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身走向楼梯，没人阻拦。推开谷仓门，午后的阳光刺得他眯起眼。深呼吸几次后，齐岳的思绪稍微平静下来，外星基因？唤醒呼叫？这比他最荒诞的噩梦还离奇。
但另一方面，这解释了太多事，柯然的能力，他自己的“新视觉”，甚至大灾变本身。如果这是真的，那么小萱……
轻柔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齐岳不用回头就知道是柯然。研究员的气场很特别，像是带着微弱的静电，让齐岳的皮肤能提前半秒感知到他的接近。
“我知道这很难接受。”柯然站在他身旁，目光投向远方，“但证据很充分。标记基因的结构……不可能是自然形成的。”
齐岳转向他，“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真正确定？在第七研究所的最后一年。”柯然轻声说，“但怀疑从很久以前就开始了。标记基因携带者总是被某种……模式联系在一起。特定的血型组合，相似的脑波活动，甚至共同的梦境主题。”
“比如？”
“比如梦见蓝色的光，陌生的建筑，被观察的感觉。”柯然的眼神变得遥远，“你也有过这类梦，对吧？”
齐岳没有回答，但心跳加快了。他确实做过这样的梦，自从大灾变后，频率越来越高。最近一次是在哨站，那个柯然眼睛发光的夜晚。
“小萱呢？”他转而问道，“她在你们的实验中扮演什么角色？”
柯然的表情变得复杂，“她是最年轻的受体之一，但兼容性异常高。我们……我只是监测她的神经发育，没有进行任何侵入性程序。”他停顿了一下，“大灾变前一周，她被送回家与母亲团聚。那是标准程序，每三个月有两周假期。”
“然后灾难发生，新纪元带走了她们？”
“不完全是。”柯然摇头，“第一批疏散是政府组织的。新纪元后来才介入，寻找特定的受体家庭。”
齐岳的太阳穴开始抽痛，那种熟悉的刺痛感再次袭来。他揉着额头，突然注意到远处的树丛不自然地晃动，不是风吹的节奏。
“有人。”他压低声音，本能地将柯然拉到墙后。
柯然立刻警觉起来，闭上眼睛专注聆听，“三个人……西侧树线……心跳加速，肾上腺素水平高……不是新纪元的。”
艾娃的声音突然从谷仓门口传来：“是集市的人。每周这个时候来交易零件。”她的机械目镜闪着红光，“不过今天早了点儿。而且人数比平时多。”
齐岳不放松警惕，“什么集市？”
“废土商队。”艾娃走向他们，左腿义肢发出轻微的液压声，“每半月一次，在旧购物中心废墟。我们提供维修服务，换取情报和补给。”
柯然若有所思，“集市上会有新纪元的眼线吗？”
“当然。”艾娃咧嘴一笑，露出尖尖的虎牙，“也有新生的，掠夺者的，甚至纯净派的。整个废土的情报网络在那里交汇。”她歪头看着他们，“想混进去看看？”
齐岳正要拒绝，柯然却出人意料地点头：“我们需要情报。关于17号避难所，关于新纪元的动向。”
“那就得好好伪装一下。”艾娃的目镜扫过两人，“特别是你，KR-7。新纪元肯定把你的生物特征发给了所有眼线。”
一小时后，齐岳几乎认不出镜子里的自己。艾娃用特殊染料改变了他的发色和肤色，加上一副改变眼睛形状的隐形眼镜。更巧妙的是肩部垫高和脊椎矫正带，让他的体态完全改变。
柯然的改造更彻底，黑色隐形眼镜掩盖了独特的灰眸，面部硅胶改变了轮廓，甚至安装了临时声带调节器让声音变得粗哑。最惊人的是一套皮下电枢系统，暂时改变了他的生物电信号特征。
“能骗过标准扫描器，但对深度检测无效。”艾娃一边调整柯然颈后的装置一边说，“所以别靠任何新纪元的人太近。”
艾萨克给了他们一套交易物品，几块修复好的能量电池，一些手工武器零件，以及最珍贵的：三支广谱抗辐射剂。
“足够换到你们需要的情报，但别一次全拿出来。”
旧购物中心废墟在五公里外，两人搭乘艾娃的改装摩托前往。齐岳驾驶，柯然坐在后座，手臂小心地环着他的腰。即使隔着衣物，齐岳也能感觉到那种微妙的电流感，自从哨站的“链接”事件后，他们之间的生物电反应似乎增强了。
购物中心曾是这片区域的商业地标，现在只剩下锈蚀的金属框架和破碎的玻璃幕墙。但内部意外地热闹，几十个摊位排列在曾经的中庭，各种肤色的商人和顾客讨价还价，空气中弥漫着烤肉、香料和金属的混合气味。
“记住，”停车时齐岳低声提醒，“我是零件商人雷克斯，你是我的助手凯尔。别用真名，别暴露知识水平，特别是你那些科学术语。”
柯然点头，眼神变得警惕而顺从，完美扮演一个废土助手的角色。齐岳不禁好奇研究员从哪里学会这种伪装技巧，或者这是不是某种本能。
集市入口有两个武装守卫，粗略检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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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身物品后就放行了。内部比外面看起来更有组织，食品区、武器区、日用品区分门别类，甚至有个简陋的“娱乐区”，几个衣衫褴褛的男女向路人兜售各种服务。
齐岳带着柯然慢慢逛着，耳朵捕捉着周围的谈话片段。大部分是普通的交易闲聊，但偶尔能听到关于新纪元巡逻队动向的有用信息。
“听说北边又发现了一个新生的实验坑。”一个武器商人对顾客说，“全是突变体的尸体，有些还戴着项圈。”
“东线更糟。”顾客回答，声音压得更低，“新纪元抓走了整个定居点的人，说是健康筛查。”
齐岳和柯然交换了一个眼神，继续向前。在一个草药摊前，柯然突然停下，拿起一株干枯的蓝色植物仔细查看。
“这个……很特别。”他用伪装过的粗哑声音说，“哪里采集的？”
摊主是个满脸皱纹的老妇人，眯眼打量着柯然，“西边辐射区，蓝土谷。你懂草药？”
“一点点。”柯然谦虚地说，“这应该是变种紫草，但颜色不对……”
“因为它长在哭泣石旁边。”老妇人神秘地说，“石头晚上会发光，附近的植物都变了。”
齐岳看到柯然的瞳孔微微扩张，即使在黑色隐形眼镜下也能看出他的兴趣被激发了。
“多少钱？”他问老妇人。
“不卖钱。”老妇人咧嘴一笑，露出稀疏的牙齿，“换信息。最近有没有见过陌生人？特别的人？”
齐岳的警觉瞬间升高，这是个情报贩子，很可能为某个组织工作。他轻轻捏了捏柯然的手臂，示意小心。
“我们就是陌生人，老太太。”柯然笑道，放下植物，“不过如果你指新纪元追捕的人……听说有个风暴猎人带着个学者逃过了东边的巡逻队。”
老妇人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学者？什么样的？”
“谁知道呢。”柯然耸耸肩，“可能只是个故事。这株草，我用这个换。”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金属零件，是艾娃给的诱饵之一。
交易完成后，两人继续前进。齐岳压低声音：“你在干什么？散布我们自己的消息？”
“测试水有多深。”柯然轻声回答，“那个老太太至少为三个组织收集情报。到中午，我们的故事就会传遍整个集市。根据谁反应最强烈，我们就能知道哪方最迫切。”
齐岳不得不承认这个策略很聪明。柯然的思维方式和废土居民完全不同，明显更迂回，更计算性，但同样有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