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宗,法峰。
楚卉急得团团转:“外面传疯了,说云前辈身上有多件灵宝,还有诸多上品灵草。如今整个天元界的人,都把云前辈当成了金疙瘩,人人想得之。”
越说越气愤,她跺脚道:“听说此事还惊动了一些宗门的长老,这要是我们四大宗的长老也出动,云前辈还能有活路?”
方知洛眉眼冷了几分,双目中流转着担忧,良久才出言道:“她不会有事的。”
这既是在宽慰楚卉,又何尝不是在劝说自己?
“双拳难敌四手,云前辈再厉害,也架不住找她的人多啊!”楚卉紧握成拳,“此事定是姓谢的干的,只有他才见不得云前辈好。”
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她小心瞥向方知洛。
确定方知洛没生气,她才松了口气。
方知洛轻拂手,用灵力把楚卉送出洞府,语气不悦:“你灵气不稳,理该稳固修为。”
楚卉不想就这么离去,不甘地望着洞府里面:“方师叔,你真的忍心让云前辈独自面对这一切?”
久久未得到方知洛的回复,她只得撤回目光,红着眼离去。
洞府内,方知洛怎么也静不下心打坐,起身出了洞府。
来至玉徽的洞府前,她双手作揖道:“师父,当日若非云筱,徒儿与青云宗的一行弟子只怕皆已葬身在九阶金刚猴的拳下。此番云筱遇难,徒儿无法置之不理。”
昔日她奉命去取金刚猴守护的九天龙莲,此极品灵草不仅具有强大的疗伤效果,还能激发修士的潜能。
师父体内的暗伤这些年一直未得能修复,修为不得寸进,好不容易得知有灵草能助师父康复,她自当万死不辞。
她没料到,会在逃窜途中逢青云宗的弟子。
“那些传言从何而来,又是谁人在推波助澜,想必你已有数。此事,为师不会应你,也不能应你。”
方知洛欲再言,玉徽洞府的门已合上。
冬去春来,叶绿又叶落,云筱不仅稳固好修为,还将修为提升至化神中期。
这多亏了她从上古秘境中得到的那些上品与极品灵草,将其与上品灵液炼制成丹,服下后修行一日千里。
期间,龙蛋也破壳,幻化为一条银白色的手镯缠在她左手的手腕上。
也不知在她闭关期间,外界怎么样了?
从储物袋里取出传讯符,上面并无任何传音。
垂下的羽睫,掩住了她眸中的落寞。
云筱,振作些,没有她你这一年多不仍过得好好的?
如此反复劝诫,她心里的失落才散去了些,强行打起精神出了临时落脚的洞府。
连续赶了一个月的路,化身为初出茅庐的筑基小修士,进了云城。
也是巧了,云城乃天衍宗附近最大的城池。
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任由谢云帆想破脑子,也不会猜到她会在云城。
赶路这段时日,她已听闻了一年前关于自己的传言,若说这事跟谢云帆无关,说什么她也不会信。
谢云帆为了报复她,连灵宝都不要了,其恨意之深,连她都唏嘘不已。
谢云帆如此看重她,她岂能不给谢云帆一个回礼?
