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还潮,阴雨绵绵。
水气贴着檐窗侧角下涎。
四处的墙上映着几块水漉。
沈鹤安在这小镇上待了半月有余,因着金簪典当和免费教她女儿读书的恩情,张二娘对他的照顾格外上心。
抓药,熬药,上药,悉心照料,没有一丝差毫。
刀口愈合的情况,比他预想的要好得多,不做硬活计,再过个一段时间,也就不耽误他正常行动。
张二娘家底情况不好,在村里也就几亩薄田,夫妻俩分家产时,他丈夫因是家中老大,得到的田地虽多,可也都是干田,水田被父亲给了最小的儿子
干田不如水田好种,这一家人更要靠着老天爷的脸色赏饭吃。
依着夜晚去村外的乱葬岗里扒些死人的衣服,拿回来洗净做些个家用补贴。
有幸扒下来一条绸衣,绞碎了,缝上一些花样,再在里面放些花瓣,做个香包,也是可以赚回点本钱。
土豆五岁读书的年纪,家中也没什么正经先生上门教书,他凭着小时家中先生启蒙的记忆,给张二娘列了个清单,让她在赶集时买了一些书本和笔墨纸砚回来。
栎朝男子开蒙念书的读的是:《三字经》、《千字文》、《百家姓》。
《千字文》、《百家姓》这两本对于土豆这类大字不识的小孩,文义过深,宣读拗口。
《三字经》中三字成句,朗朗上口,通俗易懂,解读起来,土豆也更容易消解。
念书,首先明白:做事为人,不忘本心。
张二娘典当他的金簪,手中也有了余钱,见沈鹤安真要教女儿读书,跑到邻家中乡学上学的二狗子,打听学堂是怎么布置的。
张二娘学模学样的照着二狗子说的那样,请木匠在沈鹤安那间房的窗前,打了一张书案,放下两张椅子,堆上赶集买来的物件。
抛开这四面水漉的墙面,和简陋的家具不谈,桌案一放,沈鹤安捧着书,长身立在土豆身后教读,倒有几分学堂教书先生的姿态。
有了这书案,沈鹤安偶尔练字,长指轻握,笔毫绞转利落,纸面凌迹未干,窈窕顺密,舞袖之间带有几分魏晋之风。
土豆坐在他身侧,有模有样学着他练字,见他把笔放回笔架,一本正经也放回笔架,右手托腮磕磕绊绊的读道:“大人……变 ”
“文火……也。”
土豆看不懂那个字,但也学会拆开样读,实在遇见没学过的,那就找找字的一半有没有自己认识的,有的话那就读半边,没有就这样拆成自己认识的字来读。
右手捧着小脸苦恼,明明是弯扭成形的两行话,就像她娘赶牛车搓的麻绳,错综复杂,认都认不全。
睁大了眼睛使劲辨认,嘴里也认不出几个,对于她这个初学者,着明显超出她的辨认范围。
读半边,拆字样的办法,也是不管用了。
见她苦恼托腮的模样,沈鹤安不疾不徐念出这两行字的真实模样,“大人虎变,其文炳也,君子豹变,其文蔚也。”
——出自《周易.象辞》
“这是说大人以后会变成老虎吗?”
“那个叫君子的人会变成豹子吗?”
“那舅舅您会变成什么动物呢?”
