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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挂坠盒的赝品之谜1

作者:绿瞳金羽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战争结束后,马尔福家族声名狼藉。


    身为落魄贵族,德拉科不得不出售传家宝维生。


    哈利在翻倒巷意外发现一件黑魔法物品,


    ——竟是德拉科正在贩卖的马尔福家传挂坠盒。


    “这东西是赝品,”哈利冷静指出,“黑魔王怎会容忍假货?”


    当魔法部的追查矛头指向德拉科时,


    哈利却突然注意到挂坠盒内侧一处细小的刻痕:


    这是伏地魔曾亲手销毁的真品,却被秘密复刻的诡术。


    翻倒巷的空气似乎永远凝滞着尘埃与不祥的低语,混合着霉味、腐草和劣质魔药沉淀的诡异甜香。魔杖的光芒在狭窄拥挤的店铺橱窗间划过,照亮玻璃后的蛇蜕、风干的魔爪,或是浸泡在浑浊液体里的眼球。哈利·波特扯了下略显拘束的傲罗制服领口,下意识地让它敞开些。他并非执行公务,只是刚从圣芒戈探望完纳威的父母归来,选择了这条能让他尽快离开繁华对角巷的近路。


    他的脚步在一扇污浊得几乎看不清内部的橱窗前顿住了。几缕幽暗的绿光从店铺深处渗出,映照着灰尘飞舞的空气。吸引他视线的,并非橱窗里摆放的那些廉价诡异的小玩意儿,而是阴影深处,一个模糊的玻璃柜台反射出的冷光。那光来自一件物品——一个古老精致的挂坠盒,银质链扣早已失去光泽,镶嵌其上的深黑宝石在黯淡光线下仿佛吞噬着周围所有的光线。挂坠盒表面的蛇形浮雕扭曲盘踞,触手冰凉,散发着微弱却极具穿透力的邪恶韵律。


    哈利的心脏猛地沉了一下。这种气息,他太熟悉了——魂器。那些分裂撕裂的灵魂碎片,在魂器本体上顽固留存的气息,像蛛网般令人窒息,像冰冷的毒液渗入感官。纵然伏地魔已灰飞烟灭多年,这黑暗造物的残余依然令人心悸。他的伤疤毫无异样,但那挂坠盒本身就像一块磁石,牵引着他过去的记忆与警惕。


    推开沉重的橡木门,门上悬挂的小铃铛发出一串嘶哑刺耳的咔哒声。室内比外面更昏暗,空气滞重,只有柜台后方一盏古旧的黄铜蛇形壁灯散发着唯一的光源。灰尘从门顶簌簌落下。一个颀长的人影靠在最里面的柜台阴影处,手中似乎拿着一本厚厚的书册。


    “需要什么?”人影抬起头,声音带着一股刻意的慵懒。壁灯的光线吝啬地勾勒出轮廓:铂金色的头发不再有昔日的光泽,有些黯淡地垂在额前,下颌线条紧绷而尖锐,身上裁剪考究但略显陈旧的黑色长袍,是落魄贵族最后保持体面的象征。


    “马尔福。”哈利的声音很平静,目光穿透昏暗的阴影,准确落在那张苍白的脸上。


    德拉科·马尔福翻书的动作停滞了半秒。壁灯昏暗的黄光落在他眼睫上,投下浓密的阴翳,掩去了瞬间的波动。再抬头时,灰蓝的瞳孔里只剩下熟悉的、磨砺过的冷硬傲慢,像一层反光的冰壳。他嘴角弯起一丝弧度,一个标准到没有丝毫温度的商业化假笑。


    “波特。”他从阴影里完全走出,倚在柜台前,随手整理着袖口一丝不存在的褶皱,动作带着与生俱来的矫饰感,却掩不住指节过于分明的嶙峋。“意外惊喜?检查翻倒巷治安?还是……”他拖长了调子,冰壳下的目光像细针,在哈利身上逡巡,“终于对我的商品产生了兴趣?”他的视线扫过哈利胸前的傲罗徽章,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掠过肩线。


    哈利的视线牢牢锁定在柜台上那个深沉的挂坠盒上。“就是这个。它不属于这里。”


