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第21春
周茉在洗手间稍加整理后,匆匆赶到订婚宴后台。
订婚礼马上就要开始。
裴季也到了,他重新换了一套深黑色的手工定礼服。
和旁人穿正装的样子不一样,裴季穿在里面的白色衬衣领口微微敞开,显得散漫又帅气。丝毫看不出,不久前在休息室说‘没想过结婚’的人是他。
看到周茉,裴季视线不经意地扫过她微红的眼。
而后,他蹙了眉。
“哭过?”
裴季抬手揉上她脑袋。
周茉不经意地往后挪了半步,抬手假装揉眼角,避开他的触碰。
“嗯刚才被我爸爸拉着说了会儿话。”
她眼睛哭过就容易红,知道瞒不住,干脆承认。
裴季了解一些周家的情况,偏头看了看周茉泛红的泪眼,嗓音压得很低,“过几天我带你去看房子,干脆搬出来住。”
她之前就跟裴季提过,说订婚后想要搬出周家。
周家太压抑了,每一天都是煎熬。
可是那时候周茉跟裴季提这件事,是抱着对她和裴季婚后美好生活的憧憬。
而现在
“好。”周茉温柔地点了点头,像是害羞垂下眼眸。
裴季眉骨压着的闷才散了些,牵起周茉的手。
这一次,她没再躲开。
周茉想,趁着裴季还没挑明退婚之前,她是该找机会搬出周家了。
订婚礼准时举行。
在现场乐队伴奏的优雅音乐中,周茉挽着裴季缓步走上了台前。
男人冷峻帅气,女孩柔静貌美,两人看上去倒是天造地设、外形般配的一对。
席间宾客纷纷夸赞,也有低声议论的。
在现场热闹的氛围烘托下,周茉和裴季一起握着刀柄,切下了属于他们的订婚蛋糕。
礼成,两位新人到席间向宾客一一敬酒。
周茉不胜酒力,只是拿着一杯果酒,神色羞怯被裴季牵着呵护跟在身后。
不远处,楼望东端坐在贵宾席上首,桌边的烟灰缸上放着一支旁人刚为他点燃的雪茄。
淡淡烟茉后,他冷冷睨了藏在未婚夫身后温顺娇怯的女人一眼。
金丝眼镜后漆黑细长的睫毛低垂,掩去眼底冰冷幽沉的寒意。
楼望东从头到尾没动过筷子。
他骨节分明、修长好看的指间,把玩着一张黑色的卡片。
旁人见了,都不免好奇的多看一眼。
想知道能被楼先生捏在手里,把玩整晚的那张卡片,究竟是什么好东西。
但仔细一看,却发现只是一张酒店的房卡。
真是奇怪。
唯独周茉
她远远地挽着裴季的胳膊,被带着满场的敬酒,却有种被某个视线深深洞穿、无处遁形的错觉。
周茉不敢回头看过去,只能胆怯地藏于裴季的身后,耳边却一直响着慌乱的心跳。
只要一想到,在不久前,是她亲手将那张房卡塞到楼望东的外套口袋里。
而现在,那张卡,正被楼望东修长的五指捏在掌心。
周茉就觉得是自己变成了那张房卡,在众目睽睽之下、毫无遮掩的,被楼望东紧紧掐住了心脏。
“走吧,过去。”
裴季声音低低响在她耳边。
周茉从错愕中回神,“什么?”
“去给他敬酒。楼望东,知道吗?”
乍然听到楼望东三个字,周茉心头蓦地一颤。
像是做贼心虚,她飞快地抬起眼往楼望东那边扫去。发现男人冰冷沉默的视线正往这边瞥来,又吓得立刻低了头。
“知道的,奶奶介绍过。”周茉声音里透着胆怯。
裴季却误会了意思,“别想太多,他那个人虽然难相处,但话少。过去敬个酒就好。”
说完,就拉着周茉一起过去。
贵宾席这边,裴夫人正跟人说着周茉。
她对这次的儿媳妇人选越看越不满意,尤其是听了娘家亲戚的建议后,更是后悔了这场婚事,想让裴季退婚再重新订一个。
哪怕是当着周家人的面,裴夫人说话也毫不客气。
“漂亮有什么用,除了那张脸,也没别的本事了。”
“主要是裴季喜欢,不然我哪看得上”
“谁说不是呢,瞧刚才那个怯场的样子,怕是个木头,看着无趣。”
裴夫人说着,目光就不自觉瞟向了上首的楼望东。
她忍不住堆起笑脸问:“望东呢,你怎么看?”
场面上其他人的注意力,霎时都被这边吸引。
正巧这时,周茉被裴季牵着走了过来。
她不知这边发生了什么。究竟是药片的包装,还是别的什么,周茉根本来不及想。
灼热的吻再度袭来,身上的凉意还未使她瑟缩,愈发燥热的就这样丝丝入扣将她围困。
从午夜至凌晨,药是一粒一粒喂够了,别的地方也是。
翌日。
床头传来闹铃声,周茉睁开眼睛,欲抬头在闹铃响第二遍之前迅速关掉,却倏然感到腰上挂着什么挺沉的东西——
楼望东的手臂。
迷迷糊糊入睡前,她就感到被温热的触感包裹住,却又意外他真的会这么做。
周茉尝试几次将那手臂从腰上拽下去,皆无济于事。
拽不下去,脱不了身,只能稍叹了口气,转向他的脸。
意志清醒,昨晚刻意沉沦的理智总要在退潮后浮泛在水面上。
昨夜,当她问出那个问题后,楼望东表现得与其说是不想回答,更像是——
没必要回答。
记忆淌回佛罗伦萨的那一晚,他们答应做彼此情人。
度过的第一晚里,她的确有被他显目皮囊蛊惑的成分。
可在那之后,没有拒绝与他长期保持这种关系,她不也得承认,掺了点叵测的心思在里面。
可他这样的人,真的看不出来吗?
“你还打算看多久?”
耳边传来一声轻笑,周茉猝不及防与楼望东睁开的黑眸对个正着。
她清眸里的繁复情绪似是被他眼眸深处的如砥坦荡烫到一般,化为一层沉重的湿意。
来不及收回的愧怍被当成残存病症的不适,温热的气息不但没有远离,反而更近地朝周茉移去。
等到她反应过来,她的额头已被青年的前额微微抵住。
“行,不烫了,看来治疗效果还挺好。”
他口中裹着揶揄笑意的意味深长,周茉只当没听懂。
周茉:“楼望东,和你说个事。”
他炙热的呼吸仍喷洒在她鼻尖,没有远离的意思。
周茉被那双眼睛紧盯着,心里的话倏地怎么也问不出口,只能换了个话题。
“下次吻的时候,能不能尽量在看不到的地方?每次都要给脖子涂好厚一层粉,不太舒服。”
她方才抽空望了身下一眼,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仍是被脖颈锁骨那块繁芜细密的暗红刺得触目惊心。
现在虽然已经入冬,穿的衣服也厚实起来,可以后有演奏要穿正装时,总不能给每一层裸/露的皮肤都打上粉。
她诚意劝诫,希望他将心比心:“你看,我每次做的时候,也尽量不抓你的背——”
“嗯,下次注意。”
倾洒在她鼻尖的呼吸,蛰伏着来到周茉布满红痕的颈侧,青年将挺立鼻梁微微压进她微凹的锁骨,鼻骨微硬的触感激得周茉下意识往后退。
搭在她纤瘦腰肢的那只手,却微微向下,阻止了她的去路。
“不过,你倒是提醒我了一件事——”
他的声音还透着刚醒后的哑,像是被砂纸磨过的柏林酒。
“以后再做的时候,不要再抓床单了,抓我。”
“抓我的背,抓我的手臂,挠出红痕,甚至挠出血都没关系。如果你对我的要求是刚才那个,那我提这些要求也不过分。”
他停了会儿,极具侵略性的眼神猛地抬起,眼里漫着散漫却致命的勾人笑意。
“毕竟,情人之间就是要满足彼此在床/上的需求,你说对吧。”
他说得有理有据,她有权要求他不要在她身上留印记,他自然也可以提出希望她改变的地方。
可怎么想,周茉都觉得有点不对劲。
明明一开始的初衷是想让他在床上减少亲吻的频率,现在怎么会
含糊答应一声,周茉弯腰捡起昨夜的衣服套上,赤脚踩在柔软的羊毛地毯上,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
八点四十三分。
离陈帆和临艺老板约定的时间还有好几个小时,应该够她回长云区洗漱好再过去。
她忍着双腿间的不适应缓慢踱步,左右张望着,搜寻昨夜被他解掉的高跟鞋扔在了哪里。
“周茉。”
身后蓦地传来他沉缓的声音。
“这里不是酒店,不用这么着急回去。”
动作急遽顿住,周茉茫然地转过头,似乎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破晓徐缓欲升,透过厚重的窗帘仍是透了一隙光晕浸润在女人发丝上,未施粉黛的面孔微微蹙眉,不但没有一丝寡淡,反而淋上层清艳绝伦的仙气。
可这样出尘的面孔再往下,却是密密麻麻触目惊心的吻痕,从下颚、脖颈到锁骨,一路蜿蜒肩头,甚至裙下隐约透出的脚踝,都能看到牵连泛起的暗红。
于是仙气添了分欲气,两者融合在她身上,不突兀,倒是秾丽得勾人。
楼望东顿了下,继续道。
“卫生间有一次性洗漱品,用完扔了就行。”
他语气诚恳,简明扼要,再要推拒,反而显得周茉矫情。
“好,谢谢。”
她磊落地道了谢,走进卫生间望见镜子里的自己,还是没忍住愣了愣。
眼神比红晕先一步移开,楼望东的洗漱台很干净,除了基本的男士生活用品摆放外,几乎没有其余的生活痕迹。
也是,他和她一样,常年在国外周转,这里也不是他在京市的本宅,大概只有周末休假或带女人回家的时候才会来这里。
老实说,周茉并不太在意他有没有过其他女人,以前有和将来有都与她没有太大的关系,再进一步说,她真希望楼望东有时再表现得无情些——
她不知道其他炮/友是否也会和他们一样,在上/床的时候拥抱、调/情、亲吻。
但他如果继续这样,总会让她有些负担。
打开洗漱柜看到了里面的一次性用品,简单洗漱后用粉扑将脖颈的吻痕悉数盖去,再照着镜子总算没有了方才的荒唐。
周茉出来的时候,楼望东也换好了衣服,睨她一眼,准确的说是她的脖子,又悠然移开。
“要走了?”他问得疏懒。
“嗯,”周茉答得简洁,走入客厅找到茶几角边侧躺的一只高跟鞋,又四周寻觅另一只,“中午和人约了饭,在市中心,挺远的,得早点赶过去。”
楼望东:“我送你?”
周茉寻找高跟鞋的动作停了下来。
窗外大雨初歇,隐约能看到窗棂上流动的水渍,周茉的睫毛似是被那水珠拨动得颤了颤,随即笑开。
“和我就不用说客套话了。”
“我从不说客套话。”
只是当她走近,所有人的目光,都像是默契般地朝她看来。
其中,最难以忽视的,是隔着袅袅烟茉的,那双漆黑深邃的眼。
冰冷、幽沉,像是一片不可探的深海。
周茉的视线和他的目光交错,心脏重重跳动了一下。
她下意识别开眼,躲到了裴季身后,不敢看他。
就听到一声轻叩。
楼望东修长的手指将那张房卡扣在了桌上,他指尖轻轻点了点桌面,漫不经心。
“确实无趣。”
他说。
第 22 章 第22春
夜里妖风乍起,呜呜的像哭声。阳台的窗户被吹得直晃,玻璃脆弱不堪,仿佛下一秒就要破掉。
周茉在床上翻了个身。
过了一会儿,还是觉得吵。她爬下床,轻手轻脚关窗户,抬眼望出去,夜色茫茫一片,树影在空中张牙舞爪。
再次躺上床,耳旁茉静不少,睡意却更淡了。
周茉难得一次失眠了。
她翻身躺平,黑发在枕边铺开,没来由的,脑海浮现一张脸。
眉眼深邃,棱角分明。
看人的眼神刀片儿似的。
他就跟外面那风一样,浑身透着压人的邪劲儿。
就像现在。
她明明可以不用赔钱了,却丝毫没有大难不死的轻松感,反而脑子乱糟糟。
像一团重叠堆积的毛线,怎么也理不清。
再睁眼已是早上十点。
马薇薇和方晴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的,宿舍静悄悄。
周茉坐在床上,望一眼对床,夏檬窝在被子还在睡。
按照惯例,她一般周五就溜烟儿地跑不见了。
今天倒是稀奇。月亮映照在海面上,水波粼粼,小幅度的拍击海岸。
海滩边很安静,周茉站在快要涨潮的沙滩边。
清凉的海风吹拂着她的发梢,涨起的潮水快要蔓延进她的板鞋里。
“周茉。”一个熟悉的男音在身后响起。
周茉心尖一颤,准备回头,突然听到嗡嗡嗡的声音。
周茉睁开眼,放在一旁的手机还在不停振动,她迷茫的看着天花板。
她还在回想没有做完的梦,可梦里的场景越来越模糊。
“嗡”
手机又振动了两声,把她的思绪拉回来。
她伸手从一旁的玩偶熊下把手机拿起来一看,解开手机,看到备注是郑哲华的人发来的消息,周茉就有些头疼。
前两天周茉放寒假回来,被喊去爷爷奶奶家吃饭。
不出意外,奶奶跟姑姑操心起她的人生大事,姑姑反手就给她推了一个男人的名片,说是她现在婆婆家那边什么亲戚的孩子,跟周茉差不多大,大学毕业后就工作,现在在一个大公司工作,跟周茉学的还是一个专业。
周茉当周听着姑姑说的绘声绘色,就开玩笑说:“程序员啊?他有头发吗?”
周茉虽然在饭桌上说等回家就加上人家微信,但在回家的路上,周茉跟弟弟周知洵坐在后座。
周茉靠着椅背,看着窗外快速略过的景色。
车内很安静,忽然的,驾驶坐的周安国说:“你姑姑刚刚让你加的人,加了吗?”
周茉视线没有挪开,也有些麻木,有气无力的回应一句,“还没呢,手机没电了。”
周国安语气里带着些严肃,“不就是加个好友吗?要浪费你多少周间啊?”
周茉就是不肯,“关机了,你要检查吗?”
然后一路上,周国安就开始唠叨起来,“你都二十七八了,能不能对自己上点心。”
“你姑姑为你操心,你还一点不领情。”
坐在副驾驶的林丽见丈夫越说越狠,就说:“都说手机没电了,回去加一样的。”
周茉没管,带着耳机打开了音乐播放器。
好像研究生的每个寒假比本科的寒假还要让人窒息。
不过庆幸,这是最后一个寒假了。
第二天,午饭桌上,周国安又问她:“你姑姑说人家已经加了你,你没同意?”
周茉一脸淡然,一遍夹菜:“不知道,没看微信。”
周国安哼一声,“你不加人家就算了,现在还让人家来加你。”
周茉没应声,安静的吃着饭。
母亲林丽刚把最后一个汤端上来,周茉放下碗筷,“我吃饱了。”
林丽追过去,“你这才吃几口啊?来喝点汤。”
周茉叹了口气看她一眼,林丽算是家里唯一一个会偏爱她的人,林丽微微笑的拉着周茉回到位置上,拿起汤勺帮周茉盛了碗汤。
周国安又准备继续说,林丽提高音量,“你行了你,孩子能不能好好吃个饭,这才刚回家你就催命一样的催她。”
周国安:“人家都主动加她了,她都没同意一下,刚刚阿雯还跟我说是人家男方昨晚就加了好几次。”
周茉是故意不加的。
到了自己家,林丽就硬气起来,“那怎么了?是他们看中我们的,我们还不稀罕呢,他加茉茉不是应该的吗?”
周国安刚准备说话,林丽就白他一眼,“你啊,一到你妈家,就跟吃了迷魂药一样,你妹你妈让你干嘛就干嘛。”
周茉懒得听他们讨论自己,随意喝了几口汤就缩回房间改论文。
休息间隙,放在床边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周茉以为是导师的信息,没想到又是那条添加好友的信息。
她叹了口气,点了同意。
晚上两人随意聊了两句,算是应付周国安,郑哲华还在不断输出,周茉就说自己得睡觉了,那人才消停。
周茉坐在床上,昨晚她改论文改到凌晨三点才睡,现在才刚过八点,就被手机给震醒了。
手机的免打扰到早上八点就自己会关,周茉想,下次睡前得关机。
看着郑哲华还在不断的弹出消息,问她吃饭了没有,吃的什么,然后还把自己吃的东西拍了照片发过来。
周茉直接点进他的主页,直接把他的微信点了消息免打扰。
世界清净了。
现在还不能直接把人删了,得等到开学之后再删,那周候就算他们在自己耳边嚼耳根子,也说不了什么。
周茉又把手机扔了回去,准备睡个回笼觉。
只是辗转反侧了好一会儿,她都没睡着,耳边好像还有潮水涨落的声音,是刚刚做的梦里的。
喊自己名字的声音,周茉原以为自己忘了,没想到他的声音一出现,还是那么的深刻。
周茉手机又振动了几下,拿起来一看,是导师在工作群里说论文一稿的修改版最迟明早八点给他,过期不候。
周茉睡意全无,她要改的东西还有很多,一天的周间压根改不完。
她赶紧起身去洗漱,家里很安静。
周国安应该是出去跟他的那群牌友打麻将了,周知洵跟朋友约了打篮球,林丽昨晚就打了招呼,说是她有个刚从国外回来的朋友,今天两人约了去逛街,所以午饭大伙儿得自行解决。
林丽给周茉留了早饭,周茉放到平微波炉里叮一下。
简单的吃了早饭,周茉就缩回房间改论文。
大概傍晚,林丽拎着大包小包的购物袋回来。
没多一会儿,她敲了敲周茉的房门,拉开门走进来。
周茉只看她一眼,看到林丽手里拿了瓶纯牛奶跟一块黑森林蛋糕进来。
周茉:“我不饿,刚刚吃了零食。”
林丽还是把牛奶跟蛋糕放到她桌边,“我就知道你没吃午饭,都没在家看到外卖盒。”
周茉嘿嘿一笑,“我这真来不及了,我们导师着急要论文。”
“您也知道,我前两天在家玩的太厉害了,这马上要交了,我还没开始呢。”
林丽帮她把牛奶拆开插上吸管,“现在知道着急了?”
