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第二周的周一早晨,苏落提前半小时到了教室。空荡荡的教室里只有她一个人,阳光透过窗户斜斜地照在她的课桌上。她从书包里掏出湿巾,仔细擦拭自己和顾景舟的桌椅,这是她每天早上的习惯。
“哟,这么勤快?”
门口传来一个女声,苏落抬头,看见韩珊珊倚在门框上,一头柔顺的长发披在肩上,校服外套随意地敞开着,露出里面价格不菲的定制衬衫。她身后跟着两个女生,三人像看什么稀奇动物似的盯着苏落。
“早上好。”苏落简短地打了招呼,继续低头擦桌子。
韩珊珊踩着锃亮的小皮鞋走进教室,故意在苏落刚擦干净的地板上留下几个鞋印。“听说你是从县中考来的?”她居高临下地问,“家里是做什么的?”
苏落的手指微微收紧,湿巾在她手中皱成一团。“我妈妈在服装厂工作。”她平静地回答。
“哦,工人啊。”韩珊珊拉长声调,和身后的女生交换了一个眼神,“难怪这么爱劳动。”
教室里的同学渐渐多了起来,但没人靠近这个角落。苏落能感觉到周围投来的目光,有好奇的,有同情的,更多的是事不关己的冷漠。她默默收拾好湿巾,拿出英语书开始预习。
“让一下。”一个懒洋洋的声音突然插入,顾景舟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韩珊珊身后,左手拧包、右手手里转着一支限量版钢笔,“你们挡着我座位了。”
韩珊珊的表情立刻变了,脸上绽开甜美的笑容:“景舟,周末怎么没来我家?我爸从法国带回来的那台天文望远镜到了,你不是一直想看看吗?”
“忙。”顾景舟简短地回答,侧身从她们中间穿过,一屁股坐在苏落旁边的椅子上,“早啊,同桌。”
苏落点点头,余光看到韩珊珊的笑容僵在脸上。
“今天英语小测,复习了吗?”顾景舟一边从书包里掏书一边问,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周围的人听见。
“嗯。”苏落翻开笔记,“虚拟语气那块我整理了一下,你要看吗?”
“谢了。”顾景舟自然地接过笔记本,两人的手指在空中短暂相触,苏落迅速缩回手,耳尖微微发热。
韩珊珊哼了一声,转身走向自己的座位,两个跟班紧随其后。
“别理她。”顾景舟压低声音说,“她从小被惯坏了。”
苏落有些惊讶:“你们认识?”
“算是吧,两家有点交情。”顾景舟耸耸肩,似乎不想多谈。他翻开苏落的笔记,吹了声口哨,“这笔记做得真漂亮,难怪你入学考第三。”
英语老师走进教室,课堂开始了。苏落努力集中注意力,但眼角余光总是不自觉地瞟向身旁的人。
顾景舟听课的样子很随意,一手支着下巴,一手转着笔,时不时在课本上画几笔,看起来心不在焉。但当老师提问时,他总能给出准确答案。
下课铃响,英语老师宣布下节课小测,教室里一片哀嚎。苏落收拾书本时,韩珊珊的声音从讲台方向传来:
“本周值日表出来了,苏落负责擦黑板和倒垃圾。”
苏落抬头,看见值日表上自己的名字孤零零地排在“倒垃圾”那一栏。倒垃圾意味着要一个人把教室后方的三个大垃圾桶清理干净,通常是两个同学一起完成的任务。
“我帮你。”顾景舟突然说。
韩珊珊皱起眉头:“值日表已经排好了。”
“那再加我一个呗。”顾景舟满不在乎地笑着,“副班长大人不会拒绝同学积极劳动吧?”
韩珊珊的脸色变得难看,但最终还是在值日表上加了顾景舟的名字。
下午最后一节课结束,同学们陆续离开。苏落站在黑板前,仔细擦拭着每一寸粉笔痕迹。顾景舟不知从哪里找来两个大垃圾袋,动作麻利地开始收拾垃圾桶。
“你不用这样的。”苏落小声说,“我可以自己来。”
“两个人快一点。”顾景舟把满满一袋垃圾扎紧,“再说,韩珊珊明显是在针对你。”
苏落的手停顿了一下:“为什么?”
“因为你入学考比她高两名?因为你是我同桌?”顾景舟耸耸肩,“谁知道呢,有些人就是见不得别人好。”
倒完垃圾,天已经暗了下来。校园里大部分学生都离开了,只有几个参加课外活动的学生还零星散布在操场上。苏落和顾景舟并肩走在林荫道上,秋风吹落几片梧桐叶,飘落在他们脚边。
“你家住哪?我送你吧。”顾景舟突然说。
“不用了,我坐公交。”苏落摇头,“而且方向相反。”
“你怎么知道我家在哪?”顾景舟挑眉。
苏落语塞,她确实不知道,只是下意识觉得顾景舟这样的富家子弟肯定住在城区别墅或者高档小区。
“开玩笑的。”顾景舟笑起来,“明天见,同桌。”
他在校门口挥手告别,走向一辆黑色轿车。苏落看着轿车驶离,才转身走向公交站台。
公交车上,苏落的手机震动起来。是妈妈发来的短信:“落落,妈妈今晚要加班,冰箱里有剩菜,你自己热一下吃。这个月工资可能要晚几天发,你的资料费先跟老师说一下,过几天补上。”
苏落回复了一个“好”字,把手机放回口袋。车窗外的霓虹灯一盏盏亮起,映在她平静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