    德拉科的眼神蓦地沉暗,仿佛平静湖面落入碎石:“当然,它属于最显赫的历史,只是现在需要一位更有能力的守护者。”他伸出手指,指尖苍白修长,小心翼翼地推了推挂坠盒,让那蛇形的浮雕在幽光下狰狞地扭动,“马尔福家藏的瑰宝,圣徒蒙德沃的失落之作,相传蕴含龙血古蛇的秘咒,足以抵御最古老的黑魔法……”


    “黑魔王的藏品。至少有一部分曾经是。”哈利打断了他精心排练的说辞,语气冷静得像在陈述天气。那暗藏蛊惑的韵律骗不了他的直觉。“你父亲曾在炫耀中提及它的‘光荣回归’。现在,沦落到这里兜售?”他直视着德拉科,“卖了它,你能得到什么?金加隆?还是更危险的交易?”最后一个词带着重量,直指那隐隐波动的黑暗气息核心。


    冰层碎裂了。


    德拉科猛地站直身体,那份慵懒的伪装寸寸剥落,惨白的脸颊骤然漫上病态的、愤怒的红晕,衬得嘴唇血色尽失。灰蓝眼睛里的寒冰化为淬毒的针,凶狠地刺向哈利。“你懂什么?”声音如同破裂的低吼,字字从齿缝里迸出,带着昔日少爷不容置疑的腔调,却已被现实的流沙磨损得变形。“马尔福的历史轮不到一个被收养的泥……”那个恶毒的词卡在喉咙里,汹涌得几乎要冲口而出,被仅存的一丝理智死死咬住,只留下瞬间的扭曲。


    他深吸一口气,胸膛剧烈起伏,压抑着滔天的屈辱和怨恨:“伟大的救世主,以为清理了几个垃圾,就能高高在上审判所有从瓦砾里爬出来的人了吗?我需要加隆,很多加隆。这是马尔福的财产,怎么处置,轮不到你——”


    “这是赝品。”哈利的声音不高,却像寒冰坠入滚油,瞬间炸开了德拉科所有的狂怒和申辩。


    死寂。柜台后那盏蛇形壁灯的光仿佛凝滞。只有灰尘在绝望的光束里无声纷乱。


    德拉科僵立着,像一尊被魔咒定住的石膏像。那张苍白的脸褪尽了红晕,变得灰败如尸。嘴唇微微翕动,却没发出任何声音。灰蓝色的瞳孔急剧收缩,碎裂的冰层下,只剩下**的、难以置信的惊愕和深不见底的恐慌,如同沼泽吞没了所有光线。


    哈利盯着那张瞬间空白扭曲的脸,继续说下去,每个字都清晰敲打着凝滞的空气:“黑魔王亲自找回的魂器?我亲历过那些东西的毁灭。以他对力量根源的执念和对纯血荣耀的病态尊崇……”他目光扫过柜台上那个仍在散发隐晦邪恶的挂坠盒,带着一种尘埃落定后的笃定,“你告诉我,他会容忍一件玷污他藏品、玷污所谓纯血荣耀根基的……复制品?”质疑的话语像冰冷解剖刀,刮擦在两人之间看不见的神经上。


    德拉科的手指死死抠住光洁的桃花心木柜台边缘,指关节青白如石。壁灯昏黄的光映照着他剧烈翕动的鼻翼,如同搁浅濒死的鱼。恐慌像无数冰冷粘腻的触手,勒紧了他的心脏,压垮了维持体面的最后一丝力气。喉咙深处发出嗬嗬的声响,嘴唇颤抖着,终于挤出了几个微不可闻的气音,破碎而混乱:“……不……不可能……那老妖精……沃普尔……”


    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门上铜铃凄厉的拉扯声打破了死寂。一个穿着傲罗制服的小个子女人喘着粗气冲进店里。她一眼看到哈利,语气急促带着惊魂未定:“波特!总算……找到你了……金斯莱有紧急命令!”她飞快地瞥了一眼柜台旁脸色灰败、形容枯槁的德拉科,声音压得极低,却足够让三个人都听清,“翻倒巷的非法高级黑魔法物品源头……初步追踪指向……指向马尔福家族最近的异常出货。尤其是一件……很可能和已摧毁魂器有关的异常物品!”她的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审查刺探,精准地落在了柜台上那个黑暗气息萦绕的挂坠盒上。


