悬崖边上,那其实是她提前踩好的点。
下面有个隐蔽的平台,只要她跳下去的时候掌控好角度,就能安全无虞,还能完全摆脱敌人的追捕。
可惜的是她临跳之际被打了暗枪,瞬间就失去意识,没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了。
庆幸的是她身上未携带任何信息,就算尸体被他们找到也没什么影响。
她穿过来时原身小姑娘已经凉了两天了,但奇怪的是她的枪伤也被带到了原身身体上。而且她当时给自己把了脉,这具身体是中毒加高处跌落致死。
所以她也搞不清楚自己是身穿还是魂穿了,可能是混穿吧。
她记得最后一次昏迷前脑子中有个声音在说话,断断续续地:“系统11竭诚为您服务,检测到宿主生命垂危,启动医疗服务……滋滋……能量不足,系统11进入休眠状态。”
她把那里的三个房间都逛了遍,左右两边是两个窄小的小屋子,只能够放下一张床。
左边躺着的是她,右边的木板床上也躺了一个年岁不大的小姑娘。
中间的主屋呈瘦高型,耸立在夜晚的密密匝匝树林里还怪瘆人的。
事实也的确如此,主屋放置的全都是牌位,全都是乐氏未成年孩童的牌位。架子上挤挤挨挨地都摆满了,地上还叠放了许多大箱子,里面装的也全都是。
不过在她找到“乐陶”的牌子不久后,就也撑不住倒下了。
再醒来就又是一个她意想不到的场面了。
她是被莹润的月光的照醒的,而她已经被收拾整洁,打理干净,穿着一身红白相间的长裙,躺在一张由整块月光石打磨成的床上。
石床折射了月辉,两边的光交相辉映着,使得乐陶置身在一团光晕之中,在外人眼里,她仿佛发着光。
她坐起来,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平台的中央,平台周围围了几百人。
他们脸上的表情或惊奇疑虑,或兴奋热切,或虎视眈眈。
一位须发皆呈银白色的老头,裹着一身白袍,端着一个小盒子和一碗水走上来。
老头的情绪也很奇怪,有不舍,有怀念,有高兴,还有点茫然,带着一点点迟疑和退缩。
这有些邪恶教会似的场面,让她当时脆弱的小心脏一紧又一紧。
下意识往自己的腰间摸去,她却只摸到快薄成纸的腰背,在身上都搜了下,依旧空空如也。
她急忙在周围搜寻了下,那块牌位被放在石床床尾,她心下松了一口气。
带出来了就好。
联想此前此后,她猜测自己可能是穿越了。
穿越一词,还是她从一些民间志怪奇异的小说上看到的。
只是没想到这么神奇的事会发生在她身上。
现在她身上的伤口都已经包扎好了,身体内部的那种烧灼感也全都消失了。
所以是那个叫系统11的给她治好了伤?系统没听说过,是她不了解的领域,而且这个东西似乎还是在她体内发声的?
她在心里呼唤了几次系统,身体内没有任何异常。
一身白的老头走到她面前,小心翼翼地把盒子打开,递给她,“阿桃,吃下它。”
里面是一颗半红半白的丸子。
有点怪异,乐陶皱眉。
白藜看她满眼警惕,面无表情但心下满意,开口安慰道:“别担心,它没有毒,吃下它你就是乐氏一族的族长了。”
怎么办,更像一个邪教会了。
乐陶往后仰,满脸拒绝。
这时,下面有人开口:“族长,快吃下它,吃了我们就可以随便出去浪了。”
“对啊,快吃快吃,有了族长我们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有人不耐:“族老,你会不会搞错啊?这景辰家的小姑娘磨磨蹭蹭的,真的是传说中的族长吗?”
