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野,什么时候把谭月徊约出来?这都高考结束多少天了。”
“砰!”
一记篮球直直投入篮筐,动作勾勒的弧度行云流水般漂亮。
“好球!”
姜翊野把篮筐落下的球丢给刚刚问话的于海阔,从包里掏出矿泉水往头顶上浇,亮闪闪的,阳光下璀璨如皑雪覆在灿阳照耀的远山之上。
六月的濡暑,正午的太阳蒸腾着热气,球场边上的叶子正打蔫,姜翊野湿漉漉的模样为出众的眉眼添了几分不羁,何况清瘦高挑的少年,本就打眼,引得路过的年轻女孩侧目,轻声讨论:“看,有帅哥在打球诶!”
专心抢篮板的几个男生自然听不见。
年轻的男孩下场后坐在台阶上聊天,其中一人说:“老于,别这么八卦啦!谭月徊这姑娘,我就不信阿野拿不下,送人回家都送了一整年了,她不也没拒绝。”
班上谁都看得出他们互相都有点意思,高中时期暗恋不就这点看破不戳破的小心思。
少年心性本就坦荡,姜翊野从不否认自己就是喜欢谭月徊,至于高考后让人做自己女朋友的打算也没什么可隐瞒的。
于是,他对几个好哥们留下一句:“下礼拜吧,我打算她生日的时候和她表白。”便拎起包潇洒离场。
于海阔笑着摇头,说:“害,咱也不知道谭月徊是给阿野灌什么**汤了,他什么时候正眼瞧过其他姑娘。”
-
午后晴空,清风鸣蝉。
姜父把谭月徊母女带回家的时候,姜翊野刚午睡结束下楼,看到背着书包谭月徊出现在他家,他还以为是自己没睡醒。
“阿野,谭梦阿姨以后和我们一起生活,月月是她女儿,比你小几个月,以后就是你妹妹了。”
姜铭一脸慈爱的模样,就是嘴里怎么说着姜翊野听不懂的话。
姜翊野用力把眼睛都揉红了,睁眼,才再次看清,的确是谭月徊,他高中三年的同桌。——这居然不是梦。
两个大人,两个孩子,就这样尴尬地站着,姜铭说完这话后,偌大的别墅客厅中空一样的安静。
等回过神来,姜翊野被气笑了,问他爸:“爸,不是,你开玩笑的吧?”
姜铭皱眉:“阿野,你高考完了,成年了是大人了,和谭梦阿姨的事情,我们怕影响你高考,才准备高考结束后告诉你,你应该理解爸爸,对吗?”
“你交女朋友我不反对,但你把人带回家是什么意思?”姜翊野控制住剧烈起伏的胸膛,脖子迅速发红,下巴扬起质问姜铭。
姜铭一直觉得姜翊野是十分懂事的儿子,成绩好,也不爱给自己添麻烦,但没想到他会对自己打算再婚的事情反应这么大,语重心长解释:“我和你谭梦阿姨已经决定一起生活了,以后她就是我妻子 ,月月就是你妹妹,你接不接受这都是事实。”
“妹妹?”姜翊野咬牙切齿说出这两个字他看向谭月徊,眼底的火要把她烧透,炙热的火焰灼着她的秋水剪瞳,他想看她如何反应。
和在学校里不同,她今天没有扎马尾,梳了个简单乖巧的麻花辫,垂在肩膀边。
谭月徊咬唇低头,细弱的声音喊了一句:“哥哥。”
“啪!”一瓶红酒往墙壁砸去,飞溅的红酒掉落在谭月徊柔白的小脚肚,和洗得发白的棉布裙角,猩红如血梅点缀。
“这瓶酒是你当初送我妈的,她走之前都舍不得喝,姜铭,你真可笑,我需要妹妹吗?你摸着自己良心,说,我需要妹妹吗!”
谭月徊从未见过姜翊野这幅模样,像一头暴怒的狮子,失去了平常游刃有余的自信和骄傲。
姜父愧疚地闭上眼睛,他自然知道姜翊野为何如此愤怒,妻子难产去世的时候,肚子怀着姜翊野真正的妹妹——他有些后悔今天和阿野说的话,他忙于事业,对儿子了解的真的太少了。
即使这些年姜翊野很少提起母亲,也不能允许别人随随便便取代她。
姜翊野摔门离开。
谭梦红了眼眶,抱歉道:“如果阿野不接受,那我和月月先——”
“你们安心住下,他都这么大了,能有什么事!”姜铭打断她的话,她们哪里还有别的地方去,他大手一挥让管家搬走她们的行李,又打了个电话让人跟着姜翊野。
谭月徊按了按发胀的太阳穴,想起姜翊野带着浓烈厌恶的眼神,冰凉滴露在小腿上的红酒,一年中的盛夏时分,她却如坠冰窖。
姜翊野从不爱看电视剧,也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也会被生活这个大编剧泼大粪撒狗血。
于海阔把一罐啤酒递给他:“果然狗血来源现实,初恋变继妹,你说,谭月徊之前知道这事吗?”
“她知道。”姜翊野想起她刚刚不敢和自己对视的模样,他就懂了,她这是心虚。
“太扯了吧?她难道不知道你——”于海阔还是没把“喜欢她”着三个字说出口,毕竟正常人经历这事,多强烈的喜欢都会烟消云散吧?
姜翊野:“出录取结果之前我住你家。”
他一想到回家后要面对他老树开花的老爹和陌生的“亲人”就心烦,即使他和谭月徊算不上陌生了。
更让人心烦的一个电话来了,是花店店员。
礼貌的女声从听筒里传来:“姜先生您好,您向我们预订的桔梗已到货,请问还是按照原定时间给您配送吗?”