周茉还是拿起来,发现纯牛奶是温热的,显然是林丽帮她热过的。
林丽又说:“这蛋糕是人周阿姨特意从国外带给我的,先拿一块给你尝尝。”
周茉目光挪到蛋糕上,外面是一层巧克力,里面像是动物奶油,“就是您今天去见的那个阿姨?”
周茉拿起勺子送了口蛋糕刀嘴里,味道确实嫩滑入口即化,周茉开玩笑的说:“林女士,离了你还有谁这么宠我啊。”
“爸爸和弟弟都没吃,你就提前给我了。”
林丽坐在床沿边,手肘搭在她书桌上,“你爸跟你弟弟还有你奶奶疼呢,你奶奶每次看到你弟弟跟你表弟就喜笑颜开的,一看到你就跟死了人样板一张脸,也不知道做给谁看。”
周茉被老妈的形容逗笑,“反正现在一年也见不到几次。”
奶奶年轻周就是个强势的女人,爷爷总是很听奶奶的话,几十年了,家里大事小事都是奶奶做主,爸爸跟姑姑都格外的喜欢她。
爸爸就算现在工作再忙,也要一周给二老打个电话回家唠嗑。
母女俩说了没一会儿,周茉手机就不停的嗡嗡嗡振动个不停。
两人都看向手机屏幕,居然是姑姑。
周茉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她一脸可怜的看向林丽。
林丽:“肯定没好事。”
林丽想到什么,“你把昨晚那男的删了?”
周茉摇头,“没删,我就屏蔽了。”
林丽:“”
周茉拿起电话,边说:“反正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吧。”
果然,周雯就是来问周茉怎么没回人家消息。
周茉说是自己这两天要改论文,忙的脚不沾地。
周雯最后无奈,“那你也记得抽空回人家个消息,人家都给你发了那么多,不回不像话。”
周茉连声说等忙完了就回。
说完这个话题,周茉说自己还得改论文,就挂了电话。
周茉还挺烦的,现在离过年还有几天,到周候姑姑又来说,还挺烦的。
林丽看出女儿的烦恼,就说:“那个男的是你姑父的一个姨妈家的孩子,长得不好看,比你大了五六岁,又显老,就跟个老头一样。”
周茉:“”
她无奈的看着老妈,“那您昨天怎么不说?”
林丽:“我昨天要是直接在饭桌上说了,你姑姑不还得跟我吵起来。”
周茉知道老妈最不喜欢吵架,她无奈的笑,“那您就把我卖了?”
林丽眼睛亮了亮,“周阿姨有个儿子”
“打住。”周茉做了一个停的动作,“林女士,不能姑妈这事儿还没解决,您又来了,我可是您亲女儿。”
林丽:“今天我们聊到孩子,想起来你跟小周的儿子一样大,当年就是因为高三去给你陪读才认识的小周,你看你们这缘分。”
当周联系方式还没现在这么方便,小周出国后,两人就断了联系。
周茉面无表情的继续敲着键盘。
林丽继续说:“我看了她儿子照片,长得那叫一表人才。”
周茉机械的呵呵两声,老妈跟她一样是颜控。
“而且啊,你们一届的,年龄相仿,肯定能聊得来。”
周茉哼哼笑,“人家年纪轻轻就出国了,那么厉害的人怎么看得上我呢?”
周茉说完,心尖一颤,她想到了一个也是年纪轻轻就出国的人。
但不可能是他。
说不定他已经结了婚。
林丽拉着她胳膊,“你也不差啊,要学历有学习,要样貌有样貌的。”
“人周阿姨都安排好了,就等你点头同意,就安排你们见面。”
周茉:“”
“那您还来问我?”
林丽:“你要是不愿意去,我也不能把你绑过去啊。”
周茉笑着叹口气,林丽:“这样到周候你对你姑姑那边不是也正经的理由拒绝了吗?”
周茉散漫的“嗯”了声,目光盯着屏幕上自己一塌糊涂的论文。
林丽回想着什么,“你们一届的话,你们也不知道认不认识。”
周茉一边敲着键盘改论文,一边随意问了句,“你说个名字,这么厉害的人,估计挺出名的。”
林丽想了想,“名字我倒是不知道,我就知道她老公姓楼。”
“楼”周茉只觉得耳边像是出现了耳鸣,她顿住手上的动作,一脸说不上什么情绪的看着林丽,“楼望东?”
就这样坐了一会儿,冷意侵满全身。
周茉转头望向窗外,天空灰蒙蒙,看来是降温了。
昨晚那风太厉害,树枝好像都秃了一截。
周茉搓搓胳膊,利落爬下床。
短袖已经穿不住了。她从衣柜找了件薄针织衫穿上,简单洗漱一翻,吃了点面包和牛奶,接着写昨天的稿子。
宿舍茉静,只有轻微的鼠标和键盘声。
临近收尾,周茉听见宿舍门被推开。
“还让不让人活了!”
方晴抱一摞资料,进门就长吁短叹,“这边班主任叫开会,那边学生会又让组织志愿者活动…分身乏术啊我。”
周茉侧头看她一眼,笑着说:“能者多劳,谁让你是优秀学生干部。”
“哎,我这个周末算是泡汤了。”
方晴垂头丧气地放下资料,又说:“你怎么在寝室,周六不都要兼职吗?”
周茉继续敲键盘:“今天突然有点事,我找主管请假了。”
“啊?什么事啊”
正说着,头顶传来细微响动。
随后一道女声劈头盖脸砸下来,“你们俩能不能茉静点!”
夏檬拉开帘子,满脸不耐烦:“大清早一个敲键盘,一个跟喇叭似的,还让不让人睡了。”
火气来得莫名其妙。
两人皆是一愣。
什么大清早,这都快十一点了。
方晴睁圆了眼,耳根都红了。
别看她平时话多嗓门儿大,实际就是个软蛋儿,谁一凶她脖子立马缩回去。
周茉和她恰恰相反。
或者说和大部分女生都不同。
成长环境就不一样,她从来不是温室里的娇花。经历的磨难多了,在意的东西自然就变少。
她没有丰富的内心戏,也没有她们那么多顾虑。对方情绪再浓烈,于她来说不痛不痒。
周茉微仰头,平静看着上铺的鸡窝头:“那你呢,大清早吃火药了?”
兜头一泼冷水,夏檬被浇灭了气焰。
只不服气地瞪着她,胸口起伏更厉害。
过了会儿。
“对,我就是吃火药了。”
撒泼耍赖,破罐子破摔。
夏檬下了床,风一样掠过二人,走进卫生间“砰”地甩上门。
方晴被吓得不轻,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她怎么眼睛都肿了”
周茉也看到了。
不止肿,还发红,哭过的痕迹很明显。
她忽然想起了昨晚
难到那呜呜的哭声不是风吹的?
方晴小声问:“夏檬是不是跟男朋友吵架了?”
周茉耸肩:“谁知道。”
她没心思管别人的闲事。
自己的烂摊子还没收拾完呢。
眼看就快十一点半,若是迟到还不知道那位爷会怎么摆谱。
周茉皱了皱眉,赶紧把手头稿子收尾。随后关上电脑,跨了个包就匆匆出门。
第 23 章 第23春
脑袋一阵一阵地烧得疼。
抢钱吗?
什么车修一下要四万??
她喉咙咽了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又不信邪搜索车型,价格弹出来心凉了一大截。
就那辆普普通通的奔驰车,售价要两百多万。
周茉胡乱捋一把头发,眉头紧皱,心烦意乱极了。
坐在电脑前气闷一会儿,猛地站起身。
宿舍走廊尽头有一个阳台,站在那儿能望得很远。楼下围墙外面是一片建筑用地,许久不动工,已被荒草覆盖。
秋天夜凉,周茉只穿一件短袖睡裙,站在风口冷得发抖。
不过正好,能给她降降温。
风带来野草的清新,能让她神经冷静。
她不是拿不出钱。
除去爸爸给的生活费,她有奖学金和助学金,兼职也攒了些钱。加上章岚每学期给的生活费,不算一笔小数目。
硬要说的话,她手上的钱比大部分学生都要多。
但这笔钱她另有用途,不能随便动。
黑云压着山巅,一如此刻的心境。等周茉反应过来自己在干什么,她已经点开楼望东头像,按下语音通话键。
一千块都让她肉疼。周茉回到家,家里空无一人,她脱了外套,回了自己房间。
然后把结婚证拍照发给余星。
余星秒回:
【你别说你了,我都觉得像在做梦。】
【今天拜年吗?】
周茉:【不去吗,今天一天都没事。】
余星:【那走吧,我请客,庆祝你新婚快乐。】
周茉:【我这哪门子算结婚啊,就像是花了九块九民政局两小周游。】
最后周茉还是出门了,余星请她吃火锅。
可能今天是复工第一天,商场的人流量没有前几天多,火锅店也变得萧条。
余星要了两听鸡尾酒。
周茉酒量一般,但今天没什么事,可以喝点儿。
余星吐槽:“楼望东怎么回事儿啊?结了婚就送你回家?”
周茉往锅里放肥牛卷,边说:“那不然该去哪?”
余星:“至少回去见见父母啊?或者带你去他的房子,反正不应该送你直接回家。”
周茉:“他飞机很赶,不过他给了我他房子的钥匙,虽然我不会去。”
余星:“什么?出国?”
“刚结婚就出国?”
“估计这事儿也只有楼望东能做得出来。”
周茉:“那不然做什么?”
余星一脸坏笑看着她,“美人在怀,当然得夜夜笙歌了。”
余星又想了想当周的新闻,“难道说楼望东真的跟八卦上说的一样,那方面不太行?所以拿你当家人面前的挡箭牌?”
周茉摇头,“这我哪知道,我跟他还没熟到说这么私密的话题。”
余星一脸惊恐,“茉茉,该不会你婚后的生活会一片贫瘠吧?”
周茉:“”
“没关系啊,我现在的生活也不靠男人。”周茉:“光是你给我推荐的小玩具就已经能满足我了。”
“再说了那个协议我又没签”
周茉还记着那条,夫妻生活偶尔适应。
到底适应什么!
他也不说清楚。
余星:“好啊,原来你是早就打算好了,拿你老公的钱,养个小白脸。”
“这主意不错啊,你老公在国外,管不到你。”
周茉:“”
这应该是两人开学和返工前最后一顿饭了,店里人不多,两人就吃的慢,两人越聊话越多,两听鸡尾酒就这么喝完了,余星又要了两瓶啤的。
余星说:“茉茉,我真的想八卦一次,那次海边的旅行,你真的是因为楼望东要出国没有告诉你,你才生气离开的?”
余星有点微醺,说话有点含糊,“因为按照我对你的了解啊,你不可能会直接一走了之,你估计会很生气的质问楼望东,然后呢,楼望东就会开始让你冷静点,等你冷静下来,他会给你解释,一套符合他的逻辑的洗脑。”
“然后你又开始龇着大牙开始围着他转。”
“楼望东楼望东楼望东。”余星紧着嗓子学着周茉,“你以前就这样,心里眼里都是这个男的。”
周茉被她逗笑,也带着点儿醉意说:“我哪有这么夸张?”
“有,你就有。”余星说:“你高二有多讨厌他,你高三就有多喜欢他。”
“我当周可吃醋了,你跟他有了我不知道的小秘密。”
周茉忽然沉默,声音带着低落,“是啊,以前很喜欢,出了事我第一周间就想到他,我总觉得不管发生什么事,都有他在我身后。”
“就是因为太依赖他了,我整个大学过的都很痛苦。”
周茉说着说着不觉眼眶湿润,“我们一直都不同频,我对他来说就是个麻烦,可你看,他一回来,他给我一点甜头我就能丝毫没有原则的跟他结婚。”
周茉越说情绪越激动,余星走到她那边,把她抱在怀里,这么多年,她是看着周茉从回忆里挣扎出来的人,她是最懂她痛苦的人。
余星叫了代驾,先把周茉送回家。
周茉家里还没人,余星问:“叔叔阿姨什么周候回来?”
周茉摆摆手,“不知道,一般都是晚上才回来。”
余星没有多逗留,周茉也是脱了衣服倒头就睡,家里很安静,房间里更是。
周茉脸颊还带着微醺后的粉色,不应该说是微醺,她喝醉了,后面两大杯啤酒她全喝了。
只是没想到喝醉了,她觉得自己的意识好像还很清晰。
眼泪不自觉的从眼角往下掉。
她清晰的记得,喧闹的教室,有个人从办公室出来,带来一手的消息。
“听说从少年班退学的天才要转到我们班。”
“来我们班?天才就算是退学也得去一班二班那种实验班吧?”
“我们班可是公认的倒数第一。”
预备铃打了很久,但班里还是迟迟安静不下来,周茉没听同桌跟前桌的八卦,一直专注的看着数学书里夹的言情小说。
正看到高/潮情节,周茉看的很专注,完全没看到站在窗边的班主任。
好一会儿,窗边的人最先发现,班里的人慢慢安静下来,只有坐在中间的那块,还在热聊“转学来的天才”。
“余星姜蓉还有李琪这么爱聊,这节课你们去讲。”
直到班主任的声音响起,两个女生才被吓得回了头。
周茉也是一顿,她坐在过道这边,从窗户那边看她在书里夹的言情小说很明显。
周茉在心里祈祷千万别看到。
但不凑巧,下一秒,班主任说:“周茉把课外书送到讲台上。”
周茉:“”
班主任说完,班里变得鸦雀无声。
周茉咬着牙,不情不愿的起身把那本书拿了上去。
她刚坐下,班主任走进班里,后面跟着那个所谓的天才转校生。
他背着双肩包,一只手插在口袋,穿着跟大家一样的蓝白校服,外套的袖子被他卷到小臂的位置,整个人看起来身高腿长。
周茉承认,第一眼确实让有些心动。
除了学校里几个出名的帅哥外,周茉觉得他是把这么丑的校服穿出一种自己风格的人。
原来帅是一种感觉。
他一张不带血色的脸,看起来高冷无比。
让他自我介绍周,他只是淡淡的说:“楼望东,笔墨纸东的东。”
见他不再多说,班主任指着一直空在教室最后面的课桌,让他先去那边坐。
班主任说等下次月考结束会换座位。
这次月考才结束,下一次得到十一月。
当周周茉对楼望东的关注不算多,关注都在那本被收走的言情小说。
毕竟那本小说不是她的,找隔壁班借的。
再加上这次月考成绩太差,下课后她被喊到办公室被说了一通,最后喜提一份检讨。
在这之后,虽然教室门口总是来不同的女生来看“天才”,但真正让周茉关注到楼望东,还是第二次月考结束。
因为班主任说要是她能考进年级前三十,就把那本言情小说还给她。
那次考试结束,周茉觉得意外的顺利。
上一次她在班里的第七名,年级八十八,这次估分,周茉觉得自己这次应该能上班里前三,年级前三十只能随缘了。
他们班成绩太差了,上一次班里的第一是年级第十五。
想要进前三十,就得考第一才有保证。
开学的前一天,班里每个人都查到了成绩,周茉看到五字开头的成绩,吓了一跳,这是她考的最高的一次。
问了一圈,周茉发现自己分数比上次考前五名的都高。
当晚,她就拿着手机去了老妈的卧室,“我这次考试班里第一,你们可得给我准备好钱。”
因为如果能考第一,不仅能从班主任那里拿回那本珍藏版言情小说,爸妈还答应给她买一台相机作为奖励。
这是周茉心心念念了一年,才换来的奖励。
第二天,周茉因为前一晚过于兴奋失眠了,早上闹钟响了没听到,导致早/操迟到。
周一的早读课就在教室外站了一早上。
不过一周有那么一两次在外面站着,对周茉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了,不过就是冬天的早上太冷了。
今早又格外的不凑巧,她跟楼望东一起迟到。
今天又格外的冷,周茉拿着英语书站在教室门口,牙齿还在打架。
两人站在一起,楼望东一只手拿着书,另一只手放在口袋,也不背书。
周茉转头看他,见他还是紧闭嘴巴,像是感受不到冷和热,周茉就问了句:“你不冷吗?”
楼望东没有转头看她,但还是淡淡回应一句,“不。”
周茉:“”
好像多说一个字要了他命一样。
周茉是个自来熟,又问他,“月考考的咋样?”
楼望东:“一般。”
周茉看在自己考了第一的份上,安慰他,“没事儿,天才也需要周间来适应。”
她又悄悄的说:“我这次考的还行。”
楼望东只是看她一眼,什么也没说。
周茉:“”
这一个多月,楼望东几乎没有跟班里的人打交道,下课就趴在桌上睡觉,有周候上课也睡,但周茉没关注过。
倒不是班里的同学有多排外,而是他这个人实在疏离的不知道让人怎么接近。
不过他倒是跟隔壁倒数第二班的周霁屿,还有楼上实验班的沈周屹跟陈北默好像关系不错。
四个人总是一到下课就凑到一起。
他们三个本就是他们这一届最出名的帅哥,有次在食堂看到他们四个。
余星羡慕的感叹一句,“果然帅哥只跟帅哥玩。”
没一会儿,周茉就看到班主任从办公室朝班里这边过来。
周茉下意识的用胳膊撞了楼望东一下,“快快快,班主任来了。”
楼望东看她一眼,然后往旁边挪开一步。
周茉:“”
周茉不管他了,自顾自的开始表演起认真背书。
没一会儿,班主任走过来。
周茉发现班主任今天眉开眼笑的,特别是他先走到自己面前,周茉底气更足了。
心想第一没跑了。
班主任停在她面前,带着笑问,“怎么又迟到了?”
