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离开之前还有没有想要见的人?
温月被打了。
祝家人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她们打算推迟婚约,等到祝云栖下一次休假的时候再说。
温厉容得知消息后,回家,面色波澜不惊。
温月正坐在沙发上学习,见温厉容回来,头也不抬的叫了一声“爸”。
温厉容在客厅转了一圈,沉静的走到储物室,从门后拿出一根高尔夫球杆,径直来到温月面前。温月见状不对,慌忙起身,尚未来得及开口,便被一杆抽中了膝盖窝。
温月站不稳,直接就跪到地上了。
她大抵猜到温厉容为何发怒。
无非是因为婚约的事。这些天她听说了一些,祝家似乎对温家隐隐不满。她也忐忑着,担心温厉容是不是发现了时黎。
温厉容又是一棍抽在温月背上。他没收力,温月疼的感觉后背都快碎了。
她咬紧牙关,一声不吭的忍着。温厉容就她这一个孩子,总不至于给她打死了。
“既然不会开机甲,又去逞什么能。”
温厉容表面上还算镇定,实则已经气的头发晕。这一切都是从温月在军校宣传会上逞能开机甲结果意外坠毁开始的,导致他这段时间风评变差,在上将候选人的名单上也从顺位前三掉到了下游。祝家又如此薄情,见苗头不对说撤就撤,偏偏他还没有理由去指责祝家——温月的小命是祝云栖救的。
若不是祝云栖当时眼疾手快捞住温月,温月现在不死也是半残。
他费尽心思给温月找了个好的联姻对象,温月却亲手给搞毁了。祝笙希没有明确说取消联姻,只说最近比较忙,向后推迟一段时间再说,但在温厉容看来,和取消也差不多了,明晃晃的打了他的脸。
温月反而松了一口气,还好没发现时黎。她爸现在在气头上,要是发现她还在和时黎偷偷谈恋爱,今天用来打她的高尔夫球杆就会立刻变成棒打鸳鸯的棍。
等温厉容打够了,温月自己从地上爬起来,到家用医疗舱里疗伤。温厉容被她气的出门不在家,气到不想管她了,她正好去找时黎。
时黎回家,刚出电梯,楼道阴影处突然冲出来一个人,吓的她手里的东西散了一地。
温月红着眼睛上前抱住她。
时黎一把将她推开,温月后背装上冷冰冰的墙壁,高尔夫球杆抽出来的伤没有完全治好,疼的她呲牙咧嘴的嘶嘶吸凉气。
“时黎,你现在就这么讨厌我?”
“你滚。”时黎指着电梯口。
窃听她、用时毓威胁她……桩桩件件,都比当初温月想要脚踏两条船让她恶心百倍。
她第一时间联系了时毓,想要给她换一家疗养院,但是时毓在现在这家住惯了,又很喜欢现在的新护工,时黎不好跟她把原因讲的太详细,多说了几句,时毓就又要崩溃发疯。没办法,只好作罢。
温月不由分说再次将她抱住。“你只是这段时间讨厌我而已,等过去了,你还会爱我的。”
时黎挣脱不开,在温月肩膀上狠狠咬了一口,牙齿上都闻到血腥味儿了,温月才放开。
时黎喘着粗气:“温月,你看看你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
温月假装没听到时黎的话:“我说过,你必须在我身边。你和我说其他的也没用。你当初非要和我分手不就是嫌我和祝云栖订婚了吗,现在我不和她订婚了,你还在这儿跟我闹,是我这段时间太惯着你了是吗,我爸爸是联邦十三位中将之一,你就是个普通家庭出身的小职员,我哪里配不上你?哦对,你一直说你怕Alpha是装的吧,其实你是因为腺体残缺根本没有Alpha真的愿意要你,你才故弄玄虚假装是自己看不上Alpha的吧。我是Beta,我不嫌弃你腺体有问题,只有我愿意爱你,你别不知好歹。”
时黎冷冷道:“你疯了。”
她蹲在地上捡拾掉落的东西。温月却一改刚才的尖酸刻薄,和她一起捡,把东西捡好递过去,两颗泪正好砸到时黎的手背上。
温月捂着脸痛苦的抽泣:“对不起宝贝,刚才的话不是我的真心话,我是太生气了才口不择言,求求你别往心里去……我是疯了,我为你放弃了这么多,得到的却是一个正眼都不愿意多看我一眼的你……还有祝云栖,我承认我嫉妒她,也知道你不喜欢她,我不该怀疑你……到底要怎样你才能原谅我?”
“把那段录音删了。并且,别动我妈妈。”
“这不行。”温月立刻回复。“一旦按照你说的做了,你就会立刻离开我的。”
时黎拿好东西起身,居高临下的对温月露出一个惨淡的笑容。
“那我们也没什么好谈的。”
开门,温月也想跟进去,被一门板隔在门外。
无人的楼梯间里,温月头抵住门站了一会儿。她浑身疼,不仅有温厉容用高尔夫球杆抽的,肩膀上被时黎咬过的地方也火辣辣疼的厉害。时黎咬她的时候没有一点犹豫,而且下了死口,完全没想过她会有多疼。
明明之前她皱一下眉时黎都会心疼,此刻却会主动在她身上留下伤口。
曾经她们多么相爱,现在时黎一见到她神经就拉起一级警报,如同见到了仇人。
温月对着门缓缓蹲下,瘫坐在无人的电梯间。
都被她搞砸了,这一切都被她搞砸了。
但是哪怕全都搞砸了,时黎也一定是她的。
就算毁掉,也得是她的。
***
时黎回家后,先是惊魂未定的给自己倒了杯温水压惊。
接着,她用光脑调取了门口的监控录像。她前几天特意调过了监控的参数,导出来的监控视频十分清楚,完整的录下了温月是如何在她家门口蹲点、又是如此一次又一次强行将她抱住,温月说的每一句话也都被记录的清清楚楚。
这些天,她随身带着录音器和微型摄像头,记录下温月的每一次疯狂和歇斯底里。
原本不想做到这一步的。
可是她不能完全受制于温月。必要时刻,她至少也要有能够拿出来和对方拼个鱼死网破的筹码。温厉容绝对不会允许她手里的这些东西出现在星网上,反过来,这些视频和录像或许会成为她救命的稻草。
温月在她包上装窃听器给了她启发。说到底,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她不会主动攻击别人。但真把她逼急了,她也绝不会坐以待毙。
***
祝云栖回家后,将双胞胎交给祝静杉便回了房间。
她在回家的路上就不舒服了,问了光脑健康管家,果然又到了讨厌的易感期。
祝云栖把自己埋在被子里,忍受着易感期带来的焦躁与混乱,无比迫切的想要得到Omega信息素的安抚。
但是她翻遍全家上下,再也找不到任何和时黎有关的物品。
得不到安抚的Alpha信息素像一条剧毒的蛇蜿蜒全身,每一寸神经都细细品味着被毒液切割的痛苦。
“时黎,时黎……”
祝云栖伏在被子里低声唤着,仿佛呼唤心爱的人的名字就能减轻疼痛。
然而没有得到任何缓解,时黎决绝的话语在她耳边一边又一边回荡,提醒她爱错了人,也像是在讥讽她的怯懦。
祝云栖强撑着爬起来,从备用药箱里拿出一直强效抑制剂,走到卫生间。
脱掉衣服,皮肤大片大片透着不正常的粉红。祝云栖抓了抓因为流汗而湿漉漉的头发,看向镜子。
镜子里的Alpha前所未有的憔悴。那双向来淡漠冷静的眼眸,此刻只剩下灰蒙蒙的雾。水汽在雾中集结、凝聚,好像随时会凝结成水滴降落。
祝云栖抬手将针头扎入后颈腺体。冰冷的抑制剂被强行推进发热的腺体,引起一阵阵刺痛,祝云栖却觉得这痛苦来的刚好,身体上的疼痛冲减掉了些许心里的遗憾。
扔掉注*射器,等待药效发作的时间里,祝云栖来到别墅自带的健身房。
她得给自己找点事做。
祝云栖开始在跑步机上疯狂跑步……
客厅里,祝静杉问起双胞胎姐妹在游乐场里的状况。
双胞胎妹妹高兴的伸出八根手指:“爸爸妈妈,我今天让小姨笑了八次。姐姐没有。我是不是可以少写八天的作业了?”
姐姐不服气:“我没有让小姨笑。不过我和另一个漂亮阿姨玩了很久。”
“哦,还有别人?”祝静杉挑眉。
妹妹掰着手指数:“有一个蓝头发的Alpha姨姨,一个穿橙色连衣裙的Beta姨姨,还有一个头发卷卷、和妈妈一样漂亮的Omega姨姨,我最喜欢Omega姨姨。小姨总是看她笑,但是回来的时候小姨又哭了,我问小姨,小姨非说是眼睛里进了灰尘,可是我知道大人说眼睛里进东西就是在哭的意思。”
祝静杉听了,觉得挺稀奇。
祝云栖从小就不爱哭,如今却因为一个Omega掉眼泪。她很好奇那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再和妈妈讲讲那位漂亮姨姨吧。”
***
离开Z3291前,祝云栖去了一趟星都总医院。
她找到季医生,表示想要再多抽取一些信息素,以备时黎不时之需。
季医生说:“你上次抽取的信息素已经够时黎用近一年了,这样短时间内频繁抽取信息素对你本人也不是一件好事,可能会损伤腺体。”
“我可能不会常回这里,下一次来说不定都是几年后了。我担心留下的信息素不够,她用光了我的信息素之后,再换成别人的,要先去洗标记才能用别人的信息素——洗标记听说很痛。”
季医生一连看了祝云栖好几眼。
忍不住问:“你和时黎到底是什么关系?”
像恋人,像好朋友,像亲人,又全都不像。
祝云栖淡淡道:“我们之前算是合作伙伴。”
季医生从未见过如此奇怪的两个人。
她按照祝云栖的要求,从祝云栖腺体里多抽了好几管信息素。祝云栖忍着疼,等到抽完,看见那一管管带血的信息素被送往提纯器,才舒了一口气。
站起身时,身体摇晃了一下。
她穿好衣服,向季医生道了谢,神色黯然的离开了医院。
这或许是她在离开之前,能为时黎做的最后一件事。
***
祝云栖离开那天是周一。她和海妖乘坐同一班星际列车回去。
她们要先乘坐星际列车抵达中星域与下星域的分界点,接着在下星域搭乘军部星舰,连续跳过十二个跃迁点,直接降落黑星带。
离开前,祝云栖审批了海妖的休假结束申请,同时向程音上校提交了自己的结束休假申请。
程音收到申请,第一时间批复,并附言:欢迎回到黑星带。
祝静杉亲自送祝云栖去星际列车站。
看着一脸平静的妹妹,祝静杉提醒她:“离开之前还有没有想要见的人?现在离出发还有一段时间,我可以送你去。”
通过双胞胎姐妹的描述以及调查,祝静杉已经确定让祝云栖哭唧唧的人是时黎。
得知结果时祝静杉花了一段时间才接受。
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祝云栖会对前未婚妻的女朋友有想法。难怪祝云栖这么难受,原本时黎都要和温月分手了的,是祝云栖花大价钱让她们俩重新在一起,充当了挽救她们俩爱情的媒人。
在祝云栖看来,是她亲手把喜欢的人推给别人的。
世事就是这样不巧。
看样子,祝云栖现在是选择放弃了,打算成全温月和时黎。
祝静杉怕祝云栖日后再后悔自己今天做出了放弃的决定,想要再给她一次机会。
反正时黎和温月现在又没结婚,只要祝云栖想抢,她可以用尽手段帮她把时黎抢过来。
祝云栖愣了愣神,缓缓道:“没有了。”
周一,时黎应该正在星尚总部B栋二十三层窗边的位置工作吧。
时黎得知她终于要回黑星带的消息,应该会感到高兴和轻松吧。时黎再也不用被合约束缚,能够遵从自己的本心和温月在一起了。
途中经过落日玫瑰咖啡店。上午,咖啡店里的人不多。祝云栖动态视力极佳,车子从落日玫瑰前一闪而过,她的目光依然成功定位到了自己和时黎之前面对面坐过的桌子。那张桌子没有坐人,两只可爱的小猫杯垫摆在座位正前,桌边花瓶里放了一束人造假玫瑰。
她和时黎在这里第一次认识彼此,也是在这里互相约定好,要对对方敞开心扉,不保有秘密,做彼此的好朋友。
她食言了。不仅没能做好时黎的好朋友,也对她隐瞒了自己真正的感情。
祝静杉看透她眼底的落寞,没有再说什么。她能做的只有提醒,并不能真的去提祝云栖做决定。
祝云栖和海妖差不多同时到车站。
休假往返黑星带的车票可以交给军部报销,海妖早早订好了特等舱,和祝云栖的位置在同一排。
特等舱一排只有两个位置,中间隔着过道,可以吩咐智能系统形成单独舱位,自己在里面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列车启动后,海妖拿出一个用丝带缠好的天蓝色小盒子,递给祝云栖。
盒子看起来像一个首饰盒。拿在手里轻飘飘的,祝云栖接过:“这是什么?”
海妖耸肩:“不知道啊,唐映池让我给你的。我问她里面装的什么,她也不肯说。奇了怪了,祝队你和唐映池也不熟啊,她怎么送你离别礼物,不送我。”
海妖心里有点说不上来的醋。
祝云栖也很纳闷。
她和唐映池完全算不上熟。
隔着过道,海妖伸长了脖子,恨不得把脑袋安到祝云栖座位上来,催促:“她特意让我上车再给你,快拆开看看。”
扯开丝带,盒子开口处是被吸铁石吸住的,轻轻一掰,盒盖就自己弹开了。
里面躺着一朵小小的白色干花。
花朵只有指甲盖大小,下面接着一寸来长的细细的梗,花朵中间是一团圆圆的花蕊。花朵开的正好,应该是正盛放时被摘了下来,然后经过特殊处理,做成了一朵永生花。
海妖愣了:“这是什么花?她送你花又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祝云栖翻过来倒过去的看了会儿,觉得似乎有点眼熟,但最终实在辨认不出花的种类,交给光脑查了。
结果显示:白晶菊。
“记录小草成长——Day28,唯一一朵白晶菊长出花骨朵了。开花会是什么样子呢?”
——时黎发过的唯一一次光脑社区动态。
“你看,这里有一株不一样的,它比别草长得要快一点。我查了一下,这是白晶菊的幼苗。等她再长大一点,我要把它从小云朵里移出来。”
——看完柳伊莎的演唱会,时黎兴奋的向她展示小草成长的图片。
不是唐映池要给她的。是时黎拜托唐映池给她的。
祝云栖一下子从座位上弹起来。
海妖被吓一条:“祝队你抽什么疯?送白花不会是诅咒你去死吧?”
祝云栖:“别说话。”
她立刻启动了单人舱位模式,隔板自动从脚下升起,探头探脑的海妖挡在外面。
祝云栖喉咙发干,咽了咽口水,心跳在几秒内飙升至一百八,拿起花的手都在抖。
她轻轻拈起干花,生怕一不小心用大了力气,弄坏了这只此一朵的小花。
花下面是一层拉菲草。祝云栖把拉菲草拿出来放在桌板上,每一条都小心翼翼的收拢好,在盒子底部发现了一张粉色卡片。
“祝云栖:
抱歉,因为工作不能去送你。这是你送我的小草里生长出来的唯一一朵白晶菊。我不知道送你什么好,想来想去只有这朵花还算有点意义。
白晶菊的花语是‘天真无邪、向往阳光、健康快乐’。Z3291的太阳不是黑星带的太阳,但愿所有的光亮都照到你身上。
时黎。”
海妖在外面拍单人舱的门,祝云栖一直没有动静,海妖将耳朵贴到门上试图听听里面发生了什么。
不一会儿,门“哗”的一下被拉开,海妖一瞬间失去重心,直接栽到了祝云栖座位上。
祝云栖已经将盒子里的东西全部收好归位,盒子静静躺在她手心。
“停车,我要下车。”
海妖从座位上扑腾起来,怀疑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
祝云栖神色认真:“我要下车。我要回去。”
海妖惊的张大嘴巴:“祝队你疯了,你以为星际列车是你家私家车说停就停说开就开啊,星际列车是超光速行使,我们现在都已经飞出Z3291所在的星系了好吗。”
祝云栖:……
“你说得对。是我冲动了。”
仅凭一张纸条和一朵花,并不能猜到时黎的用意。
兴许时黎只是想要好聚好散,给她的离开增添一点仪式感,才让唐映池帮忙转交这朵花。
只是刚才看到纸条的一瞬,她特别特别想要冲回时黎身边,问她这份礼物的用意,然后向她坦白所有。
她重新坐下。海妖拍拍胸脯给自己顺气,安抚自己的小心肝。祝云栖在她眼里一直是个沉着冷静的队长,今天竟突然抽风,把她吓得不轻。
海妖又凑过去想看那盒子里除了小白花到底还装了什么。
脸刚伸过去,祝云栖“砰”的一下关上了单人舱门。
海妖捂住鼻子。好疼。
她惊恐万分的想,盒子里一定装了极其恐怖的东西,才能让在星际海盗高射粒子炮前都面不改色心不跳的祝云栖变得举止怪异。
海妖不禁联想起曾经在电视剧里看过的狗血桥段:一对恋人分手后,其中一人即将远行,另一个人把她们的孩子流产掉装在盒子里寄给了对方,收到孩子的人当场就疯了……
祝云栖该不会是在盒子里看到了和未成形胎儿差不多的东西,才突然神经的吧……
顿时,海妖觉得整个特等舱都变得阴森可怖了起来,仿佛有凉风从她背后吹过。
她不敢再猜盒子里的内容,赶紧回到自己舱位里,也升起了隔板。
第52章 烟花下人挤人,不过祝云栖还是一眼辨认出了她朝思暮想的Omega。
当星际列车在中星域和下星域之间的终点站停下时,祝云栖完全冷静了下来。她想,这是时黎送给她的告别礼物,想来是时黎也觉得上次在游乐园的告别太草率,想要好好道个别。
海妖看她的眼神变得闪躲,仿佛在看一个逼迫女友流产的渣A。
祝云栖有些哭笑不得:“就是一朵花,没有别的。不信你问唐映池。”
海妖半信半疑:“一朵花你反应这么大?我问了一路,她不跟我说啊。”
“因为是我非常喜欢的花。所以反应可能大了点。”
那叫“大了点”吗?都恨不得冲进驾驶舱从列车长手里夺过驾驶台开回去了。
海妖瞠目欲裂。她后知后觉的想起,好像祝云栖还真有星际列车驾驶证……
幸好祝云栖及时醒悟,没有酿成大祸。
她嗤之以鼻:“一朵小白花有什么好看的,上次在酒吧你还说你喜欢那种红红的玫瑰呢,现在又变成小白花了。”
“那是罗德斯玫瑰。”祝云栖纠正她。“小白花也有小白花的美。”
她们来到空间跃迁站。
跃迁站建立在中星域最边缘的西格玛星系附近,她们在这儿申请到一艘专门为长距离星际跃迁设计的微型星舰,星舰通过反物质推动,从该跃迁点“穿越”到其他设定好的跃迁点出口。由于每次跃迁都需要巨大能量,对星舰操作者的精神力和身体素质要求极高,海妖说她跃迁时容易吐,祝云栖选择了依次多通过几个跃迁点到达黑星带,没有像她当时从黑星带去上星域一样,直接从第一个跃迁到了最后一站。
抵达黑星带,海妖一下星舰就跑到一边吐了。祝云栖将星舰交接给相关工作人员,耐心等海妖吐完了,和她一起走出黑星带空间跃迁站。
跃迁站外,扭曲的星云如同被撕裂的伤口,暗红色的电离气体在缓慢蠕动。联邦最著名的要塞——方舟要塞伫立其上,远远的,能看到要塞中央用来遮蔽恒星的巨形能量炮塔和要塞边缘间隔排布的等离子流炮。
黑星带称不上一个完整的星域,它没有能按标准体系划分的星系,位于联邦边境的死亡地区,由破碎行星、引力漩涡和电磁风暴组成,形成天然的死亡迷宫。银蛇军团常年驻扎在黑星带外围,对机甲和星舰管控极其严格,否则很容易就被吸入暗物质云、星际沙尘暴等,凡是不小心被吸进去的基本就没有能活着出来的。
上午她们还在繁荣富庶的上星域Z3291号行星星都,晚上就已经抵达了寸草不生的黑星带。
祝云栖握紧了兜里的盒子。
时黎送给她的干花刚好可以在这样的环境下,继续盛开。
回到宿舍。海蛇小队成员都住在同一层,双人间和单人间都可以选,祝云栖住在走廊尽头的单人间,海妖和她的Beta搭档渡鸦一起住双人间。
海蛇小队一共九人,全部为女性,其中有六位Alpha:银环,海妖,女王,裹尸布,曼珠沙华,锈钉;
以及三位Beta:渡鸦,骨笛,塞勒涅。
在返程途中祝云栖已经陆续接收到了她们的销假申请,除了骨笛和裹尸布还在路上,其他几个人都已经到位黑星带。一向比较勤快的渡鸦和曼珠沙华已经去训练室为接下来的工作做准备了。
祝云栖房间门口堆放了几包东西,有吃的,有饰品,甚至还有一瓶染发剂。都是她的队员从各自休假的地方带回来投喂她的。
祝云栖花了一点时间整理宿舍。她翻出来一个立体相框,把时黎送的白晶菊镶嵌进去,时黎写的卡片则被她反过来卡在了相框背面。
现在是上星域时间傍晚六点半,不知道时黎下班了没有。祝云栖躺在床上放空脑袋的想着。
慢慢来,时间一长,再深的感情也会淡忘。祝云栖安慰着自己。况且她还只是出于单方面暗恋时黎的阶段,远没有达到刻骨铭心的地步,想来忘的会更快。
猛地,祝云栖想起唐映池曾经说过的话:她还特别设计了一个机器人,等做完了会特意给你看哦。
时黎到底设计了一个什么样的机器人?
她直到离开Z3291的时候都没看到,不知道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见到时黎特别设计的作品。
祝云栖望着窗外闪动的星云出神。窗边摆着一盒子钻石,玳瑁红、珊瑚橙、梨黄、孔雀绿、墨黑……各种颜色都有,大小形状各不相同,都是她在黑星带几年里自己捡的。
时黎说没有见过黑星带钻石的照片,此刻她手边就有现成的,却没有勇气拍给时黎看。
不多久,海妖和几个队员过来叫她一块儿去吃饭。一说话,祝云栖就感觉气氛不对,海妖的眼神躲躲闪闪,其他几位的则用探究的眼神瞥她。
祝云栖被看的浑身不自在,“你们都怎么了?”
海妖先发声明:“祝队,首先我已经提前跟她们说了,我说的一切都是我的个人猜想,绝不保真。她们怎么想都和我没关系。”
祝云栖直接点名海妖的室友:“渡鸦,她跟你们说什么了?”
渡鸦是个留着齐刘海披肩直发的红唇烟熏妆御姐。她毫不犹豫的就把海妖给卖了:“她说你爱上了上星域的一位Omega,但人家不搭理你,你正在痛苦失恋,让我们这几天说话小心点。”
海妖还是固执己见,认为祝云栖喜欢的是时黎。唐映池那番CP粉言论在她看来太扯了。
海妖跳脚:“渡鸦!你说好会为我保守秘密的!”