“……”
还没等他解释,手腕感觉一热,土豆的小手不知何时,抓上他的手腕,举起手和自己的手腕做对比“可舅舅摸起来和我是一样的呀,没有变成老虎。”
教小孩真难……
他纠正过土豆对自己的几次称呼,要求张二娘在她面前解释清楚,张二娘每次都是笑嘻打诨揭过。
小镇人口不多,邻里间互相作乐解乏的法子,就是聚在村头讨论谁家的猪又跑了。
谁家儿子十五了还讨不着媳妇。
好不容易怀了胎却生个女儿,平白把家产往亲戚嘴里塞……
更有甚者,见生了个女儿,丢进粪池里淹死,只求来年生个儿子继承家业。
思想愚昧,腐朽至及。
俗话说的好,“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张二娘请郎中来给沈鹤安看病那日,家里莫名冒出一个年轻男人的消息,就在村头冒头散开。
众人纷纷猜测这是张二娘趁着土豆她爹不在家,把姘头带回家养着了。
念叨她和丈夫生不出儿子,就想换个“种”试试。
乡下人的乐趣,就来自村头虚头巴脑的“丑闻”站队,享受口中“批判”同性的实权。
张二娘听见这些传言,也不上赶着和村头那些人闹,这些人越闹就越起劲,任由她们怎么说,她有土豆在身边,一心守着这个家,等着丈夫回来,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就成。
和沈鹤安接触这半个月来,每天都要擦拭那把剑,张二娘也真想他能认下土豆这声“舅舅”。
她以后要是走在她爹前面,难不保土豆她爹会不会二娶,再生个娃。
这世上继母对前妻女儿好的案例不多,好比隔壁村王家媳妇过世不到两月,夫家就张罗着二娶。
十三岁还没及笄的女孩就被继母给送到自己弟弟的儿子做了小妾。
出嫁前哭喊的声音,隔着两条街都能听见,据说上花轿都是打晕了塞进去的。
简直让人不寒而栗。
她把人从乱葬岗背回来,沈鹤安身上的料子,就不是寻常人家穿的起的,这模样还是一顶一的出挑。
换上她在镇上顺手买的衣物,长身玉立,眉影如画,比那画上的人不知要好去百倍。
就是那双眼睛看人总是凌厉了些,对视久了,心头没来由浮起一层疙瘩。
一股说不上的别扭。
不管是不是大户人家养的娈物,只要可以给她的土豆以后一口饭吃,不塞给人做小妾。
何况他还愿意免费教土豆读书,那也就够了。
还能指望这救命之恩,天长地久不成?
村头的谣言,沈鹤安也听过一些,自己罢官不出几天就被人追杀,那些人不见尸首,只怕不会收手,现在还没完全恢复,不能强出头。
张二娘也给自己说了最初的打算,见她眼底满是忧心女儿未来的凄绪,让他念起沈家巫蛊牵连流放前,父亲被关入探抚司,廷杖而死。
自己的母亲也是这样为他考虑。
不惜委身于官商。
审视的目光一涣,想起那些回忆,擦拭剑身的动作停下,郑重其事道:“我知道了。”
之后他不再抵触土豆这声“舅舅”,有了张二娘投奔她的弟弟这层身份作为掩护,于他后续要办的事也有益。
沈鹤安抽回手,按下她那高举和自己对比的手,窗外细雨漂泊,左肩那道伤及筋脉的剑伤,静心养着也无大碍。
阴雨时分,就会抽痛,左手便会不受控制轻颤。
沈鹤安没有回答她问题,拿着纸张,右手捏成一团,向后丢进筐里。
土豆被这突然的变故,吓的一愣。
沈鹤安视线落在她呆愣的脸上,初见略显干瘦的两颊,此时也鼓起一些肉了。
目光扫在她那托腮的小手,指骨也圆润了许多。
这才更像一个圆滚的土豆。
她头上依旧用红绳捆着两个小啾啾,身上的短袄棉麻下裤,换成了张二娘新买的短袄绒边百皱裙。
裙面绣了花蝶,针角粗交,裙角间隙处的线头隐约可见。
真是粗糙的工艺。
沈鹤安面上没有什么太大的表情,再次碰上土豆那双期待的眼眸,抿紧唇,回答她那大人长大变成老虎的问题:“等你长大就懂了。”