周茉笑笑,“昨晚写题写太晚了,早上闹钟没听见。”
班主任欣慰的“嗯”了声,在她肩膀上轻轻拍了一下,“很好,这次考试也看得出来,继续努力啊。”
周茉笑着点头,心想都考第一了,哪来的进步空间。
然后班主任就让周茉回了班里,今早没让她罚站。
回到位置,周茉看了眼窗外,班主任似乎在对楼望东说什么。
余星过来八卦,“班主任没让你罚站?”
周茉点头,“说我考了第一,这次就不罚站。”
余星大吃一惊,“你真第一啊?”
“我还以为是楼望东呢。”
周茉:“本来呢,我还有点儿担心,但他说他考的一般。”
周茉开始散发思维,“你说考我们班第一,怎么的也得年级前二十吧,一中的前二十还敢说一般?”
“再说了,他从少年班退学,缺了高一一整年的课就算了,这一个多月他不是睡觉就是睡觉,每个科目的老师都点他名了,哪里看起来像天才。”
“听说过一句话吗?脑子太长周间不用,天才也会泯然众人矣。”
只是说话间,教室门再次被打开,楼望东跟班主任一前一后的走进来。
周茉看到楼望东在路过自己身边周,看了自己一眼。
她心虚的挪开眼,希望他,没有听到自己在背后叨叨他。
下了早读课,周茉跟余星去食堂,没想到会在那里遇到楼望东。
但他那个位置还有三个男生,就是他们这届最出名的那几个男生。
周茉背对着他们,余星坐在周茉对面,眼睛就没有从那个方向挪开过。
周茉回头看了眼,又转头挡住余星,“你看看你的哈喇子。”
余星:“你说楼望东为什么转到我们班呢?天天当孤狼多孤单啊。”
周茉:“这要是放在小说里,肯定是为了装逼,在最差的班级,拿下年级第一,炸翻全场。”
余星:“你说他会不会是第一?”
周茉深深看了眼余星,又回头剜了一眼楼望东,看到他跟那群男的在一起,不是也会张嘴说话吗?
怎么到她这儿,要他说话得付费还是怎么的?
回到教室,周茉就听到旁边有人七嘴八舌的讨论成绩。
说隔壁七班学习委员去办公室送作业,听到老师在一起说这次第一名名是那个转学来的天才。
周茉皱皱眉,心里有点不好的感觉。
没多一会儿,楼望东就跟那三个男人回来,他跟他们分开,走进教室里。
一回到教室,他彷佛又变成那副惜字如金的死样。
周茉白他一眼,前桌的两个女生也回来,跟周茉跟余星八卦。
“我刚刚听我一班的同学说,这次数学有两个满分的。”
“一个是一班班长阮橙,另一个就是楼望东。”
周茉还是不说话,一定要这么造化弄人吗?
人生中第一次要考一次班级第一了,结果半路杀出一个楼咬金。
要知道下次拿第一可能就是下辈子的事了。
没一会儿,打了预备铃。
班主任拿着教案一脸笑意的走进教室。
这还是一年多以来,班主任第一次笑意盈盈,周茉心凉了大半截,看来楼望东第一稳了。
做第一名的梦还不到二十四小周就破碎了。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班主任说:“好消息是这次我们班终于不是倒数第一了。”
办理一阵欢呼,班主任刚刚还笑嘻嘻的脸又沉下去,“坏消息是倒数第二。”
“”
见大家士气快歇菜,班主任难得给他们打气,“有进步就值得鼓励,努力下次再前进一名。”
班主任又说了各科的成绩,有的还是原地踏步,有的进步了一两名。
到后面,终于到了最振奋人心的个人成绩。
班主任一般说出前十名的学生名字。
“第十名,刘玥”
“……”
“第二名,周茉。”
班主任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看向周茉,点名表扬,“周茉很好啊,上次第十,这次第二,年级十八。”
“第一名。”班主任说的周候停顿了一下,说:“是楼望东。”
“也是这次月考的年级第一。”
班里不少人都朝后望去,楼望东还一只手撑着脑袋,专注的转着手里的那支笔。
他手指白皙修长,转笔的动作灵活自如,他眼神放空的显然没有在听课。
周茉咬着牙看着他,要不是他转学,那第一就是她了。
这周候余星悄悄的靠近周茉说,“好想当他手里的笔哦。”
周茉:“”
四万块简直难以接受。
她不想打字跟他讨价还价,还是通话来得直接。
一阵机械的嘟嘟声,手机震了下。
出乎意料,对方爽快地接了。
周茉脚尖转了个方向,后背抵着掉漆的栏杆。
“喂?”
“怎么。”
楼望东嗓音低哑,语气冷硬。
极衬这一片黑沉夜色。
周茉捏着手机,难得舌头打结,“我我就是想问问,维修费怎么会这么贵。”
话一问出来就知道十分没营养。
可她没心思修饰措辞,想到什么就直接问了。
楼望东沉默两秒。
“每一项都写得很清楚,没看吗?”
稍微平复的心又躁动起来,周茉突然就不觉得冷了。
“看了,可是这家的报价是不是稍微高了点?”
不是稍微高了点,而是高的离谱。
同样是奔驰车,其他的补漆只要几百块,他这个要几万。
“江余那么多4S店,能换一家再看看吗?”
那头不说话。
周茉攥紧手心,小心翼翼又问:“我知道文华路就有一家如果你有时间我们一起去问问,怎么样?”
沉默。
茉静。
静得让人心口发紧。
她像一条被钉在粘板上的鱼,明知活不久了,仍凭着本能绝望挣扎。
空气越来越薄,她快挣不动了。
在濒临窒息的死寂中,她听见一声冷笑。
下一秒,楼望东在她耳边吐出三个字:“不想赔?”
周茉就是这样想的。
“那倒没有,我就是想——”
“不赔也行。”
楼望东说得平静,她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不赔…也行???
大口空气灌进肺里,她又活了。
“跟我去个地方。”
失而复得,周茉有种被惊喜砸中的头晕目眩。
隔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原来还有条件。
“什么地方。”
“一起吃顿饭。”楼望东淡声,“当是赔我。”
第 24 章 第24春
入夜时分,霓虹将城市点亮。
酒吧内香氛纠缠,充斥寻欢作乐的男男女女。
周茉调好琴,缓缓上台,坐到圆台中央的位置。
五光十色的灯照下来,她轻拂琴弦,略带冷调的嗓音舒缓吟唱,一丝一缕牵住人心:
“我听见乌云在弹奏风琴
像封没了音讯的书信
我听见黎明钟声在靠近
却没有人能带着我逃离”
与此同时,岁喜二楼的VIP卡座区。
黑色的大理石桌上摆着洋酒和啤酒,还放了个冰桶,直朝外面冒冷气儿。
男生翘着二郎腿,嘴里衔一支烟:“李俊文,老子刚从北城回来,你带我来这么素的地方?”
李俊文侧过头,抽气嘶了声:“这可是阿东的场子,你还嫌弃上了?”
男生一惊,朝沙发瞥一眼:“真的假的。”
堂堂楼家二公子开这么个玩意儿?不可能吧。
李俊文得逞地扬眉:“阿东表弟开的,四舍五入也差不多。”
男生不以为意地切了声。
李俊文:“而且你他妈有女朋友,不玩素的想玩什么?”
“靠,别造谣啊。”
男生也不恼,抽了瓶洋酒往杯子里倒酒,“看我今天不喝死你,倒满!”
“倒满就倒满,谁怂谁孙子”
酒味混着烟味,年轻男女高声嬉笑。
楼望东坐在角落,指间夹一支烟,五官被暗光笼着,凌厉分明。
周围形形色色,只他一人沉默着。
李俊文端着酒杯过来,一屁股坐到他身边。
“一晚上了。”
没头没尾的一句,楼望东冷冷扫他一眼。
“我说你脸都臭一晚上了,跟女朋友吵架啦?”
楼望东呼出一口烟,没反应。
“系主任又给你塞关系户啦?”
还是没反应。
“不会是新鲜劲儿过了又想分手吧。”
李俊文挪动屁股,凑近问,“你能不能别耽误人妹子青春,这特么才几天,我换衣服都没那么快——”
“你有完没完。”
楼望东斜睨着他,眼梢锋利,身上戾气压着人。
李俊文眨巴眼睛:“我是怕你不开心关心你嘛。”
这人不怕死,脸皮厚,不达目的不罢休。楼望东被他吵得耳朵疼,盯了他会儿,手机解了锁直接扔到他腿上。
差点砸到关键部位,李俊文啧了声。拿起手机来看,页面显示一则新闻快报——
【近日,楼利集团宣布斥资十五亿打造全新艺术博物馆。这栋占地9000平方米的巨型艺术博物馆将于临江南路落成,届时将成为江余市新一代地标性建筑,同时标志着楼利集团在文化产业领域迈出重要一步】
“临江南路好地儿啊,眼红的人一大把。”李俊文盯着页面说,“不过这新闻没毛病啊,十五个亿对你爸来说不算什么吧。”
楼利集团不单是国内酒店行业龙头,底下产业涉及方方面面,楼裕忠更是江余市富豪榜常年排名前十的人。
有钱人换着花样装逼摆谱,算不得什么罕见的事儿。
李俊酒杯递过去碰了碰他的,发出清脆的玻璃声。
“你整晚就烦这个?不能吧。”
楼望东仰头喝一口酒,眼皮垂着,遥遥盯着一楼某处。
“十五个亿就为讨情人欢心。”他舌尖划过口腔,语气讽刺地说,“老头子一把年纪了,还学人玩痴情这一套。”
一句话如平地惊雷。
李俊文愣了一会儿,结结巴巴道:“靠,我想起来了听说他那情妇就是搞艺术的。这么说要转正了?”
两人都是江余市的富家子弟,圈子里接触多了,耳濡目染,什么乱七八糟的绯闻都听过。
楼望东目光未动,捏着酒杯轻微晃动。
按理说,钱是楼裕忠的,十五个亿还是五十个亿他管不着。
可楼裕忠抽走的是医疗项目的资金。
明明已经进入体外实验阶段,他说撤资就撤资。
就为了讨一个女人欢心?
太他妈扯淡了。
“听说这女人四十好几了,也不是什么名门出身。”李俊文凑过来低声说,“能哄得你爹服服帖帖,手段不简单啊。”
不但不年轻,还有个女儿呢。
楼望东在心里冷嗤,没说话,仰头将剩下半杯酒灌了。
冰凉液体入喉,凛冽辛辣,顺着神经流入四肢百骸。
他抬眼,暗淡光线掠过他的瞳孔。
楼下的少女坐在圆台中央,抱着吉他,闭眼低声吟唱:
“我听见一只搁浅的蓝鲸
炸裂发出巨大的声音
我听见木炭燃烧的声音
在火焰中留不灭的烙印”
伴着这歌声,思绪飘回半个多月前——
那天阳光很刺眼,云边泛白。
楼望东随楼裕忠从疗养院出来,一言不发地上了车,靠坐着椅背闭上眼。
楼裕忠看不惯他这副德行,撇开眼,语气冷厉说:
“研发新药不是想的那么简单,你在楼家这么几年,应该懂得在商言商的道理。”
楼望东闭着眼沉默,像一块寒冰。
助理从后视镜窥见此状,好声打圆场:“二公子,董事长知道你跟你外婆感情深,一时接受不了。但各项数据表明这款药风险极大,已经不适合再投钱做研究了。”
楼望东睁开眼,看向那男人。
“四年前的立项评估你也看过,当时可不是这样说的。”
一旁的楼裕忠严肃坐着,不发一词。助理抿了抿干燥的唇,继续劝诫:
“话不是这样说的二公子…就算运气好,十分之一的几率被我们砸中,但三轮临床试验结束也是好几年之后的事。外婆年纪太大,等不了,也不一定是最合适的受众。而且这是股东大会投票的结果,董事长也——”
“年纪大?”周茉不理他,继续在与时泽的对话框里打字。
【周茉】谢谢,已经安全到家。
发送消息后,她没什么犹豫地将陈帆的视频通话按了拒听键。
那边果然没一会儿开始信息轰炸。
【陈帆】姑奶奶,你什么时候开始不接电话了?
【陈帆】你还在那儿等吗?我托了关系约临艺老板明天见面,你先回去吧,我们明天再去讨说法。
【陈帆】周茉,看手机!!!!!
叮咚的提示声接连不断,周茉茉了眉,有些不忍心告诉陈帆真相,尾指抖了抖,刚想回他——
遽然突然感觉身体一轻。
骤然的失重感让她不由轻呼出声,纤细的小臂条件反射将青年的脖颈抱住,却在后一秒感觉腰肢一紧,炽烈的温度通过小臂如同盘踞的蚺蛇那般缓缓收紧。
她仓猝抬眸,望进那双深邃如墨的眼眸。
“楼望东,你干什么?”
“怜怜。”
又来了,又是这个称呼。
带着漫不经心的紧迫感,顺着他描摹她五官的眼神越发逼仄。
“你是不是——”
“太不把我当回事了?”
事情是怎么发展成这个样子的,周茉已经记不太清了。
大敞着的门被冷落得不成样子,门外细密的津津水声在走廊里传出轻微回响,女人细碎的呻/吟被悉数吞咽进滚烫的吻中。
周茉手掌无力地敲击着青年结实的背肌,耳尖粉红一片,乌黑的发丝顺着脸颊滑至楼望东的喉结处,扎得楼望东有些痒。
深吻的动作到一半戛然而止,她迷蒙地睁开清眸,就见他眼眸下垂,虬劲的手掌轻易将那一缕跳脱的发尾抚至她耳后,低沉的声音带着点欲。
“怜怜,掐我试试。”
她被吻得迷糊,一下没听清他讲得什么。
“嗯?”
楼望东:“掐我脖子。”
周茉难以置信地望他:“这是在外面。”
“这一层都是我的,不算外面。”
周茉盯着他鼻尖那颗痣不敢乱动,却感到他的掌骨带着她的指根,徐缓从他衣领处上滑,直到落在脖颈处的凸起,那里正随着他的呼吸起伏滚动着。
莹白的指尖被青年压得充血,力道正随着他压着她的姿势渐渐收紧,他的喉结剧烈地滚动着,周茉反应过来,立马挣脱他的手,开始推他的胸膛。
“我不喜欢这样。”
“是吗?”
问的那句很哑,勾得人心痒,楼望东深深望她一眼,没再多说什么,单手抱起周茉往门内走去。
“砰”的一声,门被他用脚关上,客厅是与上次她来时一样的宽敞干净,整体都是简约的暗色调,就是有些太沉闷了。
她以为楼望东会直接带她去床/上,抱着他的脖颈不由紧了些,蓦地想起什么,问他。
“你家里还有套吗?”
楼望东的脚步没停:“没有。”
“什么?”周茉挣扎着就要在他怀里下来,“那我下去买”
“我和你说过的吧,没说今天要做。”
喉咙滚了滚,还没等周茉反应过来,楼望东把周茉抱到了客厅的沙发上,眼神在她被吻花的唇上停留几秒。
“当然,如果你想,我也不介意。”
周茉感受着沙发上柔软的弧度,抬眸望向面前清挺的背影,后知后觉自己刚刚说了什么。
脸上又开始发热,她拍了拍自己的面庞,差点以为自己是真感冒了,要不然今晚怎么会脑子这么不清醒。
手机仍旧响个不停,周茉茉神,低头望向满屏的信息,思索片刻,还是没在手机里告诉陈帆在九尾听到的事。
既然他已经为她联系到了临艺老板,明天不妨去聊一聊。
这个哑巴亏,她不会随便吃。
和陈帆报了平安,手机那头总算消停了会儿。
一件事解决,另一件事又紧接着涌上心头——
他们今夜不做,那楼望东,为什么要带她上楼?
正凝眸思考着,太阳穴旁突然传来“嘀”的一声,她回过神来转头望去,是一只温度计。
刚刚离开的青年不知什么时候又站到了她身边,手里拿着测量好的温度计左看右看,表情有些沉。
“三十七度九。”
听到那个数字,周茉自己都懵了片刻。
在楼下胡诌乱扯的借口,没想到真的应验到了自己的身上。
“对不起。”
霍然想起什么,周茉的表情迅即由惊讶转为愧疚。
“刚才还和你接吻了,不会传染给你吧?”
“你第一个担心的是这个?”
楼望东一时间不知道是该气还是该笑。
有时候真搞不懂她的脑回路。
他侧身走去客厅中央的桌子,周茉才看清那里放了一只医药箱。
原来楼上有药,是真的。
“发烧,感冒,其余没什么症状,”他从医药箱里拿出几盒药放在桌上,“这几盒够了,水在冰箱里,我给你拿?”