直接被渡鸦无视了。
曼珠沙华拨弄着一头银发,银瞳灼灼的盯着祝云栖,苍蝇搓手:“祝队,海妖说的是真的嘛,你真的失恋了嘛?Omega为什么不喜欢你?你为什么没有和她表白?我们在黑星带真的很无聊,超级超级想要听八卦。”
祝云栖磨了磨牙。海妖这个管不住嘴的。
既然海妖先不仁,那就不要怪她不义了。
迎着众人想要吃瓜的目光,祝云栖清了清嗓子:“海妖,听说你和唐小姐已经发展到可以摸屁股的地步了,所以你们现在是什么关系呢?朋友以上,恋人未满?”
此言一出,群众吃瓜目光顿时从祝云栖转移到了海妖身上。海妖大惊失色:“我没有摸过她的,是她一直在摸我的!”
众人:???
这个瓜好像比祝队的瓜还要刺激。
海妖嘴比脑子快,等她反应过来自己情急之下说了什么时,已经晚了。大家不敢对祝云栖“动手动脚”,但是海妖和她们平级,可以进行“严刑逼供”。
经过这么一闹,祝云栖原本因为离别而近乎抑郁的心情缓和了不少。
晚上,祝云栖被程音上校叫去办公室。程音向她下达了接下来两周的作战任务。祝云栖接过来看了看,都是一些很日常的巡视和零散打击,看来最近黑星带比较太平。
程音和善的笑了笑:“上次你在Z3291抓到星际海盗,军部顺藤摸瓜抓到了好几个内鬼,海盗们应该是也得到了消息,这段时间还算安分。”
聊完公事,程音多问了一嘴祝云栖的私事:“你休假时申请的信息保护和订婚有关,最后的结果如何?”
祝云栖答道:“差不多取消了。”
程音不清楚联姻里的弯弯绕绕,象征性的说了句安慰的话:“没关系,你会遇到更好的。我认识一些不错的Omega,有机会介绍给你。”
祝云栖婉拒了。
接下来几天,她们正常排班巡航,歼灭了几支想要来打探状况的海盗小队,绕到敌后消灭了一支虫族军团,闲暇时间练习机甲、武器、近身格斗。
唯一让生活多了点色彩的是海妖的八卦。有次她以为宿舍没人,和唐映池视频通话,结果被正在练习潜行、在床头把自己和被子融为一体的渡鸦抓了个正着。
渡鸦当天就把海妖在通话里没脸没皮的话一字不差的复述给了全队。
海妖佯装生气,后来干脆也不藏着掖着了,祝云栖经常听到海妖和光脑通讯那头的欢声笑语。
祝云栖表面上没有给太多反应,心里却在隐隐羡慕海妖。
明明她和时黎先认识,海妖和唐映池是因为她和时黎的关系后来才认识的,现在却这么要好。她想和时黎发一条消息都要思前想后半天,文字在聊天框里输入又删掉,重新编辑再删掉,好像说什么话都不能让人满意。
这天训练结束,祝云栖和往常一样准备先回宿舍洗澡。海妖和她同行。
在训练室到宿舍的路上,海妖又接到了唐映池的视频。
海妖将悬浮摄像头调整到面前半米左右的位置,边走边和唐映池说话。
祝云栖自觉往旁边去了一点。
没多久,她听到海妖说:“我旁边?我旁边有人啊,祝队跟我一起呢。要和祝队打招呼?”
下一秒,海妖的摄像头对准了祝云栖:“祝队,唐映池。快sayhi。”
祝云栖对着摄像头挥了挥手,笑容一瞬即逝。
不知道唐映池又和海妖说了什么,海妖将视频通话共享给了祝云栖,唐映池那边可以同时看到她们俩,而祝云栖也看到了唐映池视频里的内容。
唐映池身边好多人,她笑嘻嘻的和祝云栖说:“等一下哦,给你看你的CP。”
镜头反转。
祝云栖首先看到的是黑色天幕下大片炸开的烟花,如同黑星带肆意飘荡的灿烂星云。
烟花下人挤人,不过祝云栖还是一眼辨认出了她朝思暮想的Omega。
唐映池的摄像头下,时黎正仰头望着天空,眼睛被不同颜色的烟花映成各种颜色,像在眼睛里快速放了一场电影。
她变得更加纤瘦,嘴角噙着淡淡笑意,眼角下的泪痣也还是那么可爱。
时黎伫立在那里,美好的似一幅画。
要是身边没有温月就更好了。
祝云栖脸色变了变,眉头稍稍向下压了压。
看来她走后,时黎和温月生活的很快乐。都一起出来看烟花秀了。
唐映池以为她是高兴的,洋洋自得道:“她们现在在一起好像还挺幸福的,所以祝云栖你不用再担心啦,你的CP现在不发刀子改发糖啦。”
祝云栖:……
海妖在一旁叫:“谬论!唐映池你这是谬论!”
唐映池翻了个白眼,把海妖的麦闭了。
祝云栖忍着心口被刀扎的疼,嘴角抽了抽,对唐映池说:“其实我现在已经不嗑……”
她只想知道时黎过的好不好,丝毫不关心关于温月的任何消息。
话没说完,就见温月摸了摸时黎的头发,转身向另一个方向去了。
温月一走,时黎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环顾四周,目光在人群中搜索着唐映池。有那么一瞬间,视线在摄像头上停留,像是穿越过上星域和黑星带之间的茫茫星海,越过千亿距离,轻柔的落在祝云栖身上。
祝云栖呼吸一滞。
时黎没发现唐映池在通话。她找到好友,往这边走来,挽住了唐映池的手臂。祝云栖听到唐映池问:“温月呢?”
“她去卫生间了。”不知怎么的,时黎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有些许落寞,还有点“终于能喘口气”的放松。
唐映池没有注意到她情绪的不对,兴奋的将时黎拉入镜头,“我正在和兰漾视频呢,祝云栖也在,你要和她说话吗?”
时黎浑身一僵。
她飞快的往镜头上瞥了一眼,而后有些惊慌失措的低下了头。
她道:“你和兰漾聊天吧,我去看烟花……”
生怕时黎又像一阵烟一样消失,祝云栖情不自禁的叫出她的名字:“时黎。”
声音里带着几分压抑着的沙哑,像是风在夜空的低吟。
时黎顿住。听到祝云栖声音的那一刹那,鼻头就已经开始泛酸,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出来的饱涨情绪随着祝云栖的呼唤汹涌而来。眼睫痛苦的颤动着。
在祝云栖离开之前,时黎一直以为祝云栖对自己来说只是一个相对其他人而言比较特殊的存在,像朋友,像亲人,像暗恋的青涩,就算是失去也只是少了一份快乐来源,并不会真的影响到生活。
可是等祝云栖真的走了,她在发现,不是这样的。
她通过唐映池打听到祝云栖的星际列车班次。一上午,她在设计部魂不守舍,去茶水间倒水,茶水满溢流到手上才惊觉停止。连一向喜欢用来冲淡苦涩的全糖拿铁,喝到嘴里也只剩苦味,咽下去后嗓子又被甜的发腻。
她倒数着祝云栖离开的时间。十点十二分,列车出站。
直到那一刻,时黎才终于对祝云栖的离开有了实感。
她望着星际列车站的方向恍惚的想着,Z3291上再也没有祝云栖了。
……
唐映池拉住时黎的手腕,“哎呀,人家祝云栖叫你呢,赶紧和人家说几句,这可是一场跨越黑星带和上星域的超远距离对话。”
觉得好友可能是不好意思当着自己的面打电话,唐映池十分大方的将视频完全转给了时黎,并且让海妖把她那边也转给祝云栖。
海妖崩溃:“喂,这不是我们俩的视频吗,她们俩是没有自己的光脑吗?”
唐映池整个人已经消失在屏幕外了。
刚巧她们俩也回到了宿舍楼,海妖气哼哼的把光脑装置从手腕上撸下来,往祝云栖手上一扔,“打你的电话去吧,哼。”
她算是看出来的,祝云栖和时黎就是两条别扭的毛毛虫!
顿时,视频两端只剩下时黎和祝云栖两个人。
祝云栖有一肚子话想和时黎讲,憋了一会儿,最后只憋出来几个字:“你最近好吗?”
时黎说:“我挺好的。你在黑星带,好吗?”
祝云栖答:“我也挺好的。”
她努力搜寻着话题。视线在宿舍房间里扫过一圈,最终停在相框里的白晶菊上。祝云栖走过去,把相框举到脸旁,给时黎看:“你送我的花我装起来了,放在我的床头柜上。那些小草长得怎么样了?”
声音低低的,有点委屈又有点小心翼翼:“你最近,都不给我发小草的照片了。”
时黎抱歉地说:“对不起啊,最近小草发黄了,我带去植物研究所检查了,据说是感染了一种植物病毒,看它能不能自己扛过去,能抗过去再好不过,扛不过去的话,就只能……”死了。
她抱着草去植物研究所的时候,研究所的工作人员都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她。
那盆草是再普通不过的绿化带草,有人愿意在家里养一小盆已经是稀罕事,更不用说带着这样一盆草紧张兮兮的专门跑到研究所来“就诊”了。
死了重新去绿化带拔一把不就行了。
时黎一再强调这盆草对自己有特殊意义,也愿意支付所有费用,最终有一个心软的女研究员免费帮她检查了一下。
祝云栖马上说:“没事啊,小草本来就活不了很久的。你也不是专门养植物的,能把它养这么久已经很厉害了。我养的植物就没有活过十天的。”
“听说多晒太阳会好一点,现在只要出太阳我就把它拿到阳台上晒。”
时黎说着,看到祝云栖身后亮闪闪的东西,便问:“你后面好像有亮晶晶的东西在闪。”
祝云栖回头。原来是放在窗台上的钻石。
她把整盒都拿过来,倒在桌子上,像小孩遇到自己喜欢的人,迫不及待想要把自己所有的糖果都展示给对方。
“我跟你说过的,黑星带的钻石。”
她依次拿起给时黎看。有一颗圆滚滚的黑钻,仿佛被人工打磨过一样,是一颗近乎完美的球形,祝云栖将它放在眼下,说:“这颗很像你的泪痣。”
时黎用眼神示意其中一颗灰陨石色的钻石。
“祝云栖,那一颗像你的眼睛。”
说出这句话时,时黎差点要落下泪来。
大家都说灰色的眼睛冷漠,无情,可是祝云栖每次望过来的眼神,分明都比水还要温柔。
祝云栖正要说什么,时黎忽然匆忙的换了个位置。她把光脑通讯交还给唐映池,然后对祝云栖说:“祝云栖,温月回来了,先不和你说了。”
紧接着,视频被匆匆挂断。
祝云栖还保持着挑拣钻石的动作。
光脑视频里一片漆黑,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她做的一场梦。
……
三个人看了一会儿烟花就走了。
看烟花的人太多,等到结束时和大家一起走,估计会堵。
温月开车送时黎和唐映池回家。
先去唐映池家。
到了地方,唐映池拉着时黎下车,说有事情要单独个时黎讲,让温月在旁边等一会儿。
温月不太高兴。唐映池思维太跳脱,又经常做一些出格的事,她害怕时黎被唐映池带坏。
“在车里说不行吗。有什么话是我不能听的。”
唐映池同样看不惯温月,总觉得她敏感多疑,整天一副酸唧唧的样子。
“你不能听的多了去了。”
说着,拉着时黎就下了车。
她们俩往车旁边走了几步。唐映池嘟着嘴,眼睛里闪烁着几分落寞:“黎宝,我想问你,你觉得兰漾这个人怎么样?”
时黎马上猜到她的心思。
“你喜欢她?”
前段时间,唐映池和兰漾整天黏在一起,现在兰漾回黑星带了两人也经常联系,时黎早觉得她们俩有情况,不过唐映池不主动说,她便也没问。
“也不是啦,就是有时候会想她。”唐映池低头看着脚尖,以脚后跟为圆心,脚尖在地上转,来来回回画着半圆。
时黎实话实说:“其实我跟兰漾不熟,她给我的印象就是一个比较外放热情、喜欢口嗨的人。她帮过我,很热心负责。其他的,我评价不了。”
“哎呀,我觉得她对我是有点意思的。”唐映池很是苦恼,“但是她不给我表白。我试探着问过她,她跟我装傻,假装没听明白我在说什么,我觉得她不可能听不懂。所以我也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兰漾的态度让唐映池陷入了无限纠结。
她和兰漾的关系确实暧昧,一开始唐映池觉得没什么,在确定关系前总会有一段暧昧时期,但是时间一长她就察觉到不对劲了:兰漾似乎只想和她保持暧昧关系。
上次她不经意间问兰漾,她们的关系会不会进一步发展。
兰漾的回答让她懵了一晚上。
兰漾说:我觉得我们现在的关系就挺好呀,希望能继续保持。
气的唐映池当场发誓再也不理兰漾了。
然而没多久,就心痒痒的主动给兰漾打了电话。边打,边在心里骂自己贱,边悄悄期盼着:兴许兰漾只是没做好异地恋的准备。
可是兰漾继续每天和她嘻嘻哈哈,丝毫不提确定关系的事。
唐映池想到兰漾一开始说的,不喜欢Beta,只喜欢Omega。心又碎了一地。
今天刚好时黎在,时黎的恋爱经验比她丰富,唐映池想向好友取取经。
时黎当然希望好朋友能够得到幸福。她自己不会再拥有的东西,便希望好朋友能够得到。
思忖过后,时黎帮唐映池画了一个底线:“只要没有百分之百清楚的确定关系,就一律当作她对你没有意思。”
唐映池明白好友说的是对的,沮丧的叹了口气。
她抱了抱时黎,“我听你的。”
送走唐映池,时黎回到车上,温月立刻问起她们之间聊天的内容。
没有别人在场,时黎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嫌恶。
“没什么。烟花秀我陪你看了,下个月我去中星域出差的事,你不会再有意见了吧。”
第53章 她曾无数次回望过祝云栖的背影。
温月说:“可以。但是你每天都要和我视频,我的消*息也要及时回。不能随便和别人,特别是Alpha说话。”
时黎冷笑:“你管得比我妈还宽。”
温月苦笑了一下。
“宝贝,我就是太爱你,太怕失去你了。就算你对我爱答不理,就算你恨我,我也爱你。”
时黎已经不再想听她这些废话。
温月把她送到小区楼下之后,时黎重重摔上车门,再次宣泄了自己的不满。
温月在车里目送她上楼。
目光晦暗。
***
“小时,这次设计比赛你没交作品吗?”
一到办公室,林小南就用屁股顶着转椅来询问时黎。
时黎淡淡一笑:“交了。”
“我在初赛作品集里没有看到你的哎,你那个设计应该很显眼的,我看了一圈没看到。你是不是交错地方了?”
“我交了另外一个。”
“啊?”林小南不解,“你原本设计的那个多好看啊,功能也有创新,怎么说换就换了?”
时黎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最后检查的时候发现有缺陷,完善不了,干脆就换了别的。”
林小南很是替她可惜:“我本来还想着你那份一交上去,基本就等于预定金奖了。”
“家里有一个金奖奖杯就够了,又不给奖金。”时黎笑着说,一副看起来完全无所谓的模样。
林小南啧啧摇头,惋惜的回自己工位上干活去了。
时黎给自己喷了点提神醒脑的喷雾,打起精神继续工作。
前不久,设计部部长找到她,告诉她民企和军部的交流学习圆满结束,根据最后提交上去的学习报告和几次交流会的观察,再综合各位参与者的履历,军部挑选了几个人纳入了机甲人才库,试图吸纳更多的创意优化,在机甲设计方面更上一层楼。
时黎便是其中之一。
除下星域和黑星带之外,联邦唯一一个大型机甲试验基地在中星域T9007号行星,如果时黎同意进入军部的机甲人才库,这次就能公费前去T9007学习,正式接触到军用机甲。
星尚集团其实不是很情愿放人,虽然名义上时黎还是他们设计部的员工,但是势必会分出不少精力去完成军部的工作。时黎才二十六岁就已经拿过设计金奖,从编写程序到设计外观样样精通,是个六边形战士,家用机器人又是星尚集团十分重要的一块收入来源。时黎的能力已经远远超过了她现在的职级。
他们提出给时黎涨薪。不过时黎依旧选择了进入军部人才库备选。
自从机甲设计中心不再接收Omega的简历之后,这可能是她离梦想更进一步的唯一机会。
她一定要抓住。
看过军部给的时间表,在完成学习之后,她还能有大概两三天的空闲时间,刚好可以用来去看望时毓。
***
军部再次下令,下星域和中星域之间的防线要再次加强,银蛇军团得到命令,要派出两支小队参与防线的检查与布防。
程音上校选了海蛇小队和黑曼巴小队。这两支小队都是九人编制,刚好对应防线的十八个区块。
得到命令,祝云栖不是很想去。
“上校,我和队员才回黑星带没多久。而且……”
检查防线什么的最无聊了,就是整天开着机甲沿着防线转,再挨个儿试防线上的各种武器是否能正常使用,不能用的就报修。
程音提醒祝云栖:“银环,你还差一次A级外勤任务就能晋升上尉。况且,这是命令。”
检修加固防线的任务虽然不难,不过每次的任务评级都不低,算得上是各种任务里最吃香的。程音把这份任务分给她,祝云栖觉得自己不能给脸不要脸。
她答应了。海蛇小队的队员倒是几乎都很高兴,中星域的风景很美,在机甲里俯视地面也能一饱眼福。除了裹尸布。黑曼巴小队的队长是她前女友,两人分手时闹得特别不愉快,现在又要一起出任务,更不爽了。
祝云栖把裹尸布需要负责的区域分到了离黑曼巴小队队长最远的位置。
抵达防线时,海妖突然告诉祝云栖,时黎现在也在中星域,唐映池和她聊天时无意间透露的。
听的祝云栖心头一紧。
“她在中星域哪儿?”
“我不知道啊。”海妖摊手,“好像是来参加什么学习。你自己不能问她吗?”
祝云栖假装没听到后半句。
自从上次通过海妖和唐映池的光脑视频和时黎说过话之后,她后面也没怎么和时黎联系。时黎没有主动联系她,而她发现自己在黑星带的生活太单调,甚至找不到合适的话题和时黎开启聊天。
她又在试图淡忘时黎,干脆也就没主动去找。
在明知道时黎和温月现在生活的很幸福的情况下还恬不知耻的去找时黎,祝云栖觉得这样的行为挺不要脸的,像是小三才会做的事。
她现在对时黎的淡忘还没有任何显著成效。一听到时黎的名字,心跳就忍不住加快。
理智告诉祝云栖现在应该避着时黎。中星域这么大,只要她不刻意去找,两人碰到的几率约等于没有。
但是她们都已经同时从联邦的两端来到中星域了……远远看一眼,也没关系的——吧?
嗯,没关系的。
就当给自己进行脱敏训练了。多多见时黎,等到见她已经一点反应也没有了,那她才算是淡忘成功。
“不方便。你帮我问一下唐映池。”
海妖:“丑拒了。我是美女,不是传话筒。”
祝云栖只好自己猜。
时黎来中星域学习,应该是和她之前说的军部组织的交流学习有关,她记得是和机甲有关,当初她还去当了讲解员。
或许是在中星域的机甲实验模拟基地?
祝云栖再一次翻阅了时黎的光脑账号,试图从中找出能显示时黎位置的蛛丝马迹。
但是时黎的光脑社区里只有孤零零一条记录小草生长的动态。
光脑个人信息里可以即时显示地区位置,时黎的个人名片下方写着:联邦-中星域-第七星系。
时黎将定位设置在了星系级,没有开放具体行星编号。不过机甲实验模拟基地确实位于中星域的第七星系。
祝云栖决定去那里碰碰运气。遇不到的话,就算了。
她和黑曼巴小队队长到防线指挥中心报道,指挥中心负责人对她们表示了热烈欢迎。银蛇军团的作战能力在联邦所有军团中遥遥领先,而所有以蛇为名的小队又是银蛇军团里的佼佼者,同时见到两位,中心负责人十分激动。
指挥中心给她们划定了期限,只需要在一周内完成检查并配合布防,具体时间如何分配就看个人了。如果一天内就能完成任务,剩下六天想去哪里玩就去哪里玩,给了足够的灵活度。
指挥中心给每个人配备了最先进的机甲,方便他们在防线中穿梭。
祝云栖第一天就完成了三分之一的任务,重新调整了一座高射炮塔的制导系统。她将机甲送回指挥中心,搭乘太空电梯降落中星系,又换乘星际列车,来到第七星系T9007号行星。
抵达机甲实验模拟基地,刚好是中星域时下午六点钟。
她有所有机甲基地、机甲研究所的进出权限。还没有进入基地,便远远看到一个身着作战服、军衔在上校的中年男性Beta带着几个人从展厅走出。
他们边走,边互相交流着什么。
紧紧跟在上校身后、身着珍珠白齐膝套裙的,正是时黎。
她聚精会神的倾听着,一双眼睛燃烧着炽热的光芒,时不时和上校交流几句。
祝云栖觉得自己运气太好,连老天都在眷顾她,不仅在茫茫星海中精准找到了时黎的位置,还在落地第一时间就见到了人。
她定定地看着,甚至没有注意到身后来车。
来车嫌她站门口挡路,猛按了两下喇叭,车灯大亮,刺的祝云栖抬手捂住了脸。
车灯也打到的后面的人群。时黎暂时从火热交谈中分神,往这边看了眼。
只见一辆车停在大门口,身材高挑匀称的女人正正站在车灯前,因为车灯太过明亮,在女人周身笼罩出一层光晕。乍一看,女人像是从天而降的圣女。
女人身材极好,两腿修长笔直,腰间似乎是绑了一根腰带,勾勒出她柔美却又不失力量腰线。
时黎一下子就想到了祝云栖。
这个女人的背影,和祝云栖的很像。
她曾无数次回望过祝云栖的背影——
祝云栖出现在她家楼下时,她们一起看完演唱会离场时,祝云栖带着双胞胎离开游乐场时……每次祝云栖都让她先走,她也的确都会顺从的先走一步。
但是当祝云栖以为她已经安全到家时,她会在祝云栖转身的第一时间,从窗口往下看。
时黎下意识往前快走了几步,一下子冲到了上校身前。
身后同行的同伴低声咳嗽了两声,时黎浑身一个激灵,从祝云栖的幻想里抽身,意识到自己失礼了。
她连忙退回上校身后,“抱歉,我刚刚,好像看到一个熟人……”
好在上校不计较这些细节。他温和的笑笑:“你在机甲实验基地有熟人?她叫什么,我兴许认识。”
时黎落寞的摇头。“没有。我看错了。”
祝云栖现在应该在黑星带,怎么可能出现在中星系,更不可能从天而降出现在她面前。
揉揉眼睛再往前看,女人已经消失不见,一辆军用皮卡正从入口缓缓驶入。
果然,是她的错觉。
第54章 可是她真的,很想念时黎。
祝云栖让到一边,对车里的人做了个抱歉的口型。
该满足了。
她对自己说。
本来也就是想过来远远看一眼时黎,背影就行。现在她不光见到了时黎,而且见到的是正脸,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可是她真的,很想念时黎。
那种疯狂的想念在看过时黎一眼之后不但没有停歇,反而如同往熊熊烈火中洒了几滴水,更加烈焰滔天。
想念的枝蔓像是被浇灌了女巫特质的生长药水,一瞬间长得铺天盖地,将她的心缠绕成一颗密不透风的翠绿果实,难以呼吸。
激烈的思想斗争过后,祝云栖做了个折中的选择:反正在中星系有一周的时间,她可以每天都过来看一眼时黎。
真好。
这样一想,明天检查防线都更有动力了。谁说检查防线无聊的?这份任务简直太棒了!