    “人赃并获”,这四个字仿佛化为无形的巨锤,狠狠砸在德拉科僵硬的后背上。他踉跄地后退了半步,撞在冰凉的柜台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身体无法遏制地微微颤抖起来,那并非出于愤怒,而是巨大恐惧下无法抑制的生理反应。绝望彻底淹没了刚才的屈辱和愤怒,灰蓝的眼底一片空洞的死寂。他完了。不仅仅是破产、沦落到翻倒巷卖家传宝——这一次,是魔法部最深恶痛绝、严惩不贷的黑魔法物品重罪,牵扯的还是最臭名昭著的黑魔王标记。


    “知道了。”哈利的声音沉稳异常,抬手止住了年轻女傲罗几乎要抽出魔杖的本能动作。他没有看同事眼中升腾起的强烈质疑,也没看德拉科那彻底塌陷的绝望轮廓。他的目光像被无形的钩子牵引着,越过挂坠盒表面冰冷的蛇纹漩涡,越过了那纯粹是为了炫技和神秘而设计的纹路,最终牢牢锁死在那个被轻轻掀开的盒盖边缘内侧。一个微小的印记——不是魔法烙印,不是宝石镶嵌,而是一个刻在银质底托上、近乎被时间磨平的记号。


    那记号极小、极浅,线条却凌厉诡异——两条完全相同、彼此咬合又相互吞噬的蛇影,以一种悖逆常理的方式永恒循环,共同围绕着一点深不见底的墨痕。


    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无形的手攥紧。


    伏地魔……


    记忆的碎片陡然亮起刺眼的光芒。魔法部神秘事务司,那间记录死亡景象的房间,石拱门曾传来的冰冷回响。邓布利多苍老的声音如同穿越时光:“……汤姆·里德尔,他对完美造物的偏执深入骨髓……无法容忍‘唯一性’被任何拙劣复制品沾染,那是他分裂灵魂的‘唯一’圣地……他销毁它时……”


    眼前这枚印记的细微纹路,与那个遥远讲述中“销毁”之力的描述,无声重合。


    哈利缓缓抬起头。翻倒巷店铺里的空气仿佛胶质,弥漫着尘埃、黑魔法的异样低语和德拉科濒临崩溃的沉重呼吸。女傲罗充满压力与不信任的目光钉在他脸上。


    哈利没有看她们任何一人。他的视线越过紧张的同僚,最终落回德拉科脸上。


    德拉科似乎刚从灭顶的绝望中惊醒,被这突如其来的凝视攫住,苍白脸上那双灰蓝色的眼睛如同困在薄冰下的死水。那里面没有期待,没有乞怜,只有认命的死寂和被看透最后狼狈的尖锐羞耻,几乎要刺破空气。


    哈利嘴角却弯起一个极其细微、近乎不存在的弧度,轻得如同掠过冰面的风,混杂着难以置信的寒意和一丁点极不寻常的、被这诡谲谜题本身引出的复杂兴致。他松开按着柜台边缘的手指,那微光一闪即逝。


    “暂时不需要收押,莉安,”哈利的目光终于落在年轻女傲罗身上,语气是公事公办的平淡,“报告上写明‘已初步控制物品来源,物品性质异常需特殊技术鉴定’。至于马尔福先生——”他目光重新移向德拉科,话语里一丝不容辩驳的力道,“魔法部需要你随时准备配合后续问询。这件物品,”他的手指指向静静躺在柜台上的挂坠盒,“以及你获取它的所有信息渠道,至关重要。”


    “波特!”女傲罗莉安的声音带着尖锐的震惊,“这不合规……”


    “金斯莱全权授权这起调查。”哈利打断了她的反驳,声音不高,却带着久经沙场的沉笃,那枚别在制服下的梅林一级勋章拥有无形的重量。莉安张了张嘴,愤懑和不解在脸上交错,最终化为不甘的紧绷。