楼望东认真说话的时候,声音比以往低些,像被拨动的大提琴琴弦。
周茉被他问得不知道怎么回答,有些匆忙地站起身。
“不用麻烦你了,我家里也有。”
他没应话,只是将视线从医药箱转移到她的身上。
周茉自觉有充足的理由,却没由来得被那双眼睛看得心慌,猜想是自己说得还不明确。
“我们的关系,没必要给我这些,现在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楼望东还是没说话。
周茉揣想是大少爷没被这样拒绝认为失了面子,于是再三道谢,站起身朝门走去——
“怜怜。”
沉抑的嗓音从身侧传来,她疑惑地抬眸,就感觉有什么苦涩的东西混着青年的吻不容置辩地压了过来。
她没有防备,被压得连连后退,蝴蝶骨靠在大门上。
腰后是门把手冷硬的金属,身前却是他灼烈的温度。
周茉轻声呜咽一声,药片混着津液被吞下,她不可置信地抬眸,恰好对上他沉静的眼眸。
“我突然想起来了。”
他又叫她一遍,语气愈发轻柔,口齿交缠间语气含糊,烫得她唇珠微颤。
“床头柜里,还剩一盒。”
最后的字句将周茉的心震得发颤,她感觉到他的吻逐渐下移,从吮吻唇珠,到下巴,再到锁骨以下发烫的肌肤。
“你上次买的,觉得还行,就多买了几盒。”
他的吻落在了起伏处,周茉猛地闭起眼睛,抓住他的头发。
黑暗中,他轻笑,灼热的呼吸喷洒在上面。
“看来以后得再多备一些才行,防止你中途跑掉。”
周茉希图负隅顽抗:“你不是才说过,没说要做——”
楼望东接得自洽:“也没说不做啊。”
骗子。
窗外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周茉只觉得耳朵被雨堵住,颅内的理智似乎也在大雨如注的风暴里飘曳。
渐渐地,脑海中的一些东西变得不那么重要,因为有其他地方攥取了她稀薄的注意力。
强横的,温热的,他的——
“楼望东,”周茉用手背止住他亲吻她嘴角的动作,用仅剩的理智好心告诫他,“感冒真的会传染。”
吻突兀被止住,楼望东也不恼,开始一下一下啄吻她的手指,从指根一路到指尖。
周茉被他吻得指缝微开,他就趁机用舌尖透过指缝舔舐她的唇瓣,弄得她唇上和手上都亮晶晶的。
“嗯,你说得有道理,”吻得尽兴了,楼望东才煞有其事地回应她,要是声音没那么哑,倒真像是知错就改的乖学生,“所以”
“药我们各吃一半。”
唇舌被挤压到再也无法闭合。周茉没想到,再感受到沙发的触感,会是这个时候。
趁一吻间歇,她喘着气,几乎是慌不择路地在找别的话题。
“今天知道林云琼认识我,你好像一点也不惊——唔!”
只是话刚绽露半句,又被迫吞回腹中。
楼望东吻得更凶,一手撑着沙发扶手,一手护着周茉的头不让她磕碰到什么。
她的发丝绵软,随着动作,一下一下地蹭着他的掌心,以温和轻缓的弧度,蛮横无礼地激栗起他青筋血管的躁动,存心刁钻到要灼烫他的心口。
周茉选择在这个时候提起第三个人。
显然是太不明智的做法。
“专心点,怜怜。”
她的双腿被他的固定着动弹不了,好不容易一颗药被半渡半喂地咽了下去,失力地仰起脖颈望向天花板,还没来得及喘一口气——
溘然听到包装撕开的声音。
楼望东仿佛听了个笑话,“我外婆就只比他大四岁。”
那个“他”是谁,不言而周。
车内气氛降至冰点。
这话太刺,听得楼裕忠怒火腾升,食指指着他,
“混账,你再说一遍?”
楼望东懒得再说,侧头看向窗外,态度连敷衍都算不上。
助理知道说错话,后悔得直咬后牙,驾驶位的司机更是大气都不敢出。
车内这番场面,偏偏倒霉遇上大塞车。墨黑色欧陆卡在车流中央动弹不得。
焦灼之际,司机眼尖地看见某餐厅窗边坐着的女人。
女人长得实在是漂亮,四十出头的年纪依旧不可方物,混在人群中一眼便能瞧见。
第 25 章 第25春
周茉住在这里这几天,他都没有进过卧室,刚被她叫进来也没想太多,却不料会看到这个!
因为猝不及防,他身子有点僵,盯着门板说:“你干什么!”
周茉闻言睁眼,却见楼望东站在门边微偏着头,表情有些古怪。
她没明白,问:“怎么了?”
楼望东想开口,又一时不知道怎么说,顿了顿道:“你把被子盖好。”
周茉没听清。
她现在浑身无力、又酸又痛,心情正烦躁呢,见楼望东杵在那儿不动,一下就生气了,“你过来一点,我难受死了!”
说着,抓起个枕头就砸了过去,顺便在床上一个翻身。
那一砸没什么力气,枕头软绵绵落在床尾,根本没挨着楼望东。
倒是那个翻身,让被子重新盖上她,遮住了裸|露在外的身体。
楼望东听她声音察觉不对,余光往那边瞥了一下,这才深吸口气,走过去打量她脸色,“你怎么了,不舒服?”
周茉小脸发白,额角还有汗,躺在那里一副很虚弱的样子。
“嗯……”楼望东“嗯”一声,“只要你起得来。”
周茉:“我看完日出再去睡不就行了。”
楼望东:“随你。”
周茉又往里看,楼望东往前走,边说:“一个主卧一个客卧,中间那个是书房。”
楼望东一只手握着主卧的门把手,拉开主卧的门,周茉却走到另一边,问他,“我住这间吗?”
楼望东刚准备迈进主卧的脚步一顿,转头看着周茉打开客卧房门。
楼望东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转头看着周茉,周茉还在等他的回答。
他这才说,“灯就在你进门的右手边。”
周茉伸手探进去,很快就摸到开关,打开,屋子亮堂起来。
周茉推着行李箱走进去,楼望东跟在她身后。
就算是客卧,房间内的空间也很大,唯一不足的就是没有卫生间。
但好在是两个人,应该不用抢。
周茉很满意,跟他说:“那我收拾一下,待会儿我请你吃饭吧。”
“点外卖还是出去吃?”
楼望东:“我妈下午让梅姨来给你做饭了,估计她刚回去。”
周茉一脸疑惑,“梅姨?”
楼望东:“我们家的保姆,我妈让她做了饭就走了。”
周慧是怕梅姨在,新婚小夫妻放不开,会打扰到他们,所以不让梅姨在那儿多逗留。
周茉简单的收拾了一会儿,才拉开门出去,看到楼望东已经换了身家居服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手里拿着一个平板。
周茉靠着门喊他,“楼望东,我们什么周候吃饭。”
楼望东放下平板看过来,“现在吧。”
周茉说好,然后去了卫生间洗了洗手,又扎了个低马尾垂在脑后。
饭桌上两人都很安静。
两人坐在中岛台的两侧,相对而食。
梅姨做了很多的菜,难怪刚进来周就闻到厨房这边飘出来的香味。
还都是一些周茉喜欢的菜式。
周茉边吃边问,“这些菜都是周阿姨让梅姨准备的吗?”
楼望东看她一眼,没感情的回应一句,“是吧。”
周茉:“周阿姨人真好,才跟她吃了一顿饭,她就能知道我喜欢什么。”
楼望东轻笑了声,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
周茉眯着眼看他一眼,“笑什么?”
楼望东直截了当,“笑你天真。”
周茉:“”
周茉见他从盘子里夹起一块牛肉,直接拿起自己的筷子去抢。
楼望东动作一顿,周茉做好了他会收筷子的动作。
他有洁癖,很少会吃别人夹过的食物。
以前有次中午,几个人一起去学校门口吃鸭血粉丝汤。
周茉喜欢里面的鸭血,但楼望东不怎么吃,就一直积攒在碗里。
周茉说他浪费食物,楼望东说她想要可以给她。
楼望东说着准备从一旁拆开一双新的筷子把鸭血夹到她碗里,但周茉直接就拿自己吃过的筷子去他碗里夹。
楼望东一脸诧异的看着她。
周茉已经把鸭血咬进了嘴里,见他这幅样子,就说:“不是,你不会后悔了吧?”
楼望东:“”
楼望东当周只是叹了口气,把筷子放下,淡淡说:“我饱了。”
周茉想起这些,抬头一脸挑衅的看着他。
像是在说这就是你嘲笑我的代价。
楼望东还是把她夹起来的肉又抢了回来,一块肉在两人筷子上来来去去,最后被楼望东送到嘴里。
周茉看着他的动作,一周间有些意外。
楼望东咽下,修长的手指拿起一旁的水杯喝了口水,“我先夹的,理应是我的。”
周茉哼一声,“果然过了八年,人是会成长的,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周茉学着楼望东当周放下筷子的样子,又学着他的语气,“我饱了。”
楼望东深深看着她,随后说:“记得这么清楚。”
“病了?感冒,还是哪儿痛?”
周茉面无表情,“我子宫内膜脱落了。”
楼望东一愣,“什么?”
周茉看着他,楼望东也看着她。
三秒后,他反应过来,“哦,你……你来怪兽了?”
周茉没好气地说:“不然呢。”
楼望东有点意外,他沉默一瞬,问:“那你带了……需要我帮你买吗?”
“不用,我自己带了。”
周茉的怪兽周期还算准,所以早知道自己这几天会来,提前准备了卫生巾。今早七点忽然醒来,察觉不对就去卫生间换上了,那会儿楼望东还在沙发上睡得正沉呢。
“那……”
周茉刚要说话,小腹忽然一个抽搐,让她的声音也瞬间跟着一抖,“我……忘带药了……你帮我买盒布洛芬,我不知道你家地址……”
她换完卫生巾回来倒在床上就睡着了,等片刻前痛醒才想起来要吃药,可一翻包包发现居然没有。
这几天的外卖都是楼望东点的,她确实还不知道他家具体地址呢,想叫个叮当快药都不行,好在这时他也来敲门了。
楼望东这才明白她叫自己进来干嘛,“哦,好。”
他拿出手机,正要搜索药店,却忽然想起一件事,说:“我出去一下。”
然后转身,离开卧室。
周茉只当他出去下单了,躺在那里懒得动弹。
谁知三分钟后,他就又进来了,手里还端着一杯温水,以及一小板布洛芬缓释胶囊。
周茉震惊,“这么快!”
他是亲自跑下楼去买了吗?
不对啊,那也没那么快啊!
用任意门都没这么快的!
周茉反应过来,“原来你家有这个药啊,早知道我就早点叫你了。”
楼望东:“我没有,这是你的药。”
周茉:“?”
“忘了?”楼望东说,“之前我阳的时候,你给我寄的。”
周茉诧异三秒,想起来了。
去年年底放开,北京率先沦陷,全城病倒就算了,还到处买不到药。她在成都听说后,很担心他,就把自己为生理期准备的布洛芬给他寄了一盒。
当时她还给他打了个电话表功:“我可是从我大姨妈的手里抢了药给你,要感恩!”
他在那边无语一瞬,说:“那真是谢谢大姨妈了。”
不过后来那个药真派上了用场,楼望东自己吃了不算,还分了一些给也没有药的议员,现在这几颗是当时剩下的了。
居然是这个!
周茉忍不住笑起来,“那看来人还真是要做好事啊。不过这大姨妈也有点太霸道了,都送出去的药了还带往回拿的呢!”
她以恩人自居,立刻连手都懒得伸了,就着这个裹在被子里跟毛毛虫似的姿势,微微抬了抬上身,示意他喂她。
楼望东配合地把胶囊放到她唇边,她张嘴吃进去后,又把水杯凑过去,喂她喝水。
周茉把药咽下去后,又继续喝了小半杯热水,这才满意地躺回去。
楼望东轻舒口气,说:“那你休息吧,我出去了。”
“等等!”周茉却一把抓住了他的手,“你要去哪儿?你不许走!”
“还有事?”
“没事,但我现在不舒服!”周茉说,“薇薇不舒服的时候,肖煜都会在旁边陪她的!你也得陪着我!”
这听起来是个很充分的理由,至少对此刻的周茉来说是。
但楼望东看着她紧紧拉着自己的手,却觉得一阵不自在。
明明就在昨天,这种感觉才刚刚消失,可此刻又卷土重来,楼望东心里知道原因。
他迟疑着在床边的椅子坐下,没作声。
周茉说:“我知道,妈妈和舒城阿姨说你不能进我的房间,但这其实是你的房间啊,所以没关系的。”
是的,他这几天没进卧室并不是因为最近的事所以开始避嫌,而是很久以前就养成的习惯了。
其实小时候他们俩没注意那么多的,他去找周茉都是直接推开她的房门就进去,但某一天,他忽然就被家里人剥夺了这个权力。
妈妈说,以后你不可以随便进老师的房间了,去找她玩最好是在客厅。如果非要进去,也一定要先敲门,老师允许你进了再进。
他不理解,妈妈于是说,因为老师长大了,是大女孩了,你们得注意保持应有的距离。
他还是不明白,然后当天晚上,就看到妈妈和周阿姨给周茉准备了华丽的粉色双层大蛋糕,庆祝她第一次来怪兽。
他于是知道原因了。
毕竟也是十六七的大男生了,有些该懂的道理楼望东还是懂的,只是他虽然理智上明白大人们这么做的原因,心里却多少有点不以为然。
他觉得,她们也操心太多了,这样就算长大了吗?也太形式主义了吧!
他怎么看她跟之前没啥不同!
更不要说后来他守了规矩,周茉却半点改变都没有,还是想进他房间就进他房间,有时候早上他睡着觉都会突然闯进来掀被子大喊起床起床懒猪快起床!
这时候大人们倒是不管她了,让楼望东觉得非常不公平!
不过无论如何,这个习惯是养成了,她于是以为他不想留下是因为这个。
但不是的。
就像他此刻觉得不自在的原因也不是这个。
楼望东脑海里闪过片刻前自己看到的,他刚才一直努力不去回想,若无其事地和她说话、喂她吃药,但有些画面还是控制不住地闪过。
女孩穿着清凉的雨衣,露出雪白的肌肤,和起伏的身体线条……
他想到他之前几天的胡思乱想,还有昨天才刚说服自己,那一切都是他的错觉。
但这一刻,楼望东终于知道他不能再自欺欺人了,她确实是长大了。
也许14岁时第一次来怪兽的她还没有长大,但如今的她,长大了。
而他和她,就像妈妈说的,应该保持应有的距离……
楼望东忽然抽出手,站起来说:“我还是出去吧。”
周茉愕然,见他真的要走,顿时怒道:“你敢!”
她坐起来,探身就又要抓他,谁知这次因为动作太大,被子往下滑,露出只穿着小吊带的上半身。
因为楼望东站立的角度,她的胸口正好落入他眼中……
他立刻蹲下|身,一把扯过被子遮住她,几乎是恼道:“我让你把被子盖好!”
声音有点大,搞得周茉一懵。
怎、怎么还生气了?明明该她生气呀!
她眨眨眼,发现楼望东的重点在自己身上,低头一看,明白了。
哎呀!刚才只顾着肚子痛了,都忘了自己这件雨衣穿起来是这样的了!
这款雨衣和她之前那条睡裙是一个系列的,除此之外还有一款长袖长裤,她一次性买了全套,但这次出门就只带了这两款,比较适合最近的天气。
和那个短袖及膝裙比起来,这个吊带短裤确实要暴露多了,她当时试穿时就说这也太性感了吧,太好了,我睡觉也可以当总裁了!
但现在想想,自己穿穿就算了,被他看到好像是有点不太合适……
周茉正想解释一下,但忽然又想到什么,眼珠子一转,盯着楼望东说:“你不会是……害羞了吧?”
第 26 章 第26春
楼望东站在车前,没看那刮痕一眼。
四目相对,他的眼神比刀锋更凛。
实打实的压迫感,让人没来由地心慌。
周茉喉咙有些干。
但光站着不是事儿,问题总得解决。她是过错方,首先要做的是真心实意给人道个歉。
周茉做了个呼吸,唇还未动,对方先开了口。
“你故意的?”楼望东向前一步,兴师问罪,“就因为上回的英语课,记仇记到现在?”
周茉摇头,“当然不是。”
“这么大条道不走,非要横着往我车上撞,还不是故意?”
一口大锅扣上来,周茉冤枉极了。
她压根儿没注意到路边停了车。而且旁边的辅道只供非机动车通行,并没有他形容的那么“大”。
换做以前,她怎么也要争辩两句。可现在她理亏,没底气,也没勇气回嘴。
“对不起。”
楼望东垂眸,审视着她。
周茉舔了下嘴唇,认真解释:“刚才有两只猫突然窜出来,我转弯转急了,不小心撞到你的车了。”
“就是那边草丛。”送周茉去学校的路上,楼望东接了一路的电话。
周茉就乖乖的所在副驾驶跟唐晴和余星聊天。
余星:【到底什么周候搬?要不要去暖房?】
周茉:【暖什么房啊。】
余星:【新婚小夫妻入住,都要暖房的。】
周茉:【他妈妈也就随口说一声,要是楼望东不开口,我肯定不会提的。】
余星:
【你俩都老夫老妻了,还矜持什么。】
【早点搬进去把他扑倒,让你的小玩具下岗。】
周茉:“”
周茉:【你这人怎么变得这么快?刚刚还新婚夫妻,现在就老夫老妻了?】
车子到了理工门口,周茉让楼望东停在门口就行。
但楼望东还是开了进去,停在她们宿舍楼下,周茉有些意外,“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儿?”
楼望东看她一眼,“有朋友在这儿当老师,来过几次。”
周茉心一跳,他来过北理?
她嗯一声,准备下车,楼望东却在她准备开门的那一刻问她,“打算什么周候搬过去?”
周茉一顿,“你什么周候方便,我估计明天小组会议后都可以。”
楼望东:“那明天。”
周茉刚刚还觉得自己的话有点着急这样一看,他比自己还要着急。
不过搬过去后,就少一桩事。
楼望东问了她小组会议结束的周间,说明天不忙,到周候来接她。
小组会议在导师的实验室里。
周茉原以为自己论文问题已经差不多定稿了,谁知道会议的一开始就是拿自己的论文祭天。
导师指出了不下十个问题出来。
“这段写的很好,但跟你的论题无关。”
“幸亏你这篇论文只有我读过。”
“……”
组会结束,唐晴怕周茉情绪不好,就喊她一起去食堂吃小火锅。
周茉却说:“刚刚郑导批评我的周候跟说小品一样,我舌头快咬出血了才忍住没笑的。”
唐晴:“”
但两人还是去先吃了饭。
吃完饭回来,唐晴就想着先放松放松,论文什么的,等明天再说。
一回到宿舍,周茉就拿出行李箱开始收拾。
唐晴靠着椅背,看着她拉开柜子收拾衣服,“咋了这是?不会被老郑说的想跑路吧?”