祝云栖一高兴,拉出海蛇小队群聊,边离开基地边往里面发了个大额拼手气红包。
想了想,不能让那群八卦女人得知这份红包的真实原因,编了个十分合理的理由:“执行任务第一天,大家辛苦了。”
【海妖:???我为什么只有九毛??】
【裹尸布:谢谢祝队,不辛苦。】
【骨笛:祝队太客气了。】
【曼珠沙华:哈哈哈哈哈我有四百七十八,刚好去酒吧,哎呀我单押。】
【锈钉:@海妖,你只有九毛是因为你只配有九毛。】
【塞勒涅:祝队,我们明天也辛苦的。】
【恭喜渡鸦成功抢到三万九千六十二点一星币,成为本次手气王】
【海妖:……渡鸦,我单方面宣布——你不配做我的室友。】
……
祝云栖心情颇好的离开了机甲基地。她没有去防线控制中心预定的酒店,在基地附近订了一间房。中星系的风景的确好,触目所及之处鲜少见到高楼大厦,基本都是独栋别墅和六层以下的小洋楼,路边随处可见各式各样的花花草草。
祝云栖搜索了一下附近,五公里外有中星域第七星系第二大的牧场,还有一处占地四千平方公里的淡水湖。
换上酒店睡袍,祝云栖把脱下来的工作服交给洗衣机器人。机器人会帮她把衣服洗净烘,在她明早起床前送到她房间。然后简单休整了一下,外出觅食。
祝云栖就这样过了六天。白天她回防线检查布防,下午回T9007,有时候会更早一会儿,在机甲基地门前假装路人等,或者验证身份进去在基地里面走走。
时黎学习班下课时间大多数时候都挺准时,在下午六点钟,他们会一起去吃饭,然后回酒店。祝云栖意外发现,时黎住的酒店离她订的那栋还挺近的,直线距离不到三百米。
要是他们下课晚了几分钟,祝云栖就在门口多等一会儿,看着时黎快要走到门口,再悄无声息的溜掉。
第七天,祝云栖接到了来自疗养院的电话。
负责照顾时毓的护工说,时黎和时毓通了电话,说下周会去疗养院看她。她觉得情况可能有点特殊,便提前和祝云栖说一声。
祝云栖想着,时黎好不容易来一趟中星域,肯定要顺路看一下妈妈。
“那这几天你多费点心,让女儿多看看妈妈健康正常的样子。”
护工连连道:“肯定的,不用祝小姐说我也明白。”
祝云栖顺口补充了一句:“要是有任何异常,也记得联系我。”
早在她拜托祝笙希帮忙调查时黎的时候,就了解到了时黎有一个在中星域疗养院的精神病残疾妈妈。那段时间她为了让时黎没有后顾之忧,全心全意的去说服温月取消订婚,顺带着连时毓也关照了一下。
刚巧时毓原来的护工不想干了,想辞职,她便多花了点钱,找个了经验丰富且信得过的护工,接着照顾时毓。
“异常倒是有。”护工回忆着数天前发生的事,“时小姐打电话来说,想劝她妈妈换个疗养院。”
“有说原因吗?”
“这倒没有。时小姐没有提为什么要换,不过听她当时的语气,好像有点着急。但是她妈妈不愿意,时小姐后来就不再提了。”护工一五一十的说,“可能是想换个环境更好些的?其他的都一切正常,也没有见到可疑的人。”
祝云栖便没当回事。她嘱咐了护工几句,就让护工接着去忙了。
她也完成了所有队员的任务汇总,给防线指挥中心负责人发了份总结,按时返回黑星带。
***
学习结束之后,时黎按照计划去看了时毓。
疗养院位于中星域第三星系,一出星际列车,入目大片大片的绿色,广袤无垠的草坪一望无际,一行行人正欢声笑语的骑着太阳发电双轮车出游。
即将见到妈妈,时黎竟意外的紧张,颇有点近乡情更怯的意思。
时黎谈不清对时毓的感情。年少时,她或许恨过时毓,埋怨过自己的妈妈为什么和别人的妈妈不一样,同龄人享受到的家庭的温暖,她几乎没有体会到过。
时毓在她上初中的时候就出现了精神问题。
一边上学,一边打工,一边照顾时毓,这样的生活贯穿了她整个青少年时期。她无数次想过要逃离,仿佛逃离时毓就离开了痛苦源泉。
可是她没有。时黎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兴许内心深处还在隐隐期望着来自妈妈的爱。
好在现在算得上是苦尽甘来了。
时黎任由思绪在第三星系的草坪上漫无目的的游荡,她没有搭乘便捷交通,而是选择了慢慢散步来到疗养院。
距离上次来这里,已经过去了一年多的时间。
疗养院里倒没什么大变化,不过绿化做的更好了,还引进了一批新型疗愈机器人。研究证明,毛绒绒更容易让人精神放松。这群机器人大多数都长得毛绒绒的,设计成可爱小动物的形象:幼年期金毛犬、大耳朵比格犬、布偶猫、小黑脸暹罗猫、猕猴桃卡皮巴拉……时黎差一点以为自己进到了动物园。
时黎对其中几个还挺眼熟的,林小南组搞的,林小南当时还让她帮忙做了一点修改。
她在喷泉旁发现了时毓。
时毓没有坐轮椅,和其他几位阿姨在喂喷泉里的鱼。而且时毓罕见的穿了裙子,自从她车祸失去一条腿后,为了避免让别人看出来她用的是义肢,时毓的衣柜里全是长裤。
时黎走近,就听到时毓正在用炫耀的语气和几个阿姨说话:“这条腿是我女儿给我买的,很贵的,一百二十万呢。”
阿姨们纷纷露出羡慕的眼神。有个阿姨说:“真好,我胳膊都用了快十年了。”
时黎上前,“妈。”
时毓喂鱼的手一顿。片刻,她将鱼食放到喷泉台子上,过来开心的抱住了时黎。“小梨,妈妈好想你。”
那几个阿姨也接二连三围上来,一会儿摸摸时黎的头发,一会儿摸摸她的胳膊,一个劲儿的夸她漂亮,比时毓给她们看的照片上还好看。
时毓很得意。
跟几个阿姨说了会儿话,炫耀够了,时毓拉着时黎的手离开喷泉。她把时黎拽的紧紧的,生怕她一声不吭跑了一样。
时黎偷偷观察着妈妈,时毓的状态比上次她来时好了不少,至少整个人的神情都变得稳定了许多,眼睛里不再是焦躁阴郁,反而多了点柔顺。甚至还交到了几个朋友。
看来新护工真的挺好。时黎前段时间加了新护工的联系方式,问她要了简历,发现新护工不仅毕业于联邦顶尖护理大学,而且有非常丰富的康复治疗经验,简历优秀的像假的一样。时毓在的疗养院只是个水平中等的公立疗养院,居然给时毓安排了这么一位人才。
新护工姓周,是个慈眉善目的中年女性Beta。她跟时黎说:“挣钱在哪儿都是挣,在这儿工作还轻松。”
时黎又问她工资怎么结算。上位张护工带着六个月的薪水不告而别,周阿姨水平这么高,工资恐怕也会更高。
周阿姨却说:“她给我结过了。时小姐,工资的事你不用担心,等到时候了我自然会问你要的。”
周阿姨口中的“她”,时黎自然而然理解成了张护工,以为她走之前把多发的几个月薪水转给了周阿姨。
只好说:“那周阿姨你记得及时问我要。”
周阿姨笑眯眯的说:“不急,不急。”
时黎有点不习惯。上位张护工喜欢提前预支薪水,相处久了她以为所有护工都是这样,时黎也理解,她自己也是打工人,打工人都希望老板突然莫名其妙一下子提前发半年工资。还是头一次遇到周阿姨这种要让人追着给工资的。
时毓走了一会儿,累了,但她不想回去休息。周阿姨推来轮椅让时毓坐上去,遥控终端连接上时毓的光脑,让她自己控制着轮椅慢慢走。
时黎在时毓身旁同步随行,母女俩你一句我一句的聊着天,时黎和妈妈分享着自己工作上的趣事。不过依旧是小心谨慎的避开了任何和Alpha有关的话题。
周阿姨落后她们几步,看似在出神,实则竖起耳朵,听着母女俩之间说的每一个字。
散步到郁金香园时,周阿姨突然提议,给她们俩一起拍张照。
母女俩欣然同意。满园的郁金香开的正盛,阳光正好,照的人暖洋洋的,时黎在时毓轮椅旁蹲下,一手牵着时毓的手,另一只手放在脸旁比耶,嘴角边绽开一对小小的梨涡。
拍完,周阿姨将照片传给时黎,同时也转发给了祝云栖。
第55章 她终于有勇气再次拨通时黎的光脑通话,并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期盼着能够被接通。
一整天,时毓都是温柔和蔼的,时黎恍惚有种回到母亲离开前、时毓还没有患病时的错觉。
她们一起吃了晚饭,时黎给时毓编了两个麻花辫,缠上漂亮的蝴蝶结,时毓开心的在镜子面前照了又照,拍了几十张自拍。
时黎遗传了时毓的五官,连眼角下的泪痣都一模一样,脸型却是遗传了她那位消失的母亲,下巴稍尖的鹅蛋脸,折叠度高,正面看上去脸只有巴掌大小。
时毓躺在床上,兴奋的睡不着。还想拉着时黎和她一起睡。
时黎柔声哄着她:“妈妈,明天我们早晨还要一起吃早饭的,你现在不睡,到时候起不来。”
时毓眼睛咕噜咕噜转,“小梨,你那个Beta女朋友什么时候来看我?”
时黎勉强笑了一下。她在中星域好不容易逃离了温月的监视和掌控,心情才放松没多久,冷不丁又提起,心情一下子低落下去。
但这些话都不能和时毓说,会刺激到她。
“以后再说吧,妈妈。我这次是来出差学习的,顺路,她又不和我一起。”
时毓追着问:“我记得她是叫温月对吧,名字一听就知道是个踏实稳重的孩子,妈妈很喜欢她。小梨,看来你还是听进去妈妈的话了,和Beta在一起最好了。你现在年龄也不算特别小了,该结婚就结婚。对了,你们谈了多久的恋爱了?都不和妈妈说。”
“没多久,还没有到结婚的地步。妈妈你快睡吧。”
“是不是吵架了?闹矛盾了?”时毓觉得女儿的情绪不对,“你有时候也不要钻牛角尖,Beta大部分脾气是好,但是也不能一味的欺负人家。上次视频的时候我就觉得你对人家温月挺不客气的。”
时黎心头噌的一下腾起一团火。
被她压下去了。“我没欺负她。好了妈,你别想那些有的没得了,今天赶了很久的车,我也累了,先去洗澡了。”
时毓坐起来:“什么是有的没的,小梨,妈妈是过来人,在给你传授经验。结婚是一辈子的大事……”
时黎刚要再说,周阿姨推门而入。她走到母女俩面前,在时黎背上轻轻拍了拍:“时小姐,你先去干你的事,房间我已经帮你收拾好了。你妈妈交给我。”
周阿姨开始温声哄着时毓。
时黎一时间五味杂陈。她退出门去,到疗养院每个套件自带的客房休整。原本周阿姨住在客房,时黎想在疗养院附近找个酒店住,可是周阿姨非说她来一趟不容易,已经提前收拾好了客房,方便她和妈妈住一起。周阿姨自己在疗养院也有护工宿舍,不过平时很少住宿舍,都是和时毓住一起方便照顾,这两天她就搬回宿舍暂住。
时黎洗漱好,在工作群里回了几个消息。温月的十几条消息都还是未读,其实白天温月给她发消息的时候她都知道,就是不想回,多看一眼都头疼。干脆全都攒到晚上一起回,长痛不如短痛。
面对讨厌的人消息就是这样。
她正准备敷衍着回几句,门被轻轻叩响。
是周阿姨。
时黎连忙将周阿姨让进来坐。客房空间不大,一个人正好,两个人就有点挤了。周阿姨没进去,她站在门口,“时小姐,我就是想来问一下你:你和你现在的恋人关系怎么样?进展到哪一步了?你放心,我不是要打探你的隐私,是因为刚刚你妈妈不太高兴,提到了这件事,我想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和我透露一点真实情况,后面我也好对症下药。说不定还能帮你劝劝你妈妈。”
时黎听了,认为周阿姨说的十分在理。她的婚事成了时毓的一个心结,有周阿姨每天开解着也好。况且,周阿姨是专业的。
经过不到一天的相处,周阿姨表现出来的细心、耐心、专业,时黎已经对她放下了防备。
时黎有些欣慰的想着,被安排这样一位优秀的护工,终于有好运降临到时毓身上了。
不过她和温月的实情她也不想说的太详细,便简单说了两句。
“我们的关系一般,远远没有到结婚的地步。而且,我妈妈口中的人并不是我理想的结婚对象。不过我妈妈对她很满意,我也不好和我妈妈说的太直接。大致情况就是这样,麻烦您多开导开导我妈妈,要是能让她慢慢接受这件事就再好不过了。”
周阿姨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好,我知道大概就行。放心,我会劝你妈妈的。”
时黎感激地说:“谢谢您,周阿姨。”要是没有周阿姨在中间当润滑油,今晚估计又要闹的鸡飞狗跳。时黎自认为不是个不开窍的笨蛋,但是在学习处理和时毓关系的这门课上,她总是失败。
周阿姨有些受宠若惊,帮她从外面关上房门。
时黎刚回到床边坐下,温月的视频通话就打进来了。
时黎咬了咬牙,给自己做了一点心理准备,才接。同时也没有忘记录屏。
如同近期的每一通电话,温月先是质问她为什么总是回信息回这么慢,压低声音发一通邪火,接着时黎随便找个理由搪塞过去:学习太忙、赶路太累……
温月每次都不信,但是时黎给的理由又足够充分,她一时半会儿也挑不出毛病,只能憋在心里。由于温月和温厉容住在同一栋房子里,每次温月被时黎不咸不淡的回复逼到失控,想要大声发疯,又不敢真的在房间里大喊大叫,担心被温厉容听到,最后都只能哑着嗓音低声发泄。
时黎从中莫名体会到了一丝爽感。
温月的性格变得越来越扭曲,脾气越来越阴晴不定,她不仅没有感到害怕,反而期待着温月能够继续这样下去,她好从中寻觅复仇的爽感。
好像温月越痛苦,她越高兴。尤其是在确定,温月的痛苦是由她而起的情况下。
温月折磨她,她同样也在折磨着温月。曾经相爱,现在也走到了互相折磨。她们互相知道对方讨厌的一切,然后挥起利刃狂戳,非要把对方弄得和自己一样疼才甘心。
温月歇斯底里之后勉强找回理智,再声泪俱下的向时黎道歉,求她原谅。时黎拒绝,她便咬牙切齿,说时黎即便是死也得和她死在一起。
时黎听了,没有太大触动。
或许是从温月往她包上装窃听器的那一刻,也可能是从祝云栖搭乘星际列车离开Z3291的那一刻……也许更早,是在温月问她能不能当婚后小三的晚上,是她亲口对祝云栖说“我爱温月”的时候……
她的心,她的灵魂,就已经死掉了。
“你订好回Z3291的票了吗?”最后,温月抽泣着问。
“订了。”时黎淡淡回答。温月的眼泪再也无法让她产生任何一丝的触动。
“什么时候的?”
“二十六号下午三点四十五到。”
“到时候我去接你。对了,阿姨睡了吗,我能和阿姨说会儿话吗?”温月问起时毓。
时黎知道自己现在可以直接挂电话了,不过她还是忍不住阴阳道:“你不是派人监视我妈了吗,我妈睡没睡你会不知道?”
“我没有监视阿姨的日常起居。只不过是不让她随意离开疗养院而已。”
温月心烦的想要再解释。
时黎这边干脆利落的挂断了通话。
***
时黎在疗养院陪了时毓三天。第四天上午,她乘坐星际列车返回Z3291。
时毓的身体让她不能够离开疗养院太远,不能送时黎去车站,她们在疗养院附近告别。
离开时,时黎怅然又轻松。好像完成了一件她不情不愿、但又不得不去做的任务。临走前,周阿姨塞给她一叠明信片。都是时毓清醒时给她写的。
时黎大致翻了一下,每张明信片的开头都是:“亲爱的小梨”。
她便没有任何想要再看下去的欲望。她是时黎,不是时梨,平时视频时因为两个字发音一样,她尚可以模糊过去,可现在明信片上明晃晃写的是“小梨”,她想要蒙混自己都做不到。
回去之后,时黎回星尚办停职手续。经过这段时间在机甲实验模拟基地的进一步学习沟通,她确定加入军部下属的机甲研究中心,参与最新机甲的设计研发。
虽然机器人和机甲有许多共通之处,不过到底还是有不少差别。时黎在学校里学的知识有一部分已经老旧了,跟不上前沿科技。所以军部安排她先进入联邦上星域的机甲研究所学习一段时间,再去中星域的机甲基地。
不能明抢人,军部给星尚集团发的文件是“借调”,时黎的劳动合同还是在星尚这儿,可以继续领基础工资。军部也会从经费中拨出一部分作为时黎这批人的“借调工资”。
设计部的同事们都很舍不得时黎。尤其是林小南,抱着时黎都快哭了。
机甲研究所给时黎的报道时间是下个月初,时黎有一周左右的时间办理手续和交接工作。二组副组长接替了她的组长职位。
一切都彻底办妥前,时黎请自己组员和其他几个组的组长一起吃了顿饭。
席上,时黎喝了一点酒。她去卫生间用凉水洗了把脸,在妆容的遮盖下,皮肤依旧瓷白细腻,眼睛却氤氲起一层薄雾,看起来楚楚可怜。时黎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有些烫;后颈处酸酸涨涨的,那种熟悉的、渴望被Alpha信息素包裹的感觉又来了。
她的发热期到了。包里装有用于治疗的Alpha信息素,自从季医生上次交给她两针剂之后,时黎一直随身携带。
不过她没有给自己注射过,在饭店的公用卫生间注射也不太方便。反正马上要回家了,时黎决定先用抑制贴暂缓一下,等到家之后再用信息素。
结过账,出门。因为喝酒加上发热期,时黎脚步难免有些虚浮,过旋转门时不小心左脚绊右脚,趔趄了一下,跟在她身后的一名Alpha组员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拽住,力气没控制好,时黎被拽的往Alpha怀里撞去。
她本能的抗拒Alpha,撞到后第一时间站直了身体,Alpha组员也礼貌的和她隔开了一步距离。
时黎送走了所有人,自己才往家的方向走去。
刚下台阶,她便察觉到一束熟悉的视线。抬眼向街道对面望去,温月车窗半开,死寂的目光正无言的望着她。
时黎头脑顿时清醒了一半。
上车后,温月问:“那个Alpha是谁?”
时黎不答,反问:“你跟踪我?”
星都这么大,总不至于在她请客的饭店精准碰到。
温月压抑着情绪:“我问了林小南,她告诉我你们在这里聚餐,对了*,她还问我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呢。回答我的问题——那个Alpha是谁?”
走了一个祝云栖,时黎这么快就勾搭上别的Alpha了?
“那个Alpha职务还没你高吧,长得也一般,你为了气我,可真是不挑啊。”
她用尖酸刻薄的语言去刺时黎,渴望从时黎脸上看到情绪。任何情绪都可以:生气,愤怒,嘲讽,哪怕是恨……只要不是现在这样面无表情,好像她是空气。
时黎道:“我组里同事。你有事?没事的话我先回家了,我今天不舒服。”
说着,她伸手去开车门。温月“啪”的一下把车锁了。
时黎平淡的说:“温月,我没和你开玩笑,我真的不舒服。”
温月是Beta,闻不到空气中若有若无的樱桃甜酒信息素。时黎的态度让她几近崩溃。
她定定的盯着时黎看了几秒,而后突然开始暴躁的砸起驾驶位的控制台:纸巾、摆件、她工作时用到的全息镜片、给时黎带的一小束罗德斯玫瑰……车内一切她能够到的东西,全都砸了一个遍。
罗德斯玫瑰的刺划破时黎的手臂和脸颊。时黎感受着微小的刺痛,指尖在伤处滑过,带起一串细小的血珠,把葱白指尖染的嫣红。时黎将指尖轻轻含入口中,口腔里顿时漾起一阵淡淡的腥甜。
没有东西可以扔了,温月抬手掐住时黎的脖子,眸中燃烧着疯狂的恨意:“时黎,你整天不是这不舒服就是那不舒服,再不然就是公司有事、军部有事、唐映池有事!自从祝云栖走之后你就一直对我一脸不是一脸,这些天我给你认的错、道的歉还少吗?我只想和你回到原来的状态、回到祝云栖出现之前的状态,你为什么就是不愿意呢?”
类似的话温月已经说了无数遍,时黎听的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她费力的去掰温月的手指,“我说过,我们回不去了……温月,我们分手。”
“什么?”温月手一松,时黎立刻大口大口的喘气。
温月皱着眉,半张着嘴,眼里闪过不可置信,而后气的冷笑:“你以为我不敢发那段录音吗?你以为我真的不敢动阿姨吗?那段录音一旦发出去,可不是我保不保你的问题了,你以为祝家人会放过你?”
