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痕》 第1章 第一章 八月的烈日像一团火球悬挂在操场上空，塑胶跑道被烤得散发出刺鼻的气味。 高一新生军训第一天，苏落站在队伍第三排，感觉小腹传来一阵阵绞痛，后背的军训服已经被汗水浸透，黏腻地贴在皮肤上。 “立正！稍息！向右看齐！”教官嘹亮的口令声在耳边炸开，苏落机械地跟着指令动作，脸色越来越苍白。今早起床时发现生理期提前到来已经让她措手不及，现在更是雪上加霜。 “第三排左数第三个女生，出列！” 苏落愣了一下，才意识到教官叫的是自己。她强忍不适向前一步，双腿微微发抖。 “你脸色很差，需要去医务室吗？”教官皱眉问道。 在这个年龄段，面子宛如一件华丽的外衣，我们小心翼翼地穿着，生怕有一点褶皱，苏落也不例外。 她咬了咬唇，死鸭子嘴硬道：“报告教官，我没事。”她不想第一天军训就搞特殊，更不想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承认是生理痛。 “真的没事？”教官狐疑地看着她汗湿的额头。 “报告教官，我陪她去医务室吧。”一个清朗的男声突然从队伍中传出。苏落转头，看到一个高个子男生举起手，他的军训帽檐压得很低，只露出线条分明的下颌。 “顾景舟，你又想偷懒？”教官显然认识这个男生。 “报告教官，我是班长，照顾同学是职责所在。”男生笑嘻嘻地回答，语气轻松却不轻浮。 教官哼了一声：“去吧，半小时后回来报到。” 苏落还没来得及反应，那个叫顾景舟的男生已经走到她身边，轻轻扶住她的手臂。“能走吗？”他低声问，声音里没有嘲笑，只有真诚的关切。 苏落点点头，想起刚刚的话她低声询问道：“我们什么时候选的班长？”她怎么不知道。 顾景舟笑着回答：“策略，策略罢了，不然怎么偷懒。” “要是被教官发现？”苏落有些担心。 “没事，教官不会发现，就算发现了也没事，我可是乐于助人好能手。”顾景舟没说刚刚教官的神色比他还急，要不是还有其他同学，教官都恨不得亲自扶苏落去医务室了。 苏落听完脸色一红，教官确实问过她两次，想必已经猜到了她的情况，顾景舟的出现反而让教官松了口气，既如此确实不会追究这件事。 医务室在操场另一头，短短两百米的路程对此刻的苏落来说却像马拉松。她尽量保持正常步伐，但疼痛让她的动作变得僵硬。 “在这里等我一下。”路过小卖部时，顾景舟突然松开手跑进去，两分钟后他出来，塞给苏落一个黑色塑料袋。 苏落打开一看，顿时脸颊发烫，里面是一包卫生巾和止痛药。 “我、我没说……”她结巴起来，耳根烧得厉害。 “你一直按着小腹，脸色白得像纸，不难猜。”顾景舟耸耸肩，语气自然得像在讨论天气，“医务室那边我帮你请假，你去卫生间处理一下，然后到树荫下休息会儿。我买了水，药等会儿吃。” 苏落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低声道谢。这个初次见面的男生，居然比女生还要细心。 半小时后，苏落感觉好多了。她回到操场时，军训已经进入休息时间。顾景舟靠在一棵梧桐树下，看到她走来，抬手扔给她一瓶矿泉水。 “谢谢。”苏落接过水，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为什么帮我？”明明他们不熟。 顾景舟摘下军训帽，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脸，眼角有一颗小小的泪痣，笑起来时格外明显：“举手之劳而已，我叫顾景舟。” “苏落。”她简短地自我介绍，拧开瓶盖喝了一口，温热的水滑过喉咙，缓解了夏日的燥热。 “我知道，班级名单我看过。”顾景舟笑着说，“你是以中考第三名的成绩进来的，很厉害。” 苏落有些惊讶，她没想到这个看起来玩世不恭的富家子弟会关注成绩排名，“你也很厉害，第一名。”她记得名单上排在第一的名字。 顾景舟做了个鬼脸：“运气好而已。” 军训结束后，苏落发现她和顾景舟不仅同班，还成了同桌。第一天上课，苏落早早到校，把两人的课桌擦得干干净净。顾景舟踏着铃声冲进教室，看到整洁的桌面，冲她眨了眨眼：“看来我这学期有福了。” 苏落本以为他只是个靠小聪明取胜的公子哥，但第一节数学课就颠覆了她的认知。 老师出了一道超纲的思考题，全班鸦雀无声时，顾景舟举手给出了完美解答，思路清晰得让老师都连连点头。 “你不是说中考是运气好吗？”下课后，苏落忍不住问道。 顾景舟转着笔，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我说你就信啊？” 阳光从窗外斜射进来，落在他的侧脸上，苏落突然发现，这个看似随意的男生，眼睛里藏着星辰般的光芒。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章 第一章 第2章 第二章 开学第二周的周一早晨，苏落提前半小时到了教室。空荡荡的教室里只有她一个人，阳光透过窗户斜斜地照在她的课桌上。她从书包里掏出湿巾，仔细擦拭自己和顾景舟的桌椅，这是她每天早上的习惯。 “哟，这么勤快？” 门口传来一个女声，苏落抬头，看见韩珊珊倚在门框上，一头柔顺的长发披在肩上，校服外套随意地敞开着，露出里面价格不菲的定制衬衫。她身后跟着两个女生，三人像看什么稀奇动物似的盯着苏落。 “早上好。”苏落简短地打了招呼，继续低头擦桌子。 韩珊珊踩着锃亮的小皮鞋走进教室，故意在苏落刚擦干净的地板上留下几个鞋印。“听说你是从县中考来的？”她居高临下地问，“家里是做什么的？” 苏落的手指微微收紧，湿巾在她手中皱成一团。“我妈妈在服装厂工作。”她平静地回答。 “哦，工人啊。”韩珊珊拉长声调，和身后的女生交换了一个眼神，“难怪这么爱劳动。” 教室里的同学渐渐多了起来，但没人靠近这个角落。苏落能感觉到周围投来的目光，有好奇的，有同情的，更多的是事不关己的冷漠。她默默收拾好湿巾，拿出英语书开始预习。 “让一下。”一个懒洋洋的声音突然插入，顾景舟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韩珊珊身后，左手拧包、右手手里转着一支限量版钢笔，“你们挡着我座位了。” 韩珊珊的表情立刻变了，脸上绽开甜美的笑容：“景舟，周末怎么没来我家？我爸从法国带回来的那台天文望远镜到了，你不是一直想看看吗？” “忙。”顾景舟简短地回答，侧身从她们中间穿过，一屁股坐在苏落旁边的椅子上，“早啊，同桌。” 苏落点点头，余光看到韩珊珊的笑容僵在脸上。 “今天英语小测，复习了吗？”顾景舟一边从书包里掏书一边问，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周围的人听见。 “嗯。”苏落翻开笔记，“虚拟语气那块我整理了一下，你要看吗？” “谢了。”顾景舟自然地接过笔记本，两人的手指在空中短暂相触，苏落迅速缩回手，耳尖微微发热。 韩珊珊哼了一声，转身走向自己的座位，两个跟班紧随其后。 “别理她。”顾景舟压低声音说，“她从小被惯坏了。” 苏落有些惊讶：“你们认识？” “算是吧，两家有点交情。”顾景舟耸耸肩，似乎不想多谈。他翻开苏落的笔记，吹了声口哨，“这笔记做得真漂亮，难怪你入学考第三。” 英语老师走进教室，课堂开始了。苏落努力集中注意力，但眼角余光总是不自觉地瞟向身旁的人。 顾景舟听课的样子很随意，一手支着下巴，一手转着笔，时不时在课本上画几笔，看起来心不在焉。但当老师提问时，他总能给出准确答案。 下课铃响，英语老师宣布下节课小测，教室里一片哀嚎。苏落收拾书本时，韩珊珊的声音从讲台方向传来： “本周值日表出来了，苏落负责擦黑板和倒垃圾。” 苏落抬头，看见值日表上自己的名字孤零零地排在“倒垃圾”那一栏。倒垃圾意味着要一个人把教室后方的三个大垃圾桶清理干净，通常是两个同学一起完成的任务。 “我帮你。”顾景舟突然说。 韩珊珊皱起眉头：“值日表已经排好了。” “那再加我一个呗。”