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轮看着还有到他胸口高的小女孩扬言说要保护他,他还没转动起来的脑子第一反应想说:我刚刚没有保护你,只是拿你做保护牌而已。
但眼前这个眼睛亮晶晶她这幅对圣殿充满无限憧憬的样子,制止了他。
西轮勉为其难地良心发现了一下下,接过这只炸毛了的蠢玩偶。
“行吧,我不伤心了。”他捏了捏了手下这只兔子,没打击这女孩的自信心:“我也不白拿你的东西,你如果将来真的来圣殿了,我买一个新玩偶还给你。”
“好呀,要说话算数哦!”点娜高兴地和眼前这个看起来不太阳光的小哥哥做了个约定。
……
“这个怎么样?”赛涅迩举着有他一个跟等身高的粉色玩偶兔子,兴奋地问西轮:“我觉得这个挺好的,小点娜肯定会喜欢。”
“你在跟我开玩笑呢?”西轮满头黑线,对此坚决不从:“你要买的话,你自己一个人抱着回圣山,我是不会帮你举的。”
“我仔细想了想,其实这个小猫的也可以。”赛涅迩能屈能伸地将那只粉色大兔子又放了回去,转而拿起一只凶巴巴的黑猫玩偶,优点是一只手就能拿得起来。
西轮:“……”
呵,男人。
不过西轮还是采取了赛涅迩的建议,虽说不上是什么名贵货色,但起码不会连他手里这个破烂兔子都比不上,而且如果点娜不喜欢,他就说是赛涅迩挑的。
赛涅迩看着西轮打量着这只黑猫玩偶,虽表情上看不出来,但赛涅迩能感觉到西轮现在心情好像还不错,不再像之前给他一个地雷他就能马上引爆的状态了。赛涅迩一直七上八下的心情终于能喘口气了。
下次他还是先不要再带西轮离开圣殿了,闹出这么多事不说,而且西轮的病离开圣殿貌似就更严重了,在他抱着西轮那时候他就发现了西轮又犯病了,疼得全身都在抖也不说。
等以后冰灾结束后,他带着西轮去旅游吧,刚好西轮也没有见过春天百花盛开的样子,可以给西轮编个花环,到时他的表情肯定很好看。
回到圣殿,赛涅迩连休息就没有休息,刚一着陆,就被教皇紧急叫了过去,他也只能连忙找阿格那来为西轮查看一下身体,连多说一句让西轮乖乖听话,不要和阿格那对着干都忘记说了。
而被赛涅迩抓来的阿格那则万分不愿意,嘴里还在嘟囔着:“怎么这么急?大半夜把我叫过来,那小鬼最好给我配合点,不然我让他吃药苦死。”
话说这么说,阿格那还是尽心尽力地用圣力帮西轮检查了一遍身体。
“你怎么回事?”阿格那右手放在西轮的手腕上,严肃道:“怎么出去一趟,病还变严重了?不是说了平时情绪不能有太大的起伏吗?啧,算了,能指望你会安心听医嘱就怪了。”
他又抱怨地收回手,心中估摸着给西轮的药又得改了。
阿格那有点头疼,暂且地继续调用着赛涅迩在西轮体内残留的圣力帮西轮压制住病痛,叮嘱道:“药方我重新改一下,副作用可能会更严重。你忍着点。”
西轮抿了抿嘴唇:“哦。”
阿格那:“……”
见鬼了?下一趟山还改性了?
他都做好要和西轮起码大战三百回合的打算了,怎么这次这么配合了?赛涅迩难得心狠了一次?把熊孩子调教好了?
西轮低着头,有点长的刘海掩盖着他的表情:“呐?阿格那。”
来了。他说西轮怎么会停止作妖呢?
阿格那心中松了口气,甚至感觉踏实了不少。
来吧,他已经准备好了,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他都抗得住。
西轮问:“我想问你个问题,你什么时候觉醒的圣力。”
还没听完的阿格那直接抢答道:“不能。”
西轮:“……”
“啊?”尴尬的阿格那强烈忽视了西轮那“你是不是有什么毛病?要不你先治治脑子吧?”的强烈视线,将话题重新回答正轨:“觉醒什么?啊你说觉醒圣力,我十岁的时候觉醒了,我们圣殿里的人大部分都是这种时候觉醒的,我十岁之前就知道我更擅长治疗方面的圣力,觉醒的也是这个方面。你问这个干什么?”
西轮直白地问出口:“我能不能觉醒圣力?”
阿格那手一抖,有点惊讶地看着他,仔细一看他的表情还有点说不清的复杂。
“你怎么想觉醒圣力了?”
“你怎么问题这么多?”西轮不耐烦了,因为有求于阿格那而装的乖孩子这一下就装不出来了:“你就回答我,我能不能。”
“不能。”阿格那这次斩钉截铁地回答他了,实事求是地说道:
“你的身体完全不能和圣力相匹配,别说圣力,就连普通人觉醒什么普通的强化身体的魔法,你都不能。“噬骨病”虽说没有损害你的身体,但也令你这具身体变成了大漏勺,即你不可能储存得到足够的魔力,可以说你的病不治好,你连像正常人那样生活都是奢侈。你以为为什么圣子要我为你看病?因为整个大陆只有我可能治你这种怪病。”
西轮哪怕早有预料,但由阿格那亲口说出来,他依旧还是觉得残酷和失落。
愤怒又令他毫无理智地迁怒起阿格那。
什么大陆上最伟大的医生,这么久了不也没有令他痊愈的方法吗?庸医!