    德拉科僵硬地站在那里,像一具被抽去灵魂的精致木偶。哈利的决定暂时把他从即刻的牢狱之灾边缘拖了回来,带来的并非安慰,而是更深重的、未知的深渊。他能感觉到莉安如针般的不信任目光,以及哈利言语背后那双洞察一切的眼睛——那双眼睛刚刚似乎穿透了挂坠盒和他自己混乱不堪的表象,看到了更幽暗、更危险的东西。巨大的耻辱感和更深层次的恐惧攫住了他的肺腑,让他几乎窒息。喉咙干涩发紧,他强迫自己挤出声音,每一个字都磨砺着生锈的声带:“我不会离开庄园……随、随时待命。”


    哈利点了点头,动作简洁利落,转向莉安:“你负责标记封存现场物品,莉安,保持咒语警戒。”他目光再次扫过那个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挂坠盒,一丝难以言喻的情绪在翠绿的眼底掠过。那并非对德拉科的同情,更非对黑魔法物品的迷恋,而是一种在漫长战斗和平凡日常里沉寂已久的东西——一种最纯粹的、近乎本能的探究欲。


    “这件东西……”他最后瞥了一眼那个蕴藏着双蛇之印的死物,仿佛是对着自己低语,声音轻得几乎被翻倒巷永不止歇的低喃吞噬,“非常有趣。”


    他转身,推开那扇挂着嘶哑铜铃的木门,大步走入昏暗嘈杂的翻倒巷街道。身后,狭小的店铺里一片紧绷的寂静。莉安小心翼翼地抽出魔杖,复杂的警戒符咒在她指尖流淌出柔和的光辉,落向柜台。德拉科·马尔福靠在冰冷的柜台边,颓然的目光穿过飞舞的尘埃与女傲罗冷峻的脸孔,定格在哈利离去的背影上。他脸上最后一点强撑的颜色已然褪尽,苍白得像刚从大理石中剥出的面像,唯剩那双灰蓝色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门口那片迅速被路人填补的空缺,仿佛那离去的傲罗袍角卷走了他仅剩的一丝呼吸。


    翻倒巷阴冷潮湿的空气重新包裹上来,无声地蚕食着店铺里的沉默。


    马尔福庄园的书房即使在正午也显得昏暗,深绿色的厚重天鹅绒窗帘隔绝了大部分阳光,只留下边缘缝隙透进几束惨白的光柱。空气里漂浮着古老的羊皮纸、打蜡木材和陈年烟丝的气息,像一层凝固的油膜。纳西莎·马尔福端坐在一张维多利亚风格的高背椅上,身形挺直得近乎刻板,唯有裙摆下紧握的双手暴露了她内心的焦灼。她灰蓝色的眼睛,像两块冷却的水晶,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对面陷入沙发阴影里、几乎了无生气的儿子。


    “你是说,沃普尔坑骗了你?交付的那件挂坠盒……”纳西莎的声音干涩而紧滞,每一个词都像是从喉咙深处艰难地挤出来。


    德拉科没有抬头。他深陷在宽大沙发里,整个人像是被无形的力量压垮了一截。铂金色的头发杂乱地垂在额前,遮住了他的眼神。手中紧紧攥着那只原本该盛着昂贵威士忌的水晶杯,此刻空空如也,冰凉的杯壁汲取着他掌心那仅剩的、微薄的体温。“他说那是稳妥的……可以替换掉那个烫手山芋、并带来足够维持体面的金加隆……”他盯着地毯精细繁复却布满灰尘的编织纹路,声音嘶哑疲惫,如同砂纸摩擦。“那个该死的妖精!他把我们像白痴一样耍弄!还有……”他喉咙哽住,仿佛要吐出一个更令自己难以忍受的名字,最终只是厌恶地闭上眼睛,狠狠咬了咬下唇,尝到一丝铁锈味,“……波特。他看穿了。”


    “波特?”纳西莎的面容刹那间褪尽了最后一丝血色,像一尊失去颜色的瓷器。那份勉强维持的、属于古老贵族的最后镇定,彻底崩解碎裂。灰蓝色的眼睛骤然睁大,瞳孔因极端恐惧而收缩成针尖大小。“魔法部!傲罗!他们要来了吗?什么时候?卢修斯……卢修斯他不能再……”她猛地站起,椅子腿在冰冷大理石地面上刮擦出刺耳的噪音,裙摆剧烈颤抖,眼神慌乱绝望地在紧闭的橡木雕花门和儿子灰败的面容之间疯狂扫视,“我们必须走!立刻!不能在这里等着他们……”


