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被冰水没顶的瞬间,赵雀生就陡然从昏死的状态中惊醒过来。
她本能地急促呼吸,却被彻骨的冰水直接呛入了肺腑。
她拼命地挣扎起来,然而水缸本就不大,她很快就撞到了水缸的四壁。睁开眼,眼前只有黑漆漆的一片。
刹那间,赵雀生被恐惧完全包裹。
……要冷静!老师说了,就算天塌下来,也要冷静!不能慌!不能慌!
只要一想到姜曈,赵雀生几乎是本能地就逼迫自己迅速稳住了心神。
她很快弄清楚自己是在水缸里面,一个蹬腿便顺利让自己头朝上站了起来,伏在缸沿上咳得昏天黑地。
好容易缓过劲,她已经冷得浑身发颤,打算爬出缸来。
吉祥缸本身是比她高一点的,不过里面的水并没有装满,刚刚没过她的脖子,是以她站在里面还能呼吸,但是当她想要爬出来的时候,她却惊悚地发现,自己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了!
她艰难地将胳膊抬起来,手指却已经被冷到怎么都抓不稳缸沿!更使不上力气。
她那双修复书画时灵巧的手,难以自控地蜷缩起来,变得十分僵硬,好像不是她的了!
“救……命……”小雀生张大了嘴巴,想要呼救,她却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声音也变了,嘶哑到只剩下气声。
苏观卿刚刚躺下,便又听到了一点响动,像是水声,有点吵人。
苏观卿蹙了蹙眉,不会是黄鼠狼掉进水缸了吧?
想着他又摇了摇头,都这个天了,怎么可能还有黄鼠狼到处跑。
他翻了个身,打算无视。
然而眼瞅着都要天亮了,他却翻来覆去睡不着,脑中不断想着白日里姜曈的种种。
今天的曈曈看起来真的很奇怪。
明明在书房的时候,他们已经说了很多话了,可晚上送他回来后,她却还是拉着自己一直说话,一直腻歪。
虽然曈曈不肯告诉他时间,但是他的厢房毕竟挨着外墙,他听到了更夫敲梆子的声音,知道曈曈走的时候都快天亮了。
……曈曈这是怎么了?
苏观卿百思不得其解。
就在他翻来覆去胡思乱想的时候,外面的水声停了,接着又响起敲击的声音。
他叹了口气,这只黄鼠狼是存心不让他睡觉了。
然而下一刻,他翻身的动作一僵,陡然意识到,这声音不对劲!
那不是黄鼠狼能弄出来的声音!
赵雀生几乎要绝望了,她爬不出水缸,也喊不出来,焦急挣动间,忽然看见了挂在脖子上的钥匙。
钥匙撞击在水缸上的声音很大,这让她一度非常惊喜,然而敲击声却并没有招来任何人。
而她浑身越来越冷,越来越僵硬,她甚至已经感觉不到水面以下的身体了,意识也越来越模糊。
也不知道泡了多久,也许是适应了冰水,赵雀生渐渐开始觉得自己的身体温暖了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苏观卿的房门再度被打开。
他试探着朝着水缸的方向走过来,戒备地问道:“有人吗?”
“师父!救我!”听见苏观卿的声音,赵雀生的神志清醒了一瞬,她再度扯着嗓子嚷起来。
她几乎用了全身的力气,然而发出来的也不过是气声而已。
但是对于听觉本就比常人敏锐的苏观卿来说,已经足够了。
“雀生?!你在哪儿呢?”
“水缸,我在水缸里,师父救我……”赵雀生的舌头好像也被冻僵了一般,吐字含糊不清,她急得不得了,生怕师父听不明白,手上钥匙撞得更加用力。
她却不知道,钥匙早就从她失去知觉的手中滑落,她是用自己僵硬的手在不断撞击着缸壁。
随着她手臂的摆动,苏观卿再度听到了水声。
在意识到赵雀生在水缸里后,苏观卿不禁大惊失色,快速朝着声音的方向奔来,膝盖撞在水缸上,发出“咚”的一声响。
他也顾不得膝盖上的剧痛,伸出手就在水缸中一通乱抓,很快便摸到了已经冻僵了的赵雀生。
他十指无力,无法抓住她,所幸赵雀生的两只胳膊还搭在水缸沿上,他用手臂夹着赵雀生的腋下,将人拖了出来。
在被拖出水缸的一瞬,赵雀生再也坚持不住,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
等到赵雀生再度苏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她发觉自己躺在温暖的榻上,浑身的湿衣服已经被换过了。
她猛地坐起来,眼前就是一黑,头疼,手疼,呼吸一下,胸口也疼。
“哎呦呦,起来做什么,还不躺下!”守着她的是个粗使的婆子,一见她要起来,便要按她躺下去。
“我找老师!”赵雀生急得嚷起来。她的声音回来了,却依旧哑得厉害。
“哎呀,大小姐不在家,一大早宵禁刚结束就出去了。”那婆子道。
赵雀生一愣:“那、那我师父呢?”