时黎捂着脖子咳嗽。不行,腺体越来越难受,信息素带来的潮热让她浑身软绵绵的没有力气,她得赶紧回家。不过看着温月已经接近失心疯的模样,时黎明白,此刻不拿出点能够威慑到温月的东西,温月一时半会儿是不会放她走的。
好在这些天,她也给温月准备了一点“礼物”。
“温月,先退一步讲,就算祝云栖喜欢我,那你觉得,是祝氏控股集团二千金暗恋一个Beta的Omega女友过分,还是温厉容中将的独女,在已有婚约的情况下,还和别的Omega保持恋爱关系更会让人觉得不齿呢?作为一名联邦普通公民,我相信后者更容易引起民众的热议。”
她想过了,这是目前最能够威胁到温月的事情。温月或许破罐子破摔不会在意,但是温厉容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尽管到时候矛盾会在很大程度上聚焦到她身上,但是无所谓,经历过温月这么多天的逼迫,她已经不在意了。
在温月震惊到无以复加的目光下,时黎继续冷静道:“我和你是恋爱关系的证据、你和祝云栖有婚约存在的证据、你恳请我在你们结婚之后继续和你保持不正当关系的证据、这段时间你用我妈妈的安全来不停骚扰我的证据……联邦警方需要的,我都有。”
“温月,你如果安安静静不再来打扰我,我准备的这些证据自然也不会去打扰你。反之,亦然。”
她们在一起这么久,时黎还是想体体面面的分开。
“时黎,我这么爱你,为你做了这么多,你居然威胁我?”温月喃喃地说,眼里似有什么东西破碎了。
时黎不卑不亢的反驳:“是你先威胁我的。”
她不过是用同一种方式威胁回去而已。温月反应这么大,想必也知道被爱的人威胁有多难过,却依然选择用如此残忍的方式来对待她。
时黎闭了闭眼睛,呼出一口长长的凉气。
“你好好想想吧,在你想清楚之前,我们还是别联系了。把车门打开。”
她去拉门把手,拽不动。
回头,对上一双冰冷疯狂到了极点的眼睛。温月眼中原本燃烧着的嫉妒与混乱之火在须臾间熄灭了,转而变成让人遍体生寒的冰,冷静的可怕。
时黎不禁往后退了退身体。
温月咬着牙,一字一句的说着:
“我说过,你就是死,也得和我死在一起。”
***
祝云栖接到祝静杉的电话时正在调试机甲。
机甲更新了新功能:精神力屏蔽。现在的机甲普遍有精神力接口,操作者通过精神力和机甲链接,实现真正的“人机一体化”。但是自从精神力接口出现开始,随之而来出现了另外一个问题:高等级的精神力往往能直接入侵低等级精神力连接着的机甲,直接把等级相对低的从机甲控制系统中“强撸”下去,并强行接管对方的机甲。被“强制下线”的操作师会在精神力被入侵的瞬间,产生剧烈的头痛恶心反应。
祝云栖能在所有机甲操作师中始终保持顶尖位置,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她的精神力同样有SSS级,目前还没有人能够通过精神力入侵她的机甲。
这次更新的功能是对精神力较低的机甲操作师的保护。海蛇小队在一起训练,海妖平时在练习机甲驾驶时就三心二意,仗着有室友渡鸦给她兜底,现在又有了精神力屏蔽装置,更加肆无忌惮的摸鱼。
被祝云栖找准时机,绕过了精神力屏蔽,直接切断了海妖和机甲的连接。海妖冲出来狂吐。不过祝云栖对海妖的攻击成功也意味着精神力屏蔽装置的失败,至少还有需要完善的地方。
祝云栖去向机甲研究中心报告此次实验结果,并详细描述了她的攻击路径,等待机甲中心处理。她的实验结果具有偶然性,毕竟百分之九十九的人没有她这么高的精神力。
其他几个人在嘲笑海妖,曼珠沙华笑到肚子痛,最后还是渡鸦给海妖递了一瓶水。
祝云栖跳出机甲,“喂,姐姐。”
微微蹙起眉。
现在是上星域时凌晨四点,祝静杉几乎不会在在这个时间点找她。
祝静杉冷静的说:“云栖,有件事我认为有必要告诉你。目前时黎有很大概率失踪了。”
祝云栖以为自己听错了。
时黎好端端的怎么会失踪?又怎么会是祝静杉来告诉她这个消息?
她疑惑着,脚步却已经在朝外走去。
祝静杉道:“你先别着急,听我慢慢和你说。”
原来祝静杉从自己双胞胎女儿口中得知祝云栖面对时黎的异常反应之后,就去调查了这段时间祝云栖和时黎的动态,结合祝云栖临行前几日的反常,祝静杉几乎是确定,祝云栖喜欢时黎,不过因为一些原因而没能将这份感情说出口。
而时黎又和温月走得近。祝静杉对温月一家人的印象都不怎么好,思来想去,决定悄悄帮祝云栖观察一下时黎,至少保证时黎别被温厉容给害了。时黎要是出了意外,祝静杉觉得按照祝云栖那表面冷漠、内心敏感丰富的性格,会伤心死。
祝静杉一家人住在上星域第一星系的另一颗行星。临走前,祝静杉雇了一个经验丰富的保镖,每天就负责盯梢时黎上下班,确保她的安全。
一直以来一切都很顺利。但是昨天深夜,保镖联系了祝静杉,说时黎不见了。消失的太突然,祝静杉以为是保镖一个走神跟丢了,让他再重新找一下。保镖却说,时黎常去的几个地方他都找过了,没有。去查了附近的监控,发现时黎是上了一辆车。而那辆车居然有很高的保密等级,一般人根本没有通过监控追踪路线的权力。
祝静杉不得不重视起来,发动了更多人暗中寻找。等到凌晨依然没有消息,祝静杉决定还是要告知祝云栖一下。时黎对祝云栖来说很特殊,说不定她会有思路。
听完,祝云栖整个人都懵了一瞬。不过下一秒,她就强迫自己整理好了思路。
她精神力还连在机甲上,此时她操控机甲飞到自己身边,跃进驾驶舱,以最快速度操纵机甲向最近的跃迁点飞去。同时,她拨通程音上校的光脑,告诉程音自己要请特殊事假。程音沉默片刻后,没有询问原因,立刻帮她通过,并给她开启了通过跃迁点的权限。
抵达跃迁点之后,祝云栖没有任何缓冲,直接从黑星带第一枚跃迁点“传送”到了中星域边缘的最后一枚跃迁点。跃迁对人的消耗太大,她干呕了一下,不敢做多停留,一路开着星舰连飞带跑,赶在最近的一班特快星际列车始发前买好票坐了上去。
她终于有勇气再次拨通时黎的光脑通话,并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期盼着能够被接通。
但是没有。光脑中传来的是无限忙音。
第56章 “祝云栖。”我很想你。
时黎不知道自己此刻身处何方,只知道距离她被温月打晕后带走,已经过了快八个小时。
光脑没有信号。她费力的睁开眼睛,鼻尖涌入一股淡淡的潮湿的霉味。这是专属于地下室的味道,即便安装了最先进的通风系统、开着再多的抽湿机,地下室的霉味也永远消除不掉。
就像此刻在她面前静坐的温月,衣着再干净整洁,面容再温和沉静,也掩盖不住她丧心病狂的本质。
时黎浑身都在发烫。
八个小时过去,信息素早就到了满溢的地步。如果现在附近有Alpha,一定能够闻到这里浓郁到快要把人溺毙的樱桃甜酒味。
时黎被温月捆在沙发床上,她的包就在她脚边。
时黎大口大口的喘息着,身体里每个细胞都如同干涸已久的沙漠,渴望着能够降一场雨露。她需要包里Alpha信息素的抚慰。否则,如此汹涌的发/情热,光靠她一个人绝对撑不过去。
时黎觉得这次比上次被星际海盗掳走那次还要难受好几倍。那时候她还有祝云栖在身边陪着她,祝云栖橘木味的信息素是如此好闻,抚慰她的身体,点燃她的理智。
但是现在,只有她和温月。时黎只能一边努力去够自己的包,一边在脑海中幻想着祝云栖的信息素。
她前所未有的渴求着那能让她安心的橘木味。甜蜜,而又苦涩。亦如祝云栖带给她的安全感。
温月在一旁冷漠的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她用天真的近乎残忍的口吻说道:“时黎,其实我早就开始准备这间地下室了。这间地下室在地图上根本不存在,所以你也不要觉得会有人能来救你。”
温月的眼神逐渐飘忽,陷入回忆。“有多早呢,大概在我和祝云栖第一次见面那天晚上吧。那时候我就着手准备了,我都想好了,你愿意在我婚后继续和我保持恋爱关系,那再好不过;如果你不愿意,我就把你抓起来藏好,藏到只有我们俩知道的地方去。你必须是属于我的。”
时黎终于够到了自己包。温月没有把她的手捆的太死,她用牙齿咬住背包拉链,从里面拿出一柄用来开快递的小刀,割开了手上的绳索。温月目睹她解放双手,没有制止。而是自顾自的说下去。
“我比你想象中还要爱你,时黎。你不知道当你对我说,愿意和我继续时,我有多高兴。”
“但你后来,太让我失望了。”
“我们本不会走到这一步的,是你,一步步把我们逼成了现在的模样。”
“你觉得我神经病、我是疯子,但是你没有想过,是谁把我逼成这样的?”
“如果你眼里只有我,你还像大学时那样对我,我会变成现在这样让你讨厌的模样吗?不会的。”
“你不生活在我的家庭,你根本就不知道我冒了多大的风险去爱你。”
……
时黎根本无心去听温月在自言自语些什么。能说的她早就和温月说过了,但是温月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世界里,把自己幻想成了最可怜的受害者。
时黎认为她已经无药可救。
但她也远远没想到,温月的疯狂程度早已超出了她的认知,竟然想要囚禁她。而且是早有准备。
不过眼下,她最需要做的事,是先给自己注射Alpha信息素。
继续放纵发/情热折磨自己,不仅身体会承受不住,她也没有办法冷静下来思考对策。
好不容易从包里摸出一管信息素。信息素包裹厚实,经历过拖拽摔打之后仍然完好无损。时黎双手发着抖,努力让自己模糊掉的视线聚焦,将针头插/进信息素试管,将里面的信息素尽数抽取了出来。
她举着针管,往后颈处扎去。
然而却被温月一把夺走。
温月将信息素握在手中,不耐烦地说:“我在和你说话,你没有听到吗?”
“这是我的药。”时黎咬牙说,“我发热期到了,这是医院给我的药。温月,我生病要治疗你不是不知道。”
温月看看药,又低头看看跪伏在地上,难受的蜷缩成一团的时黎。
“哦,Alpha的信息素是吗?Omega离开Alpha就不能活了是吗,那你当时为什么要追我,你不知道我是Beta吗?”
“我生病了!”时黎拼尽力气大声说。
Omega是可以和Beta在一起的,发热期时按时使用抑制类药物就可以了。但是她不行,她的病迫使她必须使用Alpha信息素来治疗。
“温月,你能不能不要在这件事上小题大做……这是医院给我的药。”
她没有听温月说的话,温月也没有听进去她说的话。
温月此时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时黎有Alpha的味道。
为什么时黎要当着她的面去注射一个不知道是哪个Alpha的信息素?为什么Beta没有那该死的、要命的信息素?要是Beta也有信息素,她是不是也能像Alpha那样标记时黎,她们的信息素缔结成世界上最难解开的结,时黎必须要依靠她的信息素才能活,这样时黎是不是就永远离不开她了?
为什么Beta偏偏没有!而她又为什么偏偏是个Beta!
温月脑中的弦已经绷断。
手高高扬起,指尖打开,注射器掉落,与地板磕碰出清脆而绝望的声响。时黎浑身冷汗涔涔,爬过去拿,在即将触碰到注射器的前一秒,温月的脚踩了上来。
她穿着硬底短靴,轻轻一用力,注射器便被碾碎了。
透明的液体混着玻璃渣,在她脚下化成一滩泥泞的泪。
温月已经不想再去想这样做会有什么后果。她夺过时黎的包,把里面剩下的一管Alpha信息素翻出来,再次踩碎。
“温月,你这是在杀人……”时黎伏在地上,撑起上半身,眼泪混着汗水从脸颊滑落,声音抖的不沉样子。“你说的我都答应你,你先送我去星都总医院……”
温月的疯狂远超她的想象,时黎不得不先使出缓兵之计。
然而温月居高临下的捏起她的下巴,手指在她滚烫的皮肤上划过。薄唇轻启:“晚了。时黎,这扇门,你一旦进来,就走不出去了。”
“除了信息素,我和其他女Alpha也没什么区别。时黎,我们谈恋爱这么久,都没有正式做过……发/情热这么难受,我可以帮你。”
温月天真的以为,不用信息素也能让时黎得到纾解,只不过没有Alpha的信息素让人舒服而已。
衣领被扯开,时黎感到一阵短暂的腾空,紧接着,身体陷进柔软的沙发床。腰被一双手臂紧紧束缚住,勒的她肋骨生疼。时黎脑中“轰”的一下炸开,用尽全身力气挣扎着:“滚开,离我远一点——”
温月挨了一记肘击,闷哼一声,没放手。时黎在她手上像一根被煮熟的面条,软绵绵湿漉漉的,肌肤透着薄粉,锁骨窝里不知何时滚进几颗汗珠,莹润无比,浑身上下在诉说着无声的欲望,就连腮边黏着的汗湿的头发也像是被刻意摆放的。
后颈处贴着的抑制贴早已卷边,被毫不犹豫的撕下。温月一边控制住挣扎的时黎,一边将脸埋进时黎颈弯,发丝挠着她的脸,痒痒的,唇吻上丰沛多汁的腺体。
腺体好烫。好软。
温月拼命去嗅闻,试图从中闻到一点信息素的味道。她已经离时黎的腺体这么近了,没有人比她离的更近,怎么会闻不到……怎么能一点都闻不到……
她张口咬下去。脑中混沌的想着,咬破之后总应该能闻到了。
“砰。”
门被从外面狠狠推开,撞到墙上,发出惊天动地的巨响。
温月一怔,旋即向门口望去。地下室只有二十平左右,放置了沙发床和一些必要的生活物资之后,就不剩多少空间了。沙发床的位置直对着门,温月稍一回头,便将门外景象一览无余。
她嗫嚅着唇,脸色刷的一下变得苍白。
“爸?”
***
在星际列车抵达Z3291之前,祝云栖做了三件事:
第一,联系照顾时毓的周阿姨,让她详细讲述时黎在疗养院发生的一切。时黎才回到Z3291就失踪,在她回去之前最后去的地方就是疗养院。在疗养院说不定发生了什么。
周阿姨茫然的说:“在疗养院一切都挺正常的。时小姐和她妈妈闹了一点不愉快,不过不愉快的起因也很正常,时小姐的妈妈情绪不稳定,很容易发生口角。”
祝云栖追问:“她们因为什么争论?”
“因为结婚。”周阿姨认为那不过是母女之间的小事,许多子女都因为催婚和家长吵架,也就没有当作异常现象报告给祝云栖。
不过祝云栖问了,她就一五一十的将自己听到的、看到的全都尽数和祝云栖讲了。
自然没有漏掉时黎说的,温月不是她想要的结婚对象。
结束通话,祝云栖的手都快捏碎了。
原来她最开始的猜想是没错的。时黎那晚说的谎,不是什么骑香蕉送唐映池回家,而是她爱温月。她想要和温月结婚。
时黎说了两句谎,而她一句都没有说中。她曾经无限逼近过真相,却在即将将谎言戳破的时候,选择了退缩。
祝云栖恨自己的懦弱。
第二件事,祝云栖将Z3291星都地图发到了海蛇小队群里。
她标记好了时黎的住址、温月的住址、两人的工作地址,以及她所了解到的温月的成长经历和个人性格,让海蛇小队帮忙定位寻找,如果温月这样的人想要犯罪,会选择哪里。
根据周阿姨的讲述和祝静杉给的车牌信息,她几乎已经能确定,如果这次时黎真的消失,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是温月干的。尽管祝静杉让她不要着急,说不定就是时黎自己跑到了一个别人不知道的地方散心,或者和温月临时离开游玩了,根本就不是失踪。
但祝云栖不敢赌这个可能。
锁定温月之后,她反而松了一口气。带时黎走的人是温月的话,起码不会出现生命安全,温月应该不会对时黎做出痛下杀手这种残忍的事。
海蛇小队里,锈钉和骨笛是刑侦学出身,在雷达和定位系统无用的时候,她们会根据目标人物的成长轨迹等个人信息进行分析推断,确定目标人物最有可能的实施犯罪的地点。锈钉和骨笛一开始还在疑惑祝云栖为什么会突然离开、又莫名其妙在群里发这种信息,后来就不再说话,大概是海妖和她们说了什么。
十五分钟后,她们俩共同在地图上标记了三个点位,其中两个在西五环,一个在南四环一处居民楼对面的垃圾回收点方圆一百米内。
其实祝云栖完全不能确定时黎是否还在星都。可是此刻她别无他法,光是一个星都就够大了的,如果再将范围往外扩展,即便是经验丰富的锈钉和骨笛,可能只能定位到某一个城市,搜索起来难度太大。
锈钉和骨笛的推断也可能是错的。她们不熟悉温月和时黎中的任何一个人,甚至对Z3291都不了解,在这种情况下出错的概率不抵。但此时的祝云栖也只能选择相信。
祝静杉安排的人也正在全力寻找。她没选择报警,如果她派的人都找不到,那那群安保部的警察更找不到了。
祝云栖让智能管家把家里的跑车遥控到列车站。她把西五环的两个地址交给祝静杉的人,自己驱车前往南四环垃圾回收点。
她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预感,好像时黎就在那里,正在指引着她过去。
祝云栖做的第三件事,就是同时联系温月、温厉容,并持续不断的向时黎发送通话请求。都没人接,她又联系了唐映池,唐映池睡的迷迷糊糊被叫起来,根本思考不了祝云栖说的内容,呆头呆脑的按照祝云栖的指令找温月。
当祝云栖终于驱车抵达南四环,Z3291清晨六点,天光乍破。
***
“爸——”
温月叫了温厉容一声,慌忙拉上了时黎的衣领。
她想不通,温厉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温厉容甚至不是破门而入,门现在好好的,说明温厉容有这个地下室的权限。他是自己开门进来的。
温厉容身后跟着他的随身秘书。在温厉容的示意下,秘书大步闯入,将温月强行从沙发上拽起来,温月用尽全身力气挣扎着,口中大喊“不要”,但是秘书和温厉容都像是没有听见一样,温月被强制带到了温厉容身边。
温厉容往地下室里走了几步,目光落到已经快要神志不清、正在沙发上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的时黎身上。温厉容也是Alpha,他闻到空气中过浓的Omega信息素味道,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再看到地上碎掉的Alpha信息素液体,了然。
他对时黎的信息素没有什么反应。想来和时黎的信息素匹配度在百分之十以下。不然温厉容也不敢不做任何措施就带着秘书贸然闯入,S+级别Omega的信息素对绝大多多数Alpha来说都是致命的诱惑。
时黎定睛看了看来人,勉强撑着一口气说:“温中将,我们可以谈谈。”
温月已经被冲昏了头脑,听不进去她说的话。温厉容应该会考虑考虑她给出的筹码。
可惜温厉容同样无视了她的话,他根本不想和时黎谈。或者说,他根本不屑于和时黎谈。
他问温月:“就是因为她你才不改变主意,不愿意和祝云栖结婚的吗?”
事已至此,再瞒也是瞒不住。温月干脆破罐子破摔,大声道:“是!爸爸,我想和她结婚!我不要再事事都听从你的安排,我也有我自己想要的东西,有我自己想要爱的人——”
脸上落了一个清脆的巴掌。
温月扭头,怨恨的看着温厉容。
秘书适时站出来解释:“小姐,中将他早就发现您近期状态不对了,这间地下室,在你还没有装修完毕的时候我们就发现了,不过不确定您要用来干什么,便没多过问。地下室的大门和安全警示系统尚未安装时,就已经录入了中将的权限。中将的权限比您的高一级,所以您不知道还有别人有权限。”
温月听完,哑口无言。她自以为终于聪明了一把,逃脱了一次温厉容的掌控,没想到只是因为温厉容懒得过问。她就像温厉容摆在书柜上的玩偶,再怎么奔跑逃窜,永远也逃不出书柜的玻璃门。透过透明的玻璃,温厉容一抬眼就能确定她的位置。
温厉容对温月说:“你太让我失望了。为了一个不值得的人,使出如此低劣幼稚的手段。”
温月崩溃大喊:“爸爸,我爱她,求求你,让我和她在一起,我保证以后什么都听你的。从小到大我从来没有忤逆过你什么,其他的我都不要了,我就想要她,没有时黎我也活不下去的。”
“你忤逆我的事情难道还少?”温厉容厉声道。说完,他对秘书使了个眼色。
秘书立刻将温月按在椅子上,强迫她看着时黎。
温月原本以为温厉容会让人把自己拉走,再来处理时黎。不料竟是将她留了下来,顿时,心头被巨大的恐惧淹没。温厉容想对时黎干什么?
下一秒,从门外走进三四个Alpha。他们明显闻到了空气中甜腻的Omega信息素,并且已经被轻松勾起了情/欲。只待温厉容一声令下,便会如饿狼扑食般冲到小小的沙发上将时黎撕碎。
时黎看着面前的一切,心知自己这次可能是逃不过了。空气中混杂着的不同的Alpha信息素让她难受的快要疯掉。因为注射过Alpha的信息素,相当于已经被打上了标记,再遇到别的Alpha信息素,只会让她排斥、恶心。
不过她不要一个人死。准备好的材料就在她的光脑邮箱里,而光脑和主人的生命自动绑定,即便是在信号被屏蔽的情况下,只要她的生命走向结束,那些材料会发送给唐映池、祝云栖、各大媒体账号……
只是还有个遗憾。
她没能再见到祝云栖一眼。
她给自己的生命倒计时,眼前闪过无视走马灯般的记忆。无一例外的,全部和祝云栖有关。
这些天,时黎一直不敢去想自己对祝云栖到底是什么感情。仿佛只要她不去想,祝云栖就只是她生命中一个普通的过客,她就不会因为祝云栖的离开而痛苦万分。
尽管她每个因为压力而失眠的夜晚,抱着被子靠在床头,拧晾小小的床头灯,看着窗边已经枯黄的小草,傻呆呆笑着的小狗花盆,柳伊莎的留声签名拍立得,以及她从包里翻出来的,写有祝云栖联系方式的粉色心性便签纸,便签纸上还印着落日玫瑰咖啡店的品牌Logo……
会忍不住难过的落下泪来。
她也幻想过,如果自己当时对祝云栖说了真话,将温月的威胁全部告诉祝云栖,祝云栖会不会帮她,她们会不会变得不一样。
如果幻想出的结局是不好的,祝云栖不愿意帮她,或者帮她之后给祝氏控股和祝云栖本人都带来了负面影响,时黎会自责,会埋怨自己为什么要去设想这样一个结局;
可如果幻想中的结局完美,她们解决了温月,她们彼此相互靠近,她能继续一次次看祝云栖离开的背影……那样反倒更让人心痛。她亲手葬送了一个原本可以属于她的美好结尾。
幻想最终只是幻想,无论怎样的结局都不会让人满意。得到的,失去的,没有人有二次选择的机会。
她听到温厉容毫无感情的声音:“温月,你现在是在叛逆,此刻越是不给你想要的,你越会不顾一切的想要得到;只有让你亲眼看着你渴求的东西被毁掉,才能完全断掉你那不切实际的念头。”
紧接着是温月绝望的哭喊和道歉。
“我错了,我也不要时黎了,你不要这么对她……求求你爸爸,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去求祝云栖,求她和我结婚好不好……”
“你这样做是犯法的,爸爸,你想让我一辈子都恨你吗……”
“你们滚开,滚开啊,你们不能碰她……”
时黎的心竟异常的平静了。
她微微动了动嘴唇,终于轻声唤出她在心里念过无数遍,却从来没有将深情说出口的名字。
“祝云栖。”
我很想你。
恍惚间,她好像听到了那道她朝思暮想的声线。祝云栖似乎在喊她的名字。
身体也仿佛漂浮在半空,令人安心的橘木味信息素极尽温柔的将她轻轻包裹。
犹如溺水之人抓住漂过的浮木,时黎紧紧抓住了身边纤细而有力的手臂。
就当是牵住了祝云栖吧。
第57章 “我想祝云栖。每天都有想……很想,很想……”
祝云栖闯进来的时候,在场的都吓了一跳。
小小的地下室变得更加拥挤了。
温厉容秘书立刻就上前拦她。但是正在气头上的祝云栖他又如何拦得住,尽管他整个人要比祝云栖大上一圈,还是被祝云栖一脚踹到了墙上。后腰刚好顶在凸起的门把手上,整个人麻到连疼都说不出。
祝云栖不理会温月的惊诧和温厉容的凝视,径直走向时黎身边,喊她的名字。
“时黎,能听到我说话吗?我是祝云栖。”
声音里是掩饰不住的紧张。
时黎的回应是紧紧抓住她的手腕。看得出时黎用了全身仅剩的力气,整条胳膊都因为用力在抖,可祝云栖还是觉得手腕上的那只手软绵绵轻飘飘的。
当务之急是带时黎走。同为Alpha,她能察觉到,围绕着时黎的几个Alpha已经发/情了。就连她自己,在嗅到樱桃甜酒信息素的瞬间,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
起身,面向温厉容等人,灰雾般的眼睛带来铺天盖地的凌冽,像蛇标记猎物一样,视线从几个人身上挨个扫过。
除了温厉容,凡是被她看到的人都情不自禁的瑟缩了一下。
祝云栖身上还穿着调试机甲时的紧身作战服。作战服通体黑色,有光线照过来时,作战服的特殊材料便会反射出幽幽暗光,像是蛇身上的鳞片在反光。银蛇军团的标配,当初这身作战服的设计师也是将银蛇军团的名字考虑在内,选择了这种特殊材质作为衣料,寓意着穿上这身衣服的人,能够像蛇*一样悄无声息的游走在黑星带,给敌人致命一击。
在其他人看来,祝云栖此刻就是一条剧毒的蛇。她也如同所有的变温动物一样,眼睛里没有一丝感情,细细的瞳孔只闪烁着对狩猎的渴望,预示危险将近。
“祝云栖,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是时黎——”
温月话刚说到一半就被祝云栖一个眼神逼的噤声。她此前一直忘了,祝云栖隶属于联邦王牌军团里的王牌支队,她的手上或许沾过无数星际海盗和虫族的血。祝云栖可以表现的礼貌,可以表现的温柔,但这些不过是她想要表现出来的伪装而已。祝云栖的本质其实是一把杀人于无形的刀。
温厉容向前一步,在祝云栖面前站定。他比祝云栖还要高些,气势上却没有比祝云栖高多少。
“祝云栖,这是我女儿的女朋友,是我们家的私事。你不该出现在这里。”
祝云栖冷笑:“请问温中将,在我出现之前,你有把时黎当作过你们家的人么?”