“哦,那你真没用。”西轮憋着火气,**地下逐客令道:“你开完药就回去吧,我累了。”
“嘿?”被当成工具人一般的阿格那刚想发火,就见西轮说完也不打算理他,很命苦地翻了个身,背对着他,那廋弱的身体看着还有点可怜。
算了,他不是早就知道西轮这破性子了吗?他和这熊孩子较什么劲?
阿格那窝窝囊囊地收拾着器材,又轻声轻脚地离开了西轮的房间。
西轮又脚踏了着那片无尽头的黑海,西轮望着这个只有黑白两色的从未在大陆上记载的世界,头一次的,他从心中无边的恐惧里生出了一丝丝好奇,他突然想探寻一下这片黑海。
这里会是传说中的冥海吗?他会在这里见到传说里没有记载的陨落的神明吗或者他能遇到冥海的主人死神大人?说不定好心的神明大人能够看他可怜大发慈悲地让他一夜之间觉醒一个前所未有的强大魔法呢?
西轮苦中作乐地幻想着。但是很可惜,幻想终究是幻想,梦境终究是梦境。两者的名字并不叫现实。
直到西轮梦醒了,他都没有弄明白那片黑海除了海还有什么,也没有一夜之间觉醒什么强力的魔法。
遵守之前“我一直在”承诺的赛涅迩在床边温柔地揉了揉西轮的头,问道:“小西轮醒了,肚子还饿不饿?”
从梦里醒来的西轮还有点恍惚,他本能地随着声源看去,在微弱的灯光下赛涅迩完美的脸庞,显得如此温柔和平和,接连不停的琐事令他有点疲惫,而这份疲惫在这位从不示弱的美人身上又会让人产生一种自己仿佛能够怜惜他的错觉。
西轮蜷缩了一下被子下面的手指,声音放得很低,像是怕破坏这份难得温曦的氛围:“你很累吗?”
“还好。”赛涅迩抬起手指按了按太阳穴:“老对我师讲了好多话,讲得我有点犯困了。”
“教皇大人这么闲吗?”西轮不悦道:“他怎么每次都等着你回来,就叫你过去听他说教?”
西轮到底没忍住内心的吐槽,又大不敬地补充了一句:“他去给恶魔和冰怪说去不行吗?说不定大陆说和平就差他那张嘴了。”
“噗。”赛涅迩被西轮怨念的语气逗笑了,赞扬道:“好提议,下次试一试。”
“所以西轮就不要伤心自己没有觉醒圣力了。”赛涅迩伸了个懒腰说道:“我们还有教皇大人那张嘴不是吗?”
西轮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内心仍有不满道:“阿格那还说我的身体是大漏勺,我看他那张嘴才是吧,这才多久。”
赛涅迩想着好像是他追问阿格那西轮的情况,让阿格那将他们谈话的内容告诉他的。
还是有很多良心的圣子大人不由想维护阿格那岌岌可危的形象。
“阿格那也是担心你,才会和我说呀。”赛涅迩说。
“扯淡。”西轮不屑道:“他只是想让你过来管我,让我不要给你和他乱添麻烦罢了。呵,古板庸医。”
尽力了,阿格那阁下。反正你的形象在西轮心中已经拯救不起来了,牺牲你一人起码还能拯救我。
于是心安理得给阿格那甩了一口黑锅的赛涅迩笑而不语。
赛涅迩犹记得他们最开始的话题,从椅子上站起来,伸出右手准备拉西轮起来:“饿了吧?先去吃饭。吃完还得吃药呢。”
西轮看着赛涅迩伸向他的手,这相似的动作与语气仿佛让西轮回到了第一次见赛涅迩时的样子,当时他靠在福利院许久的没有打扫的墙壁前,噬骨病在他得知福利院要将他弃养时疼得厉害,他以为自己可能要死的那一天了,心中还宽慰着自己病死也好,起码不用再受罪了,多好,除了可能尸体要别人收拾之外,可能会给别人添麻烦,希望处理他尸体的人最好给他火化,省得土葬以后还会被人挖出来。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赛涅迩出现了,当时他穿着圣殿高大上的白袍,漂亮的银发温顺地披在他的背后,在耀眼的阳光下,神志不清的西轮还以为自己已经上天堂遇到光明神了。
“你没事?”“光明神”伸出右手,丝毫不建议他这个身上充满灰尘的人类。“是身体哪里生病了吗?你是这家机构里的孩子吧?别怕,我送你回去。”
哦,原来他不在天堂,见鬼了,他这个运气居然还能在人间遇到救世主。
而现在少年的赛涅迩与现在的这位更加成熟,又因多年游历人间,知世人苦楚而显得越来越悲悯的圣子大人重合了。
西轮此刻明白,不或者说他其实一直都明白,只是他自己欺骗自己不知道。
赛涅迩从不是他一个人的救世主,他自始至终都是这世间的救世主。
太阳从不属于他,太阳只会公平地照耀着每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