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体育馆巨大的轮廓在夜色中逐渐后退，喧嚣的人声车流被甩在身后。V.League Premier Division总决赛的热烈气息似乎还附着在皮肤上，带着汗水蒸发后的微凉。
影山飞雄背着运动包，站在球队大巴停靠点不远的路灯下。队友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谈笑，讨论着刚才的比赛和即将开始的休赛期计划。
影山飞雄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他的目光穿过人群，投向体育馆另一个方向的出口。终于，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视野里。
椎名由良也背着运动包，独自一人走了出来。他穿着深灰色的运动外套，拉链拉到胸口，露出里面的白色T恤领口。神情依旧是那副平静无波的样子，步伐不疾不徐，仿佛刚刚结束的并非一场总决赛，而是一场普通的训练。昏黄的路灯光线勾勒出他清俊挺拔的轮廓。
影山飞雄几乎是立刻就注意到椎名由良。他下意识地挺直了背，手指无意识地捏紧背包带。
眼看着椎名由良就要走向与他们方向相反的另一条路，影山飞雄像是下定某种决心，迈开步子，快步穿过稀疏的人群，朝着椎名由良走去。
他走得有点急，在椎名由良面前几步远的地方才堪堪停下脚步，带起一点微弱的风。
“椎名前辈。”影山飞雄开口，语气里是习惯性的、对强者的尊敬，但仔细听，又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椎名由良闻声停下脚步，转过身，看到是影山飞雄，微微颔首，“影山。”
简单的称呼后，空气安静了一瞬。影山飞雄感觉自己的喉咙有点发干，他清了清嗓子，目光落在椎名由良脸上，又飞快地移开，最终落在他肩上的背包带子上。
“刚才……比赛，”影山飞雄的声音有点硬，像是在找话说，“最后那局，前辈的拦网，时机抓得……”他顿了一下，似乎在寻找一个足够有分量又不过分夸张的词，“很厉害。”最终还是用了最朴实的表达，但那份发自内心的认可毋庸置疑。
“谢谢。”椎名由良安静地看着他，接话，“第二局局点和星海的配合很棒。”
被这样直接点出得意之作，影山飞雄心头一跳，一股混合着被理解与被肯定的暖流涌上，冲淡了之前的局促。
影山飞雄眼神亮了些，嘴角轻微地牵动了一下，又很快抿紧。“他当时的位置，只有那个点最合适。”他解释道，语气里带着二传手特有的、对场上局势的绝对掌控感和对队友能力的信任。
椎名由良应了一声，表示理解。这种基于排球理解的对话，是他们之间最自然的交流方式，也是信任的基石。
短暂的沉默再次降临，却不再显得生疏。影山飞雄的手指在背包带上反复摩挲了几下，似乎在给自己鼓劲。
影山飞雄终于抬起头，目光直视椎名由良，虽然还是带着点青涩，“前辈……休赛期，有什么计划吗？”问得有些突兀，声音也略高了一点，透露出他问出这句话的不寻常。
“休息几天，然后，回老家。”椎名由良的回答简洁明了。
“哦……这样。”影山飞雄点点头，感觉心跳有点快。他深吸了一口气，像是终于把排练在心里的话说了出来，“那个，我听说……那边新开了一个沙排场地，设施还不错。如果前辈有空，也有兴趣的话……也许，可以一起去试试？”最后几个字带着一种豁出去的笨拙。
邀请前辈去打球，理由冠冕堂皇，但影山飞雄知道自己心里想的不仅仅是打球。
椎名由良没有立刻回答。他静静地看着影山飞雄。路灯的光线在影山飞雄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光影，能清晰地看到他微微绷紧的下颌线和耳根处不易察觉的薄红。
椎名由良当然明白“试试沙排场地”背后的含义。这笨拙的邀请，是影山飞雄能想到的最接近约会的表达方式了。
几秒钟的沉默，对影山飞雄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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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很漫长。就在他以为要被拒绝时，椎名由良开口了。
“沙排吗？”椎名由良的声音依旧平淡，听不出情绪，“嗯，知道了。”没有直接说“好”，也没有说“不行”。
椎名由良看着影山飞雄眼中瞬间亮起又强自按捺的期待，和他那副屏息凝神的样子，顿了一下，补充道，“地址发给我。”
这句话让影山飞雄紧绷的神经瞬间松弛，一股巨大的喜悦冲上头顶。他强行压下嘴角，用力点头，“是！前辈！我……我待会儿就发Line给你！”
椎名由良再次应了一声，目光扫过影山飞雄因为兴奋而显得格外明亮的眼睛，然后微微偏了下头，示意自己队伍大巴的方向，“车要开了。”
“啊？是！”影山飞雄这才如梦初醒，意识到自己好像耽误了对方的时间，连忙道，“前辈再见！路上小心！”
“再见。”椎名由良说完，转身，朝着自己队伍大巴的方向走去。
影山飞雄站在原地，目送着椎名由良的背影融入远处的人群和灯光里。他感觉自己的心还在胸腔里砰砰直跳，掌心似乎还残留着刚才紧握背包带时的汗意。那句“地址发给我”在脑子里反复回响，带着一种不真实的幸福感。
影山飞雄转过身，走向自己队伍的大巴。队友们的谈笑声似乎也变得更加悦耳。
他拿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滑动，迫不及待地将沙排场地的名字发送给椎名由良。
东京的夜空下，两辆大巴朝着不同的方向驶去，载着疲惫的身体和尚未平息的热血，也载着两颗在排球世界里彼此确认、笨拙靠近的心。
没有轰轰烈烈的告白，没有亲密的接触，甚至没有一句明确的“喜欢”。有的只是一个关于“沙排场地”的笨拙邀请，一句“知道了”的默许，和一条即将发送的Line信息。
在无声的默契和属于排球人的独特语言里，他们已无需更多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