大人总会用,你还小不要问那么多,你还小,长大就懂了的理由搪塞过去
土豆乖巧点头,心想舅舅不愧是她娘的弟弟,两人说话都是一个调调出来的。
等她长大,她不想当老虎,就做一只土豆精吧。
不过他那双锋利的眉眼搭配后背处的伤痕,她多多少少也是有些怕这个舅舅。
舅舅不爱说话,只有在教书讲解和练字时会和她多说几句,其余就是她背书的动静。
张二娘在外听着,也是跟着心花怒放,这半月的晚饭也是亲自端进屋里,紧着舅舅先吃。
张二娘记着郎中补身的吩咐,吃的都是大有营养,每餐不是鸡肉就是鱼肉。
土豆往日里一月吃不上一餐肉,馋口得紧,如今看见肉也是有些乏味。
冷风袭来,窗檐侧角吹得嘎吱做响,稀洒的细雨,落进书案,在土豆的书面晕出几颗水花。
春雨泼风,京中雨声潺潺而来,书房外的假山郁林做摆,忽动的景色隔着雾色的窗棂,看的并不真切。
房门大开,泼洒的雨水洒进槛角,青砖面的水渍,明亮衔接出房梁交横的对景。
一道浓厚惆怅的嗓音,从书房里处传出,“少年不知愁滋味,老来方知行路难。”
——出自吴敬中《儒林外史》
里间中央放着书案,案面摆件齐全,左右两侧人齐高的书架,书本堆放有致,左下角偌大的青瓷水缸,放着零散的卷轴。
窗边那道褐色长衫棉袍,背手而念的老者,正对着雨中惆怅喟叹。
姒意双眼微眯,懒洋洋趴在书案,目光落在笔架,食指来回拨动悬挂的毛笔打发时间。
这已经是他在这个月里念叨的不下十遍,她的耳朵都要磨起茧子了。
这句话前两句,“有人辞官归故里,有人星夜赶科场。”
——出自吴敬中《儒林外史》
姒意身后那位长须棉袍的老者,就是姒意的教书先生,常年科举不中,如今当今皇上登基三年第一次殿试在即,对雨吟志,难免有些感概之态。
姒兰君站在一侧,并未出声,姒意趴着玩起自己的辫子,继续听这位先生,抒发自己的鸿鹄之志。
现在从念又变成自我调侃的唱诗,“人生南北多歧路,将相神仙,也要凡人做。百代兴亡朝复暮,江风吹倒前朝树。功名富贵无凭据,费尽心情,总把流光误。浊酒三杯沉醉去,水流花谢知何处。”姒意装作没听见,把肩上的辫子拆开玩耍。
——吴敬中《儒林外史》
拆完两侧辫子玩完,这才发现,自己压根不会捆辫子。
头顶一道惊雷乍现,姒意被吓的心虚坐直身子,劈闪的光线照亮她还没来得及复原辫子的错乱,土豆慌忙用袖子擦干书上的水花,再次拉住沈鹤安的手腕,寻求安慰。
沈鹤安没有哄孩子的经验,试着抽回手,没抽动,低眼探去,见她小脸惨白,十指攥紧他的手腕,抬手关上窗户。
不自然的安慰道:“赶紧背书吧。”
另一边,姒兰君眸色并未被这雷声惊悚的迹象,姒意借着那道闪线,发现了站在对角一侧的姒兰君。
姒意像看见救星似的,嗖一声,跳下椅子,大喊:“先生,哥哥来了。”
见被发现,不好再隐藏,躬身作揖,恭敬问好,“先生好。”
开春后,海面上冰面融化,玄舶司那几艘船的货物在按察院介入下,顺利的运外海外。
处理完这件事,她来看看姒意读书的情况。
瞧这头发散开的模样,想来是没认真听的。
先生见她前来,惆态一扫,眉心放松,面上带有几分自豪,语调亲态,“兰君来了。” 姒兰君是他离开乡学外,教的第一位私家学生。
他常年科考从未中举,家中也因他一直考取未中,家中不堪受累,乡学里的工钱不高,为了生活,来到京州也就撞个时运。
先生抚摸长须,腰身挺正,姒兰君这学生极有慧根,开蒙早,见她第一面时,已经可以把《千字文》背熟于心,疏通文理,头头是道。
寻常孩童八岁学的“四书”,她五岁就开始学习。
一年时早,从未休假早退。
进入官场,只怕早已登科入仕。
想到这,先生骄傲目光从转为惜败,奈何她十六岁那年,父亲早逝,继承父志家业。
白白断了官路,这也是他时常遗叹的事。