“她是温月的女朋友。”温厉容再次强调。祝云栖像个意外坠落的陨石,粉碎了他原本所有计划。他需要将这个意外剔除。
尽管按照现场的情况来看,他的强调没起到任何效果。
如同他不把时黎放在眼里,连时黎的谈判都懒得多听一句一样,祝云栖也没把他放在眼里,更懒得听他狡辩。
被小辈鄙视,温厉容感到前所未有的羞耻和愤怒。还没有人敢用这样的眼神看他。
祝云栖微微扬起下巴,语调冰冷。
“她现在不是了。我说的。”
说罢,便附身去抱时黎。
时黎迷迷糊糊睁开眼睛,脑袋歪在祝云栖肩上,目光朦胧的盯着祝云栖的脸看了两秒,似乎是在辨认对方到底是谁。然后发出一声叹息,用鼻子蹭了蹭祝云栖的锁骨。
祝云栖的身体也在发热。时黎握着她手腕的手没有松开,将Omega身体的温度和潮湿尽数传到了她身上。这样的姿势有点不方便,但是她也不忍心先将时黎的手甩开,就保持着时黎抓着她手腕的姿势,用另一只手将时黎抱了起来。
她凉凉的扫了一眼挡路的几个Alpha。眼神里透出的威压再明显不过:别挡路,滚。
被温厉容叫来的几个Alpha等级最高的才A级,完全没有胆子去碰瓷SSS级的Alpha。不用说真的动起手来——祝云栖都不需要跟他们动手,光是信息素和精神力就能碾压他们。
不过他们也有几分好奇。自打祝云栖进来,他们就只从空气中嗅到了一点点她的信息素,那个快要晕过去的Omega信息素已经浓郁成那样了,难道对祝云栖一点影响都没有么?他们在刚闻到Omega信息素的时候就已经快按耐不住了。
出门前,祝云栖冷冷甩下一句:
“时黎我带走了。剩下的事,你们可以去和祝氏集团的律师说。”
长腿跨过倒在地上的秘书,脚尖一带,踢上了地下室的门。
祝云栖走后,温月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从椅子上弹起来,又因为胳膊被绑在椅背上而重重跌下去。
她看着紧闭的大门,徒劳的流下眼泪。
祝云栖对时黎是什么心思,别人不清楚,她可是知道的。
若是祝云栖真的标记了时黎,那她以后真的就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尽管她也清楚,她和时黎早就没有机会了。
“你们快去拦住她,别让她把时黎带走!”温月声嘶力竭的吼道。她慌张的想,祝云栖一定可以对付得了温厉容和这几个Alpha,她就趁此机会带时黎去医院,万一呢,万一时黎什么都不记得,不记得是谁把她带到地下室,不记得她残忍的踩碎信息素……
没有人搭理她。温月耳边只能听到自己悔恨的呜咽,没多久就因为遭受的打击太多,晕了过去。
***
勉强把时黎放到车里之后,祝云栖也快忍受不了了。
Omega的信息素对她有着天然的诱惑。此刻她像一只饥肠辘辘的蜜蜂,而时黎就是盛放的花朵,吐露着香甜的花蜜。
她们还是接近百分之百的匹配度。
祝云栖轻轻摇晃着时黎,“现在没事了,都没事了。再忍忍,我带你去医院好吗?”
除此之外,她不敢再对时黎做什么。她只不过是从周阿姨口中得知时黎并不爱温月。而时黎不爱温月并不代表着会爱她。如果她趁时黎没有反抗能力的时候对时黎做了过分的事,她一定承受不了时黎清醒后受伤的眼神。
但是时黎像是被坏人欺负过的小狗,一个劲的往她怀里蹭,生怕再回到那群对她不好的坏人手里一般。无力绵软的胳膊环住了祝云栖的脖颈,时黎被吸引着起身,鼻尖在祝云栖后颈处蹭来蹭去,想要再多一点橘木信息素的抚慰。
时黎没有说话,身体却直白的表示着她此时的渴望。
祝云栖丝毫不敢动。她脑中混沌的想着,时黎不是第一次当着自己的面进入发热期,既然上次她能够忍住,那这次应该也可以。
她想要清醒的爱情,而不是失去理智的rou欲。
祝云栖狠一狠心,将时黎从自己身上扒拉下去,打开智能驾驶,驱动车辆快速开往医院。
为了和时黎拉开距离,她把时黎留在后座,自己坐到前排主驾。
时黎在后排翻了个身,不再动弹。眉头却依然紧皱着。
车辆行驶出一段距离之后,祝云栖咬牙忍耐着信息素无孔不入的浸染,忽然,一只发烫柔软的手从后面贴上前,顺着她的肩头,一点点往上,蹭过她的脖颈,指尖揉上她的耳垂。
祝云栖一失神,侧身,软软的手臂划下,落到她肩上。祝云栖的牙齿咬破了嘴唇。
兴许是觉得手下的皮肤格外柔软,带来完全陌生的触感,时黎胡乱摸索,像是在试图抓到一个支点。指节蜷缩又张开,隔着布料摩擦着Alpha的皮肤。
祝云栖本来就被信息素逼迫的喘不上气,此刻更是呼吸困难。
她抓住时黎那只不安分的手,清冽的声音带了点磨砂般的质感:“别摸了。”再摸就要对她负责了。
时黎小声反对:“不要。”紧接着,另一只手也缠了上来。这次是祝云栖颈后的腺体。
时黎的指尖又烫又软,嘴里含糊不清的说着:“标记……”
祝云栖心酸的问:“时黎,你知道我是谁吗?”如果不是被信息素冲散了理智,时黎会像现在这般贴近她么?
揉捏她腺体的手顿了一下。身后人的语气变得失望:“你不是祝云栖。祝云栖在黑星带。”
说着,竟是哭了起来。环抱住祝云栖的两只手也撤了回去。
听到啜泣声,祝云栖慌忙回头。只见时黎重新躺回后座,环抱住双腿,将自己蜷缩成一个圆圆的球,手掌不开心的拍打着座椅,“可是我好想她……我刚刚明明闻到她的信息素味道了……”
时黎被发/情热扰乱的分不清哪里是现实哪里是想象。橘木味信息素似乎一直在,但是又特别淡,淡到她需要用力找寻才能够闻到一点点。她脑袋昏昏沉沉的想着,自己应该是死了吧,不然怎么总感觉祝云栖就在身边。
听说人快死的时候会产生幻觉,想象自己最渴望的人或者东西已经拥有,现在正陪伴她去往另一个世界。
“你想谁?”祝云栖追问。时黎刚才说的是,想她?
“祝云栖。”时黎胡乱的点头,“我想祝云栖。”
“每天都有想……很想,很想……”
祝云栖脑袋发晕。
她从驾驶位钻到车后排,喉咙发紧,“你为什么会想我?”
这个问题对此刻的时黎来说太难了。她努力思考了片刻,最后只是摇头。想一个人的理由好难,她就是控制不住的会去想祝云栖。就算她不去想,祝云栖也会自己跑到她脑子里。
见她摇头,祝云栖又失落了。
到底是想她,还是不想她。
时黎随便一句话,一个动作,就能让她下心一会儿吊起,一会儿落下。
时黎不再抱着自己的膝盖,而是难受的抱住了祝云栖。她虽然无法思考身边的人是谁,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不是还活着,但是身体告诉她,靠近身边的人会让她舒服一点。不管其他,她生理性的喜欢现在被她抱住的女人。
被温月扯破的领口敞开。时黎低着头,腺体一览无余,暴露在祝云栖眼下。
时黎浑身的皮肤都泛着粉色,腺体处的皮肤和别处又不同,颜色更深,嵌在光滑细腻的皮肤上,像是一片吻痕。但是上面多了一道牙印。
时黎再次小声的请求:“想要标记……”
祝云栖盯着那道牙印,又是心疼又是嫉妒。
心疼时黎受那样的罪,嫉妒咬她腺体的人不是自己。
她终于克制不住的抬起手,轻轻触碰了颈后柔软丰沛的腺体。Alpha基因里带着的占有欲让她不受控制的在那道牙印上来回摩擦,好像这样就能抹掉那讨厌的痕迹。
牙印不浅,下口的人应该是没少用力,已经有一点点破皮了。
时黎浑身一颤,“yang…”
却没有躲开,反而将自己更往前送了一点。
还主动交代:“温月,咬我……不喜欢……”
原来是温月咬的。Beta没有信息素,不能标记Alpha和Omega,温月以为留一道牙印在腺体上面就是标记了么。
眸色一暗。
疯狂的想要吻上那处皮肤,用唇吻掉那让人生厌的牙印,咬破薄而脆弱的表皮,让甜蜜的樱桃甜酒味充溢口腔,再注入自己的信息素,完完全全打上属于她的烙印……
无数罪恶的念头从祝云栖脑中闪过。
然而面对时黎,祝云栖只是安抚性的拍着她的后背,像电视剧里妈妈哄小孩睡觉那样。
显然时黎并不满足于这样的触碰。她想要更多。
车稳稳停在医院停车场,祝云栖边哄着时黎下车,边想着自己待会儿也得去取一针强效抑制剂打上。
时黎难受,祝云栖也没好到哪里去。两人现在都是湿淋淋的。
祝云栖先下车,站在车门前,附身要抱时黎出来。
渴望了她一路却仅仅只是得到拍背爱抚的时黎仰头,睁着迷蒙的眼,唇边溢出一声猫似的呜咽,趁祝云栖俯身时,抬起胳膊将圈住她的脖子。
然后仰起脆弱的脖颈,脖颈皮肤上铺了一层晶亮的汗,让她看起来更加易碎。
时黎撑起身子,吻上祝云栖的唇。
唇瓣相触的瞬间,祝云栖睁大了眼睛,瞳孔骤然紧缩。
她明白自己此刻应该推开时黎。
时黎因为发/情热而不清醒,那么她也不清醒么?她分明是有理智的。
但是手握上时黎的肩头,始终没有做出向外推开的动作。
时黎吻着她的唇,见对方迟迟没有回应,不满的在祝云栖唇上咬了一口,而后鼻尖贴着鼻尖,灼热的气息喷洒在祝云栖脸上,委委屈屈地抱怨:“为什么不亲亲我?”
时黎再次忍不住想哭。难道在死掉之后的幻想中,祝云栖也不愿意和她进一步接触吗?
祝云栖一时间手足无措。她当然想亲时黎,只是对不清醒的时黎下不去手,在犹豫;而且抛开以上不谈,她技术不够……
祝云栖不想承认,但是又不得不承认,她不会接吻……
时黎掉了两颗泪。她自我安慰道,没关系的,反正她都不要脸的主动去亲祝云栖了,在幻想世界里,再主动一点也行。谁喜欢,谁主动。既然她喜欢祝云栖,那就该她主动。
离开祝云栖的唇,时黎费力的撑着身体,继续仰头亲她,吻落在祝云栖的鼻尖、脸颊、眼睛、眉心……
最后时黎主动扯开衣领,弓着脊背,同时将祝云栖拽的再往下,手指艰难的扒拉开祝云栖的衣领,用牙齿细细的磨着祝云栖的腺体。
“祝云栖,标记我,好不好?”
……
车内如同下过一场暴雨。
樱桃甜酒甜腻醉人,橘木清新苦涩,交缠在一起,融合成一种崭新的味道,化不开,侵袭着Omega和Alpha的每根神经。
祝云栖一开始有些手忙脚乱,时黎耐心的引导她,拉着她的手,抚摸过每一寸潮/红的肌肤。同时,手指也尽可能给予祝云栖足够的爱/抚,听着祝云栖的呼吸变得越来越凌乱。
橘木味信息素将Omega整个人都浸泡透了。被橘木味浸染的小口难以闭合,时黎难耐的呼吸,酸胀舒服到了极点,喉咙溢出断断续续的呜咽。
祝云栖张嘴叼住时黎后颈的皮肤。信息素在牙尖凝聚,两颗尖尖的虎牙磨的时黎又痛又痒。
倏地,眼中闪过一丝清明。
她想起自己是用过其他Alpha的信息素来治疗的。季医生强调过,注射Alpha信息素类似标记,使她体内已经有Alpha信息素存在,如果想要再被其他Alpha标记,需要先去医院清洗掉原来的信息素残余。
于是软绵绵的推了推祝云栖:“要先去洗标记……”
“不用。”祝云栖明白她说的是哪件事。
手指沾了黏糊糊的水痕,她抽了一张纸巾擦拭掉,才去捏着时黎的耳垂索吻。
唇齿交缠,从水润的唇吻到脸颊,到耳垂,再回到后颈。
“一直都是我的。”
……
时黎眼中汹涌的情/欲渐渐褪去。
祝云栖拿了一件外套给她披上。时黎原本的衣服被温月扯坏了,刚刚又被她压在身下蹂躏了许久,此刻变得皱巴巴的。幸好她有在这里多放一件外套的习惯,这件黑色丝质外杉是她去黑星带之前就放到车里的,一直没有拿出来,刚好派上用场。
“祝云栖。”时黎哑着嗓子开口。“我……”
“先休息。”祝云栖打断她。她很怕时黎突然冒出来一句“对不起我是被发/情热逼的,不是真的想被你标记”。
毕竟刚才的时黎不算清醒,而她最终也不要脸的乘人之危了。
才温存过没几分钟,甚至两人的衣服上还沾着令人遐想的水痕,就冷不丁的被祝云栖凶了一句。
祝云栖之前都没有凶过她。
时黎蜷缩在后座,把自己往祝云栖的衣服里裹了又裹,委屈地点了点头。
刚经历过标记的Omega不管是身体,还是情绪,都会变得格外敏感。
时黎此刻的大脑乱成了一团麻:祝云栖是怎么突然出现的?后续要如何处理温月的事?祝云栖是因为喜欢她才标记她,还是趋于Alpha的本能标记她?她们现在是恋人,还是朋友,再不成是炮/友?
需要思考的东西太多。才被情/欲洗礼过的时黎想的头痛,干脆不想了。
时黎发现,每每在祝云栖身边时,她都很容易偷懒。
祝云栖又到前面去开车。时黎偷偷从后面看她,只能看到她没有表情的侧脸,薄唇微抿着,又恢复成清冷疏离的模样。
要不是她那支用来盘发的发簪掉在后座尚未被捡起,发丝凌乱,耳垂上隐隐约约能看到两颗牙印,时黎都要怀疑刚才而自己耳鬓厮磨的人是不是祝云栖了。
一个月没见,时黎原本在忧郁,不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再见到祝云栖一面。没想到就在这样尴尬的情况下相见了,而且还是坦诚相见。
回忆起刚才祝云栖眼角微红,情难自禁的模样,时黎脸颊飞红,目光移向窗外。
看到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时黎后知后觉的意识到,现在是白天,她们刚刚是在车里。
她们做的时候,车辆停在人来人往的医院停车场。
会不会,被别人看到了……
她羞赧的收回视线,盯着自己的手腕,不敢再想。
祝云栖仿佛猜到她在想什么,从后视镜飞快地扫了她一眼,道:“我打开防窥模式了。从外面看不到里面。”
时黎松了口气。
祝云栖带时黎回了普希金区的别墅。母亲妈妈和姐姐都回去之后,现在没有人住在这儿。
时黎裹着她的衣服下车。
站在别墅门前,看着花园里被智能管家培养修剪的整齐的花朵,时黎有些愣住。
这里就是祝云栖的家吗?
智能管家系统已经识别出祝云栖并为她敞开大门,祝云栖在门后的控制屏幕上按了几下,然后叫时黎过来。
“来录入一下你的信息。”
时黎依言来到控制屏幕前,一道蓝光从她脸上扫过,紧接着,响起智能管家机械的欢迎声:“已为时黎女士开启别墅权限。”
祝云栖这才解释说:“你的腺体不接受临时标记,我只好给你打了长期标记。标记好了就不用再去医院用信息素治疗了。温月知道你家的位置,再回你家我怕不安全,你先在这儿暂住。”
时黎低低的“嗯”了一声。
祝云栖带她到楼上自己之前睡的卧室,让她先去休息。“想洗澡的话和管家说一声就行,它会帮你放水。房间里都是我的衣服,你穿着可能会大一点,不过先将就着穿吧。”
时黎又是点一点头,转身进了浴室。
祝云栖下楼去订餐。现在是上午九点半,她和时黎都没吃早饭,早就饿了,不过在车上时没有感觉到胃里已经空空如也,到家之后听到肚子叫了一声,才想起来没吃饭。
祝云栖记得时黎的喜好清单上有虾仁粥。之前她去医院看时黎,带的就是虾仁粥。
快到十点钟的时候,两份虾仁粥送上门。祝云栖端着碗上楼,推开门后却发现时黎已经歪在床上睡着了。她穿着祝云栖的睡衣,手蜷缩在袖管里,脚也被长长的裤腿遮住。她洗了头,头发没吹,湿漉漉的往下滴着水,脑袋下面垫了一块吸水浴巾,半张瓷白的小脸埋在浴巾里,眼睛紧闭,呼吸有些急促。
祝云栖看了会儿,没舍得叫她起来。睡醒之后再吃饭也是一样的。
她把粥放到床头,轻声嘱咐智能管家,等时黎醒了之后把粥拿去热一热。
祝云栖先把自己的那份吃了,接着去洗澡,换了身衣服。
她还有别的事要处理。
***
时黎一觉醒来,已是下午四点。
肚子饿的咕咕叫,智能管家见她醒了,立刻按照祝云栖的吩咐,居家机器人跑到床边端走海鲜粥,几分钟后,热腾腾的粥被重新端了上来。
时黎坐在桌前慢慢吃着粥。
离开地下室,光脑此刻有信号了,涌进来一大堆消息。
【唐映池:黎宝你到底咋了,祝云栖凌晨突然让我联系温月,好神经。】
【唐映池:温月根本联系不上啊,跟人间蒸发了一样。黎宝你怎么也不回我消息?】
【唐映池:黎宝,距离我给你发消息已经过去快十二个消失了。你再不回我消息,我要报警了。】
【唐映池:哦,祝云栖说你跟她在一起。是你偷渡去黑星带了还是她回Z3291了?】
【唐映池:我觉得你和祝云栖有问题。】
还有兰漾的信息。
【兰漾:你见到祝队了吗?祝队突然接了个电话,然后噌的一下就飞走了,跟流星似的。】
【兰漾:事情严重不严重?我们都很担心你们。】
【兰漾:我就说祝队喜欢你吧,哎,你们都不信。祝队的嘴适合去当联邦防线——绝对是世界上最硬的防线。】
【兰漾:记得报平安哦。】
还有一些关于交接工作的消息。
时黎边吃粥,边回复。
等该联系的人都联系的差不多了,粥也吃完了。她去卫生间漱口,再坐回床上,才开始打量起这间卧室。
卧室大概有四十平米,以深空灰为主调,墙面覆盖着纳米涂层,随光线变化呈现出流动的金属质感。两米的大床摆在靠墙居中摆放,床单丝绸质地,灰白格子,蚕丝被又软又轻。床头隐藏着全息投影仪,正对床头的墙上挂着一副星舰油画。卧室靠门的一侧摆放着一张书桌。
卧室配有单独的阳台、浴室和衣帽间。楼下花园里栽种的藤蔓顺着墙壁爬上阳台,细嫩的枝条攀附在阳台栏杆上,小小的绿叶随着微风可爱的摆动着。
在偌大的卧室转了一圈,只有她一个人,时黎开始莫名的焦躁。
她想要和祝云栖在一起。看不见祝云栖,她控制不住的害怕,紧张,焦虑。
她还有一肚子问题想要问祝云栖。
管家告诉时黎,祝云栖上午就出去了,一直没回来。
上午才被咬破注入橘木味信息素的腺体,现在又开始发热,急不可待的想要再一次被Alpha啃咬舔舐。
Omega的发/情热通常会持续三天。在这段时间里,他们会想要时时刻刻和自己的Alpha呆在一起,寸步不离,以寻找安全感。也会随时发/情,Alpha在身边的话就能及时注入信息素来抚慰发热期带来的不适。
时黎明白自己在此次发热期第二次发/情了。
但是她的Alpha,祝云栖,此刻不在身边。
两管信息素都被温月打碎,她现在也没有能够舒缓自己欲望的东西。
时黎只好躺回床上,把脑袋埋进祝云栖的睡衣里。衣服和床单被褥都洗过,不过都是祝云栖用过的东西,多多少少残留着一丝Alpha独有的味道。还有这间卧室,祝云栖曾在这里生活过两个月,也留下了一些她的气息。
时黎靠着这一点点祝云栖的味道煎熬着。
不够。
熬了一会儿之后,出于本能的,时黎走下床,来到衣帽间。因为着急,鞋也没穿,光脚走在地上。
衣帽间里有不少祝云栖穿过的衣服。祝云栖的衣服很多,不过款式相对单一,许多同款衣服她会有很多件。
时黎惴惴不安的取了一大堆衣服抱在怀里,来回几趟,把衣帽间里的衣服差不多都搬空了,在床上垒起一座衣服山。
她觉得自己这样做很羞耻。可是她太不舒服,祝云栖不在的话,有她用过的东西也可以得到一定程度是舒缓。
只用一小会儿,在祝云栖回来之前叠好放回去就好了。
时黎这般宽慰着自己。
她跪坐在床中央,把所有衣服重新堆叠,在身边围成一圈,给自己筑了一个小小的巢穴。发热的身体躺进去,怀里紧紧抱住被子,急促的呼吸着。
好像没有刚才那么难挨了。
时黎心里想着一桩桩一件件的事,鼻尖找寻着祝云栖的味道,不知不觉间,又要迷迷糊糊的睡过去。
门被打开。
时黎一下子惊醒。窗外的天都有些黑了。
祝云栖从门外走来。
还没进门,在别墅外面的时候,祝云栖就已经嗅到了樱桃甜酒的味道。
她快步赶回,一打开门,就看到时黎用自己的衣服在床上筑巢。
祝云栖蓦然想到,自己之前也是在这张床上,抱着时黎披过的外套,度过易感期。
时过境迁,现在变成时黎抱着她的衣服来挨过发热期了。
两人面面相觑的几秒。
而后时黎一骨碌爬起来,“对,对不起,我现在就把你的衣服收好……要重新再洗一遍吗?”