顾景舟满不在乎地笑着，“副班长大人不会拒绝同学积极劳动吧？” 韩珊珊的脸色变得难看，但最终还是在值日表上加了顾景舟的名字。 下午最后一节课结束，同学们陆续离开。苏落站在黑板前，仔细擦拭着每一寸粉笔痕迹。顾景舟不知从哪里找来两个大垃圾袋，动作麻利地开始收拾垃圾桶。 “你不用这样的。”苏落小声说，“我可以自己来。” “两个人快一点。”顾景舟把满满一袋垃圾扎紧，“再说，韩珊珊明显是在针对你。” 苏落的手停顿了一下：“为什么？” “因为你入学考比她高两名？因为你是我同桌？”顾景舟耸耸肩，“谁知道呢，有些人就是见不得别人好。” 倒完垃圾，天已经暗了下来。校园里大部分学生都离开了，只有几个参加课外活动的学生还零星散布在操场上。苏落和顾景舟并肩走在林荫道上，秋风吹落几片梧桐叶，飘落在他们脚边。 “你家住哪？我送你吧。”顾景舟突然说。 “不用了，我坐公交。”苏落摇头，“而且方向相反。” “你怎么知道我家在哪？”顾景舟挑眉。 苏落语塞，她确实不知道，只是下意识觉得顾景舟这样的富家子弟肯定住在城区别墅或者高档小区。 “开玩笑的。”顾景舟笑起来，“明天见，同桌。” 他在校门口挥手告别，走向一辆黑色轿车。苏落看着轿车驶离，才转身走向公交站台。 公交车上，苏落的手机震动起来。是妈妈发来的短信：“落落，妈妈今晚要加班，冰箱里有剩菜，你自己热一下吃。这个月工资可能要晚几天发，你的资料费先跟老师说一下，过几天补上。” 苏落回复了一个“好”字，把手机放回口袋。车窗外的霓虹灯一盏盏亮起，映在她平静的脸上。 第3章 第三章 第二天数学课，老师出了一道难题：“这道题有点超纲，有谁愿意上来试试？” 教室里鸦雀无声，苏落看着题目，心里有了思路，但犹豫着要不要举手。就在这时，她听见身旁椅子挪动的声音。 “我来。”顾景舟站了起来，慢悠悠地走上讲台。 苏落惊讶地看着他，昨天的数学作业顾景舟只做了一半，还错了两道基础题，她以为他不擅长数学。 顾景舟拿起粉笔，几乎没有停顿就开始写解题步骤。他的字迹潇洒流畅，思路清晰得让老师都频频点头。三分钟后，一道完美的解答呈现在黑板上。 “非常好！”老师赞叹道，“顾景舟同学虽然用了我们还没学过的方法，但思路完全正确。大家鼓掌！” 教室里响起热烈的掌声，韩珊珊回头瞪了顾景舟一眼，后者只是无所谓地笑笑，回到座位上。 “你故意的。”下课后，苏落忍不住说。 “什么？”顾景舟装傻。 “昨天的作业你明明都会，却装作不会。”苏落压低声音，“为什么？” 顾景舟转笔的动作顿了一下：“谁知道呢，可能今天运气好？” 苏落不再追问，但她确信顾景舟是故意隐藏实力，毕竟运气再好也不能好到拿中考第一，这个发现让她对同桌更加好奇。 周五下午的体育课，女生测800米，男生测1000米。苏落跑完后气喘吁吁地坐在操场边上休息，看着男生们开始跑步。顾景舟跑在队伍中间，看起来毫不费力，甚至还有余力和旁边的同学说笑。 最后一圈时，他突然加速，轻松超过前面的同学，第一个冲过终点线。阳光下，他汗湿的T恤贴在身上，勾勒出少年人初显轮廓的肌肉线条。苏落迅速移开视线，假装整理自己的鞋带。 “怎么样，我厉害吧？”顾景舟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她身边，得意地问。 “还行吧。”苏落故作平静，递给他一瓶水，“你明明能跑第一，为什么一开始要跟在后面？” 顾景舟接过水，仰头灌了一大口，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上下滚动，“保留实力啊，”他擦了擦嘴角，“一下子把底牌全亮出来多没意思。” 苏落突然笑了：“那你为什么现在又亮出来了？” 顾景舟看着她，阳光在他的眼睛里洒下细碎的金色：“可能是因为，有人值得我认真对待？” 这句话让苏落的心跳漏了一拍，她不确定顾景舟是什么意思，但那一刻，她感觉他们之间有什么东西悄然改变了。 周末，苏落在家复习功课，手机震动起来，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数学作业最后一题你做了吗？——顾” 苏落盯着屏幕看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是顾景舟。他怎么知道她的号码？哦，对了，开学第一天班长收集了全班通讯录。 她回复：“做了，要用到三角函数公式，需要我发过程给你吗？” 对方很快回复：“不用，我就确认一下答案，我算出来是3√2。” 苏落核对了一下自己的答案：“我也是，不过老师说下周才讲这部分内容。” “预习一下总没坏处，对吧，学霸同桌？”后面跟着一个笑脸emoji。 苏落不自觉地嘴角上扬，窗外的阳光照进来，这个周末突然变得不那么孤单了。 第4章 第四章 周一早晨，苏落刚走进教室，就感觉到气氛不对。同学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窃窃私语，看到她进来，立刻停止了交谈，投来异样的目光。 苏落放慢脚步，手指不自觉地捏紧了书包带。她走向自己的座位，发现顾景舟还没来。 “苏落。”韩珊珊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带着刻意的甜腻，“你昨天放学后回过教室吗？” 苏落转身，看见韩珊珊和几个女生站在一起，表情严肃，“没有，我直接回家了。”她如实回答。 “真奇怪。”韩珊珊叹了口气，“我那支万宝龙钢笔不见了，就放在笔盒里的。我爸上个月从德国带回来的，限量版，要六千多呢。” 教室里一片哗然，苏落感到所有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像无数根针扎在皮肤上。 “你确定没回来过？”韩珊珊追问，“昨天你是最后一个走的，值日生可以作证。” 苏落这才明白为什么大家用那种眼神看她，她的喉咙发紧：“我做完值日就走了，没碰过任何人的东西。” “那为什么王悦说看见你在我的座位旁边晃悠？”韩珊珊看向一个戴眼镜的女生，后者低着头，不敢看苏落。 “我没有。”苏落的声音有些发抖，她从未遇到过这种指控，“我擦完黑板就走了。” “要不算了吧，都是同学。”韩珊珊突然大度地说，“反正就是支笔，大不了让我爸再买一支。只是……”她意有所指地看了苏落一眼，“有些人家里条件不好，一时糊涂也是可以理解的。” 苏落的脸刷地变白，她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反驳。就在这时，教室后门被推开，顾景舟懒洋洋地晃了进来。 “哟，这么热闹？”他看了看僵持的众人，目光最后落在苏落苍白的脸上，“怎么了？” “韩珊珊的钢笔丢了。”一个男生解释道，“怀疑是苏落拿的。” 顾景舟挑眉：“证据呢？” “昨天她最后一个离开教室，”韩珊珊说，“而且王悦看见她在我座位旁边。” “等等。”顾景舟打断她，转向那个戴眼镜的女生，“王悦，你具体看见什么了？” 王悦紧张地推了推眼镜：“我、我就看见苏落站在韩珊珊座位旁边。” “几点？” “呃，大概，五点四十？” 顾景舟突然笑了：“昨天苏落和我一起走的，五点二十我们就出校门了，去了学校对面的书店。书店老板可以作证，我们还买了辅导书。” 他从书包里掏出一本崭新的《高中数学竞赛题集》，“喏，就是这本，上面有购买时间戳。” 教室里一片寂静，苏落惊讶地看着顾景舟，他们昨天明明没有一起去书店，他在撒谎。 “而且。”顾景舟继续道，走向教室最后一排的一个座位，“我猜韩珊珊的钢笔应该在这里。”他弯腰从李明的课桌抽屉里掏出一个精致的钢笔盒，“李明，你上周不是一直说想看看这支笔吗？”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李明，一个瘦高的男生，此刻他的脸涨得通红。“我、我只是借来看看，准备今天还回去的！” 韩珊珊的表情凝固了：“李明？不可能！” “昨天体育课我回教室拿水杯，看见李明在翻你的笔盒。”