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祁落一把拉开窗帘迎接新的一天。
自从那天一起打完羽毛球后他和赵池东关系越来越好,原本不能和好朋友一起打游戏的怨念彻底消散了,现在他每天最期待的就是每天早上两个小时的英语课。
说来也奇怪,明明赵老师课上讲的干货不少自己也在认真听讲,但每次上完课并没有感觉疲惫反而觉得这两个小时过得真快。
“池东哥早上好。”今天的英语课要开始了。
不过今天上课前赵池东关上了卧室门,这一举动让祁落很惊喜,他抬起头用亮晶晶的眼睛盯着赵池东看。
赵池东看着祁落欢喜的神情觉得自己昨天找黄桂娟谈话的努力没有白费,压低嗓音:“今天你妈妈不会进来打扰我们的课堂,我允许你选一个舒服的坐姿听课。”
祁落紧紧抱住赵池东,兴奋得拿头在赵池东身上猛猛蹭。
反正他的真实面貌在赵池东面前已经暴露的差不多了,形象什么的已经不重要了,怎么开心怎么来。
今天的英语课祁落半瘫在座椅上,一会儿双腿叉开一会儿翘着二郎腿,在一种极其舒服的状态下学完了今天的内容。
在布置完作业后赵池东走到门口重重咳了一声,祁落这才不情不愿挺直脊背坐端正,然后赵池东才打开卧室门走出去。
今天的课上完补课就要暂停一段时间了,因为要过年了。
祁落一家人都是C省本地人,每年除夕都会去郊外看望爷爷奶奶。
爷爷奶奶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叫祁开祥是祁落的伯伯,伯伯和伯娘只有一个女儿叫祁婉桐,小儿子就是祁落的父亲祁开福。
外公外婆只有母亲黄桂娟一个女儿,每年看望完爷爷奶奶后他们一家人都会去外公外婆那里小住一段时间。
比祁落大一岁的堂姐祁婉桐是一个温柔爱笑的姑娘,伯伯和伯母将这个女儿护得跟眼珠子似的,不过祁落觉得他们做的对,因为他也很喜欢这个温柔恬静的堂姐。
爷爷奶奶有一些重男轻女,虽然不会在明面上表现出来,但私底下总会想方设法多给宝贝大孙子一些东西。
祁落虽然是受益者但他不喜欢这样。
明明桐桐姐长得漂亮又善解人意,比他这种装出来的乖巧不知强了多少倍,可爷爷奶奶每年面对桐桐姐用心做出来的礼物总是敷衍笑笑,而他随便说几句吉祥话爷爷奶奶就能高兴得直鼓掌。
祁落并不是不喜欢爷爷奶奶,两位老人对自己的好都是实实在在的,他当然也很爱爷爷奶奶,他只是希望爷爷奶奶能对桐桐姐也这么好。
更小的时候祁落曾天真地想替堂姐打抱不平,但桐桐姐拉着他的手悄悄告诉他:
“没关系的,每年从爷爷奶奶家回去爸爸妈妈都会带我去游乐场开开心心玩一天,所以我一点也不觉得委屈,落落弟弟你也不要生气了好吗?”
面对这样美丽善良的姐姐提出的要求,祁落当然是点头答应啊。
“记得要主动叫人,要有礼貌……”
一年一度的经典嘱咐又开始了,祁落表面微笑着听着,心里却想着:不知道桐桐姐喜不喜欢打奥赛号,如果桐桐姐不喜欢打游戏的话那我就委屈一点陪她玩芭比娃娃吧。
门开了,祁落立马收回心神:“爷爷奶奶好。”
“欸,落落真乖,快进来。诶呦,看外面冷得给我乖孙小脸儿都冻红了。”
奶奶暖暖的大手拉着祁落进屋:“这边来,屋里开空调了暖和。”
南方没有供暖,祁落在自己家里都只能靠着一身正气硬抗冬天,也只有在爷爷奶奶这里能享受开空调取暖的待遇了。
和孙子开开心心聊了一会儿后大人们开始了他们的话题,祁落小跑着去楼上找姐姐。
“桐桐姐,你在干什么?”