不出意外,几日后,天元界的修士都会知晓谢云帆就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迈着轻快的步伐进了客栈,一次订了半月的房。
此处距天衍宗近,街道上随处可见身着天衍宗弟子服的修士,一旦谢云帆有什么动静,她也能第一时间得知。
待杀了谢云帆,她便寻个风水宝地炼化那滴青龙精血。
情场失意,修炼绝不能懈怠。
她讨厌被人追着杀的场面。
白日炼丹,晚上打坐修炼,如此过了两日,总算迎来了云筱想看的局面。
坐在大堂的修士津津乐道:“我早就说那姓谢的是个小人,你们非不信,这次连留影石都出来了,我看你们怎么狡辩。”
“嫉妒他的人多了去了,保不齐就是诬陷他的手段。”
“留影石上别的事不好说,就单说他出手伤一重伤的女修一事,我可以确切告诉你们所言非假。当时我在现场,我还用留影视录了下来,你们看。”
“我呸,丢我们正道弟子的脸。”
……
类似的流言不止在云城散播开,其他叫得上名的城镇也在热谈此事,无他,谢云帆近些年在天元界名声大噪,四处都流传着关于谢云帆的传说。
云筱只略施小计,每次都幻化为不同的人,把刻印了上百份的留影石散播出去,无需她刻意推进,流言便四散开来。
与此同时,青云宗。
听楚卉说完近日山下发生之事,方知洛眉头紧皱,呢喃道:“你这是还嫌自己不够招他恨,竟真的放出了那块留影石。”
不行,谢云帆已是化神修为,云筱与其对上,只怕凶多吉少。
思及此,她即刻起身而出。
楚卉跟了上去,激动道:“方师叔,你是不是要去找云前辈,我跟你一起。”
方知洛呵斥道:“不行,修为不到金丹后期,不得出宗。”
言尽,她抛出飞行灵器,离开了青云宗。
师父去年准备就绪,闭关修复暗疾,倒也省去了回禀这步。
盘坐在飞行灵器上,方知洛心神不宁,不知该去何处寻云筱。
想起云筱说过她跟谢云帆有血海深仇,她立马操控飞行灵器去云城。
谢云帆将云筱身上怀有灵宝一事传得沸沸扬扬,令云筱不得不东躲西藏,以云筱的气性,揭露谢云帆的真面目只是第一步,她要是猜得不错,云筱在寻找机会斩杀谢云帆。
据她所知,谢云帆自出关后一直在天衍宗。
山不就我我就山,云筱极有可能在云城。
云城,云筱打算多炼制一些霹雳弹。
霹雳弹乃七阶上品丹药,太过不稳定,不能在客栈炼制,于是她去城主府租赁了个洞府。
她前脚进去,后脚谢云帆入住到她暂住的客栈中。
从租赁的洞府里出来,已是十日后。
这十日她不仅炼制了五十枚霹雳弹,还炼制出不少回春丹和补灵丹。
退了洞府,云筱回到客栈,却被掌柜告知她的房没续灵石,被定给了别人。
她取出灵石放在柜台上,吩咐道:“那另外给我一间上房。”
掌柜面带为难,干笑道:“道友,上房没了,中等房倒是还有两间,你要不换成中等房?你放心,中等房里除了灵气稀薄了点,其他皆与上房相同。”
云筱懒得换客栈,点头允了。
她手持令牌上楼,与前几日入住在这儿的谢云帆撞了个正着。
谢云帆上下扫视云筱,穿的用的都乃上品,出言问:“我看你眼生得紧,是哪家的小辈?”
云筱借打哈欠掩住了桃眸中一闪而过的杀意,双手抱胸,不答反问道:“你又是谁?问我之前,不是该先自报家门?”
谢云帆哪能容忍一个区区筑基小儿拂自己的面子,冲云筱施放威压。
想象中的跪地求饶场面未出现,竟没事人一般,悠然自得地走了。
他施法欲将云筱禁锢住,又被云筱悄无声息化解了。
“来人啊,快来看,这人仗着修为高随意对我施放威压就算了,还要抓我。还有没有天理了,云城的执法队去哪儿了?”云筱扯开了嗓门,有理有据地质问道。
谢云帆剑眉紧锁,心里对此人的厌恶横生,厉声道:“狂妄竖子,今日我就代你的长辈好好教训一下你。”
云筱翻身跳下了二楼,直接戳穿了谢云帆的身份:“我想起来了,你就是那惯会恃强凌弱的谢云帆。我不过反问了一句,就要打杀我,难道这就是你们天衍宗一贯的作风?”
大堂里的修士碍于谢云帆的修为,不敢接话,心里作何想法就不得而知了。
一想到那些落在自己身上的轻蔑眼神,谢云帆周身的戾气高涨,他今日定要让这跟云筱那贱.人一般狂傲的小儿付出惨痛的代价。
脑中灵光乍现,目光紧锁着云筱,骤然诈道:“你是云筱。”
云筱双手摊开,用看白痴的眼神回瞪谢云帆,轻啧道:“世人都道谢道人深明大义,最是不屑干仗势欺人之事,现下看来,不仅这些话水分太深,就连谢道人的眼神也有些不好。”
谢云帆被气得怒意高涨,也越发肯定眼前之人就是他苦苦寻找的云筱。
在识海里的裘老提议道:“冷静,她的修为在你之上,身上的宝物说不定比你还多,先借刀杀人。”
谢云帆强压下怒意,扯出一抹坏笑,扬声道:“她就是怀有灵宝的云筱,试问在场的诸位,你们谁能屡次躲过化神期的攻击?”