顾景舟平静地说，“我以为你同意他看的，就没多管。” 李明猛地站起来：“我没有要偷！我就是好奇想看看，后来忘记放回去了！” 韩珊珊的脸色变了几变，最后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原来是这样，误会一场，苏落，对不起啊。” 苏落点点头，没有说话。她看向顾景舟，后者冲她眨了眨眼。 上课铃响了，同学们各自回到座位。苏落小声问顾景舟：“我们昨天没去书店。” “我知道。”顾景舟同样小声回答，“但王悦说谎了，她根本没看见你。我注意到李明昨天鬼鬼祟祟的，就赌了一把。” “谢谢你。”苏落真诚地说。 顾景舟耸耸肩：“别谢我，我只是讨厌有人被冤枉。”他顿了顿，“尤其是你。” 苏落的心跳突然加快，赶紧翻开课本假装预习，生怕顾景舟看见她发烫的脸颊。 下午的班会上，班主任宣布了学校数学竞赛队的选拔通知，“有兴趣的同学下课后去会议室参加初选，前三名将代表学校参加市里的比赛。” 下课铃一响，顾景舟就转向苏落：“一起去？” 苏落犹豫了：“我、可能没时间，竞赛培训会占用很多课外时间。”她没说完的是，妈妈最近加班更多了，她得回家做饭。 “学校会给竞赛生补贴餐费。”顾景舟像是看透了她的想法，“而且培训结束有专车送回家，考虑一下？你数学这么好，不参加可惜了。” 最终，苏落还是跟着顾景舟去了会议室。三十多个数学尖子生已经等在那里，韩珊珊也在其中。看到他们进来，她冷笑了一声。 初选是一套难度极高的试卷，限时一小时。苏落全神贯注地解题，忘记了周围的一切。她甚至没注意到监考老师多次在她身边停留，观察她的答卷。 时间到，试卷被收走。老师们当场阅卷，半小时后宣布结果：“第一名，高一（7）班苏落，95分；第二名，高一（7）班顾景舟，93分；第三名，高二(1)班张睿，90分……” 苏落惊讶地看向顾景舟，后者冲她竖起大拇指。韩珊珊只得了78分，没能进入前三。离开会议室时，她狠狠瞪了苏落一眼。 第二天放学后，第一次正式培训开始。指导老师陈老师是个严肃的中年男性，说话直截了当：“市赛在两个月后，我们要在这期间强化训练。你们三个将作为一个团队参赛，所以需要培养默契。” 他出了一道复杂的组合数学题：“给你们十分钟，讨论一下解法。” 苏落仔细读题，在草稿纸上画出示意图。顾景舟凑过来看她的草图，突然说：“可以用图论中的欧拉路径概念。” “我也这么想。”苏落眼睛一亮，“但需要先证明这个图是连通的。” “这里和这里，”顾景舟指着图纸上的两点，“如果去掉这两条边，图就变成树形结构。” “然后根据握手定理……”苏落接上他的思路。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几乎忘记了第三位队友的存在。陈老师惊讶地看着他们：“你们以前一起训练过？” “没有。”苏落老实回答。 “思路很互补。”陈老师评价道，“继续保持，张睿，你要跟上他们的节奏。” 培训结束后，天已经黑了。学校果然安排了晚餐和接送车辆，顾景舟和苏落一起走向校门口等车。 “你今天太厉害了。”苏落由衷地说，“那道组合题我想了好久才有点头绪，你一眼就看出来了。” “彼此彼此。”顾景舟笑道，“你那个转化思路才叫绝，连陈老师都点头了。”他顿了顿，“说真的，你考虑过将来做什么吗？” 苏落摇头：“没想那么远，先考上好大学吧。我妈妈、很辛苦，我想让她早点享福。” 顾景舟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你会成功的。” “你呢？”苏落反问，“你明明这么优秀，为什么平时装作不认真学习的样子？” 顾景舟的笑容淡了一些：“习惯了。我爸妈、对我的期望很高，高到有时候喘不过气。”他没有详细解释，苏落也没有追问。 接送车来了，两人上了不同的车。透过车窗，苏落看见顾景舟冲她挥手告别，路灯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让人看不清表情。 接下来的几周，两人每天放学后一起参加培训，默契越来越好。有时陈老师出的难题全班只有他们两人能解出来，其他同学看他们的眼神都带着敬佩，除了韩珊珊，她总是用阴郁的目光盯着他们。 一次培训间隙，张睿忍不住问：“你们俩是不是有什么心灵感应啊？怎么解题思路总是一模一样？” 顾景舟笑着看向苏落：“大概是因为我们同桌久了，思维方式被对方传染了？” 苏落低头整理笔记，掩饰嘴角的笑意。她从未想过会在这个精英云集的学校里找到知音，更没想到会是一个看似玩世不恭的富家子弟。 市赛前一天，陈老师给他们做最后的动员：“记住，团队合作很重要。明天的比赛有个人题和团队题，你们要互相支持。” 比赛当天，苏落紧张得早饭都没吃下。顾景舟在校门口等她，递给她一个三明治和热牛奶：“别紧张，就当平时训练。” 市赛在实验中学举行，来自全市二十多所重点中学的队伍齐聚一堂。个人赛部分，苏落和顾景舟都发挥出色；团队赛环节，他们和张睿配合默契，解决了一道又一道难题。 颁奖典礼上，他们学校获得团体二等奖，苏落个人获得第三名。领奖时，她看见台下的顾景舟拼命鼓掌，笑得比他自己获奖还开心。 回校的大巴上，苏落因为疲惫而昏昏欲睡。她的头不知不觉靠在了顾景舟肩上，后者僵了一下，随后小心翼翼地调整姿势让她靠得更舒服。 “苏落。”他轻声说，声音低得只有她能听见，“以后无论发生什么，都要相信自己，好吗？你比任何人都优秀。” 半梦半醒间，苏落点了点头。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洒在他们身上，温暖而明亮。 第5章 第五章 十一月的冷风卷着枯叶刮过校园，苏落站在教学楼公告栏前，盯着那张《关于本年度贫困生助学金申请通知》。 纸页在风中微微颤动，上面的申请条件像针一样扎进她的眼睛：家庭人均月收支低于800元，需提供低保证明或街道盖章的家庭情况说明。 公告已经贴出五天了，班主任也在班上说了好几次，但她每次都犹豫不决。 “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苏落猛地回头，顾景舟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她身后，手里转着一串钥匙。阳光从他身后照过来，给他整个人镀上一层金边。 “没什么。”苏落下意识侧身挡住公告栏。 顾景舟的目光越过她肩膀，扫了一眼通知，然后若无其事地说：“数学竞赛的奖金批下来了，陈老师让我们放学后去办公室领。” “嗯。”苏落松了口气，庆幸他没有多问。 可就在他们转身要走时，韩珊珊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苏落，你要申请贫困生补助啊？”她故意提高音量，引得路过的同学纷纷侧目。 苏落的后背僵直了，手指无意识地掐进掌心。顾景舟皱眉看向韩珊珊：“关你什么事？” “我就是好奇嘛。”韩珊珊歪着头，一脸无辜，“毕竟苏落平时看起来挺体面的，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顾景舟声音冷了下来。 “没什么。”韩珊珊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转身走了。 苏落站在原地，感觉血液都凝固在了血管里。她早该想到，在这个学校里，申请贫困生就等于给自己贴上标签。 “别理她。”顾景舟轻声说，“你要申请吗？” 苏落咬着下唇：“我还没想好。” “为什么？”顾景舟不解，“你家条件不好，这是国家给的政策，为什么不申请？” “你不懂。”苏落摇摇头，快步走向教室。 她不想解释那种站在食堂刷卡机前，听到“余额不足”时所有目光都刺在背上的感觉；不想描述每次交资料费时，班主任那种怜悯的眼神；更不想承认，她害怕被贴上“贫困生”的标签后，连仅有的几个朋友也会离她而去。 顾景舟追上来，难得地严肃：“我是不懂，但我知道需要帮助时就该接受帮助，这不丢人。” 苏落没有回答。 