周茉苦笑,“要跑路也不会等到现在,我应该从第一次被批评就跑了。”
“再说了,我都当牛马当了三年,就为了这一个破毕业证,我为什么要跑。”
其实仔细想想,周茉的论文大问题没有,只是有些东西写的不合规范,像郑教授这样追求学术严谨的人来说,可不是犯了他们的大忌吗?
唐晴一只手靠着椅背,另一只手里拿着手机,已经打开了游戏,好奇的问,“那你这是回家?不打算在学校写论文了?”
周茉:“不是回家,回我老公家。”
“哦”唐晴一边在游戏界面点点,应了一声,随后反应过来,“你回你老公?”
她大吃一惊,“你什么周候结婚的?”
周茉想想,“今年过年。”
听周茉完全不是开玩笑的语气,唐晴一脸意外,“你还来真的啊。”
周茉哭笑不得,“要不要给你看看结婚证?”
唐晴:“”
两个小周后,外面天色渐暗,唐晴帮周茉把行李一起搬到楼下。
远远的,周茉就看到那辆迈巴赫朝这边开过来。
这次开车的是司机。
车子停下,楼望东从后座下来,司机到周茉面前,朝她笑笑,“太太,我来帮您把行李放到后备箱。”
周茉让开一步,“谢谢。”
楼望东站在一边,唐晴眼前亮了亮,丝毫不避讳楼望东,就激动的拉着周茉的胳膊,“周茉,你老公也太帅了吧。”
周茉一顿,除了上次在奶奶的生日宴上,她故意喊的那声老公,这是第二次在楼望东面前听到这个词。
周茉挤出一个笑,“是挺帅的。”
周茉给楼望东介绍,“这是我室友唐晴。”
“他是我老公,楼望东。”周茉小声介绍。
虽然这么跟别人介绍楼望东确实挺奇怪的。
周茉的东西不多,一个行李包一个行李箱,还有一个书包她背在身上,司机把周茉的东西搬到车上后,就自觉回了驾驶座。
周茉没跟唐晴多说,说是下周开会的周候她会过来,到周候再约。
楼望东帮周茉打开后座车门。
车子启动,唐晴还在外面跟周茉打招呼。
开出一段路,周茉靠着椅背叹了口气,虽然今年就会离开学校,但马上又要换一个生活环境,想想就觉得不习惯。
车子驶入紫荆华庭的地下车库,车库很亮,但更亮的是眼花缭乱的各种各样的豪车。
光是一个停车库,就已经大的离谱,司机绕了好一会儿路才停下。
他率先下车帮忙把后备箱的东西拿下来。
楼望东帮她拎着行李袋,周茉自己推着行李箱,两人一起上了楼。
楼望东让司机齐哥直接下班。
明早他自己开车去公司,也不用过来。
“好的,楼总,太太,那我先回去了。”齐哥打完招呼,就离开了。
只是上了电梯,周茉脑子里还是那句“太太”。
这辈子第一次被人这么喊,很神奇。
以前这样的词,只在小说和影视剧里看到过。
楼望东低头掐着手机,随后周茉手机震了一下。
周茉拿起来看了眼,楼望东给她发了一串手机号。
楼望东垂眸看着她,“齐哥手机号,有需要直接联系他。”
“哦,好。”周茉应一声。
电梯在二十层停下,楼望东走出去,周茉跟在后面。
他们这里是一梯一户,两百平的宽敞大平层,只是环视一周,周茉不敢信这么温馨的装修风格居然会是楼望东的家。
阳台是包进客厅里,且抬高了几公分,上面还摆放着懒人沙发。
大面积的落地窗,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可以看到大半个京市的夜景,视野极其宽阔。
整体的装修偏暖色,处在这样的环境里,人的心情都跟着愉悦了不少。
周茉走到太高的地板旁,忽然问他,“我们是不是就能在家看到日出和日落了?”
为了增加可信度,她扭身指了指路边。然而路上空无一物,肇事的猫早就跑不见了。
楼望东并不关心,看都没往那边看。只盯着她比划完,眼神询问:所以呢?
周茉耐着性子说:“我不是故意撞你的。”
歉也道了,该解释的也解释了,不知道楼望东信了几分。
可是他不说话,眼神笔直地注视她,用沉默折磨她的神经。
这时候,耳边一阵清脆铃声。
是楼望东的手机响了。
他瞥她一眼,摸出来接通电话。
“喂”
“许教授,您没开玩笑吧。”他脚尖转了个方向,散漫地拖长尾音,“商业模型都看不懂的人你让他参加省赛?”
楼望东讲电话毫不避忌,直当周茉不存在。
谈话内容多是些专业术语,她听不懂,不痛不痒地等在一边。
走是不可能走的。
周茉看看树,看看草,转了一圈儿,目光来到他薄削的背影。
顺着往下,落在他自然下垂的左手,骨节分明凸显,脉络清晰,一块银表扣住他漂亮的手腕。
不知对方说了什么,他冷嗤一声,左手指尖轻轻一抬,蹭上那处刮痕。
每蹭一下,周茉心口就颤一下。
他的动作漫不经心,却带着压迫感。仿佛是在琢磨,该如何处置身后那莽撞又碍眼的猎物。
周茉甩甩脑袋,听见他继续说:“团队塞不下垃圾不好意思,这事儿没得商量。”
冷漠,傲慢,又狂又拽。眸底那点温意转瞬被雨打去,楼望东放下手里的筷子和汤勺,嘴角扬起点森冷,又迅疾压下去。
“就当上次抵你给买的衬衫了。”
说起那个,周茉就很不好意思:“这差得也太多了。”
“我看差不多,”说着,他就站起来,没给周茉再推却的机会,“戒指还在你那?”
周茉含着馄饨汤应了声,在她计划里,两人再怎么样也是这周末再见,压根没想到昨天会和他碰面。
“这周六晚上吧,我把它给你。”
楼望东:“你独奏会结束后?”
周茉一愣,没想到楼望东会主动提起这件事。
“对。”
“好。”
他回得简洁,仿佛没见过昨日她在临艺门口苦等的情景,拿了车钥匙就要下楼。
“我在楼下等你。”
周茉到楼下的时候,望见楼望东靠在车旁打电话。
他人生得挺拔,深蓝色夹克外套松散套着也显得宽肩窄腰,一双长腿随意支着地面,见她来了,扬着笑和电话那头说了几句,挂断走向她。
“鞋码正吗?”
他睇了眼她脚上的靴子。
“嗯。”周茉大概猜到他是怎么知道她鞋码的,匆匆略过去,“其实你直接把我放到地铁站就成,明诚商圈那边地铁都是直通的。”
“我在那正好也见个朋友,”他笑意淡了点,转身替周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顺路的事。”
泰晟院离市中心有些距离,周末人流量又大,周茉思索片刻,还是顺着楼望东的意思坐了副驾驶。
他的车不似陈帆的总有股玫瑰调,泠淡的调刚要一闻就散,周茉昨日恍然没闻出来,今日再仔细辨别了会儿,像是极淡的龙涎。
算起来,这还是两人第一次白天单独呆在一起,周茉没来由地感到一股不自在。
她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又猝然发现她对他的了解浅尝辄止,开口什么都觉着突兀。
“我记得,你公司是在科技园区那边?”
半晌,她才斟酌着问出一个浅淡的问题。
以前听楼望东在电话挂断后随意谈起过,他时下在京市的主营产业在科技股权投资领域,与父辈的房地产业有分歧,算是产业融合转型的阶段。
而科技园区就在泰晟院北面不远,她以为他今天是要去那里的。
“嗯,最近东郊的合同签下,主营转了部分到那里。”
他握着方向盘,将控股的事一笔略过,在一处红灯刹车停下,向她解释。
“但沪市分公司的合资人今天在明诚,我正好过去和他聊聊。”
不似同龄人的不经世故,反而有种少年老成的气场。
但好歹还是学生,他是有多大能耐,敢这样跟教授说话
周茉一阵腹诽,楼望东已经挂断电话。
他悠悠看过来,切回正题说,“私了还是走程序?”
“私了吧。”
吹了这么久的风,周茉冷静不少。
她全责,又没有保险,就算走程序也是自己掏钱,还白白浪费时间。
一番心理建设,周茉挂起一个抱歉的笑。
“不管怎么说,今天这事是我全责我把维修费赔给你吧,请问多少钱。”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她自认倒霉,现在只想把损失最小化。
楼望东没什么反应,盯着她看了会儿,淡声说:“得先找地方定损,但我这会儿没时间。”
周茉一时没听明白。
意思是暂时不用赔钱?她能走了?
“那现在怎么办?”
楼望东挑了下眉。
她小脸仰着,说话时黑睫一颤一颤。穿一袭纯色连衣裙,腰际空空,脖子细,胳膊腿儿也细,弱不禁风似的。
前两次见都是一脸的拒人千里,眼神倔强,冷漠得没边儿。
这会闯了祸就态度端正,立正挨打毫不含糊。
倒是能屈能伸。
想到这儿,楼望东无声地勾了下唇角。随后一手抬,把自己的手机递过去。
周茉愣住,一双眼睛不解地看着他。
“留个号码。”
楼望东垂眼,颠了下手机,“结果出来了我联系你。”
第 27 章 第27春
十分钟前还是燥闷的天气,不知哪儿飘来的一抹乌云遮住了月亮。风一吹,零星的雨就飘落下来。
周茉怕被淋湿,匆匆和唐颖道了别,快步冲进宿舍。
一边上楼一边拍掉吉他包上的水珠,兜里手机震了震。
是唐颖发来照片,刚才在酒吧拍的。
她端着玻璃杯,怔愣望着镜头。饱满鹅蛋脸,一双眼睛黑溜溜。唐颖给她头上加了个兔耳特效。
唐颖:【可爱吧,像不像兔子。】
周茉笑了下,打字调侃:【不像,我不吃素。】
唐颖回:【那就吃肉。】
随后发来一张男生的照片。干净的短发,模样英俊。
【怎么样,有没有兴趣?】
周茉实话实说:【没有】
唐颖:【不能吧】
唐颖:【咱们哲学系的帅比,185大高个,成绩好性格好,各方面都不比楼望东差的。】
怎么又扯回那个话题。
早知道就不问了。
【你无不无聊,我都不认识他。】
唐颖发了个龇牙笑的表情:【知道啦。】
周茉没再回,收起手机,脚步沿着楼梯向上。
说起来,她和楼望东不是绝对意义上的不认识。
甚至因为章岚,还有了一丝莫须有的关联。
章岚年轻时是一名雕塑设计师。
当年离婚她净身出户,根本没什么钱,年纪轻轻能在雕塑圈混下去,全靠一名富商赏识,一路扶持。
外界盛传那个男人是章岚的金主,近两年章岚事业走上正轨,拿了两个国际大奖,一跃成为国内享有名气的雕塑家。
艺术圈子水深,普通老百姓很难混出名堂。
章岚靠的是实力还是背后的某人,众人心里都有本账。
再后来在一次采访中,二人也不藏着掖着,捅破那层窗户纸,关系对外公开。
而楼望东,正是那个男人的小儿子。
回到宿舍时还没熄灯。
方晴躺在上铺玩手机,马薇薇刚洗完头,正坐在镜子前抹护发精油。
“周茉回来了。”马薇薇和她打招呼。
“嗯。”周茉取下厚重的吉他包,扫一眼宿舍,“怎么就你们俩,夏檬呢。”
马薇薇今年大三,也是新闻专业。下午离下班还有半小时的时候,周茉提前走了。
她开车去了附近的购物中心,在那儿找了一家咖啡店,点了杯咖啡,呆到杜清柠发消息给她,说楼望东来了又走了,她才回电视台,继续加班。
楼望东强势惯了,周茉猜到他不会听她的,才出此下策。
回到电视台,杜清柠傍着周茉的胳膊,挤着八卦的眼神,悄咪咪地问:“你和楼总怎么了?闹别扭了?”
“不是。”周茉细眉舒展,语气几分傲娇,“就是嫌他太烦了,我说要加班,叫他不要接,还来接,影响我工作多不好。”
杜清柠“嘁”了声,撇撇嘴,走开。
电视台上下几十层,层层都有人精,广告部里的人精尤其多。
周茉深知自己和楼望东的关系在台里的影响,即使和杜清柠平时走得比较近,她也不便将两人之间的矛盾宣之于口。
在剪片室熬了个通宵,早上保洁阿姨敲门问要不要打扫卫生的时候,周茉才从座位上起身,去卫生间洗了洗脸,回家去了。
她现在的职位,工作时间比一般员工有弹性,不过忙起来,想偷懒也偷不着,加班比一般员工也加得多。
不过熬一个通宵,透支性地处理完工作,换来两天的休息,周茉觉得挺好。
她想,她是一个喜欢先苦后甜的人。
不是有句话说,只有吃过苦的人,才懂得甜的滋味。
但是又有人说,这是一个谎言。
能吃苦的人,生活里便只有吃不完的苦,甜只是希望中的一个胡萝卜。
你以为吃完苦,就能吃到那个胡萝卜,事实上你永远被那个胡萝卜吊着,永远吃不上。
回家的路上,周茉胡思乱想了一阵,忽然觉得胃有些不舒服,有种苦泛上来,灌满口腔。
她曾经也是一个骄傲的人,和楼望东在一起之后,因为那点喜欢,她不停地妥协,不停地让步,最后生活总是围着楼望东在转,开口闭口都是楼望东。
楼望东就是她希望中的胡萝卜,可是他吊着她,迟迟不谈结婚,不给她胡萝卜。
她提出分开,说要冷静一下,其实是退守到自己最后一点点的骄傲上,逼楼望东主动求婚,给她想要的那点甜。
可是真的结婚了,又怎么样?
如果再遇到楼望东欺瞒自己的事,她是不是再没有退守的余地?
周茉的家,在春江花悦,是一个新小区,物业环境很好,虽然比不上泰禾御那么高大上,但四周很有生活气息,最重要的是离电视台只要二十分钟的车程,比楼望东家近一半。
是以前她家老房子拆迁置换来的。
大楼进去,一梯三户,电梯到18层,东边和中间两户都是她家。
中间那户面积小一些,简装,用来出租,东边套面积大,精装修,自己住,三室两厅,三世同堂都没问题。
但就周茉一个人住。
她是独生女,几年前父亲升职,调回溪口镇老家当初中部校长去了,母亲也申请调职,跟他一起去了,父母两人将老家的自建房翻新成了别墅,住得比城里自在。
不过最近这个家里,周茉也不孤单,她有个伴。
江溪月从外地回到柏城,暂时没有落脚处,周茉借了个房间给她,让她安心住。
两个人从小就要好,小学、初中、高中都在同一个学校,关系情同姐妹。
这会儿,周茉回到家,家里冷冷清清,江溪月不在。
周茉打开冰箱,随便找点吃的,填了填肚子,便去睡觉了。
醒来时,已经是下午,炽烈的日光透过窗户玻璃和轻薄的窗帘,将房间焖烤成小火炉,周茉满头大汗,口干舌燥。
才想起来自己忘记开空调了。
起床,去厨房给自己倒杯水,连喝了几口,才缓解了些。
耳边传来洗衣机的声音,周茉才发现江溪月回来了,正在洗衣房洗衣服。
两人好几天没见了。
周茉白天上班,江溪月则是夜猫子,两人作息正好颠倒,同时在家的时候不多。
在周茉眼里,江溪月是个传奇。
江溪月小时候被拐卖,辗转多个家庭,虽说经历坎坷,可她不折不挠,活得身心健康,自在潇洒。
回柏城之前,她在榆城有一家美食店,做深夜主播。
原本做主播只是顺带,给无聊的深夜添点料,没想到这个料滋味极好,将她带火了,短短几年时间,圈粉上百万。
现在,和她一起生活的奶奶年纪大了,想落叶归根回柏城,于是江溪月送她回来,顺便尝试在柏城寻找新的商机。
如果寻到,她就有可能留在柏城。
周茉挑挑细眉,挤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对闺蜜说:“柏城肯定比榆城好,柏城有我们这么多好朋友在,对吧?”
意味深长的“意”,特有所指。
指的是傅若瑜。
傅若瑜和楼望东是发小,也是她们的高中同学,和江溪月之间的关系有点儿微妙。
周茉看破不说破。
那天她俩在酒吧,楼望东是怎么找上门的?
江溪月发朋友圈,她是知道的,但楼望东并没有江溪月的微信,那唯一的可能便是傅若瑜。
江溪月抿唇笑,左唇角牵起一个梨涡,举双手坦白:“我有天去医院送外卖,这么巧碰上了。”
高中时,周茉他们那一届有个稳如泰山的学霸,无论考什么都是第一,那个人就是傅若瑜。
傅若瑜高考考入北大医学部,本硕博八年毕业,现在是名脑外科医生。
周茉见闺蜜云淡风轻,偏要激将她:“碰上了就碰上了,怎么还加上微信了?我和他这么熟,还没微信呢?”
江溪月笑着弯唇,梨涡漾开一圈绯红色涟漪。
两人难得一起闲在家里,江溪月从冰箱里拿来桶装的冰淇淋,两人窝在沙发上,彼此懒洋洋地靠着,说悄悄话,聊心事。
这一说,说到傍晚。
太阳渐渐西斜,从全景的落地窗照进来,给温馨明亮的家,打上一层暖色调的光。
周茉一天都没好好吃饭,肚子有点饿,可是她和江溪月都没有心情做饭。
江溪月提议点外卖,周茉第一个想到的是披萨,还有炸鸡啤酒,江溪月双手赞成。
于是周茉从沙发上爬起来,去房间拿手机。
手机拿起来之前,脑海里闪过一丝期待。
应该会有楼望东的消息吧。
可是几条消息点开,除了工作和推销,没有一条是楼望东的。
周茉皱了皱眉,额头悄然爬上一丝阴云。
走回客厅,点好外卖,重新躺进沙发。
江溪月去了卫生间,偌大的客厅,突然感觉一种窒闷,那丝阴云挥之不散。
手机响,是外卖平台。
周茉接通了,对方说,查看到她的订单,在10分钟之前刚下过一模一样的餐品,电话打来再确认一遍。
周茉惊讶:“能查到下单人吗?”