    就在这时,书房的门被无声地推开了。


    哈利·波特站在门口。没有傲罗同伴,没有声势浩大的拘捕队。他只是一个人。墨绿色的傲罗长袍笔挺地贴合着他愈发沉稳坚实的肩线,红发在他身后一晃而过,是罗恩守在走廊尽头。哈利的视线在书房内扫过——扫过纳西莎惊恐绝望、骤然死寂的脸,扫过在沙发深处僵直不动、如同一座坟墓的德拉科。他的脸上没有胜利者的谴责,也没有寻常的严厉,那双在战争年代就已刻入骨血的绿眼睛,此刻盛着一种异样的专注和探询的审视,像一盏探照灯,精确地扫射过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每一件器物留下的阴影轮廓,在那些古老精致的银器和深色家具上冰冷地划过,仿佛他才是这座曾经傲慢庄园最缜密的继承人,审视着每一个可能的秘密角落。


    纳西莎的嘴唇无声地开合着,像离水的鱼,终究没能发出任何声音。德拉科终于抬起沉重的眼皮,灰蓝色的瞳孔对上那道冷静到不带任何个人情绪的目光。在那份审视之下,那份刻意维持的贵族漠然彻底消融了,露出一种近乎本能的屈辱和无力抵抗的绝望姿态。他想挺直脊背,却只能更深地陷入沙发的阴影。那个眼神并非裁决,而是更彻底、更冷冽的剥夺。


    哈利向前走了一步,踏在厚实的地毯上。他掏出一个银色流线形的仪器,魔法部尖端制式的黑魔法轨迹追踪器,顶端的指示灯幽幽地闪烁着绿光。“例行程序,马尔福夫人,”他的声音不带任何波纹,平静地宣布,“挂坠盒的能量残余极其特殊。我们需要检查所有最近——至少是过去三个月中——进出过马尔福庄园储藏区域的物品能量场轨迹。”仪器的微光照亮他下颌冷静的线条,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那小小的探测仪发出的柔和嗡鸣,此刻在死寂的书房里震耳欲聋。


    纳西莎身体摇晃了一下,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抽去了所有力气,重重跌坐回高背椅上,发出沉闷撞击声。她一只手死死按住剧烈起伏的胸口,另一只手无意识地将裙摆揉捏得褶皱不堪,指关节绷出惨白。灰蓝眼睛里的恐慌几乎化为实质的水汽,她近乎哀求地看向儿子,嘴唇无声地颤动着。


    德拉科的目光从母亲惊惧的脸上移开,回到哈利身上,也落在那枚精巧的追踪器上。他脸上最后一点血色也消失了,一种冰冷的、几乎非人的僵硬冻结了他的五官。他慢慢站起身,动作僵硬如同关节锈蚀的木偶,长袍下摆无声地滑过昂贵的波斯地毯。他走向书房一侧镶嵌着繁复鸢尾花纹饰的高大橡木柜。


    纳西莎绝望地闭上眼。


    德拉科的手指划过柜门古老的雕花凸起,最终停在一块毫不起眼的、镶嵌着暗色珍珠母贝的面板边角,轻轻按了下去。木头发出一声沉闷的“咔哒”,似乎有复杂的魔法在木质纹理中流动。暗格无声弹开,内部的空间狭窄而深邃。光线照不到最里面,只有一股混合着尘埃、封存纸张的霉味以及极其微弱的、某种金属与皮革混合的冷冽气息缓缓弥漫出来。


    他从那黑暗中小心翼翼地拿出一个东西——一个扁平硬质的墨绿色皮革包,大约字典大小,上面没有任何徽记装饰,仅用细小的银钉铆合加固,样式简约古板到了极致,散发着官僚机构特有的冰冷、精确和不容置疑的威严感,与书房奢靡慵懒的气息格格不入,仿佛是闯入古堡的现代造物。