那天晚上，苏落翻来覆去睡不着。妈妈加班的脚步声从客厅传来，接着是翻找东西的声音。苏落起床，看见妈妈正对着几张账单发愁。 “妈，怎么了？” 妈妈吓了一跳，赶紧把账单收起来：“没什么，你快去睡吧，明天还要上学。” “是不是钱不够？”苏落直接问道，“我们学校有贫困生助学金，我明天就去申请。” 妈妈的手停顿了一下，眼睛亮了起来：“能申请多少？” “一年三千。” 妈妈的表情黯淡下去：“杯水车薪啊，不过能帮一点是一点。”她叹了口气，“都怪妈没本事。” “别这么说。”苏落抱住妈妈瘦削的肩膀，“妈妈已经很努力了，我明天就去申请，减轻一下负担。” 第二天中午，苏落趁着教室没人，把填好的申请表和妈妈单位开的收入证明小心地放进信封，准备交到教务处。她刚把信封塞进书包，韩珊珊就带着几个女生走了进来。 “哟，这么认真啊，午休时间还在学习？”韩珊珊的目光扫过苏落的桌面。 苏落合上练习册：“有事？” “没什么，就是来拿个东西。”韩珊珊走向自己的座位，故意撞了一下苏落的桌子，书包里的信封露出一角。 下午体育课，苏落因为生理期请假在教室休息。她正看书，突然想起申请表还没交，今天就是截止日期，她伸手去摸书包，信封不见了。 她慌乱地翻遍书包每个夹层，又检查了课桌抽屉，都没有。难道是掉在哪里了？苏落趴在地上查看座位周围，依然一无所获。 下课铃响，同学们陆续回到教室。苏落拦住刚进门的班长：“班长，可以帮我问一下同学们有看到过一个信封吗？就放在我书包里的。” “什么信封？”班长一脸茫然。 “牛皮纸的，里面装着……”苏落犹豫了一下，“一些资料。” “你自己问吧。”班长疲惫地看了她一眼，拒绝了。 苏落失魂落魄地回到座位，顾景舟注意到她的异常：“怎么了？” “我、丢了些东西。”苏落低声说，不想让周围的人听见。 顾景舟正要追问，班主任李老师走进教室：“同学们安静一下，关于贫困生助学金申请，今天下午是最后截止时间，申请名单已经汇总在黑板上，有遗漏的请现在提出。” 苏落抬头看向黑板，上面列着七个名字，没有她。她的心沉了下去，没有申请表，连争取的机会都没有了。 “老师。”苏落鼓起勇气举手，“我带了申请表，但是不见了。”她有些难堪地咬了咬唇。 李老师皱眉：“是不是落家里，忘记带过来了？” “我确实带了。”苏落声音发颤，“中午我还检查过，就放在书包里。” “会不会是弄丢了？”李老师问，“有备份吗？” 苏落摇摇头，眼眶发热。三千元对她家来说不是小数目，足够支付她半年的资料费和餐费。 “那就没办法了。”李老师遗憾地说，“已经过了截止时间，而且没有申请表我们也不能随便加名字。” 教室里一片寂静，所有人都看着苏落。她感觉自己的脸烧得厉害，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老师。”顾景舟突然站起来，“苏落的申请表我看见了，她确实带了。” “那申请表呢？”李老师问。 顾景舟环顾教室，目光在韩珊珊身上停留了一秒：“可能被某些人‘不小心’弄丢了。” 韩珊珊脸色一变：“顾景舟，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顾景舟耸耸肩，“就是中午我回教室拿水杯，看见有人翻苏落的书包。” “谁？”李老师严肃地问。 顾景舟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走向教室角落的垃圾桶，从里面捡出一个皱巴巴的信封：“看来有人不小心把苏落的申请表当废纸扔了。” 苏落认出那个信封，正是她装申请表用的。信封已经开封，里面的材料皱成一团，但还能辨认。 李老师接过信封，脸色变得难看：“这是谁干的？” 没人回答，顾景舟走到韩珊珊面前，声音不大但全班都能听见：“韩珊珊，体育课你回过教室吧？” “我回来拿护手霜！”韩珊珊尖声反驳，“你凭什么怀疑我？” “我没说是你。”顾景舟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不过既然你提到了，教室里有监控，查一下就知道是谁了。” 韩珊珊的脸色瞬间煞白，苏落惊讶地看着顾景舟，教室里根本没有监控。 李老师看了看韩珊珊，又看了看顾景舟，似乎明白了什么：“好了，这件事我会调查。苏落，你的申请表虽然受损，但内容还能辨认，我会帮你补交上去。” “谢谢老师。”苏落松了口气。 班会结束后，同学们议论纷纷地离开教室。韩珊珊恶狠狠地瞪了苏落一眼，摔门而去。教室里只剩下苏落和顾景舟。 “谢谢你。”苏落真诚地说，“但教室里根本没有监控。” 顾景舟笑了：“韩珊珊做贼心虚，自己露馅了。”他顿了顿，“不过下次重要资料最好备份一份。” “嗯。”苏落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你说中午看见有人翻我书包，是真的吗？” 顾景舟的表情有点尴尬：“其实没看见，我猜的。韩珊珊一向针对你，而且体育课中途我确实看见她往教学楼方向走。” 苏落心头涌起一阵暖流，顾景舟不仅帮她解围，还细心地注意到这些细节。 一周后，助学金名单正式公布，苏落的名字赫然在列。放学后，她鼓起勇气对顾景舟说：“我想请你吃东西，就当谢谢你帮我。” 顾景舟挑眉：“请我吃什么？” “学校后门的小吃摊。”苏落有些忐忑，“我只有助学金，请不起高档餐厅。” “好啊。”顾景舟爽快地答应，“我好久没吃路边摊了。” 他们来到学校后门的小巷，苏落熟门熟路地走到一个卖煎饼果子的小摊前。“阿姨，要两个煎饼，一个加蛋加肠，一个……”她看向顾景舟。 “跟她一样。”顾景舟笑着说。 煎饼阿姨动作麻利地摊开面糊，打上鸡蛋，香气立刻飘散开来。顾景舟好奇地观察整个过程，像个第一次见到新鲜事物的孩子。 “你没吃过煎饼果子？”苏落惊讶地问。 “吃过，但都是在商场里的连锁店。”顾景舟老实承认，“这种路边摊还是第一次。” 煎饼做好了，金黄酥脆，冒着热气。苏落付了钱，两人站在路边吃起来。顾景舟咬了一大口，眼睛顿时亮了：“好吃！比商场里的香多了。” “当然，这可是正宗的路边摊风味。”苏落笑道，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她原本担心富家子弟顾景舟会嫌弃这种廉价食物。 他们边吃边聊，从数学竞赛谈到班级趣事，再谈到各自的童年。顾景舟说他小时候家里管得严，很少有机会像普通孩子一样在外面玩耍；苏落则分享了她和妈妈挤在小房子里相依为命的温馨回忆。 不知不觉天已经黑了，顾景舟坚持要送苏落回家，尽管她再三表示不用。 “这么晚了，不安全。”顾景舟态度坚决。 苏落只好同意。他们上了公交车，穿过大半个城市，来到苏落家所在的旧小区。楼道灯坏了，顾景舟用手机照明，小心地跟在苏落身后。 “就送到这儿吧，谢谢。”苏落在四楼停下。 “看你进门我再走。”顾景舟说。 就在这时，隔壁门突然打开，一个醉醺醺的中年男人摇摇晃晃地走出来，看到苏落，眼睛一亮：“哟，小落回来啦？越长越漂亮了。” 他伸手要摸苏落的脸，苏落后退一步，撞到了顾景舟。顾景舟立刻上前一步，挡在苏落前面：“叔叔好，我是苏落的同学。” 醉汉眯起眼睛打量顾景舟：“男朋友？小落有出息了啊。” “李叔，你喝多了。”苏落连忙打断他，手指也不自觉地抓住顾景舟的衣角。 顾景舟站得笔直，声音沉稳有力：“叔叔，时间不早了，我们改天再聊。” 醉汉嘟囔了几句，摇摇晃晃地下楼去了。苏落长舒一口气：“对不起，李叔平时不这样，就是喝多了。” “你经常遇到这种情况？”顾景舟皱眉。 “偶尔吧。”苏落轻描淡写地说，“习惯了。” 顾景舟的表情变得严肃：“这不能习惯，以后晚上回家，我陪你。” 苏落心头一暖，摇摇头：“不必了，谢谢你，今天、所有的事。” 顾景舟笑了笑，在昏暗的楼道里，他的眼睛像星星一样亮：“不客气，同桌。” 看着顾景舟下楼离去的背影，苏落站在门口久久没有动。这个晚上，她第一次感受到，原来被人保护的感觉这么好。 第6章 第六章 十二月的校园挂满了彩带和灯笼，每个班级门口都贴着元旦晚会的海报。