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三道安全门，乘电梯下到B3层，齐岳进入了一个噩梦般的空间。走廊两侧是透明牢房，每个里面关着一个人形生物，只能勉强算是人类。扭曲的肢体，不协调的器官，皮肤上诡异的色斑……这些都是基因实验的失败品。
最里面的牢房前，林娜停下：“RX-4，第一个存活下来的受体。”
牢房里是个约十七八岁的女孩，瘦得不成人形，但相对其他“标本”还算完整。她坐在角落，长长的黑发遮住了脸。当齐岳靠近玻璃时，女孩突然抬头，露出一张布满蓝色血管纹的脸，和柯然发病时一模一样。
“KR-7回来了？”她的声音嘶哑得不似人类，“他终于来结束我们了？”
齐岳的喉咙发紧：“你认识柯然？”
女孩发出刺耳的笑声：“认识？他创造了我！就像创造你妹妹一样！”她突然扑到玻璃前，畸形的双手拍打着，“看看他的杰作！完美地标记基因携带者？哈！我们才是常态！”
林娜将齐岳拉回来：“RX-4有严重的认知障碍，大灾变时，她正在接受第三阶段测试，能量波干扰了程序，导致神经连接永久性损伤。”
齐岳想起柯然所说的“备份人格”，如果小萱也经历了类似程序，齐岳甚至不敢想象，一口腥甜似乎堵在了喉咙中：“我妹妹……RX-11……她也会变成这样吗？”
“RX-11是唯一的成功案例。”一个陌生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齐岳转身，看到一个高瘦男人站在走廊里，穿着笔挺的白色制服，灰发一丝不苟地梳向脑后。
是马克姆主管本人。
“林娜，又一次背叛？”马克姆摇头，语气几乎是失望的，“带外人进入特殊收容区是死罪。”
林娜的手移向腰间的武器，但马克姆的动作更快，一个微型装置在他手中闪烁，林娜立刻痛苦地跪倒，全身抽搐。
“纳米抑制器。”马克姆平静地解释，“所有新纪元高级职员体内都有植入，现在……”他转向齐岳，“RX-11的哥哥，对吧？我一直在等你。”
齐岳的脉冲枪已经指向马克姆的头部：“带我去见柯然。”
“何必着急？”马克姆微笑，“你不想先了解真相吗？关于你妹妹，关于KR-7，关于标记基因的真正起源？”
“我只要柯然，”齐岳的手指扣在扳机上，“现在。”
马克姆叹了口气：“跟我来，但警告你，见到KR-7现在的样子后，你可能不再想救他了。”
穿过层层安保，他们来到一个圆形大厅。中央是个透明圆柱体，里面悬浮着柯然，赤裸的身体连接着数十条管线，皮肤下的蓝色血管网络完全显现，像电路图般覆盖全身。他的眼睛睁着，但瞳孔扩张到极限，只剩下诡异的蓝色光晕。
“记忆提取，”马克姆欣赏地看着显示屏，“很快我们就能得到完整的神经链图谱，重建KR项目的核心技术。”
齐岳的胃部翻腾，这简直是某种邪恶的祭祀场景，他举枪对着马克姆，“停下，现在就停下。”
“你知道他是什么吗？”马克姆不理会他的要求与威胁，“KR-7不是人类。不完全是。他是第一个成功与源头融合的有机体。我们称他为先知。”
显示屏上闪过记忆片段，柯然站在一个蓝色晶体构筑的洞穴中，面前是一个巨大的发光结构，形状像某种生物器官。
马克姆几近痴迷地说：“那是源头。”
“十七年前，我们在17号地区地下发现了它，”马克姆继续道，“某种远古外星生命体，仍在休眠，维兰德博士认为它能改造人类DNA，创造新物种，KR-7是第一个志愿者。”
齐岳看着悬浮的柯然，研究员的表情空洞，但嘴角微微抽动，像是在忍受难以想象的痛苦，“你们对他做了什么？”
“只是唤醒了他体内的潜能。”马克姆微笑，“标记基因不是自然变异，齐岳。它是源头的馈赠，而你妹妹……RX-11是唯一一个自然携带者，这就是为什么KR-7如此保护她。”