“我不需要了,对,定金不退没关系。再见。”
坐在姜翊野身边的于海阔都感到他散发出的浓烈寒意,这花应该是他给谭月徊订的,如果他表白被拒了,于海阔还敢和姜翊野开开玩笑说他魅力不够,但现在这个情况...
于海阔觉得如果发生在他身上,他大概率这辈子都不想搭理谭月徊了。
姜翊野把喝空的啤酒罐摞在一起,站起来的时候差点摔倒。
“哎,走吧。”于海阔看他这样也叹了口气,问他要不要再叫几个哥们。
姜翊野摇头:“算了,家丑不可外扬。”
于海阔瘪嘴:是啊,父子喜欢上同一家的母女,这算什么事~
姜翊野已经把签证办了,打算录取结果出来后就直接出国,开学以后再回家,姜父和谭月徊都在他黑名单里躺着,单方面拉黑也是一种精神胜利法。
姜翊野特定选了深夜回家收拾行李,不想和他们打照面。
客厅灯一打开,姜翊野就看到一个披头散发的女生,白色裙子,低着头,手里拿着玻璃杯,里头是半满的水,她的唇珠莹润发亮。
“鬼啊?!”姜翊野假意害怕,但毫无波动的眼神显得他演技很烂。
女生才抬眼看他,月光下,漆黑如墨的长发下惨白的一张小脸,殷红的唇,棉布睡裙上缀满了小樱桃,倒还真有几分像鬼娃娃。
“我只是...倒杯水水喝。”谭月徊低声解释。
——没想到会遇到你。
见他不说话,谭月徊又道歉:“吓到你了,对不起。”
姜翊野冷淡地“哦”了一声,看起来不想和她多说话,径直回房间收拾东西。
谭月徊也回了自己的房间,抱着双膝发呆,她知道他们迟早会这样,但心里还是难过,控制不住的难过。
她的房门被敲响,是他的声音。
“有个东西找不到了,你房间之前被我放杂物的,方便我进来找一下?”推开门,姜翊野面色无虞,谭月徊也不会多想。
她身上披着一件鹅黄色开衫,习惯见她穿洗的发白的校服外套,可到底还是鲜艳的颜色适合年轻女孩,适合她盈盈如月的那张脸。
见他打量自己的衣服,谭月徊的手紧紧攥住衣角,皱成一团的衣服就像她此刻的心情,抚不平了。
“衣服是我自己打工买的,我..我…没用你家的钱。”语气有些窘迫,她不喜欢被他误解。
“我家的钱?”姜翊野冷笑,“现在也是你家了。以后我有的你也不会缺,谭月徊,你是我妹、妹,不必分得那么开。”
言语是一把利剑,何况他把“妹妹”两个人咬的格外狠厉,心口的大窟窿被他捅得一直呼啦呼啦灌风进来,她低头不语。
桌上的电脑还开着,姜翊野无意扫了一眼,曾经拿过市运动会的射击冠军的他视力极佳——她改志愿了?
姜翊野语气很差,正眼看她,戏谑的表情,语气却认真:“为了躲着我,你不惜浪费20分去C大?”
“我只是...”她不懂为什么他不高兴,C大不在本市,她离他远一点,对彼此都好不是吗?他也省得心烦了。
“谭月徊,我们早就约好——”
声音戛然而止,密闭的空间里是无休止的沉默。
是啊,他们早就约好的,一起考A大,那时候她披着他的校服,弯弯的眼睫笑着对他说好的样子,闭上眼还能浮现。
姜翊野冷冷地看着她:“你不必躲着我,我不会找你麻烦,我承认,我对你,还有我爸,确实不满,但我没时间浪费和你们掰扯上。但你为了躲我,不去A大,倘若日后后悔了,别怨恨到我头上就行。”
谭月徊揪着衣角的手还没放开,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手掌心一片红,他怎么会觉得自己会怨恨他呢?
突然很想苦笑。
没多久,姜翊野把东西找到了,在不起眼的一个小柜子里,樱粉色的丝绒盒子里,古铜旋扣打开,水蓝色的耳钉如一小片果冻海。
读高中那会,他无意听到其他女生问谭月徊,高考后想怎么叛逆,她说自己高考以后想去打耳洞,但她还没来得及去,就被带到了他家。
耳钉本来是他给她买的成年礼物。
她住在这房间住了一段时间了,居然也没发现。
姜翊野把袋子里的明信片捏碎塞进外衣口袋里,把丝绒盒子丢在她坐着的床边,言语刻意保持着冷淡:“喏,给你的,生日礼物。”
今天的确是她生日,他难道是特意这个时候回来的?谭月徊心跳的极快,压抑住自己的猜想,认为只是巧合。
“谢谢。”
姜翊野无所谓的口气:“扔了可惜,不必谢了,估计犯傻也就这一次。”
门被关上,带走最后一点月光,一点点陷入黑暗。
自从她走进这个家,早就掐断了他们之间的最后一点可能。
感受到脸颊的冰凉才意识到,他走了很久了,她抹掉眼泪对自己说:“谭月徊,成年快乐。”
一墙之隔,隔音太好。
高考后的假期本来是充满着报复性的放纵和漫无目的的放松,可对他们来说却不是这样。
姜翊野站在门外,看着自己的影子觉得十分可笑,那个温顺乖巧的女同桌,不声不响给自己重重一击,尴尬、愤怒、心痛、讽刺,他对她的感觉很复杂。
以后要一起生活了,会怎样呢?
他也不知道。
不知道大家放暑假了没有呀,如果放假了祝大家假期快乐,还在备考的读者宝宝们考试加油!
许愿评论摩多摩多~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Chapter.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