苏落站在高一(7)班的海报前，看着自己和顾景舟的名字并排列在“白雪公主与王子”节目下面，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紧张？”顾景舟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后，手里转着一支笔。 苏落转身，发现他今天穿了件深蓝色毛衣，衬得肤色越发白皙。“有点，”她老实承认，“我从没在这么多人面前表演过。” “就当底下全是南瓜。”顾景舟做了个夸张的手势，“再说了，有我在呢。” 苏落忍不住笑了，自从上次助学金事件后，他们的关系似乎更近了一步。顾景舟虽然表面蓼儿啷当，却成了她可以信任的朋友。 “苏落。”韩珊珊的声音从走廊另一端传来，“班主任找你。” 苏落疑惑地皱眉：“现在？” “说是关于贫困生助学金的事。”韩珊珊补充道，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苏落看向顾景舟，后者点点头：“去吧，我帮你把剧本再看一遍。” 班主任办公室空无一人，苏落等了十分钟，确认自己被耍了，气冲冲地回到教室。推开门，她看见韩珊珊和几个女生围在她的座位旁，听到门响，她们迅速散开。 “怎么了？”苏落警惕地问。 “没什么。”韩珊珊甜甜地说，“就是看看你的演出服，听说你自己做的？手真巧。” 苏落走到座位前，发现挂在课桌旁的白色连衣裙，她花了三个周末才做好的白雪公主戏服胸前有一大片刺眼的红色污渍。 “这是……什么？”苏落的声音发抖。 “哎呀，不小心把颜料碰洒了。”韩珊珊假装惊讶，“真是不好意思。” 苏落的手指抚过那团红色，颜料还没干，沾了她一手。晚会六点开始，现在已经四点半了，根本来不及再做一件或者回家取别的衣服。 “怎么了？”顾景舟抱着几本书回到教室，看到苏落苍白的脸色，立刻察觉到异常。他的目光落在被毁的戏服上，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韩珊珊。”苏落刚要解释。 “我知道了。”顾景舟打断她，因为晚会的原因，学校允许他们今天带手机，他掏出手机走到走廊上。苏落听见他简短地说了几句话，然后回来拍拍她的肩膀：“别担心，问题解决了。” “怎么解决？”苏落绝望地看着戏服，“我总不能穿这个上台。” “我家管家四十分钟后到，”顾景舟看了看手表，“带一套适合你的礼服。” 苏落瞪大眼睛：“可是……” “没有可是。”顾景舟坚定地说，“韩珊珊就是想看你出丑，我们偏不让她得逞。” 接下来的时间像被按了快进键，苏落机械地跟着顾景舟去礼堂彩排走位，脑子里一片空白。五点五十分，一个穿着笔挺西装的中年男人出现在礼堂后台，手里捧着一个黑色礼盒。 “少爷。”他微微鞠躬，“您要的东西。” “谢谢林叔。”顾景舟接过礼盒，递给苏落，“去换上吧。” 苏落抱着盒子冲进更衣室，手指颤抖地解开丝带。盒子里是一件雪白的公主裙，层层叠叠的薄纱上缀着细小的水晶，在灯光下像星星一样闪烁。旁边还有一双银色的小皮鞋和一条精致的银色发带。 她小心地换上裙子，意外地发现尺寸刚好合适。镜子里的女孩瞬间从平凡的灰姑娘变成了童话里的公主。苏落深吸一口气，推开门走出去。 顾景舟等在门外，他已经换上了黑色礼服，衬得肩宽腿长。看到苏落，他明显愣了一下，然后笑了：“很适合你。” “这、很贵吧？”苏落不安地摸着裙摆，“我演出完就还给你。” “不用还。”顾景舟帮她整理了一下发带，“就当是提前送你的新年礼物。” “可是……” “7班准备！”后台老师的喊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舞台上灯光璀璨，苏落站在幕布后，双腿发软。顾景舟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紧张，轻轻握了握她的手：“记住，底下全是南瓜。” 音乐响起，幕布拉开。苏落深吸一口气，迈步走向舞台中央。 表演出奇地顺利，苏落忘记了一切紧张，完全沉浸在角色中。当顾景舟扮演的王子单膝跪地，握住她的手说出那句“我的公主”时，她感觉自己的心脏漏跳了一拍。 台下爆发出热烈的掌声，谢幕时，苏落不小心踩到裙摆，差点摔倒，顾景舟眼疾手快地扶住她的腰。 那一瞬间，他们的脸靠得极近，苏落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薄荷香气。灯光下，顾景舟的眼睛像两潭深水，让人忍不住想一直看下去。 “小心。”他轻声说，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畔。 苏落慌忙站直，脸颊发烫。台下观众的欢呼声仿佛远去了，耳边只剩下自己如雷的心跳。 演出结束后，他们班获得了最佳表演奖。全班同学兴奋地围着他俩拍照，韩珊珊站在人群外围，脸色阴沉得像暴风雨前的天空。 “苏落，你这裙子真漂亮。”一个女生羡慕地说，“在哪买的？” “是顾景舟借给我的。”苏落如实回答。 “哇，顾景舟你家里是开服装店的？”另一个同学问。 顾景舟笑了笑没回答，但苏落注意到他的表情有一瞬间的不自然。 元旦假期前的最后一天，顾景舟邀请苏落去他家复习期末考，“我家书房很安静，适合学习。”他解释道，“而且我有几本很好的参考书。” 苏落犹豫了一下答应了，放学后，顾景舟家的车来接他们，一辆低调的黑色奔驰，内饰散发着真皮和木质混合的香气。苏落小心翼翼地坐在柔软的座椅上，生怕弄脏了什么。 车子驶入城郊一处高档住宅区，停在一栋三层别墅前。苏落下车时差点绊倒，她从未见过这么大的私人住宅，光是门前的喷泉就比她家的客厅还大。 “进来吧。”顾景舟自然地拉着她的手腕，带她穿过宽敞的玄关。 室内的装潢简约而奢华，巨大的水晶吊灯从挑高的天花板垂下，墙上挂着几幅看起来价值不菲的油画。一位穿着考究的中年女士迎上来：“景舟，这位是？” “我同学苏落。”顾景舟介绍道，“我们来复习功课。苏落，这是我妈。” “阿姨好。”苏落礼貌地问候，注意到顾夫人打量她的目光，礼貌但疏离。 “听景舟提起过你。”顾夫人微笑，“说你数学很好。” 苏落第一次来这么大的别墅，有些拘谨地不知该如何回应，只好笑了笑。顾景舟似乎察觉到了她的不自在，迅速带她上了二楼。 书房比苏落想象的还要大，一整面墙的书架上摆满了精装书籍，落地窗外是修剪整齐的花园。实木书桌上放着两台电脑和一堆参考书。 “坐吧。”顾景舟拉出一把椅子，“要喝什么？果汁还是奶茶？” “水就好。”苏落小声说，感觉自己像个误入宫殿的乞丐。 顾景舟给她倒了杯柠檬水，然后从书架上抽出几本厚重的书：“这些是奥林匹克竞赛的专题训练，比学校发的难多了，但对你应该没问题。” 他们埋头学习了两个小时，期间佣人送来了精致的点心和水果。苏落尽量不表现出惊讶，但当她看到草莓上的金箔时，还是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别在意这些。”顾景舟把水果盘推到她面前，“尝尝，挺甜的。” 正当他们讨论一道立体几何题时，书房门被敲响。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穿着笔挺的西装，面容严肃。 “爸。”顾景舟的声音突然变得拘谨。 “这位就是你常说的苏落同学？”男人锐利的目光落在苏落身上。 苏落紧张地站起来：“叔叔好。” “坐下吧，”顾父摆摆手，“景舟说你数学很好，经常帮助他。” 苏落惊讶地看了顾景舟一眼，明明是顾景舟经常帮助她。 “我们互相学习。”她谨慎地回答，“顾景舟很聪明。” “是吗？”顾父意味深长地看了儿子一眼，“他的成绩可没显示出这点。” 顾父的标准一直很严，没考第一，那便是考得不好。顾景舟低着头不说话，手指无意识地转动着钢笔。 “我听说了你们元旦表演的事。”顾父突然说，“演得不错。”他转向苏落，“有空多来家里玩，景舟需要你这样的朋友影响。” 顾父离开后，书房里的空气似乎才重新流动起来。顾景舟长长地舒了口气，肩膀放松下来。 “你爸、很严肃。”