祝云栖上前。她往前一步,时黎就垂眸往后退一步,直到双腿抵住床,退无可退。
是抗拒?还是害怕?抑或是厌恶?
祝云栖眸子里也蕴上一层水雾,尽管已经标记过,可是Omega穿着她的衣服楚楚可怜的站在她的床边,领口露出的皮肤上还带着她上午毫无章法啃咬过的痕迹,在雪白的皮肤上分外显眼,身边散落着一堆用来筑巢的衣服……这一幕对祝云栖来说太有冲击力。
她克制住自己想要去搂时黎腰的动作。
“没关系。是又不舒服了吗?”
时黎抿着唇,羞涩的点头。
然后豁出去道:“可以再标记吗?”
这不是她第一次邀请祝云栖标记自己。但是前几次都是在发/情热难受的迷糊的时候说的,完全清醒着说还是第一次。
开口前,时黎难以启齿;等说出口了,却发现也没有这么难说出口。
大概是潜意识里认为,在祝云栖面前可以不用顾忌这么多。就算祝云栖不喜欢她,也依然会给她足够的包容,至少不会让她难堪。
腰被环住。
祝云栖身上的味道很好闻,令人着迷的柑橘味混着她用的沐浴露味,时黎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大口。
“时黎,你想要我做什么,我都会做的。”
祝云栖抱着她,两人的长发交缠在一起,信息素也是。
时黎回抱住祝云栖。祝云栖的腰薄而韧,手掌附在上面时,能感受到皮肤下肌肉的走向。祝云栖的怀抱好让人满足。
橘木味道再一次渗入皮肤。
时黎听到自己潮湿而缠绵的声音:“再标记我。”
烂熟的樱桃又一次被咬破果皮,流出香甜可口的汁水。
……
祝云栖手指在时黎胳膊上、肩膀上抚过。
时黎身上好几个牙印。她们现在盖着被子,时黎只有锁骨以上露在外面,就能看到几个不轻不重的牙印。在被子下面,腰侧、小腹、大腿……看不见的地方,还散落着不少印子。
祝云栖也不懂自己为什么特别喜欢咬时黎。当时黎眼角噙着泪,迷蒙又单纯的看着她时,她就忍不住想咬她。哪里都想咬,时黎像一块香喷喷的点心,祝云栖总想一口吃了,吃到肚子里才不会被别人觊觎。
而且时黎又很好咬。
她不拒绝祝云栖的动作,被咬疼了也只不过是轻轻蹙眉。皮肤光滑细腻,白的像雪,稍微用力捏一下,就会起一个红印子。咬一口,更是牙印明显,舌尖舔过皮肤的时候,时黎还会禁不住战栗。祝云栖看着那牙印,就更想再咬一口。
她也不属狗啊。
对此,祝云栖很是困惑。
“你……抱歉,我控制不住,不喜欢的话我以后不会这样了。”
祝云栖边说边观察时黎的表情,担心从她眼睛里看出嫌恶。
谁会喜欢被人像狗一样抱着咬来咬去啊。咬后颈尚可以理解,毕竟标记需要;但是咬其他地方就很难解释了。
祝云栖还假装不经意的加了个“以后”。想要试探时黎愿不愿意再和自己有以后。
她以为时黎会点头或者摇头。
谁知,时黎翻身坐起来,两手按住她的肩,软糯的唇被咬的嫣红,注视着祝云栖的眼睛,一本正经的说:“科学研究表明,对一个人有生理性的喜欢时,会忍不住想要啃咬对方,这是动物表达喜爱的方式。比如狼群会用轻轻啃咬其他成员嘴巴的方式来表达亲近。”
祝云栖眨眨眼。原来是这样么?那她咬时黎,是出自生理性喜欢?
紧接着,时黎便问:“你喜欢咬我。祝云栖,所以你喜欢我吗?”
祝云栖正平躺着,脑后垫着柔软的枕头。时黎此刻跪坐在她身边,两手握着她的肩,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向她确定心意。
祝云栖极其认真的点头。
并强调:“我喜欢你,时黎。不仅是生理上的喜欢。”心里更喜欢。
在从黑星带急匆匆赶回的路上她就想明白了,不管时黎对她的想法如何,这一次,她都要坚定、明确的表达自己的心意。
说出口,最坏的结果不过是被拒绝;但不说,所有的结果都是坏结果。
心脏要跳出胸膛。
“我标记你,不只是因为信息素,而是我蓄谋已久、在心里幻想过无数遍想要和你做的事。我很早就开始嫉妒,嫉妒在你身边的人不是我;也很早就后悔,后悔为什么要亲手把你推到别人身边去。”
“所以你呢?被我标记,你会后悔吗?”
第58章 下一瞬,嘴唇被温热绵软的东西飞快的碰了一下。
说完,祝云栖在心里狂骂自己怂包。
表白到此地步,她敢剖析自己,但还是没敢直接问出“你喜不喜欢我”。
最后用“后不后悔”来代替。
望着她的眼,时黎摇了摇头。
“我不后悔。我担心你不喜欢我,害怕你后悔。”
“但是我不能确定对你的感情。因为你对我来说,和其他人都不一样。”
时黎不想欺骗祝云栖。她对祝云栖的感情很特殊,是她之前从来没有体会过的。
“我不清楚这是不是喜欢:和你在一起时,哪怕什么都不做,只是静静的呆在一起,我也会感到轻松高兴;就算有再让人焦头烂额的事,好像和你一说,我就能停止焦虑;在你身边,我总会格外的放松,就算天塌下来也不怕;见到你,我会想着还有多久要分开;不见你时,我又会想到底还有多久能见面;我总是忍不住揣摩你的心思……”
时黎慢吞吞的,絮絮叨叨说了很多。
她觉得自己应该是喜欢祝云栖的。
不过和她之前对温月的喜欢不一样。大学时,她对温月有着对光的追寻,或许在别人眼里,温月很普通,可是在她看来,温月是挂在天空中的月亮,明亮而高贵,她要拼尽全力才能瞻仰到月亮的一点光辉,温月给予她的光芒曾经无数次照亮最难熬的那段黑夜。所以她将自己放到最低,尽可能迎合温月所有的要求;直到她们在一起很久很久之后,她才慢慢改掉了这个习惯;再后来,她才发现,月亮是死的。
时黎认为这样才是喜欢。
对祝云栖,她不是在追寻光,而是光降落在她身上。
她没有办法赠给祝云栖同样的喜爱,所以愧疚。
“我做不到像你喜欢我一样喜欢你,我觉得你会生气。”时黎咬着唇说。
“不要紧的,慢慢来。你现在只要有一点点喜欢我就可以了,这么一点点就行。”祝云栖用手指比划了一个特别小的距离,“我会努力让它变大的。”
祝云栖一点儿也不难过。时黎给出的答案已经超出她的预期了。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时黎竟然也在默默的关注着她。
祝云栖痛恨自己是个木头,为什么一直都没有发现。
终于敞开心扉,时黎松开祝云栖的肩膀。她刚才很*用力,生怕祝云栖跑了似的,祝云栖的肩膀都被她按红了。
她躺回祝云栖身边,鼓起腮,往祝云栖肩膀上吹了吹凉风,然后又落下一吻。
接着自言自语般小声说:“这样就不疼了。”
祝云栖一下子抱住时黎。
心底软的放一块棉花糖都会陷下去。
怎么这么可爱。
吹风,还亲她,还说那样可爱的话。
啊,要疯掉了。
牙齿好痒,好像再咬一口……
等她回过神来,牙齿已经落到了时黎的锁骨上。
时黎被迫仰着头,方便她啃咬。
唇含着锁骨,牙尖在上面磨啊磨,舌尖抵在唇中间,来回tian舐,祝云栖含糊不清的嘟囔:“想咬你,可以给我咬吗?”
时黎纵容:“咬吧。想咬哪里咬哪里。”
祝云栖的牙尖对准锁骨啃下去。时黎有着非常漂亮的锁骨窝,刚好够她整个叼住。
酥麻潮湿的感觉从锁骨传遍全身。
时黎惊奇的发现,被祝云栖咬,竟然意外挺舒服的。
……
祝云栖满足的看着自己的“作品”。她在时黎锁骨上咬了三口,每一个都咬的圆圆的,串起来像糖葫芦。
“真好。”把脸埋进时黎颈弯,餍足的叹息着。
时黎这才找到时机问:“你是怎么找到我的?你那会儿没在黑星带吗?白天你出门,是去处理温月的事了吗?”
提起温月,时黎的眼底闪过一丝恐惧。
温月撕去伪装对她咆哮,残忍的踩碎她救命的信息素,温厉容把她丢给一群易感期的Alpha……一切历历在目。如果不是祝云栖及时赶到,她的小命可能真的就交代在那间地下室了。
自打祝云栖离开之后,时黎便觉得死没什么。可真的到了那种场合,她又发现自己还有遗憾,对死亡其实也远没有她想象中看的这么开。
祝云栖抚着时黎的长发,将前后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她。
现在事情过去了,冷静下来回想,祝云栖也是怕的惊出一身冷汗。
但凡祝静杉没有派人暗中跟着时黎,或者程音没有及时批复她的事假,再或者她没能赶上那趟特快列车,锈钉骨笛没能推断出正确的犯罪场地,周护工没能打听到时黎和温月感情的真实状况……以上任何一个环节出现问题,她都不可能这么快的找到时黎。
四点钟从黑星带出发,到六点钟带时黎离开地下室,中间只经过了两个小时,比她当时从Z3291去黑星带快了整整四倍。
但那两个小时,对祝云栖来说,比两年的时间还漫长。
祝静杉放下集团事务,在中午赶到了Z3291。听说时黎现在在普希金区这边住着,祝静杉没来打扰,订了一家酒店。
祝云栖今天出门,就是在和祝静杉调查事件发生的全部过程,商量要如何解决。
姐妹两人的态度都很明确:绝不宽松处理,至少要将温月一家从Z3291赶出去。
绑架,故意伤害,**未遂。任何一个词,搭配上联邦中将的名字,都能轻易引起轩然大波。
不过势必要将时黎也牵扯进来,到时候,时黎的名字和个人信息会不可避免的出现在星网各大头条。
祝云栖不想让时黎再受二次伤害。
而且,温月做的那些事,说白了都是“未遂”。即便交给法庭处理,也不能真的把温月怎么样,顶多拘留几天,判处罚款,不会再有更重的惩罚。相比较法律,对温家打击更大的会是舆论。
祝云栖道:“姐姐让我征求你的意见。无论你想怎么处理,我们都全力支持。”
时黎牵着祝云栖的手指紧了紧。
道:“我整理了一些温月这些天对我做的事的证据,比如窃听我,到我家门口蹲守我,威胁我……包括在地下室的录像,如果需要的话,我都可以提供。我昨晚和她说分手,又用这些威胁她,把她惹恼了,她就……”
没有再说下去。
时黎想,两家私了,把温月赶出Z3291似乎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如果真的把温月告上法庭,到时候公布在媒体面前的不止她和温月,祝云栖势必也会被牵扯进来。温厉容一定会竭尽全力打官司,一轮一轮的搜集证据,万一再搜集出来她和祝云栖的合约就不好了,那么被动的就会变成她们。
那价值十亿的荒唐合约,就让它永远消失在星海里。
“让她离我们远一点吧。”时黎说。她再也不想见到温月了。
祝云栖点头。“好。”
听着时黎平静的说出温月对她做的种种,祝云栖一阵心疼。
“你是因为她威胁你,才没有告诉我实情的吗?”
“她用qie听器听到了我们的对话,误会你喜欢我——”虽然现在看来,这不是误会,温月的直觉是对的。“我当时想着,不告诉你对我们都好,我们的生活都会继续回到正轨……对不起,我食言了,没有做到之前我们约定的,对彼此没有隐瞒。”
“祝云栖,你不要怪我,好不好?”
见祝云栖皱着眉,时黎连忙说。
“怎么会怪你。我是在怪我自己。”
如今想来,当初时黎的行为确实明显的不正常。
然而她沉浸在暗恋失败的悲伤里,竟然没有仔细想,反而任由时黎被温月威胁。
时黎亲口对她说“我爱温月”的时候,该有多难过。
独自一人面对温月,将所有的感情藏在心底,说着世界上最困难的谎言。
而自己,不仅没有安慰,反而负气一走了之。
连祝静杉都看出来她对时黎的感情不一般,提出在走之前再见一面。也被她轻描淡写的拒绝了。
这段时间时黎过的有多艰难。祝云栖不敢再细想下去。
如果时间能倒流,祝云栖简直想穿越回一个月前,拎起自己的耳朵大喊着让她快快跑去见时黎。
祝云栖将时黎又往怀里带了带:“我也食言了,还跟你说什么‘不要误会’的鬼话,其实我当时可想让你‘误会’我了,巴不得让你知道我喜欢你。但是又害怕你不喜欢我,你还讨厌Alpha,一直没敢说。”
Omega的指尖在祝云栖腰侧流连。
“我讨厌Alpha,但我喜欢你。”
祝云栖的呼吸逐渐变得不稳,“既然我们都对彼此隐瞒过真相,那就算扯平了。但是从今天起,我们谁也不许再对对方说谎了。我们的身体已经完全交给了对方,灵魂也要,都要坦诚相待。”
说完,祝云栖觉得自己有点中二。什么灵魂不灵魂的,搞得像在宣誓一样。
时黎抱着她咯咯笑起来。
祝云栖羞恼的松开手,背过身,假装自己在生气。“不许嘲笑我!”
耳垂被温热的唇含住,紧接着被灵巧的舌尖tian弄了一下。
祝云栖顿时呼吸急促起来。
Omega柔软的手从后面将她环住,手臂压在她身前,如一场暴雪落下,将缀着红果的积雪枝头压变形。祝云栖浑身的神经都被调动起来,尚未完全闭合的小口随着Omega随意的liao拨,再度变得潮湿泥泞。
“云栖……”身后的人低声轻唤。
祝云栖才翻过来没有三秒,就两耳通红的翻了回去。
在情事上,时黎比她懂得多。她只能跟随时黎的动作,笨手笨脚的磨练技巧。接吻时,时黎吻技熟练,撩拨的她晕头转向,而她只能笨拙的啃回去。
一想到时黎的吻技都是跟谁练的,祝云栖嫉妒的嗷呜一声,不管不顾的照着Omega的嘴唇咬下去。
Omega本来就是属于Alpha的,她和时黎才是天生一对。
至于前任……她说不算就不算!
***
因为是第一次被Alpha正式标记,时黎的发/情热持续的稍微久了些。
她和祝云栖在别墅里呆了四天。四天里,她时时刻刻跟随着祝云栖,一旦离祝云栖稍微远一点,她就会止不住的难受和恐惧,好像身体里缺失了一大块东西,人都变得不完整了。
祝云栖偶尔要出门,就提前准备好一堆衣服和被子,在床上堆好,给时黎筑好巢之后再走。
不超过半天就会回来。
经历过完整的、有Alpha的发热期,时黎觉得Omega还是挺麻烦的。
那段时间,哪里都不想去,就只想在自己的Alpha身边待着。相比之下,用抑制剂度过简直不要太方便。
不过有祝云栖在,时黎便不是很想用抑制剂。Alpha标记带来的感觉,让她的身心变得前所未有的充实,是抑制剂无法比拟的。
一开始她和祝云栖因为没有经验,还有所收敛。后面越来越熟练,没脸没皮没羞没臊的话也说的越来越多。祝云栖喜欢像蛇一样叼着她的腺体不松口,就如同蛇在捕捉到猎物之后通过毒牙注射毒素。只不过她往腺体里灌的不是毒液,是清新好闻的信息素。
每每,时黎都感觉身体要被撑破了,过度饱胀带来的酸涩让她只能无力的抱紧祝云栖,口中徒劳的喃喃唤祝云栖的名字,然后从顶点坠落。
可祝云栖还不松口。
时黎没办法。反正祝云栖不咬她腺体的话,也会咬她身体的其他地方。就连眼角下的泪痣,也没能逃过。
发/情热彻底结束之后,时黎也该去机甲研究所报道了。
好在她没有把事情拖到最后再做的习惯,早在回到Z3291的当天,她就差不多将所有手续办齐了。
上班第一天,祝云栖送时黎去单位。
时黎下车后,小跑着绕过车来到驾驶室门前,落下车窗,眼眸弯弯的对祝云栖说:“我进去上班了。中午和唐映池一起吃饭,你要一起来吗?”
“好。”
“那我们定好后我提前发你地址。”
微风拂过,九月的太阳没有那么晒了,时黎的皮肤被阳光照出了透明感,看起来明媚又美好。
祝云栖盯着她的唇,想要再亲一下。Alpha同样对Omega有依赖性,而且不比Omega对Alpha的少。最严重的时候,祝云栖想要把时黎藏起来,除了她自己,谁也不给看。
研究所附近人来人往,时黎有点不好意思。见祝云栖眸中失落闪过,又于心不忍。
身体已经转过去,又折回来,对祝云栖道:“你睫毛上沾东西了,过来一点,我帮你弄掉。”
祝云栖便听话的把脸往外送了送,半颗脑袋伸出车窗外,为了方便时黎弄,她闭上了眼睛。
下一瞬,嘴唇被温热绵软的东西飞快的碰了一下。
祝云栖猛地睁开眼,时黎脸颊飞红,“我真的去上班了。”
转身走向研究所。
祝云栖注视着她的背影,呆呆的摸了摸自己的嘴唇。时黎唇瓣的温度似乎还停留在上面。
不想和时黎分开。好想和时黎一直黏在一起,再要一百个亲亲。不,一万个。
祝云栖难过又委屈的想着。
人总是贪得无厌的。曾经她认为能见到时黎的背影就该满足,现在时黎是她的女朋友了,她还是想要更多。想要无时无刻不黏在一起,想要她的目光只停留在自己身上,想要她唇瓣的柔软殷红只为自己盛开。
学会知足是人生的必修课。祝云栖警告自己。
***
祝云栖向组织请的是事假,没有期限,程音先给她批了五天。
黑星带暂时太平,况且祝云栖以往的表现十分优秀,此次事假前也帮机甲研究部门测试了新功能,多请几天也说得过去。
程音在工作山严谨,在私下里却比较好说话。只要理由正当,她一般不会闲的去卡属下的休假。
所以当祝云栖又向她申请一周假期时,她也没有阻挠的打算。
只是公事公办的例行询问:“依然是事假吗?”
“不,我想请探亲假。”
“探亲假?”
“是,我女朋友在发热期,我想再陪她一段时间。”
程音愣了一下:“有女朋友了。恭喜啊。”
“谢谢上校。”
海蛇小队群聊里,海妖在疯狂艾特祝云栖。
【海妖:到底怎么样了?给个准话啊祝队。@银环】
【海妖:祝队祝队祝队祝队祝队@银环】
【海妖:虽然没有人相信我,但是我一直孤独的嗑着你和某位时小姐的CP。@银环】
【海妖:人家又把你踹了?@银环】
……
【副群主“渡鸦”已将群成员“海妖”禁言】
……
【曼珠沙华:干嘛禁言海妖@渡鸦】
【曼珠沙华:大家都不想知道结果吗?祝队,出来说话@银环】
【曼珠沙华:忘记了,祝队今年才二十四岁,是个纯情处A。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平时你是队长,但是现在我可以当你感情上的老师。@银环】
……
【副群主“渡鸦”已将群成员“曼珠沙华”禁言】
……
【塞勒涅:@渡鸦,曼珠沙华和海妖正在商量怎么盗你号取消你的副群主身份。@银环,祝队,曼珠沙华和海妖请你快点出来主持公道。】
【副群主“渡鸦”已将群成员“塞勒涅”禁言】
祝云栖看了群聊天记录。幸好还有渡鸦这个靠谱的。
她往群里发了个红包,备注:谢谢大家的关系。我有女朋友了。
红包被一秒抢完。但是由于最爱废话的几个人已经全部被渡鸦禁言,还没有解禁,抢完红包后,群里一篇寂静。
一上午的时间很快过去。祝云栖看快到饭点了,在机甲研究所门前接上时黎,一起前往和唐映池约定的午饭地点。
见到祝云栖,唐映池很受伤。
一直以来,她都真情实感的认为祝云栖是温月和时黎的CP粉。没想到这位CP粉竟火速干掉了正主,直接上位了。
祝云栖和时黎刚坐下来,唐映池就扯了一张纸巾扭头呜呜假哭。
“黎宝,你知道我有多努力的和兰漾解释,祝云栖在嗑你和温月的CP吗?你们竟然这样对我,我再也不相信你们的鬼话了。”
时黎内疚的看着好友。
从她们认识开始,唐映池始终毫无保留的对她,而她这段时间却隐瞒了唐映池好几件事,感觉十分对不住对方。
“对不起,映池,我那时确实有难言之隐,要怎样你才能消气,跟我说,我马上去办。”
唐映池泪眼朦胧的看着祝云栖——眼泪是她不眨眼硬憋出来的。
“我只想听一句实话,你到底有没有嗑过时黎和温月?”
祝云栖实话实说:“试图嗑过。但从未成功。”
又道:“你别怪时黎,是我不让她说的。如果你需要补偿,尽管找我。”
闻言,唐映池一拍桌子。力气太大,桌上的刀叉筷子都跟着震了一下。
“你看看,这才在一起几天啊,就开始护短了!不管了,这顿饭你请,我要把你吃到穷!”