“你师父也忙着呢,大小姐说,要带二老去郊外散心,苏公子正指挥人收拾东西呢。你说不就出去玩儿两天吗?用得着带那么多东西吗?连书画都得带上……”那婆子絮絮说个不停。
赵雀生却根本听不进去,穿上鞋就跑去找苏观卿了。
她不知道苏观卿在哪里,只能满宅子地找,然而一跑起来,她的肺便如刀割一般疼,她却也顾不上这些。
整个姜宅看起来特别忙碌,所有人都在收拾东西,并没有人留意到这个刚刚死里逃生的小姑娘。
赵雀生最后是在门房马厩的位置找到苏观卿的。
他正哄着姜怀山与钟婉词上马车。
天渐渐冷了,钟婉词并不愿意出门,可她到底拗不过全家都在劝她,只能垮着脸,扶着姜怀山上了马车。
“师父!”赵雀生忙两三步奔到了苏观卿的跟前。
“雀生?你醒了?你感觉如何?”苏观卿一听到赵雀生的声音,便连珠炮一般问道。
“我没事,”赵雀生左右看看,见附近都是来来往往的仆役,便拽着苏观卿的袖子,“师父,你来。”
她带着苏观卿到了僻静处,把昨夜的情况跟苏观卿讲了。
苏观卿听得脸色越来越白,末了,他用力闭了闭眼,沉声道:“密信泄露的事情,老师已经知道了,她出去通知阿乔了,让我们先出城避一避。我本想着让你回赵家,但是如果动手的是拂柳……”
他顿了顿,神情间透出一抹痛楚:“……如果拂柳是锦衣卫的人,我们逃走了,锦衣卫必然会追到赵家去找你的。所以,你跟着我们一起走吧。”
他说着,便同赵雀生一同走到了马车旁:“雀生,你先上车。”
然而赵雀生搀着他,并没有动。苏观卿甚至能感觉到,赵雀生的动作僵硬,甚至带着一点颤抖。
他以为是赵雀生害怕,宽慰道:“你别怕,先跟着姜爷爷和钟奶奶出城,回头师父等着老师回来,便也会追过来。”
话音未落,风拂柳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这么大阵仗,这是打算去哪里?”
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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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卿身体一僵:“拂柳,你回来了?”
“我还说赶着回来照顾你起床洗漱,怎么都不等我?”风拂柳看都没有看赵雀生一眼,他走上来扶住苏观卿,声音如常。
“师父……”
赵雀生紧张地瞪视着风拂柳,声如蚊蚋,甚至还带着一点哭腔。
“别怕,你先上马车。”苏观卿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背。
赵雀生只好听话,乖乖地爬上了马车,待到她从马车上的窗口往外望的时候,苏观卿已经被风拂柳扶着进了垂花门。
“你不问问我吗?”风拂柳停下脚步,神色复杂地看向苏观卿。
“我早该想到的,”苏观卿自嘲地笑笑,“正统帝把我放在京城的乐班,怎么可能不派人盯着我?”
救下赵雀生后,姜府一通兵荒马乱。先是他呼了很多声,都没有把隔壁的风拂柳叫出来,再是姜曈发现书房中密信泄露。
那时候他便猜到了风拂柳就是那个奸细。
在赵雀生醒来指控凶手前,他本来不想朝那个方向去想,然而越是克制自己,他便越是止不住地去想两人相识以来的种种细节。
“当日码头失火,你不是看到我与曈曈在街头狂奔才跟上来的吧?你是本来就在码头。难怪事后你不停问我到底认不认识那个被救出来的人。”苏观卿道。
风拂柳颔首:“不错。”
“还有我被掳走那次回来,你也没少旁敲侧击,我那时候还以为你是关心我……我回来没几天,姜伯父就被抓走……还有你这次归来,其实并不是走投无路,而是想要回到姜家来监视我们吧?”
“……是。”风拂柳道。
苏观卿的语气透着怅然:“我以为,你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朋友。”
风拂柳嗤笑一声:“唯一的朋友?我在你身边这么长时间,愣是没从你嘴里套出来半点有用的消息。你就是这么对朋友的?”
“我只是不想把你牵扯进这些事情中,”苏观卿的神色有些难过,“但不管怎么说,这些日子,也要多谢你看顾我,如果没有你,我这日子怕是真过不下去。也多谢你手下留情,留了雀生一条性命。”
“何必客气,我不过也是职责所在而已。”风拂柳耸了耸肩。
“拂柳,”苏观卿忽然正色,“你放姜家二老和雀生走吧,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你若要交差,就拿我去交差吧。”
“密信是姜曈写的,书画是姜曈封的,我拿你有什么用?说起来,姜曈做的那些事情,你怕是也不清楚内幕吧?”
“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我才是正统帝关注的重点呀!曈曈才是什么都不知道,她就是个匠人,她只知道修复书画,别的什么都不知道!”苏观卿急了,拽住了风拂柳的胳膊。
风拂柳一抖,就挣脱了他的手,他白了苏观卿一眼:“苏观卿,我就是看不上你这个没出息的样子。姜曈是比你的命还重要是吧?行了,你带着姜曈的父母和徒弟走吧,我不拿你们。”
“不成,我不会走,你们要抓曈曈,就把我也一起抓……唔唔……咳咳……”苏观卿还要与他拉扯,嘴里却被人塞进来一个什么东西,小小的,圆圆的,像个药丸,他一时不察,竟将那东西直接咽了下去,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吃了个什么,脑后就是一痛,他脚下一软,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风拂柳接住昏迷过去的苏观卿,面上神色复杂:“姜家给的那些钱,我也算还给你了,这药吃了能不能好,就看你的命了。”
他叹了口气:“就这么着吧,以后咱们就算两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