见先生眉眼重现惆态,姒兰君知道他又在感慨自己没走上当官的道路,平白被安筠修捡了漏,姒意你看看我,我看看他的,继续站在一边偷懒。
“吾妹顽劣,劳先生多加管教。”
一颗粟栗爆头,姒意捂头大呼 “啊!”手指上习字沾上的墨水,染上发带,红带黑的配色,搭配她撅嘴不平的表情,稍显几分滑稽。
摆正脸色,严肃道:“在先生面前,还敢偷懒?看来是这几日对你过于放松。”说着就要叫人上家法。
先生出声阻拦:“哎,姒意不过八岁,方才开蒙,自然玩心大。”
“先生您说的是,只是她这也太不像话。”头发散开,鼓当当的凶狠的腮颊,活像一只冒火的小狮子。
先生见她还是不肯放过,笑道:“女子本就不学这些营生,你又何苦压她?我看姒意就很好。”走到姒意身边,揉了揉她的头,给她撑腰,“今日一篇《徽子》理解的颇有个人风采!”
继续打补道:“方才是我给她的休息时辰,让她自由分配的。”说完轻咳一声,提醒姒意接话。
姒意见先生轻咳暗号,点头附和,“先生教的,我已经明白了。”撅嘴故作气恼,“哥哥可不能让我活天冤枉。”
姒兰君见先生如此说,两人之间的暗号权当没看见,顺着路下道:“是我急切了,有先生教导姒意,是她的福气。”
姒意听哥哥这样说,退后一步,福身一礼,软糯的声线,敬重附和:“姒意定会听先生教导,不负先生所教。”
先生欣慰抚摸长须,点头道:“姒意和我那孙女一样大,也就算是我半个孙女,抛开什么男女所学有别的规制,姒意这孩子天性不差,日后定会有所建树。”
男女性别不同,所受限的教育不同,男子经纶满腹,用于在外建功立业,在朝立心谏言。
女子则在后院伺候老小起居,以父家为天。
屋外阴云散开,一柱霞光透过云彩,照落在槛角,青砖的水光,贴着光线上转,房梁交错的花纹琉离对晃。
晃影间姒兰君的眸中闪过几丝对这规定的不屑,叫下人进来,重新为姒意梳理头发,后退一步,回到方才站位角落处。
雨后霞光大涨,几丝柔和的光线扫在她的侧颌,阴暗交错间,落在袍角,垂下一道斑驳的条影。
土豆被雷声吓的,一颗心上下跳窜。
沈鹤安见她还有点害怕,想着如何转移她注意力,想到她喜欢吃那荷叶粑粑,试探问道:“去镇上的路,你认不认得?”
土豆睁着大眼点头,以往赶集,她娘都会带着她一起去,刚出蒸笼的的荷叶粑粑,趁热吃是最好吃的,带回来的就凉了不够味。
外层荷叶刷了一层猪油,荷叶包裹的清香渗入米粒,混着糯米里过筛三遍的甜豆沙,一口下去,软糯香甜的气息就缠满了口中。
想着就有些迫不及待,“舅舅带我去镇上。”
舌尖不受控制,往上一贴,舌苔漫出的唾液,顺着喉舌,咽下一口唾沫。
七日为一次的赶集,她娘辰时去赶集,到现在快要巳时,还没回来。
她也有些想娘亲了。
不等沈鹤安回应,土豆双脚踩在脚下的小木凳,借助木凳的缓冲下地,学着她娘赶集的模样,出门在厨房取了一个小竹篮,跨在腰间。
现在的荷叶粑粑,还没卖完。
说不定还能再凑上一口,土豆的口水藏不住的擦了一把嘴角,故作老成回头看靠在门边的舅舅,叉着腰喊道:“走,我带您去赶集。”
沈鹤安点头,本来就是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锁好房门,带着长纱斗笠,跟在她身后。
镇上赶集卖货的小商贩,和京州码头那处的云市大差不差,都是左右两侧支起铺口,和云市卖货不同,这里卖的都是一些日常的用品衣食。
云市卖的更多是各地带来的稀奇物件。
沈鹤安被土豆带着来了一家糕笼铺,一旁旁挂着“小糯糕”的招牌,每一叠蒸笼正面放着不同糕点名称。
荷叶粑粑,红糖米粑,月心团粑……
土豆的目光**裸掉在那笼荷叶米粑身上,小竹篮提在手中,轻轻扯了扯沈鹤安的衣角,舌尖往后一紧,小声开口:“舅舅,吃粑粑吗?”