时黎温声劝她:“把祝云栖吃穷的话,你可能要从恐龙时代开始吃……”
唐映池:……
可恶的妻妻。
不过她根本生不起来气。她刚见祝云栖就觉得她和时黎挺配的,还劝说过时黎把温月甩了,和祝云栖在一起。只不过后来听信了时黎的“谎话”,才勉强没有继续给时黎“洗脑”。
她抱住时黎,真心实意的祝福:“你们在一起,我也算梦想成真了。”
“梦想成真?”时黎疑惑。她和谁在一起,和唐映池的梦想有什么关系。她记得唐映池的梦想是成为联邦有名的广告策划。
“是啊,从小我就有一个梦想,我的好闺蜜能和一个多金美女在一起,然后用她老婆的钱养我。”说着,唐映池指着时黎:“你,我的好闺蜜。”
又指指祝云栖:“她,多金,美女。”
再指指自己:“可爱的我。”
最后指指桌上的饭菜:“还有对我来说免费的饭菜。”
一拍手:“这不就是梦想成真吗。”
唐映池是真的为时黎高兴。温月和祝云栖做对比,祝云栖简直好的没边了。闺蜜的眼光终于好了一回。
不过——唐映池忽然想到什么,警觉的看着祝云栖一眼,把时黎拉近自己,贴着时黎的耳朵,用气声小声说:“祝云栖和你正式表白了吗?别以为你们做过了、她标记你了就算是在一起了。你自己说的,没有明确表白之前一律按照骚扰处理。小心,现在渣A很多的。”
她声音低的不能再低。不过唐映池忘记了,祝云栖的听力像是开了挂一样,即便她的声音比蚊子还小,还是被祝云栖听了个一清二楚。
祝云栖猛然意识到,自己好像还真没有和时黎表白。
她们只是相互道过喜欢,没有确定关系。
居然忘掉了这一个重要的环节。
她可不要做渣A。
于是立刻正襟危坐,清了清嗓子:“时黎,我特别喜欢你,你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吗?”
突然被表白,时黎惊了一下。尽管她在唐映池纠结和兰漾的情感关系时,确实对唐映池说过必须要表白才能在一起,不过事情落到她自己身上,她就把这茬给忘了。
在时黎看来,她和祝云栖那番互相喜欢的言论已经算是确定关系了。
不过听到祝云栖如此认真的告白,她的心还是不受控制的震颤。
这段时间,她听过无数遍“我爱你”“喜欢你”之类的话,以为自己已经对这几个词汇免疫了。
同样的话从祝云栖嘴里说出来,效果却完全不一样。温月对她说“我爱你”时,她感到窒息、步步紧逼、甚至生理性的厌恶;而祝云栖说,却让她久违的感受到,被人真正用全力爱着是什么感觉。
她抿着唇,唇角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我愿意。你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吗?”
祝云栖挑了下眉。“我也愿意。”
被夹在中间被迫灌了一大口狗粮的唐映池:……好噎。
她就多余问时黎那个问题!
第59章 “只能亲我,不可以再亲别人……”
一起吃完午饭后,唐映池说想和时黎单独聊聊天。
祝云栖爽快起身,到附近的咖啡店去买咖啡。
盯着她走开,唐映池一下子凑到时黎跟前,扒拉开她的领口往里看。
时黎赶快捂住胸口,嗔怪道:“你变态啊。”
“靠。”尽管时黎捂的再快,唐映池还是窥见了一二:“你们俩挺激烈的啊。祝云栖看起来这么禁欲,就跟小说里高冷矜贵的高岭之花一样,刚认识她时我都不敢跟她说话——本性暴露了,她属狗的啊,这么咬你?”
时黎红着脸辩解:“没有啦。比起狗,我觉得她更像小蛇欸,就是那种披着黑曼巴外衣的猪鼻蛇。”
“你现在真的是完蛋了,现在看祝云栖什么都好是吧,早干什么去了你。”唐映池锤她。
时黎心想,祝云栖本来就什么都好啊。不过她怕唐映池说她“娶了老婆忘了闺蜜”,说她忘本、白眼狼,没敢说出口,只是在心里默默念叨。
“但是黎宝,你确定温月不会再缠着你了?”
关于时黎差点被温月囚禁一事,唐映池听说了一点。她也没想到温月会把事做的这么绝。
时黎不能确定。
她原本打算自己去和温月谈,但是祝云栖说这件事交给她姐姐祝静杉就好了,祝静杉出面比她们俩都有用的多。祝静杉还没有正式和温厉容父女谈,所以她也不清楚事情最后的结果是什么。
“应该不会了。”
不管祝静杉和温家谈的怎么样,如果温月还要脸,想来不会再来找她了。
唐映池说:“好吧。还有一点我觉得奇怪,你现在算不算是无缝衔接?你真的能做到刚结束上一段感情,就立刻全身心投入下一段吗?不是说你这样的做法有问题,我是担心你只是表面上觉得自己调理好了,其实心里还在矛盾。”
毕竟时黎一直是个重感情的人。
她这么一说,时黎才意识到自己好像确实是在“无缝衔接”了。
但她“衔接”的太自然,以至于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在短短一天内就换了一个女朋友。
兴许是感情早就在悄然生长。只不过是在那一刻,突然积攒了足够的力量,破土而出。
她的心在许久之前就开始逃离温月,朝着祝云栖的方向拔足狂奔。
和祝云栖在一起后,没有任何的不适或是尴尬。她总觉得她们已经在一起很久了。
时黎对唐映池点了点头。
“我没有矛盾……我很喜欢和祝云栖在一起。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我脑子里只有她,一点都想不起来温月。”
听她这么说,唐映池眼圈一红。
“这样最好了。我还担心你没把那个小贱人忘干净,再内耗,又影响你自己的身体。时黎女士,你这次断舍离做的太精彩、太漂亮,我好高兴。”
看着唐映池眼泪要掉不掉的模样,时黎突然也有点想哭。不管发生什么事,是她的错或者不是她的错,唐映池永远都不管不顾站在她这边,才不管什么对事不对人,唐映池主打一个“对人不对事”:只要是时黎做的,永远无条件支持。
时黎抬手抹掉唐映池眼角的泪。自己的泪又落下来。唐映池再用袖子给她擦。
时黎边哭边笑:“你哭什么呀,你不是说你高兴吗。”
“你懂什么。”唐映池想笑,但是扁着嘴,眉毛撇成可爱的八字,“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如果你幸福,我比你更先落泪。懂不懂啊,你怎么这么不解风情……还说我,你又哭什么,待会儿祝云栖回来别再以为是我欺负你了,看她那个护短的死样子,再不分青红皂白的揍我,那我可是比窦娥还冤。哎,就是你现在谈恋爱,以后你的空余时间要分给祝云栖一大半,给我的就剩一点点了。”
时黎立刻说:“不会的,祝云栖就请了一周的假,她马上就回黑星带了。到时候就我们俩一起玩。”
刚从咖啡店回来,手里端着三杯咖啡的祝云栖:???
她听到了什么?好像她回黑星带,时黎和唐映池都一副十分高兴的样子?她还没走,两人就盼着她走了?
好伤心。
但是不能现在表现出来。
下午两点上班,吃完饭又聊了会儿天,时间就差不多了。祝云栖送时黎再回机甲研究所上班。
一上车,祝云栖就抱住了时黎。脑袋搁到时黎肩上,闷声闷气的说:“你能不能带我去上班。”
时黎拍她后背。Alpha说话时嘴唇捧着她的脖子,有点痒痒的。
“不可以的。”
祝云栖不高兴的在她怀里扭了扭。像一个大号玩偶,大到两只手抱不住但还非要往人怀里钻的那种。
时黎觉得她是在撒娇。
清冷灰瞳御姐Alpha在她怀里哼哼唧唧的撒娇。
好萌……好犯规……有点受不了了。
“不要再撒娇了啊。”时黎艰难的小声说。
祝云栖委屈地抬起头:“我没有在撒娇。”
她只不过是想要抱抱,和撒娇有什么关系。Alpha永不撒娇。
时黎身上的味道好香,身体好软,抱着特别舒服。她一抱就不想放手。
时黎很无奈:“那好吧……不算你撒娇……唔,别咬我耳垂,等下会被看到的。”
祝云栖便掀开她的衣领,在她锁骨下面轻轻咬了一口。时黎对她来说充满了致命的诱惑,这里也想摸,那里也想咬,爱不释手。
时黎的唇被咬的泛白,抑制住快要溢出的呜咽。
祝云栖又凑上来去吻时黎的唇。
她的吻技已经比第一次进步了许多。时黎不需要再出声引导,只要闭上眼睛,安静的享受着祝云栖日渐熟练但又没有完全褪去生涩的吻。
吻着吻着,祝云栖忽然想起早晨时黎骗她睫毛上有东西,然后趁她闭眼时偷亲的事。
熟练极了,像是已经和别人练习过很多遍。
顿时整个人都阴暗了起来。
一分神,咬到了时黎的舌尖。时黎吃痛,舌尖一下子缩了回去。
祝云栖锲而不舍的追过去。
边接吻,边含糊不清的恳求着:“只能亲我,不可以再亲别人……”
听着自己说的话,祝云栖也觉得自己像在撒娇,有点辣眼睛。她想象中明明不是这样的。
在她想象中,应该是自己大力把时黎抵在墙上,按着时黎的腰让她无法动弹,然后凶狠又霸道的俯身在时黎耳旁,“你是我的,我不允许你吻别人,听到没有。”
怎么到了现实中,就变成她依偎在时黎怀里,可怜兮兮的求时黎只亲她。
但是时黎轻柔的回应着:“肯定只亲你呀。”
祝云栖浑身炸起来的鳞片瞬间被捋顺的服服帖帖。
她晕晕乎乎的想,可怜巴巴就可怜巴巴,时黎好像很喜欢这个样子的她。
只要时黎喜欢,其他的都不重要。
况且,抱着时黎边索吻边撒娇,似乎激起了她另一层兴奋的点……
车在研究所附近停下,时黎耳根通红的下车。
再也不要祝云栖接送她上下班了。
正欲关门,车门被祝云栖从里面按住,推开。修长的手指拽住时黎的手,血管明显,腕上圆圆的尺骨茎突透露着无声的性感。
“怎么了?”时黎回头。
祝云栖眼中依然带着一层情潮未退的粉,和她此刻迷蒙而清澈的灰瞳对比出奇异的迷离感,如同陨石撞击行星之后一瞬间炸开的冲击波余韵。
祝云栖眨了眨眼,将眸中的水雾逼散。不像时黎的睫毛是卷而上翘的,祝云栖的睫毛长而直,显得她的眼睛更加深邃神秘。
稍微正色,祝云栖指尖在时黎掌心轻轻刮挠了一下。
“姐姐在和温厉容温月谈了,她很会谈判的。好好工作,不用担心。”
兴许是害怕时黎还是会因此分心,祝云栖又道:“时设计师,说不定以后我用的机甲就是你设计的。你可要专心学习哦。”
时黎望着祝云栖,目光融化成一滩柔软的水。
唇边浅浅的绽开梨涡。
“好啦,我知道的。”
***
祝静杉将商谈地点定在了自己住的酒店。
温厉容和温月不得不登门拜访。
温厉容依旧是那副不冷不热的沉稳模样,而温月却像一只连续好几夜没睡觉的鹌鹑,状态萎靡,黑眼圈挂在眼下,连走路都是有气无力的,仿佛下一秒就会晕死过去。
跟随前来的还有一个新秘书。据说原来那位秘书伤了腰,未来几个月都不能随意动弹了。
祝静杉一袭黑裙,脸上不施粉黛,和祝云栖的灰色瞳孔不同,祝静杉的眼珠是浓到化不开的黑色,如同光线也逃逸不了的黑洞,所有事物在她眼前滚过一圈,都会被扒掉一层皮。
纤细柔弱的Omega,端坐在会客厅主位,美丽的惊心动魄,像一具有生命力的玩偶,恐怖小说中主角在最后一道关卡遇到了的终极BOSS。
温厉容和温月进来,祝静杉并没有起身,仅仅是朝两旁的沙发做了个“请”的手势。
“坐。”
祝静杉算是温厉容的小辈。被小辈这样命令,温厉容面上闪过明显的不悦。但是今天祝静杉是主,他是客,把柄还被人攥在手里,他忍了忍,没有发作。
温厉容和温月一左一右分作两边。
祝静杉也不和他们客气,开门见山,清楚的表达了她们这边的要求。
“一,带温月离开Z3291,不能再回来;二,永远不要再见时黎;三,明确取消祝温两家的婚约。”
原本还有第四条。祝云栖问时黎需不需要温月当面道歉。
时黎思忖后,回答不需要。
一来,当面道歉意味着又要见面,而她丝毫不想再跟温月有任何接触;二来,按照她对温月的了解,温月是撞破南墙也不会回头的人,从来不会认为自己有错,只会将所有的错误都归结到别人身上,即便道歉,也多半是流于形式,根本不会是真心道歉。
不是发自内心的道歉,没有意义。
“为了一个普通的Omega,没有必要做到这一步,祝小姐。”
温厉容拒绝了祝静杉秘书给他端来的茶。
“我也认为,没必要为了一个普通的Omega做的太过分。”祝静杉加重了“普通”两个字的重读音节,微笑着看向温月。
温月别过脸去。
温厉容又道:“据我所知,在温月与时黎恋爱状态存续期间,令妹就对其有所图谋,且两人经常私下见面,按照上星域的风俗,这应该算得上一方蓄意勾引,一方在感情内出轨。祝小姐,对此,你怎么看?”
这场对峙中,他方实在是太劣势了。
温厉容没想过要保全温月,即便祝静杉不说,他也会主动完成第二和第三条要求。但是第一条,他难以接受。一旦离开,身边所有人都会关注他们离开的原因:温中将费尽心思培养独生女,毕业之后就从作战部基层做起,去年荣升中尉,明显是准备一步一个脚印走往高处。
却在此刻突然离开作战部在Z3291的分部?
可是他手里的筹码太少,而且显然在祝静杉眼里,他说的这些连筹码都算不上。
“温小姐和时小姐又没有结婚,就算到法庭去,也勾不成出轨事实。”
祝静杉面上依旧含着笑,说话轻声细语,不急不徐,“如此说来,温小姐在感情方面也不遑多让。时小姐已经交给我足够的证据,温小姐曾明确的提出,希望时小姐在她和云栖婚后,继续和她保持不正当关系,否则就会将时小姐囚禁至死。对了,温小姐不仅威胁过时小姐的人身安全,还威胁过人家在疗养院养病的妈妈。”
温厉容脸色又沉一分。
他在来之前,已经命令温月将她做过的所有事和盘托出,他才好做出对策。没想到温月还是只向他承认了一部分。
温厉容开始思考抛弃温月的可能性。如果现在和温月割席,兴许不会影响他的仕途。
近期他在上将候选人的选举投票排名有所上升。等他真的当上了上将,直接管理祝云栖所在的银蛇军团,到时候,今天在祝静杉这里受到的侮辱,他能轻轻松松在祝云栖身上还以十*倍。
思及此,温厉容起身告别:“那没什么好谈的了。如你所愿。”
温月也跟着起身,垂着脑袋灰溜溜的跟在温厉容身后,眼睛里满是迷茫,嘴唇无意识的呆滞的半张着,好像脑袋空空什么也没想,又好像思考的太多。
“等等。”祝静杉叫住他们。她优雅起身,顺手理了理珍珠耳环,“温中将,还有一件事,我妹妹和时小姐都不知道,但我认为有必要告诉你。”
温厉容回头,眸中已经有怒火燃烧。
却忍住情绪。他一直致力于做到“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
“请说。”
“联邦上将已经八十岁了,据说身体不太好,听闻似乎是得了一种目前联邦医学还没有攻克的绝症。”
温厉容不明白她是何意。突然提起联邦上将,难道说,祝家还想要继续和他合作?
当初两家选择对方联姻,不就是为了助力温厉容当上联邦最高统帅,祝家从而也能得到在政界的话语权?
除此之外,他一时想不到祝静杉在此时提起上将的用意。
脸上虽然没有表情,但是微微颤动的瞳孔出卖了他。
祝静杉一看就知道他想错了。
她故意这样半句半句的说,就是为了提起温厉容的兴趣,让他在以为事情有转机、刚挨过一棒子要有甜枣吃的时候,再猛猛挨上一棍。
祝静杉觉得自己是有点坏的。不过她一向喜欢这样。她很享受对方被连续殴打之后的生无可恋,或是崩溃咆哮。
“在三个月前,祝氏控股集团的顶尖医疗团队就已经在接触上将了,上将十分信任我们。最新进展,我们的医疗团队已经找到了针对该病的靶向药,目前正在试验阶段。啊,对了,上将不信任我们医疗团队的话,整个联邦就没有他能够相信的医生了——祝氏控股是做生物药剂起家的,并且这么多年从未中断过对这种疑难杂症的研究,在前沿医疗方面,我们还算比较有话语权。”
“作为中将,我想您应该懂得不把鸡蛋扔到同一个篮子里的道理。从一开始,中将您就不是我们的唯一选择。”
“不出意外的话,上将应该还会活很久。而且,比起您,我们提供给他的是全联邦独一无二的针对性治疗,而中将,联邦可是有足足十三位。”
说完,祝静杉开始如愿欣赏温厉容一点点崩坏的表情。
从得知母亲给祝云栖和温月定下婚约的那一刻起,她就在努力为祝云栖寻找着第二条出路。就像小时候祝云栖保护她一样,她也想要保护祝云栖。她们是姐妹,身体里流着同一个母亲的血,祝云栖更是她童年时期唯一的温暖。
她怎么会想不到温厉容可能在工作上报复祝云栖。干脆直接将他最后一条路堵死。
……
温厉容气到发疯,最终还是堪堪保持住了体面。
他怨毒的最后看了祝静杉一眼,大步离去。
温月却顶着温厉容的怒气,在即将离开会客厅的时候,突然折返回来。
她跑到祝静杉面前:“我能最后看看时黎吗?就一眼。”
祝静杉反问:“你说呢?”
温月咬了咬牙,沉默。
片刻后,道:“她现在,好吗?”
祝静杉笑了笑,依旧没有正面给出答案。
“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了。”
温月听了,连续点了好几下头,口中凌乱不清的说:“好,好……没事……不见面了,再也不见面了。”
失魂落魄的转身,快走几步,跟上温厉容的步伐。
边走,边恍惚的想着:这场针对于时黎的抢夺赛,祝云栖就这样赢了?
凭什么,她能后来者居上。
下楼梯时,因为走神,差点被绊倒。温厉容愤怒之极的瞪了她一眼,温月假装没看到。她想要打起精神,数次努力,数次失败。
继续向酒店外走着。
温月不知道自己现在在走向何方,只是麻木的移动着双腿。
争到最后,她什么也没有得到。不仅失去了和祝云栖的联姻,更失去了她最爱的女人。
时黎说的对,一切的一切,都是从她问时黎愿不愿意当她婚后小三的那个晚上开始的。一切都是因为她贪心不足,什么都想要,却又什么都抓不住。
但是祝云栖不是也什么都想要么。现在祝云栖既得到了婚约的取消,还得到了时黎。原本该属于她的时黎。
为什么同样都是贪心,祝云栖得到了,而她全都失去了。
这几天,温月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一直没有想明白。
此刻,她将原因归结为命运的不公。
都结束了吗?
温月问自己。
走出酒店,温月回头看了看祝静杉下榻的酒店。五星酒店足有五十层高,一直生长到天上去,一块块玻璃倒映着云朵和太阳,将天空切割成长方形的碎片。
没有。没有结束。
最痛苦的那个,不应该是她。
***
祝静杉此次是临时过来一趟。
处理完温厉容的事,她就该回去了。
集团一大堆事在等着她。不知是不是祝笙希隐隐有放手祝云栖的意思,把集团越来越多的事交给了祝静杉。
对祝笙希来说,祝静杉和祝云栖都是她的亲生孩子,集团最后继承给谁都是一样的。祝云栖是优秀的顶级Alpha,不过在管理集团方面,祝静杉更胜一筹。
只是沈清和不同意祝静杉成为继承人。她的孩子只有祝云栖一个,祝静杉在她眼里始终是妻子和小三的产物。作为祝笙希的妻子,她手里也握着集团不少股份,况且祝氏集团最重要的一块产业:生物制药与基因医学,沈清和占了很重的分量。她本身就是著名的基因研究专家,手握联邦重点研究项目,她做为研究所和集团的“中介”,源源不断的将研究所的顶尖人才输送给集团,也为集团不断更新着前沿技术。
这也是祝笙希凡事都不得不考虑沈清和意见的原因。
祝静杉事事也要顾及沈清和的面子。一方面和祝笙希一样,不敢真的惹恼沈清和;另一方面,沈清和是祝云栖的妈妈,她不想让祝云栖夹在中间难做。
这是祝笙希给她的机会,沈清和这次难得没有阻拦。祝静杉下定决心一定要抓住。
不过在回去之前,她想和时黎正式见一面,吃顿饭再走。
刚在一起就见家长,时黎不由得紧张。
她听祝云栖说了,在她们家里,和祝云栖最亲的不是母亲妈妈,而是年长她五岁的Omega姐姐,顿时觉得,见姐姐比见长辈还重要。
时黎猛然想起温月曾经对自己的威胁:如果她再和祝云栖见面,就要曝光祝云栖的家族秘密。
这个秘密,会和祝静杉有关吗?
她尚未来得及问出口,祝云栖先说了:“她不是我亲生姐姐,是我母亲和别人生的,所以我妈妈讨厌她。不过我我姐人很好的,特别好说话,而且她一直在搞Omega平权运动。你还记得之前有被废除过一道法条:Alpha强迫了陌生Omega,如果检测结果显示双方的信息素匹配度在百分之五十以上,Alpha不会受到任何法律处罚,所有的错会被归咎到基因上。就像精神病杀人不犯法。”
时黎点头。
她记得。因为那条法规,联邦曾兴起过一段时间的“反AO结婚潮”。不过大概在十五年前,这条法律被废除。从那之后,联邦的AO结婚率才缓步上升。
“为了废除这条法律,我姐姐搞了一场平权运动。她花了很多钱,耗费了许多时间和经历,一边上学一边呼吁还给Omega自由婚姻的权力。最后成功将其废除。”
谈起祝静杉的时候,祝云栖的语气充满骄傲。“姐姐是个很厉害的人。她开展运动、废除那条荒唐的法律的时候,才十五岁。”
听祝云栖这样说,时黎对祝静杉更好奇了。
新闻上时不时会出现祝静杉的名字,时黎见过她的照片和视频,印象里祝静杉是个严肃果决的霸道总裁。无他,祝静杉出席各种活动现场都爱穿深色正装,戴一顶同色系礼帽,说话严谨尖锐,一阵见血。
所以在祝云栖刚说出祝静杉想一起吃饭的时候,时黎感到紧张。
但是通过祝云栖的讲述,她又觉得,祝静杉和平时新闻上看到的不一样。
初次见面,祝静杉又帮了她这么多。可以说没有祝静杉,她现在没有任何可能能好好站在祝云栖面前。时黎寻求祝云栖的意见:“我要给静杉姐姐带点礼物。你有推荐吗?”
祝云栖一时间答不上来。
“姐姐她好像什么都不缺。想要什么她自己就买了,姐姐的妻子也是个挺细心的人。”
祝静杉现在事业有成,家庭幸福美满,钱也多到花不完,似乎没有缺的。
时黎坚持要买。
人家不缺是人家自己的事,第一次见面,她不能空着手去。不然太没有礼貌了。
“小孩的玩具呢?姐姐忙,因为没有足够的时间陪孩子,有时候挺自责的。”祝云栖提供新思路。
可是小孩又喜欢什么呢?