“在等你,顺便看看动画片。”
“桐桐姐你会玩奥赛号吗?”
祁婉桐笑着点点头:“你来之前我刚在电脑里下载好,就等你来了。”
两人愉快地玩了起来。
除夕夜就在这种起码表面上一片温馨的氛围中度过了。
第二天祁落早早起来包汤圆,祁婉桐被妈妈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像个小公主。
他们这里过年早上是要吃汤圆的,自家包的汤圆与超市里卖的芝麻汤圆口感外形都大不相同,祁落很喜欢吃自家包的红糖花生馅汤圆,每年春节这一天都早早洗净手帮着大人一起包。
吃完汤圆祁落和祁婉桐又呆在房间里玩小朋友间的游戏,到了晚上,男人们在一桌打长牌,女人们准备打麻将。
奶奶和两个儿媳三缺一便把家里两个小辈叫上一起打,祁落是主力姐姐祁婉桐拿凳子坐在一旁给弟弟出谋划策。
一个小时过去祁落输多赢少,看着所剩无几的零花钱祁落在桌子下伸脚碰了碰祁婉桐,收到信号的祁婉桐起身去倒水喝,回来路上顺便看了眼妈妈的牌。
捧着杯子红着小脸重新坐下后,祁婉桐胸有成竹地指挥弟弟出牌,没过多久便胡牌赢钱了。
电视机上播放着唱歌节目,他们C省对收看春晚热情不高,家里也没有追星的小辈于是便随意选了个唱歌节目当作背景音。
祁落在堂姐的配合下赢了五块钱,不过他也知道今天是爷爷家轻松的最后一天了,明天后天便陆续有亲戚前来拜年,那些亲戚祁落虽然一个也不认识但这并不妨碍父亲把他叫出来见人。
于是祁落的大年初一、初二、初三便在各种假笑中度过了。
从爷爷奶奶家离开后祁落跟着父母回家了,父亲母亲出门去买看望外公外婆的礼物他一个人呆在家里。
回想起从爷爷奶奶家回来的路上,母亲不满父亲昨天和伯伯一起喝得醉醺醺的,父亲不满母亲急着回家,两人在车上吵了一架,祁落坐在后排面无表情听着。
父亲昨晚喝醉时他还没睡着,听见了母亲一边满脸嫌弃地照顾父亲一边对着他大骂父亲。
其实他不是很明白,母亲为什么要和他数落父亲的种种不是?他一个当儿子的还能管老子不成?
不过他明不明白也不是很重要了,母亲的情绪总归要有个出口,爷爷奶奶伯伯伯母显然不合适,整个家里母亲也只能将怒火朝他倾泻了。
这些糟心事烦得祁落连手里的漫画书都看不下去了。
重新藏好漫画书后祁落打算下楼走走。
等电梯时,他鬼使神差敲了敲自家隔壁的门。
“谁啊?”
赵池东竟然在家!祁落收到了今年第一个惊喜。
“池东哥,是我。”
赵池东开门将他带了进去,“你爸妈干什么去了?”
赵池东的室友应该回家过年去了,打扫得一尘不染的出租屋只有他一个人。
“他们去给外公外婆买礼物了。”
赵池东没有问他大晚上为什么一个人出来,只是拿起一个游戏手柄问他:“我在打游戏,你要不要一起来?”
