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微快步走近,隔着一道石栏杆望着里面昏迷不醒的人,眉心紧紧蹙起。
梁秉薄薄一层眼皮之下,眼珠不时无规律地转动着,溪微伸手探上他的额头,果然触手滚烫。
“溪微。”忽然响起一道嘶哑的呼唤声,溪微愣了一下,垂眼望去,却见梁秉仍然双眼紧闭,只有嘴唇张合着,原来是在说梦话。
“溪微,快走……”声音拔高了一些,梁秉的面容因为痛苦而扭曲起来,显然陷入了什么梦魇。
溪微站起身,看向石江:“大师姐,带我去见霖婆婆吧。”
石江凝视着溪微,轻轻颔首,带着溪微绕出了石墙。
霖婆婆从竹书中抬起头,望向溪微的眼中带笑:“如何,你可认识那闯入者?”
溪微沉默片刻,才说道:“霖婆婆,你们早就知道我与他相识。”
霖婆婆叹了一口气:“正是如此,我才没有立刻处决他呀。”
溪微一时激动起来:“为何石城容不下男子呢?那闯入的人,正是我的同门师兄,他同我一样来自昆山,未曾做过一丝一毫的恶事。”
石江在一旁冷哼一声:“哼,天下的男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
霖婆婆瞪了一眼石江:“江儿!”
石江安静下来,托着灯盏又朝里间去了。霖婆婆等到石江的身影彻底消失于阴影之中,才说道:“江儿其实心肠很好,你那位师兄刚来时已是奄奄一息了,是江儿保住了他的性命。”
溪微本来是担心梁秉的状况的,听霖婆婆此言,不禁面上一喜:“那……”
霖婆婆止住了她的话头,才说道:“江儿救他,也是因为他随身携带的昆山腰牌,之后又听他一直唤你的名字。”她拿起手边的一本竹书,“可是,按照我们石城的规定,凡是进入石城的男子,每一个都不得放过。”
“霖婆婆,我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规定?”
霖婆婆露出回忆的神色:“唉,你也来这里一天了,你可观察到石城里面有何不足?”
“这里和平安宁,又有甘泉庇护,一切都很好。”
霖婆婆看了溪微一眼:“你尽管直说。”
溪微见她是真心提问,这才说道:“我们在巷陌中行走时,看见一座座石屋,可是那些石屋却是十室九空。所以,要说石城有何不足,应当是人口太少吧。”
霖婆婆听她这么说,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你说的不错,这也是我老婆子最为担心的。现在还好说,可是等到十年百年之后,石城中的女罗一族安能存续?”
溪微心情也不由得沉重下来,她在房中缓缓踱步,说道:“若是有男子……”
霖婆婆打断溪微的话:“就是不能有男子。”
“为何?”
“以前,我也是与你同样的想法。我们女罗一族,天生便会使用媚术。所以族人便会借此接近那些男子,借此怀上身孕。”
溪微有些疑惑地问道:“媚术?”
霖婆婆怜惜地凝视着她:“你不知道?”她随即闭上眼睛,“不过,不知道也好。”
“为什么?”
“媚术,说起来是迷惑人心。可是,人与人之间的情感都是相互的,若是心志不坚,使用媚术之时,往往自己也会沦陷其中。”说到这里,霖婆婆长叹一声,“女子的沦陷是长久而深重的,可那些男子却只不过是浅梦一场。当他们醒来之时,看到的就不止是媚术,还有女罗一族天生的炉鼎体质。即使是那些初时表现正派的,也会在体会到女罗带来的好处之后,渐渐生出不该有的企图。”
溪微睁大眼睛:“竟是如此!”她自恃修为深厚,行走世间从未生出过这样的担忧。她想起第一次见石淙的情形,那时的她被泡在药水中,不也是为了被养成炉鼎?
可是,梁秉不是那样的人,他是将她带到昆山的引路人,是救她性命的恩人,是对她痴情一片的师兄。
“我师兄不会是这样的人。”
霖婆婆笑了:“孩子,你太天真了,你不知道一个炉鼎能对修为带来多大的助益。当体验过这些,又有谁能抵挡这样的诱惑呢?”
溪微没有被霖婆婆的说法动摇,她凝视着对方的眼睛,神情坚定,又一次说道:“霖婆婆,我相信我师兄不是这样的人。请您答应我交换的请求吧,我保证,等到他一醒来,我就带他离开。”
“不行。”霖婆婆忽然将手中的竹书重重放下,拍得几案都震动起来。
溪微未曾见过霖婆婆这样严厉的表情,一时有些无措:“霖婆婆……”
霖婆婆很快收敛起神色,恢复成一派慈和的样子:“你一定要救他吗?”
“是。”
霖婆婆又叹了一口气:“那好吧,不过,你不必带着你师兄离开。”她朝溪微露出一个笑,“我要你留下来。”
“什么?”
“留在这石城吧。”
“我不能……”
霖婆婆苍老的眼睛凝视着溪微年轻的面庞,良久,才说道:“这里不好吗,方才听你所言,你很喜欢这个地方。更何况,你的朋友石淙,应当也是希望留在这里的吧。”
是的,在甘泉宴时,溪微就知道,石淙是期盼着留在这里的。
“她确实很喜欢这里,也许之后,她会一直留在这里。”
“那么你呢,孩子?”