    纳西莎倒吸一口凉气,捂住了嘴。


    哈利的眼神瞬间锐利。他手中的追踪器嗡鸣声骤然拔高、急促,顶端细长的水晶指针猛地偏转,如同一支嗅到血味的猎箭,剧烈震动,直指向德拉科手中那个不起眼的、毫无花纹的墨绿色公文包。幽绿的光映亮了德拉科惨白的脸。他像是托举着一块炽热的炭,不敢稍动。


    “这东西,”哈利的声音低沉下去,每个字都像冰冷的雨点砸在地面,“怎么会出现在马尔福家的密柜里?”他向前逼近一步,那属于傲罗的压迫感陡然倾泻下来,狭小的书房里空气仿佛凝结,紧紧箍住人的咽喉。


    德拉科的嘴唇剧烈地颤抖起来,攥着那冰冷皮革包裹的手臂控制不住地痉挛。公文包散发着一种非自然的寒意,穿透布料,冻僵了他的指尖。那追踪器尖锐的嗡鸣如同催命的低语,在绿光闪烁下几乎要撕裂他的神经。他试图抬起眼,撞上哈利冰冷犀利的视线,那里面没有昔日学院对峙的意气,也没有战后舆论赋予救世主该有的宽容或怜悯——只剩下纯粹的、不掺杂任何个人情绪、只关乎魔法部威严与公共安全的裁决力量。


    “说话。”哈利的催促像金属般短促冰冷。


    “不是…我的…”德拉科的声音如同生锈的齿轮艰难转动,卡在喉咙里挤出几个破碎音节,“……交易……包裹……连同挂坠盒的…抵押品……”


    嗡鸣声骤然停歇。


    书房的死寂被一声突兀而短促的轻笑打破。


    哈利·波特抬起手,那具刚刚还震耳欲聋的追踪器被他随意熄灭了光芒,塞回长袍侧袋。方才那股压迫全场的逼人气势,奇异地消散了。他嘴角甚至挂起一丝极浅的、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的弧度。


    “抵押品?”他重复着这个词,视线从那个致命的公文包上移开,意味深长地扫过德拉科惨白的脸,最终停留在纳西莎那双盈满无助惊骇的灰蓝眼睛上。


    窗棂投下的惨白光带移动了几寸,切割着他冷峻的侧脸,留下半明半暗的阴影。


    “那么,马尔福先生,”哈利的目光重新落回德拉科身上,语气恢复了公事化的平稳,却又比任何时候都显得更令人心底发寒,“看来我们的调查,真正需要认真‘聊聊’的对象,是你那位……‘热情’的妖精合伙人沃普尔先生了。”


    他对德拉科苍白如纸的脸视若无睹,微微颔首,转身大步走向门口:“带上所有相关的记录,尤其是关于那个‘包裹’的一切细节。你有一小时准备时间。”橡木雕花门在他身后无声关上,留下彻底的死寂和一个冰冷的、不容动摇的时间期限。


    纳西莎发出轻微的抽噎,身体脱力般向前倾斜,额头抵住了冰冷坚硬的黄铜铸造而成的宽大书桌边缘。德拉科依旧僵在原地,臂弯里的墨绿色公文包如同冰块,寒意穿透骨髓。追踪器令人心悸的嗡鸣消失了,但哈利最后那混合着冷笑的平静话语,却像更细密的冰针,刺入他每一根神经。那不是解脱的宣告,而是将一把无形的锁链无声抛来。


    他抬起头,目光死死盯着那扇沉重的、将波特身影吞噬的橡木门。门外传来隐约的对话声,是红毛韦斯莱在说什么。德拉科的灰蓝色的眼底,彻底褪尽了恐慌,只剩下一种死水般的冰冷麻木,深处却暗涌着一缕无法被麻木彻底掩盖的、惊魂未定又带着强烈屈辱和恨意的暗火。这恨意不再清晰指向任何人,混乱地蔓延着,吞噬着自身。


    他握着那个冰冷皮革包裹的手指,缓缓蜷紧,在墨绿色的光硬皮面上压出狰狞的凹陷。如同握紧了深不见底的罪证和悬于头顶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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