沈鹤安见她馋的口水直流,点头,袖口拿出两文钱给她买了两个荷叶粑粑。
问买糕的商家,最好的成衣店那一家,卖糕点的是一个女子,身姿娇小,长相温婉,被他这一问,抬眼看去。
沈鹤安带着长纱斗笠,马尾高束落在身后,素净装扮,隔着纱幔,模糊可见挺立的鼻梁,不由心中暗赞。
真是一副好模样。
“往前不远处,就有一个濯水居,那的衣服和花纹最受大家欢迎。”
“多谢。”点头道谢后,接过土豆手中的竹篮,一大一小并立而行。
身后哐笼一声,两人回头看去,那卖糕娘,娇小的身子,两只手不费余力,抱着蒸笼上炉。
二人薄唇微张,稍显惊讶。
这……人不可貌相。
言中猝不及防闪过姒兰君那副故作柔弱的神态。
眉间微蹙,收回目光,低声一句:“做作。”继续按照路线往前走。
不远处,正楷牌匾中写着濯水居三字,屋檐下挂着两只红灯笼,店前放在几个成衣架子,布料没有京州华丽,款式花纹也是一些旧款。
沈鹤安牵着土豆走上台阶,店家见来者带着长纱斗笠,腰身挺立,不像是这镇上的人,贴着笑脸接客:“二位客人,您们看看有什么中意的,这些都是最近时兴的料子。”
“花纹也是从京州那处传来的,京州官家小姐都流行这个。”这就是做生意的圆滑之处,不管男女老少都得顾着提上一嘴。
镇上人不多,最是要面子,他要是冷落这小孩,大人感觉被驳了面子,生意也就黄了。
一些大人被他吹捧的高兴,带来的小孩被冷落,最后不肯试穿,就算他把牛皮吹破了天,那十有**也做不成买卖。
这些也是他在别家探来的经验,陪着笑脸,把进门客人都提上一嘴,过个口水的事,又不掉他层皮。
扯上京州大地界名号,抬高自家衣料身价,镇上那些人哪去过京州,有幸贴上三几辈子,鸡窝里闯出个凤凰,那也不会再回到这穷乡僻野里来。
他这虚抬价位的手段,也不会被戳穿,人靠衣装,佛靠金装,穿在身上的物件,多多少少也带点面子意味。
那家凤凰会承认自己穿了时兴“假货”?
张二娘救了他,把剑赎了回来,半月一直悉心照顾,给他和土豆一人置办几件衣物。
舍不得给自己置办一身。
他不知道对方喜欢什么,按着印象中的身量,置办了几件素净的衣裤,让土豆来选颜色,也算是当孩子给她尽了一份心。
门外两个府衙装扮的人前来在告示板上随手贴上一张告文。
沈鹤安做官时的先天反应,让他对告文的内容,颇为谨慎。
戴着长纱斗笠,看不清具体的字样,故作好奇的询问店家:“这是什么?”
濯水居的店家,好不容易遇见一个不还价的客人,乐得他扶着两人坐下,拿出久藏的龙井,亲手沏茶。
刚进门时,他就看出这位客人,装扮低调素雅,通身气质浑然不俗。
只当他是刚从鸡窝飞上高枝的凤凰,还没见过大世面,热心解释道:“客官,这是县衙的征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