自然携带者，齐岳的大脑试图处理这个信息，小萱天生就有这种外星DNA。
可显然现在不是谈论这些的时候，齐岳不确定柯然还能撑得住，“够了，”他举起武器，“关掉机器。”
马克姆摇头：“太迟了。进程无法中断。而且……你真的想阻止吗？看看这个。”他调出一段记忆画面。
画面中是柯然站在一个实验室里，面前躺着一个小女孩，是小萱。他正在将某种装置连接到她的头上，表情冷酷而专注。女孩在哭泣，乞求停下，但柯然只是平静地说：“很快就结束，RX-11，然后你就能见到妈妈了。”
齐岳的血液沸腾，他见过这个场景，在林娜提供的录像中。但这次角度更广，显示出柯然身后站着几个穿防护服的人，其中一人抱着一个拼命挣扎的女人……他们的母亲。
“他撒谎了。”马克姆愉快地说，“RX-11不是自愿参与第三阶段测试的，KR-7绑架了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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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家。”
愤怒和背叛感如潮水般淹没齐岳，他转向悬浮舱，脉冲枪瞄准柯然的头部。手指在扳机上颤抖……
就在这时，柯然的眼睛突然聚焦，直视齐岳。没有言语，但一股强烈的情绪冲击直接传入齐岳大脑，悔恨、痛苦、绝望的歉意，以及……警告。
同时，齐岳的“新视觉”捕捉到柯然周围的能量场剧烈波动，形成熟悉的图案，那个与吊坠相同的符号，悬浮舱内的液体开始冒泡，设备发出过载警报。
“不！”马克姆冲向控制台，“他在反抗提取程序！”
爆炸震撼了整个大厅，悬浮舱炸裂开来，蓝色液体如暴雨般倾泻。柯然的身体跌落在地，管线纷纷断裂。警报声响彻走廊，红色应急灯开始闪烁。
齐岳本能地冲向柯然，拖着他远离爆炸区域。研究员的皮肤烫得吓人，但还有微弱的脉搏。马克姆被炸飞的碎片击中，倒在控制台旁，血流满面。
“阻止他！”马克姆嘶哑地说，“如果他完全觉醒……第二次大灾变……”
齐岳没时间思考这个警告的含义，他扛起昏迷的柯然，冲向最近的紧急出口。走廊里充满烟雾和奔跑的脚步声。某个时刻，林娜出现在他身旁，左臂受伤但还能行动。
“这边！”她领着齐岳穿过迷宫般的走廊，“车库有辆车！”
他们奇迹般地到达了车库，林娜跳上驾驶座，齐岳将柯然放在后座。引擎轰鸣时，追兵已经出现在门口。林娜毫不犹豫地撞过去，装甲车冲破路障，冲入夜色中。
“他去不了17号避难所，”林娜紧握方向盘，“现在的状态，纯净派会立刻杀了他。”
齐岳检查柯然的状况，呼吸浅但稳定，皮肤下的蓝光逐渐减弱，“那去哪里？”
“北方沼泽地，有个废弃的研究前哨站，新纪元不知道的地方。”林娜看了他一眼，“但首先，你需要决定是否真的想救他，看了那些录像后。”
齐岳沉默地看着柯然的脸，愤怒仍在胸中燃烧，但更强烈的是那些直接传入他大脑的情绪，柯然的悔恨如此真实，不可能是伪装。而且……如果小萱真的在17号避难所，必然是找到她的唯一希望。
“救他，”齐岳最终说，“他欠我一个完整的解释。”
车后座上，柯然的手指突然抽搐了一下，在皮革上划出一个符号，与齐岳吊坠上相同的标记。与此同时，齐岳的“新视觉”捕捉到远处地平线上的一道蓝光，来自东边山脉方向。那里有什么东西……在呼唤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