此言一落,落座的修士们难掩贪婪。
那可是灵宝。
碍于云筱能避开谢云帆这个化神修为的攻击,不敢贸然动手,悄悄把此事知会好友家人。
云筱仰头大笑,面上未见丝毫害怕,挑衅道:“谢云帆,你这个废物永远是我的手下败将。”
不待言尽,她已撕开疾行符抵达云城的传送阵。
扔给负责的修士上千枚中品灵石,她上了传送阵,邪笑着看向匆匆赶来的谢云帆,红唇轻启:“废物。”
传送阵一旦启动,中途无法停下。
谢云帆只能眼睁睁看着云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离开。
他双目猩红,一掌拍向启动传送阵的修士。
修士当场毙命。
仍没解气,他上前又踹了修士的尸体一脚,怒道:“废物,你就是个废物。”
已抵达千里之外的云筱,没出传送阵,又交了灵石乘坐传送阵去下一个城镇。
如此往复,直至转了六次传送阵才罢休。
许是传送点那边泄露了她的行踪,云筱才踏出传送阵,八个元婴后期的修士将她团团给围住。
为首的老者厉声道:“交出你身上的灵宝,饶你不死。”
“你们很幸运,正好替我试试我这加强版的霹雳弹是何效果。”言未尽,云筱已朝几人扔出霹雳弹,自己则连撕了三张疾行符而去。
未改良前的霹雳弹,只能炸元婴初期。
回头望了眼下面滚滚浓烟下歪七扭八的尸体,她自言自语道:“还行,就是不知道对化神修士有没有用。”
这几名拦截她的修士给她提供了一个消息,他们对她的行踪了如指掌。
谢云帆还真是打了手好算盘,先借助这些螳螂消耗她的灵力,自己再来当那个截胡的黄雀。
谢云帆自负至极,早年便自诩同阶无敌,按理说谢云帆不会多此一举。
她双眸微眯,看来是那个跟着谢云帆的随身老爷爷提供的法子。
谢云帆有张良计,她有她的过墙梯。
早在入云城时,她已做好被谢云帆识破的准备,乘坐传送阵来这里,也并非偶然。
此处离天衍宗上万里,云华剑尊就是想来援助谢云帆,也无法立即赶到。
只要她利用好这段时间,便能将谢云帆斩杀于剑下,了结因果。
云筱使的那招杀鸡儆猴效果非常不错,至少元婴期的修士不敢贸然来找她了。
来的那些化神修士,她也全部平等对待,一颗霹雳弹砸不死,就两颗,三颗。
“这小儿的霹雳弹似用之不竭,灵宝再好,没有命去拿也是枉然,此事老夫就不参与了,告辞。”
本就萌生退意的化神修士,紧跟着撤退,临走前还不忘撂下狠话:“狂妄小儿,老夫记住你了。”
云筱撇嘴道:“不要脸的老东西,我等着你们来单挑。”
未走远的化神修士紧握成拳,怒了一下。
云筱嘴角的笑容越来越深,下一瞬,她召唤出紫霜,一剑劈向了藏身在草丛里的谢云帆。
不待谢云帆反应,又快速往谢云帆那边扔了两颗霹雳弹。
谢云帆躲得再快,头发也还是被炸焦了,就连身上的法衣也有所破损,足以可见这霹雳弹的厉害。
他脸色铁青,咬牙切齿道:“使用暗器算什么本事,有本事来跟我比剑。”
回答他的又是两枚霹雳弹。
被谢云帆启动的七阶防御阵抵挡。
没一会儿霹雳弹就被云筱用完了,而谢云帆除了狼狈些,身上也只是些轻伤。
她在心里暗骂道:可恶的资源狗,七阶阵盘和灵器这么多。
电视剧里的反派都死于话多,云筱秉承着能动手就不动嘴的原则,跟谢云帆缠斗了起来。
到底是半路出家,她的剑法跟谢云帆比起来,还是不够看,即便手里的紫霜乃灵宝,她应付起来仍有些吃力。
谢云帆得意一笑:“今日我就送你去跟你那该死的娘相见,碧蛟。”
前几日,他已从百宝阁那儿得到确切消息,当日以元婴修为灭了天澜城城主的妖修曾出现在方知洛身侧,紧接着他在寒潭便见着了云筱。
怪不得他初见云筱就觉得不顺眼,这才是根本原因。
云筱往紫霜里注入八成灵力,使出雷霆蔓延。
喝了口灵液恢复灵力,她又使出雷霆怒吼。
一百多个回合下来,两人身上都挂了彩。
谢云帆没有灵泉及时补充灵力,看起来比云筱更像乞丐。
云筱抬手揩拭掉嘴角的血,打算来个乘胜追击。
看到赶来的方知洛,谢云帆急忙道:“方知洛,快,杀了她。”
云筱身形一顿,不敢回头。
“你以为她帮了你,实际上她就是在利用你。”谢云帆面带嘲讽,嗤笑道,“她就是那条伤我的碧蛟,接近你,完全是为了报复我。”
云筱边出招对付谢云帆,边冲身后的方知洛解释道:“你别听他的,遇见你完全是个意外。”
“天元界谁不知青云宗的首席大弟子跟我定了亲?你就是为了报复我,才别有用心地接近我的未婚妻。”自以为洞穿了真相,谢云帆笑得张狂。
云筱下手越来越重,激动辩解:“我没有。”
猜到什么,谢云帆仰头大笑,质问道:“那你说,为什么不敢告诉她,你的真实身份?”