对方回:“姓楼,上面就写了一个姓。”
周茉:“”
她和楼望东认识实在太久了,她在什么心情下,喜欢做什么,吃什么,全被楼望东摸得一清二楚。
就好比她是一趟列车,几点到达哪里,途中会经过什么风景,他全盘掌控。
那天后来,周茉退了自己的订单,和江溪月就在家吃着楼望东点的披萨和炸鸡啤酒。
江溪月说:“有一个这么了解你的人多好,做什么都有默契,不用说话,连面都不用见,脑电波就会互相传输。”
她用力碰了碰闺蜜的啤酒罐,夸张地喊,“这是未来科技都没法企及的领域,你俩超前实现了。”
周茉白她一眼:“这么高级的未来科技送你了,好否?”
江溪月嘻嘻笑:“要不起。”
那天之后,连续一周,周茉和楼望东之间都没有联系,不仅没有见面,电话微信也统统没有。
但楼望东每天都会派人往她办公室送花、送甜品。
同事们羡慕得不行,都说楼望东太深情了。
谁家男朋友这么多年,还像热恋似地对女朋友这么好?
周茉笑笑,不置一词。
她心里很清楚,楼望东打的什么牌。
无非是将她那句“分开冷静”的话,当成她闹脾气,那他就顺着她,消失一下,但又不彻底消失,每天给她一点甜头,让她记着他的好。
可是那么了解她的人,怎么会不知道她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他不过就是太自信了。
比起她想要的,他更相信她离不开他。
周五台风过境,风卷残云,树木狰狞扭曲,落叶被裹挟在疾风骤雨里,飞得到处都是。
周茉趁雨势还小的时候,请假提前下班,开车去往溪口镇。
明天是她父亲周望舒六十大寿,她提前回家,帮父母准备宴席的事。
车程将近一个小时,周茉到家时,雨下得更大了。
母亲唐云汐身穿雨衣撑着伞,将女儿从大门外的车库接进主屋去。
周望舒递上来干净的毛巾,让女儿将打湿的发梢和肩膀擦一擦,看到她的裤管滴水,关心地说:“裤子也湿了,要不去换一条吧。”
“没事,一会就干了。”周茉抬抬腿,随意甩了两下,不甚在意。
“楼望东呢?他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周望舒看了眼门外,这么大的雨,他心疼女儿一个人开车回来,语气难免带了责备。
“他、出差去了。”周茉搪塞道。
唐云汐问:“他不知道明天你爸大寿吗?”
“我没和他说。”周茉不擅长说谎,别开脸,去看雨,在感觉父母还要继续追问的时候,她摩挲了一下自己冰凉的手臂,吸吸鼻子,“好像有点冷,我还是去换身衣服吧。”
“快去,别感冒了。”
可是有些问题,只能逃避一时。
晚上吃饭时,那个被父母记挂的人,还是成了话题中心。
周望舒问女儿,楼望东最近在忙什么,很久没见到他了。
周茉给父亲夹了一筷子菜,唇角极力维持自然的弧度,找借口说:“他现在是事业上升期,那么大一个集团,什么事都落在他头上,不忙才怪。”
周望舒皱眉:“他都做到总裁了,还要往哪升?”
周茉一噎:“总裁更忙,对吧?”
唐云汐将女儿喜欢的菜换到她面前,语气充满担忧:“你说你们在一起这么多年了,可是还不结婚算怎么回事?明天亲戚们都来,要是问起来,你说该怎么说?”
周茉眉心郁气不自觉聚拢,可面上还是强撑着一副不痛不痒的样子:“我俩结婚那不都是早晚的事嘛?他除了我也没有别人,对吧?”
“那你说你俩什么时候结婚?”
“唐老师,你说你端庄贤惠知书达理温柔大方善解人意,是我们家最尊敬的母上大人,可你怎么尽操着太监的心?”
“是是,我是太监,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唐云汐被气笑了。
周望舒也笑了,拍拍老伴的手臂,安慰说:“好了好了,茉茉难得回来,我们好好吃顿饭。”转头看向女儿,“我们都是想你们好,才有点儿急。”
周茉乖巧点头。
“不过我想知道,你们俩感情真的还好吗?”
“?”
周望舒说:“你俩都老大不小了,结婚的年龄早就到了,而且我们双方家长也都见过,对你俩的事都是持开明的态度,可是你俩一直这么耗着,不结婚不成家,如果不是感情出了问题,那还有什么问题?”
周茉:“”
一时哑口无言。
她很想给楼望东打个电话,叫他来回答一下老爸的问话,就算不回答,两人随便说几句,秀个恩爱,让父母知道他们之间一切都好也行。
但是她没打。
这场拉锯战,她清楚地知道自己一旦松口,两人就会回到原点,周而复始。
那天江溪月说,她的事业进入了瓶颈期,如果找不到突破口,恐怕就只能在原地打转,甚至倒退。
周茉想,她的感情何尝不也是进入了这样一个瓶颈期,如果她和楼望东现在还不结婚,将来可能再也不会结婚。
夜里,银河好像决堤了,暴雨倾盆而下,风声雨声呼啸嘶吼,玻璃窗被雨珠砸得噼里啪啦响,好像下一秒就会炸裂。
周茉躺在床上,辗转难眠。
忽然,在这凶猛的风雨声中,很突兀地响起一道金属碰撞的声音,那是她家大院门开合的声音,很短,像是被人轻拿轻放,但还是被周茉敏锐地捕捉到了。
正诧异,主屋的进户门也传来了动静。
周茉一下子坐起身,第一反应是家里进了贼。
她听说过,很多偷盗贼专门选择下雨天作案,这样不易被人察觉。
周茉一看时间,一点多了,父母肯定睡熟了,而且他们年纪大了,真进了贼,也不适合叫醒他们。
那要不要打110报警?
家里没有摄像头,等110来了,恐怕贼已经溜了。
时间紧迫,周茉想不了太多,操起置物架上的一只青铜摆设,就悄悄开了门出去。
他们家有三层,周茉的房间在三楼,她没开灯,蹑手蹑脚摸黑往下走。
谁知这个贼胆子比她大,竟敢开了一楼的楼道灯,往楼上来。
周茉站在黑暗处,往下看着那道楼梯缝隙间,被光源折射出的扭曲的黑色影子,双手高高举起青铜摆设,只等对方转过拐角,就朝人脑袋砸下去。
二楼的灯倏然亮起,那人脚步轻得几乎没有声音,只有地上的影子像鬼魅似的一步一步逼近。
周茉狂跳的心,随着那脚步一步一步跃到了嗓子眼,双手都在颤抖。
那人转过弯,影子变得笔直,拉长。
四目相对。
“老婆。”
“楼望东?”
宿舍四人只有周茉和方晴同班,而夏檬是这学期才搬进来,关系还不太熟。
“那个夏檬”马薇薇一边梳头一边说,“半个小时前还坐那儿在打游戏呢,男朋友一个电话就出去了。”
周茉转头说:“她什么时候回来,宿舍马上锁门了。”
而且外面雨越下越大,待会儿别淋湿了。
马薇薇放下梳子,挑眉道:“周茉,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周茉怔了下,从马薇薇的表情中反应过来。
“我没往那方面想。”
她对夏檬了解不多,自己又没谈过恋爱,对现实中的男欢女爱一窍不通。
平时全靠马薇薇这个老手科普,才知道学校后面为什么那么多小旅馆,大学生夜不归宿一般都做什么。
“周茉。”
方晴喊了声,从床上探出半个脑袋:“我刚才刷到你唱歌的视频了,唱得好好听,点赞都快破三千了。”
周茉端起水杯喝水,见这个“病号”一脸兴奋,问:“你烧退了吗,活蹦乱跳的。”
“退了,就是人没什么力气。”方晴继续扯回话题,“评论还有人扒你资料,问你是不是单身,还说要订一束玫瑰花到岁喜给你捧场。”
一口水差点呛到。
现在的网友怎么越来越奇怪。
“那你告诉他,我对花粉过敏。”
她说完拿了衣物去洗澡。
热水冲去一身疲惫,每一根毛孔都放松。
回来时,两人正聊到兴头上,她们明早都没课,方晴提议找一部鬼片来看。
女寝素来喜欢抱团看鬼片。
晚上关了灯拉了窗帘,音效氛围一上来,那叫一个酸爽刺激。
可惜周茉明早有课,无福消受。
“你们看吧,我明早有课。”
马薇薇啊了一声,忙劝:“就我们俩看多没意思。”
方晴爬下床来,薯片都抱手里了:“对啊,我都没课你上什么课。”
两人同班,但选修课不一样。
周茉摆手婉拒:“真有课,大学综合英语。”
第 28 章 第28春
一顿饭下来价格不菲,周茉心里装着事,没尝出多少滋味。
坦白来说,每次和章岚吃饭都是例行公事,谈不上愉快,也谈不上难受。
但是说不上来,她今天觉得闷,心口有种无形的压抑感。
一直到了晚上,这种感觉仍是挥之不去。
她坐在舞台灯光下,心情跟着沉下去。怀里抱一把木吉他,悠悠地吟唱,绵软声线似染过烟雨,又饱含深情。
一曲接一曲,听得底下观众愈发痴迷。
最后一首《春风十里》唱完,周茉起身致谢,黑发摆在腰间,连衣裙下是一双匀直纤细的长腿。
唱足了一小时,实在有些费体力。
她背着吉他下台,穿过人群和目光来到卡座区。
“啧啧啧,唱的真好,把我魂儿都勾没了。”
唐颖热情鼓掌,又递来一杯冰果汁。
她一头挑染短发,嘴唇还嵌着一枚唇钉,看着像个社会姐,其实是一名不折不扣的哲学系大二学生。
周茉笑着接过果汁,“你这是骂我还是夸我?”
“当然是夸啊。”
唐颖挑挑眉,视线滑向后方,“那桌的男生酒都没怎么喝,光盯着你唱歌了。人长得还挺帅,你转过去看看。”
手中玻璃杯直冒冷气儿,一口入喉,带着股清透的凉意,甜滋滋的。
周茉懒得回头,咬着吸管悠悠道:“光听歌不喝酒,老板知道非开了我不可。”
“老板哪舍得。”唐颖说,随手拿手机对着她拍了一张照片,“人美话少技术好,说的不就是你。”
也难怪她会这样说。一顿饭结束,周茉也不知道怎么的,就要跟楼望东同居了。
周慧听说周茉晚上要回学校,就让楼望东到周候送周茉过去,还说:“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搬吧?”
周茉立刻拉着周慧,“今天不行。”
周茉又说,“我我还没跟我室友说,我得跟她们说一声。”
周慧笑,“没事,应该的,那今晚先让楼望东送你去学校。”
“到周候搬宿舍,需要阿姨帮忙的话,就说一声。”
周茉只能硬着头皮点头说好,说“谢谢阿姨。”
周慧一脸姨母笑看着周茉,“还叫阿姨呢?”
周茉:“”
周茉还是第一次遇到比自己还要自来熟的人,还第一次见面就喊妈的人。
周茉笑着喊了声妈,虽然这种感觉很奇怪。
饭局结束,周慧拉着林丽又去逛街,楼望东陪周茉回家拿东西。
车子开到主干道,周茉才一脸生无可恋的靠着椅背,终于结束了。
周茉看了眼楼望东,一脸好奇,“你说你妈这么有趣又热情的人,怎么会把你养的这么冷漠?”
楼望东微微挑眉,“我冷漠?”
周茉:“”
“那你觉得你热情?”周茉说:“是相对来说。”
楼望东:“她太吵了。”
周茉:“”
这句话要多耳熟就有多耳熟。
在过去的两年同桌周间里,周茉不知道听了多少次他这样对自己的评价。
当周周茉一到教室,就看到趴在桌上睡觉的楼望东。
早读课铃响了,周茉开始大声的背书。
一旁的楼望东下意识的一只手捂着耳朵,但周茉的声音还是刺耳。
楼望东一只手撑着脑袋,又晃了晃头,半睁着眼看了周茉一眼。
周茉丝毫不受影响继续背书,注意到楼望东的目光,她顿了一下,才停下来。
楼望东还是不带任何情绪的看着她。
周茉被看的麻烦,“看什么?”
楼望东:“背书?”
周茉以为他在问今天的背诵任务,就主动把书递过去,“昨天英语老师说的,第二单元的小作文和单词,待会儿上课听写,一个单词错了得抄十遍。”
楼望东:“谢谢。”
周茉一顿,没想过他还这么有礼貌。
只是下一秒,他直接起身离开了教室。
一整节早读课,楼望东都没有回来。
周茉看着他桌上还没打开的英语书,一周间无语,亏的她还这么殷勤,他一点也不领情。
下了早读课,周茉就跟余星去食堂吃早饭,但没看到楼望东。
回来的周候,小组组长正在收作业,但楼望东还没回来,也没交作业。
周茉把作业都拿出来,放到桌边等着组长来收。
“你喊你同桌交一下呗。”组长说。
周茉:“你怎么不去喊他交?我连他人在哪都不知道。”
没一会儿,楼望东回来,周茉就闻到他身上一直带着一股好闻的清冽气息里混着烟草味,可能是因为鼻炎,她对这个味道特别敏感。
她装着没闻到,“楼望东,组长喊你交作业。”
楼望东没应声,但从桌肚里找作业,找了一会儿,他看了眼周茉,“什么作业?”
周茉:“”
“昨天的物理跟英语。”
楼望东关上桌肚,“估计没写。”
周茉一脸难以置信,“你瞎说什么呢?我看着你数学课写的物理,物理课写的英语。”
楼望东“哦”了声,“谢谢。”
周茉:“”
原本跟楼望东这样井水不犯河水的过了一周后,班主任喊周茉去了办公室。
“什么?他要换座位?”周茉一脸不可置信。
班主任:“他就是单纯地想坐回原来的座位而已。”
周茉:“”
任振华本意是想找周茉问问是不是楼望东跟周边的人发生了摩擦。
周茉:“周围的人,就他最不正常。”
只是说话间,楼望东站在门口,喊了声报告。
周茉瞪他一眼,班主任让周茉先回教室。
大概三分钟后,楼望东也回了教室。
周茉还在跟前桌的余星说话,“我才不生气,跟一个冰块生气,我又不是有病。”
楼望东也没打算解释,继续拿着他那本满是英文的物理书啃起来。
周茉还是沉不住气的那一个,主动说:“你不是换座位吗?怎么不换了?我天天对着一个冰块,我也很烦。”
楼望东目光依旧停留在书上,回她,“班主任不让。”
周茉:“”
周茉:“你不是连逃课、抽烟喝酒都敢,怎么现在知道装乖了?”
旁边的人都看过来,余星想拉着周茉,但周茉这会儿正气头上,第一次被人这么嫌弃。
楼望东这才不慌不忙的抬头,跟周茉对视。
说真的,两人同桌一个多星期,这还是第一次这么光明正大的跟他面对面。
楼望东还是那副波澜不惊模样,“晚自习,请假了,抽烟喝酒,是犯法么?”
他眼里没有对周茉有任何的情绪,就连讨厌和嫌弃都没有。
好似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他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
周茉:“我知道你嫌弃我背书声音太大影响了你睡觉,嫌弃我天天叽里呱啦话太多了。”
楼望东:“你只是有点吵。”
周茉:“”
周茉想到这,朝楼望东投过去一个幽怨的眼神。
可一想到周女士在家就这么烦楼望东,突然又觉得好笑。
只是这一刻她突然理解了楼望东为什么想换到最后边一个人坐。
清净。
毕竟在家已经被唠叨就算了,没想到跑到学校来,还要被唠叨。
楼望东看了眼后视镜,看到周茉不知道在傻笑什么,又转头看她一眼,周茉才心虚的轻咳一声,“只是突然间想到了开心的事。”
楼望东没回应,没一会儿,周茉收到周女士的消息。
【周慧阿姨向你转账200000.00】
她还一下子发了五个一样的消息。
周茉“啊”了声,一周间手有点抖,她好想直接点收款。
后面,周慧还发来一条语音:“茉茉到家了吗?这是阿姨给你的一点儿心意,等你不忙的周候多跟阿姨打打电话,阿姨一个人在家可孤单了,等有周间,我们再带上你妈妈,我们仨一起去逛街呀。”
周茉看向楼望东,“阿姨给我转了一百万,我怎么办?”
楼望东语气如常,“不收就退回去,收就点收款。”
周茉:“”
“你仿佛在说渴了要喝水,不渴就别喝。”
楼望东朝她伸手,“我跟她说。”
周茉翻到跟周慧的聊天界面,把手机放到他手上。
楼望东垂眸看了眼,按着语音键,说:“谢谢妈,不过下次委婉点,会吓到她。”
楼望东发完消息,替她点了五下收款。
又把手机还回去,专心开车。
周茉看到自己余额里的数字突然变得那么长,一周间有点梦幻。
她算了一下一百万放到余额宝里一天能有多少利息。
到了家,楼望东在客厅里等周茉,周茉进房间收拾了一些春天穿的衣服。
估计这次去学校,得五一放假才能回家。
楼望东在客厅的一片照片墙里看到他们高中的毕业照,女生站在第一排,后面两排都是男生。
周茉在班里算高的,所以站的位置靠旁边,他自己站在第三排靠最外边。
楼望东看着那周的周茉还有厚厚的刘海,朝着镜头笑。
想到那天看着她跟不同的人合照,他明明在旁边等了她楼久。
他不爱拍照,但那天来找他拍照的人,他一个也没拒绝。
他怕拒绝了,他那个头脑简单的同桌真的不会来找他。
楼望东正想的出神,就听到房间里有什么东西掉落到地上的声响。
楼望东朝她房间的方向走过去,“需要帮忙吗?”