苏落小心地说。 “嗯。”顾景舟简短地回应，明显不想多谈。 天色渐暗，顾景舟送苏落回家。车上，他递给苏落一个包装精美的小盒子：“提前送你的新年礼物。” 苏落惊讶地接过：“可是我什么都没准备。” “没关系。”顾景舟微笑，“打开看看。” 盒子里是一支银色钢笔，笔身上刻着一行小字：“To the star”。 “star。”苏落轻声念出，手指抚过那行字。 “在数学竞赛里，我们称解题最厉害的人为star。”顾景舟解释道，“你就是我们班的star。” 苏落握紧钢笔，胸口涌起一股暖流：“谢谢，我会好好珍惜的。” 她在心里偷偷补充：就像珍惜我们之间的友谊一样。 寒假前的最后一天，雪纷纷扬扬地落下。苏落在座位上发现了一个小纸袋，里面装着一枚手工制作的雪花书签和一张纸条：“寒假快乐，下学期见。——顾景舟” 她回头，看见顾景舟正在和几个男生说笑，似乎感应到她的目光，他转头冲她眨了眨眼，嘴角勾起一抹熟悉的笑容。 那一刻，苏落忽然意识到，这个笑容已经成了她每天最期待看到的风景。 第7章 第七章 除夕夜的雪悄无声息地落下，覆盖了整个城市。苏落和妈妈裹着厚厚的棉衣，在小区空地上堆雪人。妈妈难得不用上班，脸颊冻得通红，却笑得像个孩子。 “落落，去拿根胡萝卜来当雪人的鼻子！”妈妈搓着手说。 苏落跑回家，从冰箱里翻出半根胡萝卜。正要出门，手机突然响了。屏幕上显示着顾景舟的名字，她的心跳漏了一拍。 “喂？”苏落接起电话，耳边却只有轻微的呼吸声。 “顾景舟？”她又叫了一声。 电话那头依然沉默，只有背景音里隐约传来的电视声。苏落皱起眉头，把手机贴得更紧些。 “你那边下雪了吗？”她尝试着开启话题，“我和妈妈正在堆雪人。” 依旧没有回应，苏落走到窗边，看着妈妈在雪地里呵气的样子，突然觉得电话那头的沉默有些不对劲。 “顾景舟，你还好吗？” 一阵窸窣声，像是手机被拿远了些。然后，她隐约听见一个男人的怒吼声，接着是摔门声。苏落的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手机。 “落落！找到胡萝卜了吗？”妈妈的喊声从楼下传来。 “马上来！”苏落应了一声，又对着电话说，“顾景舟，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电话那头终于有了回应，是一声极轻的“嗯”。 “除夕快乐。”苏落柔声说，“希望开学能早点见到你。” “好。”顾景舟的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尾音带着一丝哽咽。 “落落！”妈妈又在喊了。 “我得挂了。”苏落说，“我妈在叫我。明天再聊？”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传来忙音。苏落盯着手机看了好一会儿，才拿着胡萝卜跑下楼。整个晚上，顾景舟那通奇怪的电话像根刺一样扎在她心里。 寒假结束得很快，开学前一天，苏落特意烤了一盒曲奇饼干，准备带给顾景舟。她想象着他惊喜的表情，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文理分班考试当天，苏落早早到了学校，在教学楼门口张望。当顾景舟的身影终于出现时，她的心雀跃起来，小跑着迎上去。 “顾景舟！寒假过得……”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顾景舟径直从她身边走过，目光直视前方，仿佛她只是空气。苏落僵在原地，手中的饼干盒差点掉在地上。 “顾景舟？”她不确定地又叫了一声。 这次顾景舟连脚步都没停，背影很快消失在楼梯拐角。苏落的胸口像被什么重物击中，闷闷地疼。她慢慢走回教室，脑子里闪过无数可能，是她做错了什么？还是那通电话里有什么她没察觉的暗示？ 分班考试开始了，苏落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但余光总是不自觉地瞟向顾景舟的方向。他坐在教室另一端，全程没有抬头看她一眼。 考试结束后，苏落等在走廊上，想拦住顾景舟问个清楚。当人群涌出教室时，她一眼看到了他高挑的身影。 “顾景舟！”她喊道，声音在嘈杂的走廊上显得格外尖锐。 顾景舟的脚步顿了一下，但很快又加快速度，消失在人群中。苏落站在原地，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这绝不是偶然，他是在刻意避开她。 分班结果公布那天，苏落挤在公告栏前，急切地寻找自己和顾景舟的名字。她在奥赛班的名单上看到了自己，但顾景舟的名字却出现在普通班的名单里。这不可能，顾景舟的成绩一直名列前茅，怎么可能分到普通班？ 她反复核对了几遍，确认自己没有看错，一种不祥的预感爬上心头。 新学期开始后，情况变得更糟。顾景舟不仅不再和她说话，整个人都变了。听说他上课睡觉，作业敷衍，甚至开始逃课。苏落几次试图在课间找他谈谈，但每次靠近，顾景舟就会找借口离开。 最痛苦的是走廊上的偶遇，有时他们会在拐角处突然面对面，顾景舟的眼神会瞬间冷下来，然后面无表情地与她擦肩而过，那种冷漠比任何言语都伤人。 一个月过去了，苏落开始接受现实，不知为什么，顾景舟决定结束他们的友谊。她试着把注意力全部放在学习上，用成堆的习题麻痹自己。只有在深夜，当所有作业都做完后，她才会允许自己回想那些曾经温暖的片段。 “听说顾景舟讨厌她的穷酸气。”一天午休，苏落在洗手间隔间里听到外面两个女生的对话。 “韩珊珊说的？” “嗯，说顾景舟亲口告诉她，受不了你那种小家子气，连星巴克都没喝过什么的。” 苏落咬住下唇，直到尝到血腥味。她知道这很可能是韩珊珊编造的谣言，但那些话依然像刀子一样剜着她的心。 四月的某个雨天，苏落抱着一摞作业从老师办公室回来，在走廊尽头看到了顾景舟。他靠在窗边发呆，雨水打在玻璃上，模糊了他的轮廓。苏落停下脚步，这是几个月来第一次有机会近距离观察他而不被立刻发现。 顾景舟瘦了很多，校服松松垮垮地挂在肩上，眼下有明显的青黑。他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整个人散发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颓废感。 苏落的心揪了起来，这不是简单的绝交，顾景舟身上一定发生了什么。她鼓起勇气，向前走去。 听到脚步声，顾景舟转过头。看到是苏落，他条件反射般地站直身体，藏起眼里的疲惫。 “你为什么疏远我？”苏落问，声音比她想象的还要平静。 顾景舟没有回答，只是别过脸去。 “我做了什么让你讨厌的事吗？”苏落继续问，“如果是，请你直接告诉我。” 雨水顺着玻璃窗滑下，在窗台上积成小水洼。顾景舟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但最终什么也没说。 “好吧。”苏落点点头，眼眶发热，“我不再打扰你了。” 她转身要走，突然听见顾景舟低声说了句什么。 “什么？”她回头。 “不是我讨厌你，”顾景舟的声音轻得几乎被雨声淹没，“是我、不配做你的朋友。” 苏落愣在原地，不明白他的意思。但顾景舟已经推开窗户，让雨水打湿自己的脸，明显是在示意谈话结束。 那天之后，苏落决定尊重顾景舟的选择。她不再主动找他，遇到时也只是点头示意。她把全部精力投入到学习中，成绩稳居年级第一。 有时在图书馆或操场，她会不经意间看到顾景舟，一个人坐在角落，眼神涣散，与周围喧闹的环境格格不入。 高二五月底的一次月考，顾景舟的成绩跌到了年级倒数。苏落从老师们的交谈中得知，他父亲对此非常愤怒，甚至来学校谈过话。但似乎没什么效果，顾景舟依然我行我素。 期末考试前两周，苏落在学生会值班时接到一个任务，检查晚自习纪律。当她巡视到三楼时，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后门溜出教室，快速向楼梯间跑去。