“要!可是我会玩的游戏不多,而且水平一般。”
“没事儿,我技术也不咋样,咱俩来玩这个《分手厨房》,范昊桢说这游戏没啥门槛有手就行。”
事实证明祁落所谓水平一般是自谦,而赵池东所谓技术不咋样是实事求是。
前面几关难度较小两人玩得堪称其乐融融,后面关卡难度逐渐增大,手残党赵池东不是饭烧糊了就是忘了洗盘子,祁落刚开始还能耐心提醒:
“池东哥,洗盘子。”
“池东哥,蒸米饭。”
“池东哥,扔几个西红柿过来。”
最先暴躁的不是技术好的祁落,而是手忙脚乱的赵池东:
“别催了,没看我正切菜呢吗?”手柄被他按得咔咔响。
祁落也不惯着他:“切什么菜啊,菜够用,赶紧先把米饭给我!”
“给给给,全接着,滚去上菜!”
“要不是你拖累我早就上好菜了。”
赵池东虽然脾气不好但讲道理,知道确实是自己拖了后腿,只好转移攻击对象:“操,这破游戏怎么这么难。”
“打成这样还敢说有手就行。”
赵池东怒了,哐哐哐几个包菜扔过去砸得祁落那边乱作一团:“呵,菜鸡。”
这一局在两人互相攻击中闯关失败了,看着屏幕上的闯关失败标志,祁落转头问:“还玩吗?”
“玩!我就不信这关打不过去!”
在磕磕绊绊中,两人终于以一颗星勉强打过了这一关,后面默契培养出来了加上祁落的超快手速竟一连通过了三个关卡。
就在两人兴致勃勃向下一个关卡进发时祁落听到了开关门的声音,发热的头脑立马凉了一半。
“池东哥,我爸妈回来了,我得回去了。”
赵池东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哦,这样啊。”
放下手柄回卧室抓了一大把糖塞进祁落手里,在他脑袋上胡乱揉了揉:“落落,新年快乐。”
祁落双手捧着满满一把糖果心里甜甜的:“池东哥,新年快乐。”
回到家后爸妈知道他去找赵老师也没说什么,祁落便揣着口袋里的糖回到房间,一觉到天明。
外公外婆家住在乡下,祁落最喜欢来的就是他们这里,在村子里招猫逗狗好不快乐。
然而或许是老天爷见不得他这么无忧无虑,父亲和母亲的关系又恢复了和谐,他们不久前的吵架依照惯例被封印起来,等待下一次爆发,于是母亲将目光重新放回了他的身上。
这天,吃完早饭的祁落想去河边捉青蛙,被母亲拦住了:
“你寒假作业写到哪儿了?”
“你看看你这段时间动过几次笔?”
又来了,祁落抬手捂住耳朵冲回房间,刚刚拿出本子和笔母亲就追进了房间指着他:
“你捂耳朵是什么意思,我哪儿说的不对,嗯?”
实在不想再忍耐着当乖宝宝的祁落怒吼:“寒假作业我过年前就写完了,过年这几天我想好好玩玩你偏要来扫兴!”
啪——意料之中挨了一顿打。
再小一些的时候祁落挨打了还会哇哇哭,这才多久啊,现在的祁落已经哭不出来了。
仔细回想,从小挨过的打里大多数都是母亲讲道理讲不过他便索性打他一顿,以前哭是因为委屈,觉得“妈妈怎么能这样?”
在他真切认识到妈妈确实不会对儿子讲道理后,便不再对母亲抱有不该有的期待,挨打时没有委屈只有苦笑自然也哭不出来了。
愤怒的母亲被大人们拉出去好言相劝:
“孩子还小不懂事,过几年就好了。”
“大过年的打什么孩子。”
“你当妈的好好教他就是了,动什么手啊。”
祁落只觉得前面两天开心玩耍充的电在这短短几分钟里全部耗尽,连拿起笔都觉得费力。
伸手从兜里拿出一颗糖,赵池东给他的那一把糖里软的硬的各种口味都有,这次取出的是一颗奶糖,甜度恰到好处奶香浓郁很好吃。
深呼一口气将那些不愉快抛诸脑后,祁落在本子上写写画画逐渐沉浸到了自己的世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