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冷雾像幽灵的手指缠绕着齐岳的斗篷，他蹲在一块突出的岩石上，望远镜扫视着下方山谷中蜿蜒的道路。三天前离开社区后，他独自向东行进，现在已接近17号避难所所在的山区。
视野中突然出现移动的物体，是一队穿着灰白长袍的人影正沿着山路前进，每人胸前佩戴着交叉剑与麦穗的标志：纯净派。他们行进有序，像是执行某种仪式，队伍中央几个人抬着一个长方形物体，像是棺材。
齐岳调整焦距，心跳突然加速。那不是棺材，而是一个密封容器，侧面有个圆形观察窗。透过模糊的玻璃，隐约可见蓝色光芒。
“源头碎片。”他低声自语，想起在新纪元设施中见过的类似装置，纯净派怎么会有这个。
队伍消失在转弯处后，齐岳继续前进，谨慎地保持距离。随着海拔升高，植被逐渐稀疏，取而代之的是裸露的黑色岩石和偶尔的辐射警示牌。这片山区在大灾变中遭受了直接打击，奇怪的是，辐射读数却比预期低得多。
中午时分，他到达一个视野开阔的山脊。从这里可以看到整个17号谷地，曾经的国家公园保护区，现在是一片荒芜中突兀的绿洲。谷地中央是一个巨大的混凝土穹顶，周围环绕着太阳能板和风力涡轮机阵列。
17号避难所，比齐岳想象中保存得更完好。
但真正吸引注意力的是避难所周围的景象：数十顶灰色帐篷组成临时营地，纯净派的旗帜在中央广场飘扬，东侧有个新挖的坑洞，周围站着武装警卫，更诡异的是，避难所穹顶上方悬浮着一层淡淡的蓝雾，像是有形体的幽灵。
齐岳的“新视觉”自动激活，显示出更恐怖的细节，蓝雾并非均匀分布，而是从穹顶几个特定点渗出，形成螺旋状流向那个坑洞，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从避难所内部吸取能量。
他正考虑下一步行动，突然听到身后碎石滚落的声音。齐岳瞬间转身，脉冲枪对准声源。
“别开枪！”一个颤抖的声音说，岩石后走出一个瘦小身影，是戴眼镜的年轻男子，穿着修补过的学者长袍，双手高举，“我不是纯净派！我叫埃德温，历史学者。”
齐岳没有放下武器，“你跟踪我？”
“不！我躲在这里观察避难所，”埃德温推了推眼镜，“看到你从西边来，以为可能是曙光的人，听说那里有个医生能治辐射病？”
齐岳眯起眼睛，消息传得真快，“你为什么对避难所感兴趣？”
埃德温从背包里小心取出一本破旧笔记，“研究，我在收集大灾变前新纪元计划的资料，17号避难所是他们第一批实验基地之一，比公开记录早至少二十年。”
这个信息引起了齐岳的注意，他示意学者继续说，同时保持警戒。
“看这个，”埃德温翻开笔记，里面是一张发黄的照片，一群穿老式防护服的人站在某个山洞入口，照片标注“1953，第七勘探队”，“这是最早的源头探索队，领队是维兰德博士，旁边是他的助手。”
齐岳的呼吸停滞了，即使隔着老式护目镜，那张年轻的脸是柯然。1953年，研究员没有撒谎，他真的从那个时代就存在了。
“你认识这个人？”埃德温敏锐地注意到齐岳的反应。
“见过类似的照片。”齐岳含糊其辞，“这个源头是什么？”
“官方说法是天然放射性矿物沉积，”埃德温冷笑，“但内部文件显示它是有意识的能量体，可能是外星起源，维兰德团队最早发现它能改变人类DNA，创立新纪元计划就是为了研究这个。”
他翻到另一页，展示一份文件扫描件，标题为“KR项目：标记基因携带者培育计划”，日期1985年，“他们尝试将源头能量植入志愿者体内，创造超级人类，大多数死了，少数成功了……比如这个人。”
齐岳看着指向柯然照片的颤抖手指，胃部一阵紧缩。所以柯然不只是一个研究员，他是第一批实验品，一个活了近七十年的什么东西。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埃德温的眼睛突然亮起来：“因为纯净派找到了新的源头碎片，打算做同样的事！他们相信只有纯净基因才能承受能量，计划在避难所进行大规模转化仪式！”
齐岳想起那个被抬着的容器，如果纯净派真的掌握了新纪元的技术：“避难所里还有人吗？”
“有，但……”埃德温犹豫了一下，“不太对劲，逃出来的人说里面的人变了，皮肤上有蓝色纹路，眼睛发光像那个医生，你们社区的。”
齐岳的脉冲枪瞬间抵住学者喉咙：“你怎么知道柯然的样子？”
“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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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德温慌乱地翻到笔记最后一页，露出一张模糊的监控截图，显示柯然和齐岳逃离新纪元设施的场景，“我曾在知识殿堂档案馆工作，能接触各种资料。新纪元在追捕你们，但我不是他们的人！”
齐岳稍微放松压力，但没有移开枪口，“证明。”
“我可以带你进避难所，”埃德温急促地说，“有条旧排水通道，不在纯净派监控范围内，你需要亲眼看看里面发生了什么。”
这是个陷阱的可能性很高，但齐岳需要进入避难所，而埃德温的知识可能无价，“带路，但记住，任何可疑动作……”
“明白，明白，”埃德温猛点头，“这边走，我们得绕过巡逻队。”
两人沿着隐蔽的小径下山，路上，齐岳继续询问：“你说避难所里的人变了是什么意思？”
“根据幸存者描述，像是某种共生状态。”埃德温推了推眼镜，“源头能量改变了他们，但没有杀死他们，反而像是治愈了辐射病，增强了体质，只是……”
“只是什么？”
“他们变得不像人类了，共享思维，不需要睡眠，甚至能控制电子设备。”埃德温压低声音，“最奇怪的是，他们都服从一个小女孩的命令，一个大概十二三岁的女孩，叫她守护者。”
齐岳的胸口一阵刺痛，小萱今年应该是二十二岁，不是十二三岁，除非某种原因使她停止了正常生长。
“那个女孩，她有名字吗？”
“有，但幸存者只说是个编号RX什么的。”
RX-11，柯然实验记录中的编号，齐岳的手指无意识地摸向颈间的吊坠，现在戴在衣服里面，贴着皮肤。那个符号，那个标记，突然感觉更沉重了。
“前面就是入口，”埃德温指向一处被灌木掩盖的金属栅栏，“排水系统通道，狭窄但安全。”
齐岳检查了辐射读数，奇怪的低，几乎接近大灾变前水平。这解释了什么，他跟着学者挤进狭窄的通道，在黑暗中爬行了约二十分钟，终于到达一个维修井。
“上去就是避难所下层，”埃德温小声说，“储存区和机房，很少有人来。”
井盖比预想的沉重，但齐岳的肌肉在标记基因激活状态下异常有力。他小心推开一条缝隙，确认无人后完全打开，爬进一个昏暗的走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