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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 甘同命

作者:喻在川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那日阿乔临走时,姜曈问她能否想办法让自己同苏观卿关在同一个牢房。


    当时阿乔只说她试试看。


    姜曈也没有抱太大希望,不想两日后,便有狱卒带她去了苏观卿的牢房。


    其实从上一次姜怀山被抓,她们无能为力开始,阿乔就在致力于将自己的力量渗透到锦衣卫当中。而毛章给她留下的死士当中,不乏因景泰逊位而获罪的景泰死忠臣子之后,原就有些门路。加上阿乔的手段和她前世对锦衣卫的了解,到此时已经初见成效。


    姜曈被人带到苏观卿的牢房时,他正躺在那一堆有些发霉的稻草上。


    “观卿!”


    姜曈一看他的状况,便意识到不对劲,她快步冲过去,俯在苏观卿身边,立即便发现他面色潮红。她伸手去摸他的额头,触手处一片滚烫。


    姜曈忙朝着送自己进来的那狱卒求助。


    那狱卒根本就不当一回事:“刚受了刑,发烧很正常,明日能退烧就没事了。”


    姜曈闻言大惊,忙上下检查一番,就见苏观卿放于小腹上的十根手指竟红肿异常。


    她都不用去摸,光看那十根手指扭曲的样子,就知道苏观卿的指骨已经全都断了!


    “为什么要对他动刑?”姜曈只觉一股火从心底烧上来,她霍然转身,冲那狱卒怒问道。


    那狱卒冷哼一声:“这就是欺瞒圣上的下场,瞎眼都拦不住他画画,不知道废了这手,他还能拿什么画。”


    姜曈心下冰凉,知道他们这次是把正统帝得罪得狠了。


    正这时,苏观卿忽然扭动了一下,嘴里喃喃地说着什么,只是声音太小,听不分明。


    姜曈忙转回来,伏低身体,附耳去听——


    “水......”


    “好,我这就给你拿水。”姜曈支起身来,忙忙地四下张望。


    苏观卿这间牢房,显然条件没有她那边好,没有铺盖被褥就算了,就连水壶水杯也没有一个,姜曈把整个牢房看了一转,只在角落里看到一只缺了口的破碗,她忙过去拿起来,是个空碗。


    此时之前那狱卒已经走了,姜曈便冲到门边拍门叫嚷。


    少顷,便有一狱卒听见她叫唤,拎着壶进来。姜曈忙把破碗递过去接水。


    那狱卒一面倒水,一面朝左右看看,见无人,便低声道:“乔老大对我有恩,她吩咐小的关照姑娘,姑娘但有需要,告诉小的一声就是。”


    姜曈闻言大喜,忙问道:“苏公子身上有伤,能帮忙请个大夫吗?”


    那狱卒不料她一上来就是这个高难度的要求,不由露出为难的神色:“这却难办。若是叫小的夹带个东西进来还成,这弄个人进来......”


    “若是不能请大夫,能帮忙弄点药,再弄几根木棍进来吗?”


    苏观卿骨折的地方,总得处理。


    “这个没问题。姑娘且稍待。”那狱卒道。


    姜曈得到承诺,心下稍安,她把水放在一边,想要将苏观卿扶起来,然而苏观卿还在昏迷中,并不知道配合,姜曈拽了两次都没拽起来,她干脆站起身,扎起一个马步,牟足力,扳着他的肩头把人拉了起来。


    然而人刚坐起来一半,他的手便从小腹处滑了下去,断骨受到碰撞,苏观卿浑身一颤,低低地惨呼出声。


    姜曈心都被揪起来了,忙把拉起来一半的人又轻手轻脚放了回去,埋头去检查他的伤势。


    就在她尽可能小心地将苏观卿的十指摊平的时候,耳边传来苏观卿低哑虚弱的声音——


    “曈曈,是你吗?”


    姜曈一惊,转头看去,就见苏观卿已经睁开了眼睛,双眼无神的朝着自己的方向“看”来。


    “是我。”姜曈忙应了一声。


    听见姜曈的声音,苏观卿那黑如夜空的眸子刹那间便亮了起来:“我真的不是在做梦吗?曈曈?你真的在我身边了?”


    “是,我在你身边了,”姜曈心中发酸,别过眼睛,缓了好几息方道,“喝水吗?”