时黎没有当过妈妈,不知道现在的小孩到底喜欢玩哪些。她去星网上搜索一圈回来,得出结论:小孩最喜欢的是不做作业。
她总不能让双胞胎把作业寄过来,她跟祝云栖一人一本帮忙写完吧?
时黎再次陷入苦恼。
祝静杉约她们吃的是晚饭,因为时间急,祝云栖上午送她上班时才跟她说。一上午,时黎边工作学习,边在脑海中盘算送什么礼物才好,还询问了几个有小孩的同事。
祝云栖上午则跑了一趟商场,吃的用的穿的玩的……能买的全都买了,买不了的都是因为太大,车里装不下。最后,塞了满满一后备箱的东西去接时黎下班。
她和祝静杉吃饭肯定不用送东西,祝静杉会骂她神经病,这些礼物都是替时黎买的。到时候让时黎挑她觉得好的,送给祝静杉。
时黎坚持要给祝静杉送礼物,祝云栖虽然觉得没必要,心里却在隐隐开心。
这说明时黎很看重这顿饭。之所以看重,肯定是因为她在时黎心里很重要,时黎才会捎带着重视她的家人。
等下午时黎下班了,没有立刻去祝静杉定的餐厅,而是催促着祝云栖快带她回星尚总部。
时黎今天下午跟前辈学习时受到启发,总算是想到了一个功能强大、而且市面上目前买不到的礼物。
专门为幼龄小孩设计的机器人。
星尚开拓了一项新的机器人业务,设计部六组负责,可以随着孩子的喜好变化外观,集保姆、陪玩、家教、宠物等多种功能于一身的陪伴型机器人。目前已经通过实验阶段,还没有开始打广告和对外发售。不过满足一定级别的内部员工可以提前用员工价购买。
虽然时黎现在不在星尚工作,她还算是星尚的员工,只不过暂时“借调”到了军部,依然有购买资格。
时黎去总部取机器人的时候,刚好碰上下班的林小南,还有其他几个同事。
林小南亲热的过来拉她的手,问她近况如何。又跟她抱怨,说上次机器人设计比赛初赛的结果出来了,设计部只有三个作品进了复赛。
“虽然你后来换上去的设计也进了复赛,但是今年竞争挺激烈的,想进最后的决赛有点悬。你要是交你原来设计的那个,就稳了。我们组和一组好歹各自进了一个复赛,其他组直接全军覆没了。部长给气得不轻。”林小南快嘴道,“你在机甲研究所怎么样?还习惯吗?”
时黎笑着点头:“挺习惯的。研究所里的人都很好,就是都比较忙,不怎么爱说话。”
林小南发现她手里抱的是给小孩准备的机器人,觉得奇怪,“哟”了一声:“帮谁买的?”
据她所知,时黎几乎没有亲戚,交心好友不多,没听说过从哪突然冒出来在上学的孩子。
时黎落落大方的说:“给我女朋友姐姐家小孩的。”
林小南瞪大双眼:“温月?温月还有个姐姐?你之前不是提过她是独生女——”
“不是她。”时黎的语气中没有任何留恋,像是在提起一个陌生人。“我和她分手了。”
“我现在的女朋友有一个姐姐,姐姐家里的小孩是双胞胎。”
林小南明显吃惊。结结巴巴道:“啊,突然就分手……已经有新的女朋友?”
时黎看向祝云栖停在路对面的车:“车里的就是我女朋友。”
祝云栖一直在往她们这边看。她从时黎的口型判断出时黎说的内容,落下车窗,向林小南点头示意,算是打招呼。
林小南惊讶的张圆了嘴。
不是,真换了?
时黎平时看着文文静静不声不响的,没想到居然闷声干大事。
就算换,林小南以为时黎会换个和原来类型差不多的当新女友。可新换的这个女朋友,和原来那个风格完全不同。温月看起来是乖乖女类型的,现在坐在车里的清冷又气场十足。一个平易近人,一个生人勿近。
直到时黎和她道了别,轻快的走到车旁,打开车门坐进去,林小南还没从这个消息带来的震惊中回过神。
不得不说,时黎不愧是做设计师的,挑人的眼光毒辣。这位女朋友外形完美的可以和建模媲美。
就是,好像有点眼熟,在哪里见过似的。
林小南后悔刚才没有走近点去看了,离得太远,她都没看清车内人的五官,只能凭对方周身的气质来判断,她在不久前遇到过类似的女人。
会是谁呢?
林小南竭力在记忆中搜寻。最终搜寻无果,怏怏的回家了。
第60章 以后快要摔掉的时候记得喊一声,我都会接住你的。
一打开后备箱,时黎惊了。
祝云栖买了太多东西,看的她眼花缭乱,随手拿起一个袋子,里面装着一条项链,白金链条中央镶嵌一颗透亮的粉钻。
祝云栖马上说:“这是L家新出的系列,其他都一样,就中间嵌的钻石颜色不一样。我不知道你喜欢哪种颜色,就都买了。”
时黎:“……不是给姐姐买礼物吗?”
祝云栖理所当然的说:“但是是要你先挑呀。你挑的好看的再送给姐姐。”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带我去商场挑呢?”时黎有点心疼钱。
“省时间。这样你就不用再费时间去挑了,逛商场很累。”
时黎总算明白“一寸光阴一寸金”的现实含义了。
同时开始隐隐担忧,她和祝云栖的消费观差异有点大,以后会不会为此发生争吵。
时黎勉强挑了几件。一套首饰,两件小女孩穿的洋娃娃裙子,一双真皮小高跟,还有一块满钻腕表。
再多,拿在手里就太挤了,不好看。
翻找的时候,她还翻出来一个非常精致漂亮的盒子,包装袋上绘有一支造型逼真的玫瑰花,看起来是塑胶材质的。时黎顺口问了一句:“这是什么?”
祝云栖扫一眼,“应该是摆件吧。”
时黎觉得挺好看,正准备纳入礼物备选,忽然意识到哪里不对,抓过盒子,仔细阅读包装盒外侧的小字说明。
“光照充电……六大欢愉模式,吮吸震颤同时满足,多种频率……爱侣遥控……不用时放在桌上可充当摆件……”
阅读速度过快,等时黎反应过来自己刚刚看到了什么时,已经晚了。
她快速把盒子往袋子里一塞,丢进后备箱最里面,又捞出来其他被筛选掉的礼物包装盖上。
祝云栖不明所以:“那个玫瑰花摆件不要了吗?”
时黎面红耳赤的回答:“不合适。”
太不合适。幸好她多看了一眼,否则在餐桌上拿出那样一个玩具送给祝静杉……绝对会变成社死现场。
又提醒了祝云栖一句:“以后买东西记得看一下功能,别被外表骗了。”
祝云栖乖乖点头:“下次一定。”
等时黎确定好礼物,关上后备箱,祝云栖:“那剩下的这些就我们拿回去用吧。不浪费。”
祝静杉订了五星餐厅的唯一一个露台。
露台上面搭的星光帐篷,灯光流动,仿佛真的有流星坠落;露台四周种满鲜花,迷迭香、红玫瑰、满天星、香水百合……在夜空中静静盛开,弥漫着最天然纯净的花香,让人不由自主的放松下来。
祝静杉刚到。她站起身到楼梯口迎接祝云栖和时黎。
祝云栖介绍:“这就是我姐,祝静杉。”
时黎握住祝静杉的手,甜甜叫了一声:“静杉姐姐。”
祝云栖继续给祝静杉介绍时黎:“姐,这是……”
“我知道,时黎。我叫你小时,可以吗?”
时黎连连点头。“可以的静杉姐姐。”
坐下来之后,时黎忍不住打量祝静杉,感慨这对姐妹俩的颜值也太高了。尽管她在星网上看过祝静杉的照片,但是见到真人还是被美貌惊到。祝静杉就是典型的贵族小姐气质,举手投足都透露着胸有成竹的自信和优雅,像是从中世纪油画里走出来的美人,那双微微上挑的狐狸眼更是给她平添了几分狡黠与魅惑。照片只能照出来她十分之一的美貌。
祝静杉原本在和服务生说着什么,说完,对上时黎纯粹的眼神,眼神里只有单纯的欣赏和惊叹,禁不住笑了笑。
柔声问:“怎么一直盯着我?”
时黎真情实感道:“静杉姐姐,你好美。”
祝静杉更高兴了。
她喜欢时黎的真诚。
同样,她也有点小小的吃惊。她对时黎的信息可谓是了如指掌,连最开始的背调都是她帮祝云栖做的,可以说她比祝云栖更早了解时黎,时黎从小到大的照片她都看过。
也还是被那张漂亮的脸晃了一下神。
很快熟络起来。
Omega之间有着聊不完的话题。时黎和祝静杉对彼此的印象都是超出预期的好。时黎原本担心祝静杉会比较严肃,会像大家长一样问东问西,熟了之后发现祝静杉只是比她们稍微大了几岁的姐姐,非但不严肃古板,反而比她还要活泼话痨一些。
而祝静杉忧心时黎会因为过去受过太多的伤,积累下太多阴影,变得悲观或是麻木,像一株没有生气的草。尽管她会支持祝云栖的喜欢,但她更希望妹妹能多和阳光开朗的人接触,这是她的私心。
不料时黎竟是温柔大方,脸上始终带笑,彬彬有礼不卑不亢的。是个强心脏,祝静杉心里最后一点忧虑也打消了。
时黎和祝静杉天南海北的聊着。祝云栖在一旁有些插不上话,不过她为之高兴。姐姐和女朋友是她最引以为傲的两个人,现在她们相处的这么融洽,祝云栖也感到由衷的欣慰。
不知不觉,时黎和祝静杉聊到了之前Omega平权运动的事。
时黎对那件事很感兴趣:“云栖和我说过,但姐姐可以给我讲讲更详细的吗?”
祝静杉自然愿意。不过那是十五年前的事了,祝静杉只能记得其她印象最深的几个片段。
“云栖只和你说了我的‘光辉事迹’,没跟你说过她在其中也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吧?”
时黎茫然的摇头:“她也参与了?”
祝静杉回忆着往事,娓娓道来:“其实我当时没有钱,有钱的是云栖。谁会愿意给一个小三的孩子钱呢。我记得清清楚楚,那是一个阴云密布的下午,我坐在花园台阶上苦恼平权运动的资金从哪里找,甚至还动了从集团账上挪用资金的荒唐念头。云栖那会儿才十岁,可是她走过来,往我手里塞了张卡,特别小大人的跟我说:‘姐姐,这里的钱你拿去,随便花,花不完不许还给我。’”
“云栖的出生礼物就是集团股份,她没缺过钱,不知道自己到底给了我多大一笔数目——八个亿,别说搞什么运动了,把联邦参议院的人全部贿赂一遍都够了。”
祝静杉眼角含笑:“云栖是个很善良的人。只是看上去有点凶,没办法,她天生就长那样。”
祝云栖插嘴:“姐,我怎么不记得了?”
“你才十岁,十岁你能记得住什么。”
祝云栖默默闭嘴,继续吃饭。
听完祝静杉讲的,时黎内心颤栗不已。
她看向正在埋头吃虾的祝云栖,对方正认真的将虾肉上面沾到的蒜泥一点点剔除。那双珍贵的灰眼睛专注而明亮,它们从不说话,却沉默的爱着世界。
她的爱人有着高尚的心灵和善良的品格,这正是当下最难得的东西。
好像更喜欢祝云栖了。
察觉到时黎的目光,祝云栖恍然抬头,发现时黎正一脸深情的看着自己……面前的虾。
于是长臂一伸,将去掉蒜泥的虾肉放进时黎碗里。
“你吃。我再弄。”
一顿饭吃了很长时间。
离开之前,时黎和祝静杉交代了礼物的事。祝云栖买的东西太贵重,光是那条粉钻项链就接近七位数,她无论如何也做不到把祝云栖花钱买的礼物说成是自己送的。
祝云栖听到之后沮丧的小声嘟囔:“什么你的我的,为什么一定要分的这么清楚……”
祝静杉替时黎说话:“小时是因为真正喜欢你,才想要分清楚。”
时黎跟着附和:“对,静杉姐姐说得对。”
祝云栖不懂。
祝静杉吃完饭就乘星际列车回第一星系了。她有秘书跟着,祝云栖就没送她去车站。
分别前,祝静杉拥抱了时黎。
“小时,我是云栖的姐姐,也是你的姐姐。云栖在黑星带可能不方便立刻赶过来,你如果有事,就找我,千万不用觉得不好意思。家人就是用来互相麻烦的,明白我的意思吗?”
时黎重重点头:“静杉姐姐,我明白。”
祝静杉走后,祝云栖开车和时黎一起回了别墅。
今晚月色正好,刚巧也没什么事,两人就一起在别墅附近散步。
入秋,晚上的风已经有点凉了。祝云栖牵着时黎的手,慢悠悠的走着。
微风拂过,很是惬意。时黎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享受过夜晚带来的宁静了。
这段时间,她心里揣着一个又一个秘密,每天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如同走钢丝的人,生怕自己一个不注意,就会坠入万丈深渊,粉身碎骨。
难熬的夜晚,她不是噩梦缠身,就是整夜醒着到天亮。一边自暴自弃的告诉自己,她的人生烂透了,再努力改变又能怎样,最终的结果都是一滩烂泥。刚好又在星网上看到一句很丧的话:人生不是无路可走,还有死路一条。
对啊,睡不着的时候她就想,再烂还能有多烂,大不了就是两眼一闭,死掉而已。死掉太轻松了。
但一边又持续不断的奋力挣扎。比如在温月情绪失控时悄悄录制她威胁的话语,比如即便恶心的闻到饭菜味道就想吐,还是强迫自己一口一口的进食,实在吃不下就灌营养剂,比如在每一个出太阳的日子,把已经枯黄的小草拿到有阳光的地方,在那一片刻里把自己想象成一棵小草,努力让太阳温暖自己愈来愈凉的身体。
万一呢?万一这不是结局,万一最后会好起来呢。
时黎怀揣着一点点微弱的希望,用尽全身力气不让它暗下去。
好在,经历过那么多不幸,她终于迎来了属于自己的幸运。
时黎抓着祝云栖的手摇了摇,“有你真好。”
祝云栖却在沉思着另一个问题。
“我有个问题,你要认真回答我。”
时黎满腔饱涨的情绪即将要溢出来,她竖起耳朵,认真聆听祝云栖的问题。
祝云栖:“你能爱钱吗?”
时黎:???
这是什么问题。
祝云栖一脸正色,微微蹙起的眉头表示她真的有在思考:“姐姐说你是因为喜欢我才和我分的开。”
“可我不想你和我分的这么清楚,让我觉得好生分,好像你把一切都算的一清二楚,随时都可以抽身而去。我仔细考虑了,我有的别人或许也会有,但是我的钱应该比别人都多,如果你只爱钱的话,那你就会最爱我了。”
时黎刚想问祝云栖是怎么冒出这个神逻辑的,下一秒,就从她的语气中听出了浓浓的不安全感。祝云栖凝结起灰雾的眼睛明晃晃的张示着她此刻的无措,想要迫切解决问题却找不到有效的办法。
时黎心头涌上一股酸涩。她忽然意识到,祝云栖是个比自己还要小上两岁的年轻女孩儿。只是祝云栖平时处理事情成熟果决,总是会给到她足够的倚靠,好像世界上就没有祝云栖解决不了的事情,让她忽略了祝云栖也需要别人来给她安全感。
祝云栖也需要被呵护,需要偏爱。
祝云栖也会遇到棘手的问题,她不说出口,小心翼翼的藏在心里胡思乱想着。
越想,时黎越心疼不已。自己怎么没有早点想到这些?
手指和祝云栖的交缠,十指相扣,放到唇边,在祝云栖手背落下一吻。
“我们才刚在一起,怎么会分开?”
祝云栖立刻警觉:“那在一起久了就会分开了?”
话说出口,祝云栖都佩服自己的脑回路。明明知道时黎的重点是“不会分开”,但她还是克制不住的往另外一个完全相反的方向想了。
本来不想和时黎说的。美好的夜晚适合用来散步,不该用来想令人不愉快的事。只是月光洒下来,淡淡的银灰色给世界笼罩上一层忧郁的纱,她的心也跟着变的忧郁了。
最喜欢的人此刻就在身边,可她想的是再过几天就要分别,时黎还会不会像现在这样喜欢她。
她们是先标记再表明心意的。祝云栖不知道,也不敢去计算,这其中有多少是因为信息素和标记。
这几天,在祝云栖眼里就像是梦一样。她怕自己已离开Z3291,梦就碎了。
她的情绪也再难以像之前那样稳定,而是变得极容易上下起伏,一点点担忧就会让她唉声叹气胡思乱想,也会因为时黎稍稍给的一点甜头而高兴的像是要飞到天上去。
祝云栖反手拽住时黎,往怀里一带。
环住怀里Omega的腰,低下头,脸埋进时黎披散在肩上的卷发,轻嗅着浅淡的青柠味。闷着声,“不要和你分开。超级不想。”
软乎乎的。
时黎懂了,祝云栖是因为快要回黑星带工作,提前产生的分离焦虑。
于是唇贴着祝云栖的耳朵,手抱着对方的后背,像撸小狗一样一下一下的抚摸,说:“我们可以每天通话呀。我保证,我的光脑一直在线,不会关闭消息提醒,只要你给我发消息、打视频,五秒钟内一定会接,好不好?还有,等这一年过去,我会去中星域的机甲基地工作,一有时间我就去离黑星带最近的那颗星星等你,只要我们彼此喜欢,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距离不是问题。”
不爱才是。
祝云栖听着,眼眶发酸。被时黎抱住安慰的感觉好满足。时黎没有因为她的小烦恼而不耐烦,反而在认真聆听她的心事,努力帮她寻找着解决的路径。
那几句近乎撒娇的小牢骚刚说出口,祝云栖马上后悔了。她害怕时黎觉得她烦。之前就经常听队员裹尸布吐槽,说女朋友太粘人,一点私人空间都不给她留,这样的恋爱谈着好累,早晚要分。
祝云栖当时只是当闲聊的八卦听,如今自己也有了女朋友,之前队员恋爱踩过的雷、吐过的槽被她一一回忆起来,一条条对照,努力不让自己犯错误,比如:太小气、没耐心、掌控欲太强……
她有在尽力避免。还是一时没忍住,吐露了心声。下一刻,马上后悔,怕给时黎压力,怕让时黎觉得她太粘人、没有私人空间,怕时黎觉得她不成熟,和她谈恋爱像当幼师……
可时黎完全没有觉得她哪里不好,只是温柔的抱住她,安抚她所有的不安。
祝云栖分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习惯性的将脆弱藏在心底。在黑星带,她是王牌小队的队长,是队员的倚仗和退路,是备受上级信任的下属,她认为自己应该变得无坚不摧;在家里,母亲和妈妈没有时间,也不关心她敏感的情绪;祝静杉没有结婚的时候,她还能和姐姐谈论心事,后来祝静杉结婚了,有了自己的家庭和孩子,同时还要忙于集团事务,每天二十四小时恨不得能掰成四十八小时用,祝云栖不想让姐姐在忙碌之余还要疏导她的小心思,渐渐养成了报喜不报忧的习惯。
似乎没有地方、没有时间、也没有人会接受她的忧虑与不安。
和任务、集团等等比起来,那些小心事小情绪简直是微不足道,祝云栖也逐渐说服自己忽略它们。就像是从高空坠落,她每次都做好用后背硬着陆的准备,“哐”,麻木一下就过去了,好像只要足够麻木,就不会再感觉到疼。
这次,在摔落的半空中没忍住喊了疼,以为会被人认为矫情,却没有传来预料中的疼痛。一双手极尽温柔的接住她,并说:“以后快要摔掉的时候记得喊一声,我都会接住你的。”
嗷呜,好想哭。
祝云栖扁了扁嘴。
但是心里还有一点点不安,鼓起勇气向时黎再一次确认:“你会不会觉得我这样很烦?”
“不会啊,你这样好可爱。”时黎一只手继续撸着祝云栖的背,另一只手移上来,亲昵的捏捏祝云栖的耳垂,在路灯的微光下,被捏的那只耳朵立刻红了。
“其实我总感觉,我们在一起,你付出会更多,我想要送你一点什么也总是没有头绪,因为你好像什么都不缺。云栖,我也会想要被你需要,你的烦恼、你的不开心、你的恐惧,告诉我,尽管我可能没能力帮你解决,但说出来至少会让你轻松一点,这样我会觉得,我也被你需要了。”
祝云栖低低的呜咽了一声。手臂再次环紧*,又把时黎抱的更紧了些,像是要把她们的骨头融在一起。
好像没有这么害怕分开了。
时黎被抱的有点喘不上气,不过她没有让祝云栖松开。她默默调整着呼吸频率,让自己的气息变得长而细,慢慢适应着拥抱。
祝云栖脑后的钢质发簪贴着她的下巴,触感冰凉,而怀抱温暖。
祝云栖终于将早已埋藏心底却一直没有找到机会说的秘密讲了出来。
此刻她意识到,机会不是默默等待就会有的。和时黎在一起,任何时刻都能变成恰当的时机。
“其实,在我们还没有认识很久的时候,我就喜欢你了。”她颤抖着将曾经羞于启齿的暗恋娓娓道来,“那时候我分不清,对你到底是出于爱情还是单纯想要保护你的责任——我怎么能喜欢上未婚妻的女朋友呢?可是我总是忍不住想要靠近你,看到你和温月在一起的时候就特别嫉妒她,但偏偏又是我要撮合你们在一起……混乱了很久,最后才确定,我喜欢你。”
原来一切都有迹可循。
时黎道:“你从来没对我说过。我以为你只当我们是朋友。”
祝云栖懊悔不已:“因为我一直觉得你真心喜欢温月,想成全你们。我好蠢。”
“你才不蠢。”时黎安慰她,“你是——”
拖长声音,就是不说下文。
祝云栖等急了,“我是什么?”
“你是笨蛋小狗蛇。”说完,时黎自己先咯咯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睛蓄了一点泪,她用力眨眨眼,把眼泪眨回去。
祝云栖委屈地说:“你也是笨蛋。”
“笨蛋就笨蛋嘛,傻人有傻福。”
两人又抱了一会儿。私人别墅区隐私性做的好,没有人从旁经过打扰他们。
没有接吻和性的夜晚,单纯的拥抱却让彼此之间的距离进一步拉近。
手牵手回家,祝云栖又恢复了那副清冷禁欲的模样。她从兜里拿出一副无框眼镜戴上,镜片挡住眼底的情动,时黎看着身旁的人,说:“你这样看起来很生人勿近。”
那个黏糊糊哭唧唧软乎乎的祝云栖被藏了起来。
祝云栖握紧她的手:“你是爱人,不是生人。”
到家,祝云栖提出时间还早,可以把她买下但是没有送给祝静杉的礼物拆了。
时黎刚要同意,猛地想起那堆礼物里掺了一个“玫瑰花摆件”。
她偷偷瞄了祝云栖一眼,觉得按照祝云栖那什么都要试一下的性子,还是别让她太早接触这类用品比较好,容易抬高阈值。便提出明天再拆。祝云栖欣然同意。
当晚,趁祝云栖洗澡的时候,时黎跑到车库里,从后备箱翻出“玫瑰花摆件”,悄悄丢进垃圾桶。【你现在阅读的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