溪微从那双眼睛中看出疼惜,这使她拒绝的话语变得艰涩:“霖婆婆,恕我不能……我在昆山还有未完成的事情。除了这个,您可以提其他要求。”
霖婆婆神情惋惜:“我老婆子同你一见如故,真不舍得你离开啊。既然如此,那你便和你师兄成婚吧。”
溪微神情怔忡,她疑心自己听觉出了问题,就听霖婆婆又说道:“如果你想让我放了你师兄,就和他成婚吧,在成婚之后,你们还要在甘泉订下同命契约。”
“霖婆婆……”
“你既然愿意救他,必然对他情深意重,可我却不能对他放心,我得亲眼看着你们结为道侣,又订下同命契约,才不会一直担忧你的处境。”
情深意重么,溪微体会着这几个字,心脏微微抽痛。不过,霖婆婆倒是歪打正着,自己与梁秉确实已有婚约。
只是,说好等事情结束之后再成婚,霖婆婆的要求只让她觉得猝不及防。
而且订下同命契约的两个人,从今以后便是命运相连,连死亡也不能将其分开。
溪微心中升起一丝胆怯,她还未做好准备,迎接如此厚重的一段关系。
“你考虑得如何?要么,你留下来,让你的师兄独自离开;要么,你与他成婚,再订下同命契约。”
“我……”溪微垂下头,“一定要做这样的选择吗?”
“你若是不愿,便收回你的天香花吧,我也好按照规矩处决了他。”
溪微不禁上前一步:“不,我换……”
霖婆婆投来鼓励的眼神。
“我选择……与他成婚。”
“唉,看来这石城真的留不下你。”霖婆婆扶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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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案站起身,“不过,能够亲眼看见你成亲也好。你过来吧,让我考验考验他。”
说着,便朝里间走去。
石江正在为梁秉输送内力,见霖婆婆和溪微过劳,站起身,走到一旁点燃了石壁上的几盏蜡烛。
溪微这才发现,原来这里间也同样可以灯火通明,她不明白方才为何任由这里一片漆黑。
霖婆婆指了指牢房旁边的一间小室,说道:“溪微,你暂且去那里,记住,不要发出声音。”
溪微不明所以,但是她相信霖婆婆没有恶意,便听话地走入小室之中。
小室陈设很是简陋,只有一桌一椅。独处一室,溪微感到一丝疲惫袭上心间,她坐到椅上,双臂展开趴在桌面,定定地望着前方,眼神放空。
不一会儿,皮肤被拍打的声音透过薄薄一层石壁清晰传来,溪微直起身子,但是想到什么之后,又再次趴了下来。
紧跟着拍打的声音,石江的声音也传了过来:“喂,醒醒。”
溪微听见属于男子的声音响起,是梁秉痛苦的喘息声。
接着,梁秉似是完全清醒过来,嗓音虽仍是嘶哑,话语却是清晰:“你们是谁?”
石江的声音:“你不必知道我们是谁,只用知道,你现在性命不保。”
溪微睁大眼睛,石江的嗓音显得冷漠,若她没有同霖婆婆约定好,一定会以为石江真的欲取梁秉性命。
“不要挣扎了,我已在你体内埋入寒针,你可以试试,你的真气可否使出来。”
片刻的安静,梁秉的声音再次响起,仍是平静无波:“你若是想杀我,就没有理由多此一举,运功护我心脉。”
“你很聪明。”
“你们意欲为何?”
这时,是霖婆婆的声音:“你可知这里是什么地方,我们又是什么人?”
梁秉的声音:“这里,不是东洲么?”
霖婆婆:“是东洲,而你现在的所在,乃是东洲的石城。”
“石城……”
“我们是女罗一族。”
溪微吃了一惊,没想到霖婆婆那么轻易就说出自己的底细,如此未免失之谨慎。
梁秉也很惊讶:“你们是女罗?”
“正是。我开门见山地同你说吧,我家里有一个女娃娃很喜欢你,若你答应娶她,我便放过你。”
溪微这下明白了,霖婆婆所说的考验,原来是这般。如果梁秉愿意娶一个不认识的人,很难说不是冲着女罗这样的身份,这样的人,不正契合霖婆婆所说的心术不正么。
溪微相信,若是梁秉答应,到时无论自己再如何作保,霖婆婆也绝不会放过他了。
不过溪微对此并不担心,果然,就听梁秉说道:“请恕我不能答应。”
“为何?你难道不知道女罗的好处么?”
溪微失笑,霖婆婆这说得也太直接了一些。
梁秉说道:“我与你的亲人素不相识,你既不知我的人品,让我娶她,岂不是害了她?”
霖婆婆哈哈笑了起来:“我原本还不放心,如今你这么说,我就知道你不是品性低劣之人,堪为她的良人。既如此,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梁秉却不为所动:“我不能答应你,你提其他要求吧,只要我能做到,必定倾尽全力。”
“哦?我很好奇,你为何不愿?”
片刻的沉默,梁秉的声音再度响起,仍然是嘶哑的,溪微却从其中听出了一抹温柔:“因为,我已有婚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