乐陶看向那牌位,手不自觉握紧。
景辰,乐景辰,是小姑娘的亲爹。
白藜转身呵斥那几个起哄的:“怎么不是?第一条,已死之人复生,满足。”然后抓住她伶仃的手臂举起来,露出她手臂上的月牙,“第二条,月亮有关的标记,满足。完全符合你们乐氏一族的族长标准。”
在所谓的族老伸手抓她的时候,乐陶试着挣脱。她也是有一身蛮力的,但她使劲全力挣扎,竟一丝也撼动不得。
而手臂内侧,那个在另一个时空伴随自己出生及至二十多年的月牙胎记,居然在此时的月华之下,配合着族老的话,散发着浓郁净透的红光。
乐陶一脸不可置信,她好像被自己的胎记背刺了,让她自己也成了这诡异场景的一员。
白藜把盒子又给她递过去。
乐陶想接过小木盒,白藜手一绕避开了。
乐陶试着商量:“我可以先收起来,之后再吃不?”
白藜果断拒绝:“没有必要。”他抬头看了下月亮,“而且,今晚天色正好。“
乐陶捏了捏自己细瘦的四肢,看了下白藜,又看了下那群催促的人,拿起那枚丹丸。
打不过,就只能选择加入了。
而且刚刚她脑子里的声音又响起了:“主线任务一:成为乐氏一族族长。”
“等等。“
她刚要放进嘴里,一道尖厉的声音插进来。
有人打岔,乐陶乐得马上闭嘴收回手,转头看去,一位妇人牵着一个女孩上来。
女孩有点眼熟,乐陶才见过没多久。
是当时小祠堂里的另一具“尸体“,她搜屋的时候在右边的那个房间里见到的。
当时女孩的身体处境比原身好很多,她家人给她好好收殓了。
身上的衣服整齐干净,还是粉色的,额头的伤口是致命伤,她家人也给她好好包扎了的。
而原身小姑娘,就只有一身破烂且破旧的粗布衣服,脸手脏脏的也没有人给清理。
从小姑娘的记忆,乐陶知道她在村里是有家人的,父亲还健在,还有一个继母、一个继姐、一个父亲和继母生的小弟弟。
族老冷着脸看向那对母女,“有什么事?”
妇人把女孩往前推,“都是死了再活过来的,君君也有可能是族长。”
“可她身上没有标记。”
妇人很肯定地说:“有,三姑之前没看清楚。”
所有人都看向平台边缘,那里站着一位清瘦高挑的女人。
那就是族里的三姑,三姑和乐景辰一样,都属于乐氏嫡支一脉的,嫡支一脉不论男女,都是安家在村里的。
三姑微皱眉看向那妇人,也肯定地回答道:“我仔细查看了的。”
妇人撩起女孩额前的头发,指着她额头左上角,“君君有的。只是之前刚好是这个位置伤着了,包扎时被挡住了,现在痊愈了就看得清楚了。三姑你再看看。”
乐陶自从醒来后,五感就提高了很多。
她和那个女孩隔了三四个人的距离,在妇人捋起她头发的时候,她就看清了,女孩额角的确有一个比她皮肤白一点的月牙印记。
三姑凑近细看了会儿,冲族老点了下头。
妇人看她们反应,得意地抬高下巴,意有所指地说:“我家君君可是货真价实地符合族长的要求。”说着看向乐陶,“陶丫头的呢?”
乐陶也很想顺着她的心意附和。
突然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她还两眼一抹黑呢,就有人要不管不顾地给她套身份,她很不想接受。
但现在看她们在争,似乎应该也不差?
不知道是不是知道有人在质疑,她胎记的地方有点微微发麻发热。
还没等她撩袖子查看,她的手臂就发出了一闪一闪的月牙形状的红光。
这次发散的面积比刚刚的要大一点,刚好把那对母女的脸笼罩住,刺得她们紧闭双眼。
乐陶不好意思地笑笑,忙用另一只手捂住胎记。
她想,这是一个玄妙的世界,她的胎记大概是在这个异世界成了精。
妇人怔了下,好会儿才恢复常态,质疑:“从来只见过白色的月亮,哪里有红色的?“
白藜听闻此言,恍惚了一下,然后冷冷地看着她:“我见过。“
那是在一个逃亡的夜晚,那晚夜色也如此时一般:天空无星,只有一轮高高照起的明月。
奄奄一息的他处在一处阴暗的角落里,连夜晚的明月都照不到他,他只能钦羡向往又贪恋地看着那轮银光,想把它拉下来。
大概是他的渴望太强烈,就在他撑不住快要倒下的时候,明月骤变成红色向他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