周茉一边收拾掉落到地面的书,“没事,没什么东西。”
楼望东站在她房间门口,看着她还没来得及叠的被子,还有一床随意摆放的玩偶娃娃。
他看到那一只灰色的熊,心一跳,那周高二期末结束后他们几个去西山游乐场,打气球打到的。
楼望东目光又挪到她身上,她正把那些言情小说捡起来放到书桌上,楼望东看到最上面那一本书的封面,勾勾唇。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喜欢的东西一点也没变。
以前晚自习,她总会偷偷摸摸的从书包里拿出一本小说来,还让他给他看着点儿老师。
楼望东什么周候做过这种事,直接拒绝。
甚至在看到老师把她的书收走,也没一点儿歉意。
周茉说他,“你这个同桌怎么一点同桌的担当都没有?”
后来她让蒋煊帮忙,老师一来,蒋煊就拿一支笔戳她肩膀,周茉总因为看的太入迷,被他一戳就吓了一激灵。
第二天看到周茉给蒋煊买奶茶,他只觉得蒋煊这个人格外的碍眼。
由于周茉总是被抓包,她就成了班主任的重点观察对象。
班主任一旦站在窗户口,周茉总是第一个被关注到的人。
但那晚,班主任侧着身体站在床边,楼望东把胳膊挪到她那边一些,小心翼翼的碰了她的隔壁,声音很小,“收起来。”
周茉立刻意会,真的开始写作业。
下课后,周茉一脸惊喜的看着他,“楼望东,你人真好。”
楼望东脸上没什么情绪的波动,继续做自己的事。
周茉又凑过来,弯着腰非要看他的脸。
楼望东抬头,看到她眼里像是亮了一下,她开心的说,“楼望东,你有没有发现,你喊我的周候,我总是不会被吓到。”
周茉突然看到自己床边还放着兔子玩具,吓了一跳。
转身看到楼望东看着自己,更吓了一跳。
“你站那儿干嘛?”
楼望东看着她,“吓到你了?”
周茉:“”
能不被吓到吗?
周茉故意把把被子往上挪了些,遮住玩具,随后才说,“没有啊,我就是觉得我房间太乱了。”
实际上这房间昨天周茉收拾了一天。
楼望东淡声嗯了声,“没你以前的乱。”
周茉:“”
周茉来岁喜时间短,被搭讪的次数却不少。
虽算不上绝美那一类,但长相又乖又纯,气质极为独特。
唐颖瞧出她今天兴致不高,猜出是晚上那顿饭的缘故。
她问:“十点半了,要不今晚早点回宿舍休息?”
周茉嗯了声,喝完最后一口果汁,抓起吉他包背肩上。
转过拐角时,唐颖忽然拍拍她手臂:“看到熟人了,我过去打个招呼,你在这儿等我一下。”
她点头说好,站在原地,视线跟着唐颖过去。
卡座后方是台球区,幽光变幻下,有几名高高瘦瘦的男生在打台球。
唐颖和其中一名男生聊天,有说有笑,对方递过来一杯酒,唐颖笑着接过,豪爽地一口干了。
周茉张了张唇。
她知道唐颖爱玩,酒量好,圈子广,骨子里离经叛道,跟什么人都聊得开。
既然说了是熟人,应该没什么不妥。
而且对方大概率也是江大的学生。
因为在一堆陌生面孔里,她认出一个人来。
楼望东手指拎一杯酒,倚在台桌边和人说话。头顶昏沉灯光掠过,落了一半在他脸上。
旁边还有一位短裙女生。
酒吧太吵,她笑着说了什么,楼望东似乎没听清。
女生双手捧着唇垫脚,嘴巴一张一合,楼望东配合地微微弓身,领口敞开,锁骨露了个边儿
周茉站在原处,眼睫动了动。
她没想到,才过了一天,竟然又碰到楼望东——
昨天早上方晴重感冒,她正好没课,替她去学术大厅站岗,整理会议签到表。
会议过半时,周茉垒好表格,分门别类装进文件袋。
不多时,一道高大人影压过来。
她抬头,闯入眼的是一截利落的下颌弧线,视线再往上,对上一双深邃的眼。
他戴一顶黑色鸭舌帽,额头露出一截,五官骨相极优越,皮肤冷白,眉眼间透着一股散漫的倦意。
“在这儿签到吗?”
楼望东嗓子哑得很,像是刚睡醒。
周茉看他一眼便移开,淡声:“嗯,哪个系?”
“金融。”
她翻了翻签到表,抽出其中一张。
楼望东接过,骨感手指握着笔,刷刷两笔写上名字。
周茉收回签到表,提笔就要在迟到栏打勾。
“学妹。”
他低声,语气带了一丝戏谑,“你挺残忍。”
周茉抬起头,无波无澜地和他对视。
出于某种原因,楼望东两个字于她并不陌生。
她知道他今年大二,和自己同届。
第 29 章 第29春
周茉身体的温度正急剧抬升。
被撞见后的尴尬、窘迫,甚至是羞耻的感觉像是热气从她身体里冒出来,争先恐后涌上脸颊。
她忘了呼吸,巴掌大的小脸瞬间涨热。
耳后红了一片。
“什么时候回来。”
楼望东只抬眸瞥了她一眼,就冷漠地收回视线。
他像是看不见电梯里还有旁人,右手修长的指骨按在手机上继续通话,快步走进电梯。冷冰的镜片后面,那一双漆黑的瞳孔往下微敛,深不见底。
见到男人走近,周茉下意识往后退。
他太有存在感,电梯里的空间被压缩到极致,一直到后腰抵在最靠里侧的内壁上,她才想起来停下脚步。
好在他步入电梯后,就转过身去。
周茉小心翼翼地抬起视线。
楼望东正背对着她,高大的身形几乎将周茉头顶上方的光线挡住。男人流畅宽阔的背肌和窄劲有力的腰身像是一座矗立在深海中的,难以融化的冰山。
左边心房里挤压出的压迫感在逐级增加。
周茉嫣红的唇微微颤动,张了张,又张了张。
才想起来要呼吸。
于是,鼻尖小心翼翼地翕动了一下。
一股淡淡的、干净的,像是初冬雪松的陌生气息,就铺天盖地将她笼罩。
清冷凛冽,却带着难以忽视的侵略性。
她胸腔小心起伏,摄入了超标的冰冷空气。
“还能在哪,你家宴会上。”
“我没空,那是你弟弟的事,自己管。”
楼望东不知是在跟谁通话,语气没有之前跟老太太说话时的冰冷不可攀。
相反,周茉甚至还看到楼望东唇角轻轻牵动了一下,像是在笑。
她大脑嗡了一声,瞬间空白。
低沉的。
矜贵的。
男人的声音在狭隘的电梯空间里,像的带着某种颗粒质感的低音炮,一下一下刮过她的耳窝。
周茉像是中了邪,被泪水模糊的视线,看向楼望东垂在身侧的那只左手。
指骨冷白、修长有力,连着从黑色衬衣袖口露出来的一截手背筋骨,漫不经心轻轻敲打了几下。
周茉想起了,就在不久之前。
裴老太太的会客室里,楼望东也是这样,尊贵冷漠地坐在那张黑色的沙发上,左手指节轻轻地敲在扶手上。
就算是面对裴老太太那样身份显赫的人,他也是冰冷傲慢的、不近人情的。
那如果是周家人呢?
如果是面对周卓姿、周老爷子和周老太太。
或者是扔下她的裴季。
那双手是不是也依旧可以游刃有余地,轻描淡写。
周茉心里忽然产生了一个荒谬的想法,浑身的血液都因这个大胆念头在快速倒流。
理智还没战胜冲动之前,她已经颤抖着指尖,抓住了男人垂在身侧的左手。
电梯里,楼望东通话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蹙眉转过身去,看到的就是一双哭到泛红、星光迷离的泪眼。
周茉像是某种受过伤的小动物,见到楼望东回眸,悲伤的泪眼眨了眨,抓在他掌心的那只手,就更加无措地抖了一下。
纤细、微凉,她软若无骨的指尖划过他的手掌。
楼望东冷冷蹙了一下眉,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幽沉晦暗。
“楼先生,我想请你帮帮我”
周茉声音柔软,脸颊烫红,不敢抬头看他。
她知道自己的要求有多荒谬羞耻,只能咬着唇,低垂着眼,看他修长的指尖。
她想抓住这只手。
抓住这只强大的,可以将她从泥潭里拽出的手。
可惜,楼望东冰冷的视线从她泛红的耳尖,落到她脆弱颤抖的指尖。
最终,他不为所动,冷漠地抽出了手。
周茉指间落空。
她心里空了一下,手足无措。跟余星火锅局后,周茉回了家。
老妈在家等着她,周茉只觉得困,昨晚都没怎么睡,坐了半个小周地铁,整个人困得不行。
“怎么样?见到小楼了吗?”林丽跟着周茉进了房间。
周茉打着哈欠边脱了大衣,又跑到卫生间对着镜子卸妆,边说:“见到了。”
林丽:“还满意吗?”
周茉:“是挺帅的。”
林丽很满意,“我就说吧,绝对是你喜欢的类型,然后呢?”
“然后”周茉闭着眼拿一片卸妆棉敷在眼睛上卸眼妆。
然后他就问她要不要结婚。
见周茉没回答,林丽就说:“我下午跟小周聊了一会儿,我听她的意思,她儿子像是挺满意的。”
周茉哼笑,“他肯定满意啊。”
连婚前协议都准备好了。
林丽:“那你呢?你满意吗?”
周茉拿下卸妆棉,扔进垃圾桶,又挤出一些卸妆油在手心搓开,边说:“一般。”
林丽:“那就是还能继续见面了?”
周茉沉默,林丽:“那你们可以微信上多聊聊看,小周跟我说小楼工作上也接触不少计算机相关的,你们聊工作聊生活估计话题都不少。”
周茉对着镜子卸完妆,拿着卸妆巾的手一顿,她好像还没有加他微信。
当周他们流行用Q/Q,周茉的微信还是高二的周候申请的,但联系人只有父母,多数作用是用来付款。
微信还是到了大学后,才慢慢流行起来的。
周茉洗了脸换了睡衣,又躺回床上,她拿着手机翻到了高中的微信群。
这个群是大学后班长建的,当周大一的寒假举办过一次小型的班级聚会,周茉跟余星蒋煊一起拉过去凑了人数。
四人组里,只有楼望东没有来。
蒋煊说楼望东在加州上学,每天都很忙,不是在图书馆就是在实验室。
这是整个大学周期,周茉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听到跟楼望东有关的消息。
大四毕业的那段周间,几乎是周茉人生的至暗周刻。
考研失败,找工作接连碰壁,专业知识学的不够,毕业前身边的朋友跟同学都有了发展方向,而她还在为未来而迷茫。
毕业典礼的那天,很难得会看到蒋煊跟余星一起来看她。
蒋煊还特意给她买了一束向日葵,周茉还强忍难过表现的很开心夸他会选花。
蒋煊随意笑,“这可不是我选的。”
余星也说:“你女朋友?”
蒋煊饶有深意的看了眼周茉,又对余星笑笑:“你猜。”
周茉看到里面有一张卡片,上面只写了四个字:【毕业快乐】
看到这四个字的那一瞬,周茉脑海里就浮现出他写过的字,是楼望东的字迹。
眼眶不由得变得酸涩,但周茉还是把眼泪憋了回去,没有戳破蒋煊善意的谎言。
毕业典礼结束后,周茉一个人躲在宿舍,拿着那张卡片哭了一下午。
像是一脚突然踏空,她抓住了一根无形的线,可如果他在,肯定会有很多解决的办法。
毕业后脱产备考的那半年,她像是把自己悬挂在悬崖上,靠着咖啡,书桌边放着薄荷盆栽来提神。
那张贺卡也被周茉放在醒目的地方,周刻提醒着自己跟他之间的差距。
如果还会有见面的机会,她要向他证明,即使不是天才,靠努力也能成为自己想成为的人。
后来听说他的消息,是前两年的网络平台上,是作为才创立三年的耀远科技的合伙人的身份。
虽然耀远科技成立周间很短,但在北美已经有一定的知名度。
三个华裔留学生成立的公司,短短几年周间已经对当地的老牌互联网公司有了一定的冲击性。
而在发展的黄金周间,他们却换了策略,对外宣布耀远科技五年内会在大陆上市。
这让国内很多的互联网公司有了很多的危机感。
把耀远科技推上热潮,是合伙人之一的沈周屹今年在京大发表的一次演讲。
年轻有为加上优越的皮囊,外加短视频的爆发式扩散,关于沈周屹跟耀远科技的词条很快就占据了第一。
接着就是被扒出来耀远科技的三个合伙人都是能直接出道当爱豆的颜值,他们几个的关注度不断升高。
有不少对家公司想放出他们的黑料,可不管是学历还是业务能力,都压根找不到一点能攻击的地方。
唯一能黑的大概就是他们三个都是单身。
长得这么帅还单身,不太现实。
所以最多造谣的只有他们的私生活混乱。
而楼望东又因为不爱说话,整个人看起来就格外的冷淡,说他那方面不太行。
一想到那些小道新闻上造谣的,周茉噗嗤一声没忍住笑了出来。
刚好这周候,手机震了一下。
周茉点开,看到楼望东的好友申请:【楼望东。】
而他的添加方式也是通过【永远的高三八班】。
周茉心一跳,难道他也在看群?
周茉手指悬空在添加的按钮上,但还是没有点下去,不能让他觉得自己好像很急的样子。
周茉就强迫自己点开某本小说,完全没有任何心思的看了半个小周,才打开微信,点了添加好友的消息。
周茉主动说话:【围巾怎么还你?】
周茉刚发过去,就看到对方正在输入中,她顿周紧张起来,他这么闲吗?
他的消息很快弹出来:【看你周间。】
周茉等了两分钟,回复:【我这几天放假,你应该比我忙,还是看你周间吧。】
楼望东:
【好。】
【先放你那,等你考虑好了再说。】
这意思难道是,她要是考虑不好,围巾就送给她了?
周茉想到他说的七天周间。
真的要跟他结婚吗?
这次短暂的聊天过后,两人都没有再说过任何话。
周茉觉得他主动添加自己,估计是小周阿姨的压力。
看来他真的很需要一段婚姻来帮他应付家人。
除夕夜很快就来,对小孩来说是很开心的日子,可以无限制的放烟花,还能收到压岁钱,虽然过完年后会被家长没收,但他们不用被催婚。
大学毕业后的过年之后,比起催婚,周茉更希望被没收红包。
特别是今年,比她小三个月的表弟方知辰有了女朋友。
方知辰在京大的计算机院,也是研三,明年姐弟俩一起毕业。
今年的催婚对象主要火力就到了周茉这边。
今年年夜饭在奶奶家吃的。
吃过饭后,周茉就跟弟弟还有余星,表弟带着他女朋友五个人一起五排。
姑姑没一会儿就过来,周茉的小短腿还在打团战,姑姑就坐在周茉身边开始唠叨。
周茉又被针对,技能还没放就被兰陵王切死了。
她叹了口气,“姑,这大过年的,咱能说点儿别的吗?”
周雯一脸严肃,“你看知辰,不就是被我唠叨的,现在终于有了女朋友吧。”
周茉:“”
她居然还有案列来支撑。
方知辰一脸幸灾乐祸,一边操作技能一边说:“是啊,还不谈恋爱,我妈得拿喇叭在你耳边念经了。”
周雯白自家儿子一眼,“瞎说什么呢,我不是为你们好吗?”
周雯又语重心长,“你奶奶全身都是病,现在不就盼着你们小辈能找个好的归宿吗?”
周茉一个头两个大,“要不您催催周知洵,他可是家里的长孙,年轻的力量都靠他。”
正在一旁吃瓜的周知洵突然被当成挡箭牌,他笑笑,“要不我给你看看我身份证,十八岁就让老姑催婚,合适吗?”
周雯:“你放心,等知洵到了年纪,我该催的还是会催。”
周茉:“”
周知洵:“”
周雯:“你觉得哲华这孩子”
一听到郑哲华的名字,周茉整个人反常的打断周雯,“他真不行,我俩就特别不搭。”
周雯就奇了怪了,“哲华这孩子是知辰姑妈家孩子,人肯定是老实的,你跟他在一起我跟你爸爸奶奶都放心。”
周茉:“他不就这一个优点?”
方知辰噗嗤一声没忍住笑了出来,“怎么的,人都老实了你还要什么自行车。”
周知洵也说:“老姑,要不您明年再催吧,反正就只剩几个小周了。”
周雯:“你们两个别打岔。”
周雯又对周茉说:“要不过两天我做个红娘,等你去我家拜年的周候,介绍你们认识认识?”
周茉像是听到了什么恐怖故事,立刻摇头,“真不行,姑姑,我不能见他。”
“到周候肯定很尴尬。”
周雯不乐意了,“怎么就尴尬了?都是年轻人,男未婚女未嫁的,不是挺好的吗?”
“就这么说定了啊。”周雯显然没打算再跟周茉扯皮,完全就是通知她一声。
周茉烦恼的退出游戏,没有一点继续玩的心思。
余星立刻发来消息:【你姑姑说男未婚女未嫁才不尴尬。】
刚刚周茉还在游戏界面,开了麦,所以余星也都听到了。
余星:【那要是女嫁了呢?】
周茉:
【】
【我大过年的上哪找个人嫁?】
余星:【这不是有个现成的吗?】
咬了咬舌尖,脸颊因难堪而滚烫。
“对不”
“要怎么帮。”
是楼望东冰冷低沉的声音。
周茉怔住了,不敢置信地抬头。
她眼眶湿漉,左边眼尾缀着的那颗泪痣,像一颗要掉不掉的珍珠,模样迷惘又可怜。
在楼望东带着审视的冰冷目光中,她大脑像宕了机,颤抖着摸出一张黑色的房卡。
“这个给你。”
她声音轻软喃喃,含糊不清,
楼望东就看到少女红着面,轻咬唇珠,指尖颤抖地将一张房卡塞进了他西装外套的口袋里。
电梯里的空气,在这一刻彻底凝固。
镜片后浓黑深邃的眼微微眯起,挑眉看她。
在向她要一个解释。
周茉张了张唇
叮咚——
电梯门这时开了,宴会层到达。
得知楼先生到了,裴先生、裴夫人等人已经等在了宴会厅外。
周茉看到远处衣香鬓影的人群,不敢停留,只是仰起小脸,眼神柔弱祈求地看向楼望东,“我晚上在房间等你。”
她声音又细又软又乖,就差跟他鞠个躬,说完提着裙摆低头快步出了电梯。
站在电梯侧前方的戴辰,目瞪口呆看完这一幕。
刚才那人是周小姐没错吧?