即使只是一个背影，苏落也立刻认出了那是顾景舟。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顾景舟没有下楼，而是上了通往天台的楼梯。苏落轻手轻脚地跟在后面，推开天台门的瞬间，她看到顾景舟坐在栏杆边上，双腿悬空。 “危险！”苏落惊呼出声。 顾景舟猛地回头，差点失去平衡。苏落冲过去抓住他的手臂，把他从栏杆边拽了回来，两人一起跌坐在水泥地上。 “你疯了吗？”苏落声音发抖，“掉下去会死的！” 顾景舟挣脱她的手：“谁让你多管闲事？” “我不管你现在怎么了，”苏落固执地说，“但不能看着你做傻事！” 顾景舟突然笑了，那笑容里没有一点温度：“你以为我要跳楼？我只是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发呆而已。” 苏落的脸烧了起来，确实，天台栏杆外有一圈宽阔的平台，根本不可能意外跌落，她反应过度了。 “对不起。”她低声说，“我最近……听说了一些关于你的传言。” “比如？”顾景舟挑眉。 “说你……因为父母离婚受了打击。” 顾景舟的表情瞬间变了，他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苏落：“谁告诉你的？” “所以是真的？”苏落没有直接回答。 顾景舟转身走向栏杆，双手撑在生锈的铁管上：“不关你的事。” “顾景舟。”苏落走到他身边，“我们是朋友，如果你需要……” “我们不是朋友。”顾景舟打断她，“从寒假开始就不是了，请你别再假装关心我。” 这句话像一记耳光，苏落倒退一步：“我明白了。”她转身走向门口，手搭在门把上时又停下，“不管你信不信，我一直把你当朋友。如果你改变主意了，我随时在。” 她没有等顾景舟回答，推开门快步离开。这一次，她没有回头看他是否也在看她。 期末考试结束的那天，苏落在校门口遇到了韩珊珊。对方似乎特意在等她，一见到她就走了过来。 “听说你最近又去纠缠顾景舟了？”韩珊珊开门见山。 苏落懒得理她，绕开要走。 “他父母离婚了，你知道吧？”韩珊珊的话让苏落停下脚步，“就在寒假期间，他爸找了个比他大不了几岁的小三。” 苏落转过身：“你怎么知道？” “我们两家是世交。”韩珊珊得意地说，“顾景舟现在可惨了，他爸整天不在家，他妈搬去了另一个城市，他现在就是个没人要的可怜虫。” 苏落握紧拳头：“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 “让你认清现实啊。”韩珊珊冷笑，“你以为他真的把你当朋友？不过是因为你成绩好，能帮他应付他爸而已。现在他爸不管他了，他当然不需要你了。” 苏落盯着韩珊珊看了几秒，突然笑了：“你真可悲。”说完转身就走，不管韩珊珊在身后如何发怒。 暑假开始后，苏落从同学那里听说顾景舟的父亲要给他请家教。据说顾父对儿子一落千丈的成绩极为不满，威胁说如果高三开学考不进奥赛班，就送他去军事化管理学校。 苏落站在自己狭小的卧室里，看着墙上贴着的她和顾景舟在数学竞赛中获得的奖状，做了一个决定。 第二天一早，她穿上最整洁的衣服，按照同学提供的地址，来到了顾景舟家门前。 第8章 第八章 顾景舟家的别墅在阳光下白得刺眼，苏落站在铁门外，手指悬在门铃上方，迟迟没有按下去。她穿着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和唯一一件没有起球的T恤，头发扎成利落的马尾，背上的书包里装着从初一到高一的数学笔记。 “你在这里干什么？” 一个冰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苏落转身，看到顾景舟站在几步之外，手里拎着一个便利店塑料袋，里面装着泡面。他比上次见面时更瘦了，黑眼圈浓重，嘴角绷成一条直线。 “我听说你家在找家教。”苏落直视他的眼睛，声音比她预想的要稳。 顾景舟的表情瞬间阴沉下来：“不需要。” “你爸觉得需要。”苏落没有退缩，“而且全校第一主动送上门来，他没理由拒绝，对吧？” 顾景舟眯起眼睛：“韩珊珊告诉你的？” “我自己打听的。”苏落向前一步，“顾景舟，我们谈谈。” “没什么好谈的。”顾景舟绕过她，掏出钥匙开铁门，“回去吧，这里不适合你。” “为什么？因为我家穷？”苏落的话让顾景舟的手顿了一下，“我以为你不在乎这个。” 顾景舟没有回答，推开门就要进去。苏落迅速伸手拦住：“至少让我试试。如果我教得不好，你爸自然会换人。” 他们对峙了几秒，顾景舟突然冷笑一声：“随你便。”说完大步走向别墅，任由铁门在身后晃荡。 苏落深吸一口气，跟了上去。 别墅内部比上次来时更加凌乱，昂贵的真皮沙发上堆着脏衣服，茶几上散落着外卖盒，大理石地板上积了一层薄灰。唯一整洁的是墙上挂着的全家福，顾景舟站在父母中间，三个人都穿着得体的西装和礼服，笑容完美得像杂志广告。 “我爸在公司。”顾景舟把塑料袋扔在厨房岛台上，“你可以走了。” “你爸什么时候回来？”苏落环顾四周，“我想跟他谈谈家教的事。” “不知道。”顾景舟打开冰箱，拿出半瓶矿泉水灌了一口，“他很少回家。” 苏落注意到冰箱里除了啤酒和矿泉水几乎空空如也。她放下书包，从里面掏出一个饭盒：“我给你带了点吃的。我妈做的红烧肉，还有……” “我不需要你的同情。”顾景舟打断她，声音生硬。 “不是同情，”苏落把饭盒放在相对干净的餐桌上，“是贿赂。吃人嘴短，听过吗？” 顾景舟盯着那个普通塑料饭盒看了几秒，突然转身走向楼梯：“二楼书房，我爸六点回来。别乱碰东西。” 苏落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楼梯拐角，轻轻呼出一口气。第一步，成功。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她安静地坐在客厅里复习功课，偶尔起身收拾一下散落的垃圾。 五点半，大门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一个西装笔挺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是顾景舟的父亲，比她上次见面时看起来憔悴了许多。 “你是谁？”顾父皱眉看着苏落。 苏落站起来，礼貌地鞠了一躬：“叔叔好，我是顾景舟的同学苏落，我们见过的。听说您需要家教，我来应聘。” “应聘？”顾父上下打量她，对她还算有点印象，“你成绩怎么样？” “年级第一。”苏落从书包里拿出成绩单和获奖证书，“前年我和顾景舟一起参加过市数学竞赛，我们都获了奖。” 顾父扫了一眼那些证书，目光在数学竞赛一等奖上停留了片刻：“景舟呢？” “他在楼上。”苏落犹豫了一下，决定实话实说，“他不太欢迎我来。” 出乎意料，顾父笑了一声：“当然不欢迎。”他脱下西装外套挂在衣帽架上，打了个电话让人来收拾客厅，而后转头对苏落道，“你跟我来书房。” 书房在二楼尽头，宽敞明亮，一整面墙的书架上摆满了精装书籍。顾父在真皮办公椅坐下，示意苏落坐在对面。 “为什么想当家教？”顾父直截了当地问。 “我需要钱。”苏落没有掩饰，“而且顾景舟曾经帮助过我很多。” 顾父锐利的目光审视着她：“你知道他现在的成绩吗？” “听说不太理想。” “从年级前十掉到倒数五十。”顾父的声音里混合着愤怒和疲惫，“我请过三个专业家教，全被他气走了。” 苏落握紧拳头：“我可以试试，我们曾经是同桌，我了解他的学习方式。” 顾父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你家住哪？” “阳光小区。”苏落回答，那是城郊的一个老旧小区。 “父母做什么的？” “妈妈在服装厂工作，爸爸……很早就离开了。”苏落坦然回答，没有回避。 顾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这是前几个家教拟定的教学计划，你看看。” 苏落接过文件，快速浏览了一遍：“太死板了。