    苏观卿点点头,努力地抬起头,姜曈一手托住他的脑袋,一手将水端到他的唇边。


    待他喝完水,姜曈把碗搁在地上,手轻轻拂过他的面庞:“你怎么这么傻。明知道正统帝正愁找不到地方出气,你还上赶着自投罗网。伤成这样,你……”姜曈一时哽咽,竟说不下去了。


    苏观卿伤处剧痛,他强自忍着,眉间却难以抑制地紧蹙着,他扯了扯唇角,露出一个难看的笑:“我不要紧的,真的不要紧的。”


    姜曈脑中“轰”的一下,眼前苏观卿的样子,瞬间与前世他重伤濒死时的音容笑貌重叠。


    前世,他为护她周全,生生受了八十杖责,性命只在旦夕,却还要强笑着哄她。


    回忆如同噩梦般铺天盖地而来,将她兜头拢在里面。


    “怎么可能不要紧,那可是十指连心……”姜曈眼底一酸,她仰头不想让泪水流下来,“你就知道哄我!苏观卿,我才知道你原来是个满口谎话的混蛋!”


    “曈曈,对不住,你别生气......”


    “我怎么不生气,你之前怎么答应我的?你说你以后事事都要听我的!可是这次你为什么又自作主张?你要投案,你问过我了吗?苏观卿,我早就说过我不喜欢不听话的人,你这样,我......我就不喜欢你了!”


    姜曈转过身,背对着苏观卿坐着,泪水已经难以抑制地不断地落下来。


    苏观卿睁着空茫的眼睛,对着她的方向,动了动唇,却没有发出声音。


    小小的牢房内,一时无人说话。


    半晌后,苏观卿似是下定了决心,颤声道:“……不喜欢我了也好。”


    姜曈听这话风不对,霍然转身看他,就见苏观卿面上露出惨然苦涩的神情,他道:


    “苏家获罪的时候,我就该死了,正统帝留着我,无非是为了钓出景泰遗孤的下落,眼下他没有再留着我的理由了。曈曈,忘了我吧,你出去以后,重新再找个比我好的,你素来欣赏武人,武人......也挺好的,就是......就是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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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找我这样百无一用的书生了......”


    “苏观卿,你什么意思?”姜曈的脸色沉下来,打断道。


    苏观卿的眼角落下一滴泪,他闭上眼睛,神色凄苦:“曈曈,咱们今世的缘分只能到这里了。能得你青眼相待,我此生于愿已足,便是此刻死了我也无憾了。”


    “咱们之间的缘分尽没尽,你说了不算,”姜曈的泪水已经收了,血红的眼底露出一抹狠意,“龙座上的那个独夫民贼说了也不算!”


    她这话吓得苏观卿一个激灵——《大明律》有规定:骂詈皇帝者斩。


    苏观卿本就青白的脸色更是血色全无,忙压低了声音道:“曈曈,不可指斥乘舆。谨防隔墙有耳!”


    “你怕他吗?”姜曈透过牢房上方一个狭小的通气口,看向外面,目光灼灼,“所谓一国至尊,也不过是个德不配位者。该死的是他!”


    苏观卿听得心惊肉跳:“曈曈,不可胡言乱语!”


    姜曈闭上了眼睛,半晌后再开口,已经没有了适才的尖锐激愤,反而放柔了语气:“观卿,我不许你说放弃的话,还没到真正绝望的时候。咱们自己也别内讧。”


    “曈曈......”


    “我要你答应我。”姜曈坚持道。


    苏观卿知道姜曈定然看着自己,他不肯叫姜曈看出自己的不舍与软弱,下意识要别过头。


    姜曈却不容他转开,她俯下身,用双手捧住他的脸:“你还记得你自己的承诺吗?你说,我要你再说一遍。”


    “曈曈......”苏观卿的声音中带着哀求。


    “你说!”


    两人就这么僵持了一会儿,苏观卿到底拗不过她,只听他低低地,一字一顿道:“生,要连理青葱长长久久;死,便共赴泉台日夜相从,但是曈......唔唔......”


    姜曈没有等他说完这句话,她埋下头,印住了他的唇。


    ......


    接下来的数日时间,正统帝似乎忘记了诏狱中这两个人,并没有再对苏观卿用刑,却也没有放姜曈出去。


    阿乔的那个眼线倒是十分守诺,竟当真给姜曈带进来了木棍与伤药。


    姜曈甫一拿到,便立即给苏观卿涂了药,又用木棍把断骨固定。


    明明是待在寒彻骨的牢房,姜曈却生生折腾出了一身汗,待得她满头大汗地处理好苏观卿的伤,一扭头,见苏观卿已经疼晕了过去。


    姜曈不敢把他叫醒,她小心翼翼地取出苏观卿咬在口中的碎布,又轻轻帮他合上嘴巴。


    苏观卿人在昏迷中,却睡得并不安稳,大抵是睡梦中疼痛也并未稍减,他的眉头依旧深深地蹙着,嘴里时不时地也会呢喃一些什么。


    眼见着苏观卿为了自己受着这样的折磨,姜曈只恨自己什么也不能为他做,一颗心便也只好跟着痛如绞。


    太阳渐渐落了下去,通风口照进来的光线越加昏暗,姜曈一直没有动作,她就这么抱膝坐在苏观卿身边,那双大大的狐狸眼中只映着他的容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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