他余光瞥向紧抿着唇的方知洛,双目里尽是嫌恶,嘴上继续挑拨离间:“她不敢跟你坦白身份,打的就是玩弄你的主意,她不仅要玩弄你的身体,还要玩弄你的心,最后再将你折服她裙下的事公之于众,让你饱受天下人的唾弃。”
“你不齿我对重伤的她下手,她也跟我一样。在上古秘境,要不是我命大,早就死在了她手下,说不定那条黑天巨蟒就是她故意引过去的。”
他坚定道:“对,就是这样,要不然黑天巨蟒怎么会那么快追来?她为了杀我,全然不顾青云宗弟子的性命,她想让青云宗的弟子给我陪葬。”
方知洛倒退了一步,脸色苍白,握着剑的指尖颤抖个不停。
云筱大吼:“我没有,我让它在他落单时再下手。至于身份,我只是没找到合适的时机坦白。”
起先她不相信阿洛,后来担心阿洛会嫌弃她会给她带来麻烦。
知晓阿洛乃谢云帆的未婚妻,她就更不知该如何坦白了,就怕会出现如今的场景。
裘老的声音再度在谢云帆的耳边响起:“继续,碧蛟的后背没对她设防。”
谢云帆一开始还有些不屑这种手段,瞧见云筱逐渐失控,他体会到了将人玩弄于股掌之中的快感。
“妖兽生性暴虐,如何会听你的?你让它来杀我,就是让青云宗的弟子去死。”
眼见方知洛身上的戾气越来越厚重,他冷嘲道:“方知洛,被一条畜生玩弄的滋味怎么样?杀了她,只有杀了她,才能洗脱她带给你的屈辱,你师父的多年的清誉才不会坏在你的手上。”
“我不是,我没有,阿洛,你相信我。”逐渐回过味来的云筱,愤愤道,“你以为你脑子里那个东西次次帮你是为了什么,他想夺舍你的身体。”
最大的秘密被说破,谢云帆的脸一阵白一阵青:“少在这儿胡说八道。”
“是不是胡说八道,你自己心里清楚。我说了,没有那个不人不鬼的东西帮你,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废物。”戳人心窝子,当谁不会?
谢云帆被气得怒火中烧,使出全力对付云筱,只有死人才不会说话。
他灵气恢复不如云筱,很快被云筱逼迫到断崖处,胁迫道:“方知洛,我死了,我师父绝对不会放过青云宗。”
方知洛紧攥着手中的剑,视线落在已化为原形的云筱身上,那一身碧色,无声提醒着她一直在被欺骗。
她绝不能为这个玩弄她之人,给青云宗招去祸事,更不能让师父的清誉受损。
飞身而起,她高扬起剑刺入云筱的七寸处。
云筱不可置信地回身望着方知洛,张嘴想问方知洛为什么宁愿相信谢云帆这个劣迹斑斑的人,也不愿相信她?七寸处又被谢云帆补了一剑。
灌了一口灵液,她用尽全力拍向谢云帆的丹田处。
换来的却是方知洛的一掌,这一掌用了八成力,这是生怕杀不死她啊。
她再度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跟上次不同,这次碎得彻底,她再也不要喜欢阿洛了。
她无力地任由身体坠入的断崖,仰望着脸上染血的方知洛,虚弱道:“再见,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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