顾景舟不喜欢被束缚，这些计划只会让他更抗拒。” “那你的方法是什么？” “先让他愿意学，再考虑学什么。”苏落直视顾父的眼睛，“我需要您的配合，不管我用什么方法，请您至少给我两周时间。” 顾父盯着她看了许久，突然拿起桌上的电话：“林秘书，把下周的商务晚宴推掉。对，就说我有家事。”挂断电话后，他对苏落说：“我给你两周，每天下午三点到六点，时薪按市场价两倍算。” “谢谢叔叔。”苏落松了口气，“不过我有个条件。” 顾父挑眉：“说。” “请您这两周尽量回家吃晚饭。”苏落轻声说，“顾景舟需要这个。” 书房门突然被推开，顾景舟站在门口，脸色阴沉：“你们谈完了吗？” “景舟。”顾父的声音突然柔和下来，“苏落同学会做你的家教，从明天开始。” “我说了不需要。”顾景舟冷冷地说。 “需要与否不是你决定的。”顾父站起身，“我晚上在家吃饭，让阿姨多做几个菜，还有别再把阿姨他们赶走了，客厅乱糟糟的，我都没地方下脚。” 顾景舟明显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父亲会这么说。他看了苏落一眼，眼神复杂，然后转身离开。 第9章 第九章 第二天下午三点，苏落准时按响了顾家的门铃。顾景舟开门后转身就走，苏落跟在他身后上了二楼书房。 书房已经被收拾过，桌上摆着两套崭新的教材和笔记本。顾景舟坐在窗边的椅子上，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 “我们从哪里开始？”苏落拿出自己整理的笔记，“你期末考数学多少分？” “三十二。”顾景舟头也不回地回答。 苏落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三十二？你故意乱写的吧？” “谁知道呢。”顾景舟转过来，嘴角挂着嘲讽的笑，“失望了？现在走还来得及。” 苏落把笔记推到他面前：“这是高一上学期的知识点总结，我们先从这里开始。” “高一上学期？”顾景舟皱眉，“你侮辱谁呢？” “那解这道题。”苏落迅速在白纸上写下一道基础函数题。 顾景舟扫了一眼，抓起笔刷刷写了几行，然后推回去：“满意了？” 苏落检查了一遍，答案完全正确：“看来你还会做嘛。那为什么考试只考三十二分？” “不想做就不做，有问题？”顾景舟挑衅地看着她。 “没问题。”苏落平静地说，“那我们直接做高考真题吧。”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像一场拉锯战，顾景舟明显心不在焉，时不时看向窗外或者摆弄手机，但每当苏落出题，他又能迅速给出正确答案。只有当苏落故意挑一些需要繁琐计算的问题时，他才会出错。 “你根本没忘记知识点。”苏落放下红笔，“只是懒得计算，懒得写。” 顾景舟伸了个懒腰：“随你怎么想，时间到了吧？” “还有一个问题。”苏落直视他的眼睛，“为什么要装成学渣？” 顾景舟的表情瞬间冷了下来：“家教不包括心理辅导。” “包括。”苏落翻开笔记本最后一页，上面写着顾父潦草的签字同意，“你爸说只要对学习有帮助，什么方法都可以。” 顾景舟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音：“你以为你是谁？救世主？”他的声音因愤怒而颤抖，“我不需要你的可怜！” “不是可怜。”苏落仰头看着他，“是回报，记得高一你帮我拿回助学金的事吗？还有元旦晚会借我裙子……”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顾景舟打断她，“人都是会变的。” “是啊。”苏落轻声说，“比如你以前从不对我大吼大叫。” 顾景舟像是被按了暂停键，突然沉默下来。他转身走向窗边，背对着苏落：“你走吧。” “明天我还会来。”苏落收拾好书本，“顺便，我把昨天的饭盒放厨房了，里面装了新的菜。” 顾景舟没有回应，苏落轻轻带上门离开了。 接下来的几天像一场无声的战争，苏落每天准时出现，带着不同的习题和食物；顾景舟则用沉默和敷衍应对，但至少没有再大吼大叫。第五天下午，苏落换了个策略，她带来一副象棋。 “今天不学习？”顾景舟挑眉。 “换换脑子。”苏落摆好棋子，“你会下吧？” 顾景舟哼了一声，执黑先行。令苏落惊讶的是，他的棋风凌厉果断，不到二十步就将了她的军。 “再来。”苏落重新摆棋。 第二局她坚持得久一些，但最终还是败下阵来。顾景舟的嘴角微微上扬：“就这水平？” “我棋艺不精。”苏落坦然承认，“但至少让你笑了。” 顾景舟的笑容立刻消失了，他推开棋盘站起来：“无聊。” “等等。”苏落从书包里掏出一本相册，“这个，我想还给你。” 顾景舟转身，看到那本数学竞赛的纪念相册，里面有他们一起领奖的照片。他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扔了吧。” “不要的话就自己扔。”苏落把相册放在桌上，“我先走了，明天见。” 她故意提前离开，给顾景舟留出空间。走到楼下时，她回头看了一眼窗户，隐约看到顾景舟站在桌边，手指轻轻抚过相册封面。 第六天，苏落刚到顾家就接到了妈妈的电话。 “落落，妈妈晚上要加班，你……” “我知道了，我自己热饭吃。”苏落轻声回答，挂断电话后叹了口气。 “怎么了？”顾景舟突然出现在楼梯口，这是他第一次主动跟她说话。 苏落吓了一跳：“没什么，我妈加班，让我自己解决晚饭。” 顾景舟点点头，转身回书房。等苏落跟上去时，发现桌上摆着两份饭菜。 “吃吧。”顾景舟头也不抬地说，“反正我也吃不完。” 苏落眨了眨眼，不确定这是不是他表达关心的方式：“谢谢。” 他们沉默地吃着饭菜，气氛比前几天缓和了些。吃到一半，顾景舟突然问：“你爸呢？” “在我五岁时就走了。”苏落平静地说，“再也没回来过。” 顾景舟停下筷子：“所以只有你和你妈？” “嗯。”苏落笑了笑，“虽然穷了点，但过得去。” 顾景舟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推过来一张纸巾：“你嘴角有饭粒。” 第七天是周日，苏落没有去顾家。她在家洗衣服时，手机响了，是顾景舟的号码。 “喂？”她赶紧擦干手接起来。 “你今天没来。”顾景舟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悦。 “周日是休息日。”苏落解释，“而且我们没约。” “我爸在家。”顾景舟打断她，“问你要不要来吃晚饭。” 苏落愣了一下：“现在？” “不来就算了。”顾景舟就要挂电话。 “等等！”苏落急忙说，“我去，半小时后到。” 她匆忙换了件干净衣服，骑车赶往顾家。顾父果然在家，而且亲自下厨做了几道菜，差点惊掉苏落的下巴。饭桌上的气氛出奇地和谐，顾父甚至问起了苏落的学习计划。 “我想考清华数学系。”苏落回答。 “景舟以前也说过想考清华。”顾父看了儿子一眼，后者低头扒饭，假装没听见。 饭后，顾父有工作要处理，先回书房了，餐桌上的碗筷有阿姨收拾。 “明天继续学习？”苏落试探着问。 “随便。”顾景舟吃着饭后水果，含糊不清道，“反正你拿了钱就要干活。” 苏落笑了：“是啊，我可是很贵的。” 顾景舟瞥了她一眼，嘴角微微上扬。那一刻，苏落仿佛又看到了高一时的那个阳光少年。 晚上回家路上，苏落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顾景舟发来的短信：“明天带你的数学笔记，我的找不到了。” 简简单单一句话，却让苏落的心跳加速。这是近半年来，他第一次主动联系她。 她回复：“好。晚安。” 手机很快又亮了：“嗯。” 苏落把手机贴在胸前，感觉有什么东西正在慢慢修复，像初春的冰面下悄然流动的溪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9章 第九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