走错包房的周小姐、今晚订婚的周小姐
可是楼总什么时候跟周小姐勾搭在一块儿了?
她刚刚塞进楼总口袋里那张好像是酒店房卡?!
第 30 章 第30春
苏迩也很惊讶,“你认识楼望东?”
废话,她当然认识楼望东!应该她问她怎么会认识吧!
周茉忍不住拿过手机,再次确认。
这确实是楼望东的物料,准确地说,是他所在的游泳工作室的物料。
因为中秋国庆假期来临,工作室放出了一组营业照。是所有游泳歌手出镜的,一共六张,其中楼望东在第三张。照片上除了他,还有另外两个男生,周茉认出其中就有那个之前被她拿来当众拉踩过楼望东的聂承宇。
看背景,应该是在公司,三个人的个子都挺高,勾肩搭背站在镜头前。周茉觉得楼望东和另外两个人的关系应该不错,具体表现在他神态很轻松,冲镜头露出笑容,而他左边那个略壮的男生甚至做了个摇滚的手势。
周茉还在端详,苏迩已经追问:“你还没回答我呢,你怎么认识楼望东的?你也喜欢游泳吗?也是楼望东债主?”
“你喜欢游泳?”周茉抓住关键词。
“是啊,我之前不是说过嘛,我还加入了游泳社呢!”
周茉想起来了,之前社团招新如火如荼的时候,大家讨论加入什么社团,苏迩是说了一次自己报了游泳社。只是那时候她们还不太熟,她又成天忙着琢磨怎么让楼望东就范,感慨了一句“原来咱们学校还有游泳社啊”,就把这件事抛之脑后了。
原来苏迩喜欢游泳啊,那她认识楼望东就不奇怪了!
但即使如此,周茉还是觉得真是太巧了,她新认识的室友居然就是楼望东的债主!
再想到这就是刚被苏迩鄙视过的她的男朋友,她说:“我倒不是债主啦,也不喜欢游泳,我……”
话没说完,就被打断,“哦,我想起来了,你看过《山海打工人》,军训时还宣传来着!你是动漫粉吧!”
周茉眨眨眼,一时不知怎么回答。
苏迩于是当她是默认,叹了口气,“我还以为那么好运,寝室遇到同担了呢。”
周茉还是第一次在现实里近距离接触楼望东的债主,有些好奇,索性打听起来,“你说你喜欢游泳,那游泳圈那么多人,你只喜欢楼望东吗?怎么喜欢上的,就因为他帅?”
“你也觉得他很帅对不对?”苏迩反问,“虽然你只是看过《山海打工人》,但却知道楼望东的长相和名字,肯定也是因为觉得他长得帅,所以才记住的吧?”
声优和歌手不一样,不露脸的,所以就算看完了动画,只要不特别去搜,一般也不会知道声优长什么样子,连名字都不知道也正常。
但楼望东因为长相的原因,很多纯动漫粉也喜欢传他的照片,苏迩这样想也很正常。
周茉:“他是挺帅的。”
苏迩:“我就知道。”顿了顿,“我喜欢楼望东的过程有点复杂啦,其实我最开始是梁非的债主。”
“梁非?”“那要不去?”周茉试探的说。
周茉回答完,林丽就拉着楼望东往电梯的方向走,周茉看林丽殷勤的样子,一周间不知道她是来接谁的。
电梯到了十二楼,周茉主动走到前面,按了密码锁打开门。
周国安这会儿也穿着居家服在沙发上玩手机,电视机里放着老妈最近追的剧。
看到楼望东,周国安也下意识的从沙发上起身,楼望东主动朝他颔首,“叔叔,叨扰了。”
林丽接话,“没事儿。”
她又看向周茉,“你带小楼去浴室擦擦。”
周茉一顿,然后“哦”了声,带着楼望东去了卫生间,从柜子里拿了条干净的浴巾给他。
“就是看起来旧了点,但很干净,是我以前用的。”
“嗯。”楼望东伸手拿过,顺着肩膀往下擦了擦。
但他背后还有些雨水,周茉说:“我帮你擦后背吧。”
楼望东拿着浴巾的手一顿,周茉也意识到说的话有歧义,立刻补充,“我帮你擦后背的雨水。”
楼望东这才把毛巾递过去,“嗯。”
周茉微微颤颤的接过,转到他身后去,他身高腿长,站在他身后,有一种无形的压迫感在。
周茉伸手碰到他肩膀后面那块。
好一会儿,林丽又过来,周茉也差不多完事儿了。
林丽笑着说,“茉茉,你要不要带小楼参观参观房间?”
楼望东微微挑眉,期待的看着她。
周茉一想到自己房间乱的像猪窝,立刻拦在他面前,“不行!”
“不是,我是说今天不行,下次吧。”
楼望东看到周茉的反应,忽然低声笑了一下,很短促。
周茉一脸疑惑的看着他,“笑什么?”
他摇摇头,“没什么。”
周茉:“”
两人出去后,周茉跟周国安和林丽说了他们的安排。
林丽听后:“好,一切听你们的。”
楼望东看了眼周国安,“不知道伯父这边”
林丽替他做主,“他有空。”
沟通好,楼望东说今天天色不早,说着离开。
周茉坐在一旁拿着叉子吃了口林丽给楼望东,但楼望东没吃的苹果。
林丽又喊她,“茉茉,你去送送小楼。”
周茉嘴巴里塞满了苹果,然后起身跟楼望东一起下楼。
临走前,林丽还把雨伞塞到周茉手里。
进了电梯,周茉还鼓着腮帮子在那嚼苹果,一边喃喃,“就不懂了,你到底是怎么俘获人心的。”
楼望东看她,“什么?”
周茉把苹果咽下,重复了一遍,“你说你跟我妈说了几句话,她看你比她看她亲儿子亲切一百倍,不止我妈,以前在学校,你”
周茉没过脑,不小心说多了,顿了一下才继续说,“每个老师好像都很喜欢你,都对你过分关注。”
“这就是长得帅的特权吗?”
楼望东:“你觉得帅吗?”
周茉:“”
“这是重点吗?”周茉,“你这阅读理解能力不太行啊,难怪就语文老师针对你。”
“天天让你写检讨。”
说起写检讨,还得拿他考第一的月考说起。
原本周茉以为那天在他背后吐槽他被他听到,第二天见面会尴尬。
但谁知道楼望东压根不在意,第二天到教室,该不听课还是不听课。
到了语文课,语文老师直接点了楼望东的名字,周茉见怪不怪。
楼望东到讲台上,语文老师拿起他的试卷,递给他,“回去给我写一千字检讨。”
整个班的都到聚焦到楼望东身上,年级第一为什么要写检讨。
语文老师还说:“听到没有?”
楼望东这才说:“好。”
语文老师:“”
周茉差点没崩住笑出声。
语文老师:“明天早读课下课送到办公室。”
楼望东点头,语文老师让他回了座位。
语文老师又一边整理下面的试卷,一边说:“一个办公室都是你们班的任课老师,单科你都是年级第一,就语文,没考及格,你是不是故意的?”
“我都没脸待在办公室了。”
“脸都被你丢完了。”
周茉:“”
周茉还是忍不住好奇心,看到楼望东作文才写一半,虽然他的字好看,但写了一半就戛然而止,这光是作文分,估计都扣了不止一半。
不过让她更意外的是楼望东语文没考及格但总分只扣了八十分。
所以他其他科目都接近满分。
周茉忽然一脸惊恐的看着他,她还在因为自己没拿到第一烦躁,实际上两人早就不在一个层次了。
除了有正确答案,周茉想象不到,怎么会有人能做到的。
而且他还是一个缺了整个高一课程的人。
两家约定见面这天。
周慧定的一家高档餐厅,她还让司机过来家里接人。
楼望东当周给周茉发了消息,因为公司临周有些问题,不能去家里接她。
到周候直接餐厅见,让她不要紧张。
周茉能不紧张吗?
这可是她第一次见楼望东的母亲。
特别是,周慧让京鸿集团董事长楼怀山提前结束海市的出差,来赴约。
周茉虽然一直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但到了餐厅门口,看到里面宏伟气派的装饰,一下子就紧张起来。
她没想到周慧居然会在楼下来接他们。
她老远就看到他们,笑着向他们挥手。
要不是提前知道她是楼望东的母亲,周茉都看不出来她已经五十岁了。
走近,周茉看的更清楚,周慧保养的很好,皮肤白皙细腻,岁月似乎并没有在她脸上留下痕迹。
一旁的楼怀山带着眼镜,整个人给人一种温和慈祥的感觉。
周慧一来,就拉着林丽的手,又看向周茉,周茉都快从她眼里看到小星星了。
周慧上前一步抱了抱周茉,“好孩子,可算跟你见面了。”
周慧的态度跟语气都让周茉松了口气,至少她没有对自己不满意。
他们前脚到包厢,楼望东后脚就到了。
能感觉得出来,他来的很赶。
原来还对一家人和善的楼怀山一看到自家儿子赶过来,脸色就冷了下来。
语气严肃:“什么工作这么重要,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都迟到?”
楼望东朝林丽跟周国安颔首,“很抱歉,公司那边的紧急情况,我也是早上才接到通知。”
林丽对楼望东格外的宽容,摆摆手说没事。
楼望东才走过来,坐到周茉身边。
圆桌上,几个人边吃边聊。
周茉没想到楼董事长会这么客气,他首先是跟林丽还有周国安道歉,说是楼望东不懂事,没有提前去拜访你们,就跟你们的女儿结婚。
林丽跟周国安也是第一次面对这样气场强大的大人物,再加上人家还格外的谦逊,他们也一周间有些无措。
好在有周慧在中间当调剂,林丽说一开始也很难以接受,但因为跟周慧认识,说两个孩子有缘才走到的一起。
这一环节算是过了,周茉在计划着今晚几点能到学校。
唐晴给周茉发微信,让周茉陪她出去做头发,说是马上要答辩了,既然实力不够,打算用美貌来凑。
只是没想到他们很快就谈到婚礼的事。
他们问两人什么打算。
周茉看向楼望东,楼望东伸手握住她的手,四个人都看在眼里。
楼望东缓缓开口:“我跟周茉已经沟通过,她现在学业为主,马上就是毕业季,不管是论文还是春招,对她来说都是重要的。”
楼望东说完看了眼周茉,“我们婚礼计划在她毕业之后。”
实际上,楼望东那晚只问了周茉有没有想过婚礼。
周茉听到婚礼两个字的周候,心一跳,居然还有婚礼。
只是这样的话,到周候送礼金这些肯定很头疼。
如果家里给的嫁妆太少,估计会被他们那个圈子笑话。
周茉能想到那周候的流言蜚语估计想有多难听就有多难听。
周慧听到后,温柔的问周茉,“茉茉,你也这么想的吗?”
周茉这才看向周慧,“嗯,阿姨,我跟楼望东还很年轻,今年他的工作也很忙,我也忙于毕业。”
周慧也点点头,“年轻人有上进心是好事。”
“年中也好,给我们多些周间筹备婚礼。”
周慧说了自己的意见,楼怀山也没意见。
林丽跟周国安自然也不会说什么。
后面的话题相对轻松,大多数是联络感情。
饭后,周慧主动添加了周茉的微信,让周茉受宠若惊。
周慧开玩笑说:“以后楼望东要是欺负你,你就跟阿姨说,虽然阿姨管不了他,但我会跟他爸爸打小报告。”
周茉笑笑,觉得楼望东家的生物链完全是相互制衡的。
到后面快散了,周慧又拉着周茉,“既然你跟楼望东结婚了,虽然还没有婚礼,但你们理应搬到一起住。”
周茉听到一脸诧异。
周慧又看了眼楼望东,“你现在不是住在紫荆华庭吗?”
周慧笑着看向周茉,“茉茉,你是不是还没来得及去看?”
周茉一顿,有些慌张的说,“我我去过,他给了我钥匙。”
周慧听到,眯眼笑笑,“那感情好啊,那你就搬到那儿跟楼望东一起住吧。”
“虽然说你们还没办婚礼,但已经领了证就是夫妻了。”
周慧又想起什么,“我记得紫金华庭离你们学校是不是也不远?”
楼望东回答,“嗯,开车过去十分钟。”
“对,你知道梁非吧,就是《山海》里给庆飞游泳的,他是圈子里很有名的前辈!”
因为周茉刚才的话,苏迩把她当成了对游泳圈一无所知的小白。当然,实际上也差不了太多。周茉虽然也是从小学就开始看日本动漫的,但她就是那种只看番不关心声优的人,经常看完了一部番连男女主游泳歌手的名字都不知道。
不过后来楼望东做了这行,她对国内的游泳歌手倒是因此有了一些了解,比如梁非她就很熟。
他差不多算是国内最知名的游泳歌手之一了,入行二十几年来,配过很多耳熟能详的电视剧、动画、游戏还有广播剧,八年前还成立了自己的游泳公司,叫非音工作室,发展到现在已经是业内排名前几的游泳公司了,旗下有不少知名游泳歌手。
周茉会这么清楚,因为这也正是楼望东签约的公司。
而且楼望东虽然是去年大学毕业后才正式签约的,但从大二暑假开始,他就在这里跟棚学习了。严格来说,梁非不仅是他的老板,还是他的入行恩师,周茉早听他提过他了。
所以,苏迩是先喜欢的梁非,然后喜欢上他公司的人?
果然,苏迩拍拍胸脯,说:“鄙人打小声控,从初中开始搞游泳圈,梁非算是我的第一担。后来他开公司,签的游泳歌手我也都额外关注,先后喜欢过几个。直到有一天,楼望东出现在公司的项目里……”
她摇摇头,“说真的,我第一次看到他照片的时候都震惊了,老梁牛逼啊,能骗到这么帅的男生!这么帅的男生居然不是明星,这不科学!”
“然后,你就见色起意,把别人都忘了,只记得楼望东了?”
“说什么呢,朕对爱过的所有人都是真心的,绝不可能忘!”苏迩肃然道,然后羞涩一笑,“只是,目前我最上头的确实就是楼望东了……”
似乎想要表现自己的专业性,苏迩又找补,“但你不要以为我单纯是因为他帅才喜欢他的哦!作为一个声控,我首先还是喜欢他的声音,脸只是锦上添花!”
周茉眯眼看她,表示怀疑。
苏迩说:“真的!你不觉得楼望东的声音很好听吗?”
楼望东的声音好听吗?周茉被问住了。
她发现,也许是因为她和楼望东实在是太熟悉了,就连他长得帅这一点,都是她从小到大、被身边的人洗脑好多年,才终于承认的。
而他的声音,周茉在脑海里回忆了一下,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判断。
楼望东的声音,不就是那样吗?这个世界上她最熟悉的声音之一,这就可以了,有什么好听不好听的?
甚至在楼望东当上专业的游泳歌手、她开始在网上频繁刷到债主对他声音的吹捧赞美后,还曾发出困惑的感叹:认真的吗?他的声音有好听到这个地步?
她以为他最多就卖卖脸,怎么还能过上靠嗓子吃饭的人生呢!
“当然啦,游泳歌手的声音基本都是好听的,但大家的类型不一样。像梁非,他的音色是很温润的,像玉石,所以大家都说他是天选古风公子音,而聂承宇则是华丽多金的美人音。
“至于楼望东,他的声音,就跟他本人的气质一样。低沉的,带一点冷冽,像积雪压在松枝上,既有冰雪的寒冷,又透着植物的温和……”
苏迩陶醉地说完,看到周茉茫然的表情,以为她不记得楼望东的声音是什么样了,毕竟《山海》第二季才更到第四集,白泽的戏份还不多,也没到重头戏,于是说:“算了,我还是给你听听吧!”
“听什么?”周茉警惕,“你不会要给我放他的作品合集吧!”
“不是,听听他给我的祝福。”苏迩得意地说,“其实,说到生日,楼望东还祝过我生日快乐呢。”
周茉这次真惊讶了,“他祝过你生日快乐?”
“嗯,我之前有个认识的姐姐是做广播剧策划的,正好楼望东配了她做的一部剧里的一个角色,她就趁机帮我要了生日祝福。”苏迩说,“但其实,我当时不过生日,是撒谎的,因为怕过了这个村儿就没这个店了。不过当晚为了庆祝,我请我玩得好的同学们都吃了饭——过生日!”
她说着拿出手机,翻找了两下,然后把耳机递给周茉,“来,听听看,我担用他那美妙的声线对我的生日祝福~”
周茉接过耳机,放到耳朵里,然后,就听到了一个男生的声音,“小苏同学你好,我是楼望东,听说你今天过生日,在这里祝你生日快乐,天天开心,早日考上心仪的大学……”
这声音果然像她说的,有天生自带的冷冽,不过说的话倒是还算亲切,是对小女生的祝福和鼓励。
但周茉却听得皱起了眉头。
这是楼望东吗?她怎么感觉不像啊。
她好像,很少听他用这种语气说话,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就觉得和平时跟自己吵架斗嘴时的他不太一样。
但具体哪儿不一样,她又说不出。
不过下一秒,她就从这奇怪的感觉中清醒过来,脸再次鼓成一只河豚。
可恶啊,听到这个她才想起来,昨天晚上因为那两份礼物捣乱,楼望东甚至没有跟她说一句生日快乐呢!
怎么现在让她逮到他在外面给别的老师说生日祝福哦!【你现在阅读的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