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神大战的烽火早已熄灭,只余岁月的残痕,如点点余烬,在时光的幽深之处闪烁。
敖丙独自站在天庭的封神台边,身上的衣袍好似寒夜的霜华,泛着冷冷的幽光。
千万年悠悠岁月,如一条无尽的长河。
东海那永不停歇、翻涌不息的浪涛,在轻声诉说着古老而又遥远的故事;殷商覆灭之时那熊熊燃烧的血火,恰似历史画卷中浓墨重彩的壮烈篇章。
而此刻,这一切都已幻化成萦绕在他指尖的丝丝流云,轻柔得如同梦幻,却又虚幻得难以捉摸。
他仰望着头顶那片璀璨的星汉,周身也被淡淡的光晕所笼罩。
然而,置身于这浩瀚无垠的星辰之间,他却突然感觉自己仿佛是被困在贝壳里的月光。
虽有着永恒不变的光辉,却好似漂泊无依,怎么也找不到能让心灵停靠的港湾。
华盖星,作为斗部群星中的一员,这片冰冷的星河,对他来说,远远比不上东海那澎湃汹涌的浪涛来得熟悉和亲切。
在这片清冷寂静的星空中,他总是觉得自己与周围格格不入,那股深深的孤独之感,如同影子一般,紧紧跟随着他,挥之不去。
微风轻轻拂过,带来丝丝缕缕若有若无的声响。
敖丙听到声音,转过头去,只见伯邑考身披如同薄纱一般的星光,迈着舒缓的步伐缓缓走来。
曾经声名远扬的那位温润得如同美玉般的人间公子,如今已然成为尊贵无比的紫微大帝,但他的眉眼之间,依旧流淌着往昔的温和,让人如沐春风,仿佛又回到了那段温暖的时光。
“近来好吗,我叫伯邑考。天庭刚刚建立,各种事务繁杂得很,各处都忙得不可开交,斗母元君那边也是如此。她按照星宿职责的不同,把斗部群星分别安排到五斗星恶煞正神的麾下。”伯邑考脸上带着盈盈笑意,向着敖丙伸出手来。
“你以后就是我的下属,让我们和睦相处吧。”
那笑容仿佛有一种神奇的力量,似乎能驱散敖丙心中久久不散的阴霾。
敖丙却微微一怔,内心陷入了挣扎。
敖丙对人类,在内心深处一直藏着一种难以言说的憎恶。
过去那些经历,让他对人类充满失望,也竖起重重戒备。
此时,看着那只伸向自己的手,他的内心就像有两个小人在打架。
他心里想着,眼前这人虽然已经贵为紫微大帝,但自己又怎么能这么轻易地放下心中的芥蒂呢?
然而,在这片寂静又冰冷的星河之中,伯邑考的出现,就像是一抹与众不同的色彩,打破了长久以来的单调。
他那温和的笑容,仿佛带着一种无形的力量,正一点一点地消融着敖丙心中那坚硬的坚冰。
犹豫了一小会儿,敖丙缓缓地伸出手,与伯邑考的手握在了一起。
就在掌心相触的那一瞬间,一股温热的感觉,像电流一样迅速传遍敖丙的全身。
这股温度,在这片寂静冰冷的星河之中,就宛如春日里温暖的阳光,终于为敖丙那孤独冰冷的世界,带来了一丝久违的暖意。
就在这一刻,敖丙心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开始慢慢地松动了……
在人们传统的认知里,紫微星一直被看作是帝王星,“帝王”这个词,常常和“天命”“智慧”紧密地联系在一起。
而华盖星所代表的“孤高”,并不是那种孤僻冷漠的意思,而是一种站在高处,感受到“高处不胜寒”的清醒洞察。
紫微星坐镇在中央,掌控着乾坤;华盖星就好像是“帝王的智囊或者精神象征”,它们相互映衬,共同诠释着“尊贵与智慧并存”的理想形象。
也正因为如此,身为华盖星的敖丙,理所当然地归入了中天紫微大帝伯邑考的麾下。
伯邑考睁开眼睛,从床上坐起身来,静静地注视着窗外。
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清冷的晨曦透过窗户的缝隙,轻柔地洒在他坚毅的脸庞上。
他清楚地记得,今天是对敖丙的考核,这次考核对敖丙来说至关重要,关系着潘柏青能否继续带他,以及他能否正式加入西汉边军,融入这个集体。
校场上,寒风呼呼地刮着,吹得军旗猎猎作响。
敖丙身着战袍,身姿飒爽地挺立在场地中央。
周围的士卒们纷纷围拢过来观看,他们的目光中充满了好奇。
潘柏青站在人群之中,双手不自觉地紧紧握成了拳头,手心里早已满是汗水。
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紧盯着敖丙,眼神布满紧张。
敖丙在他心里,就跟自己的亲弟弟没什么两样。
这段时间,他尽心尽力地教导敖丙,为敖丙的成长付出了无数的心血,此时此刻,他怎么可能不紧张?
伯邑考和一众军吏高高地坐在观礼台上,神色凝重地注视着场中的敖丙。
考核的第一项是骑射。
敖丙动作敏捷,飞身上马,双腿轻轻一夹马腹,骏马就如同离弦的箭一般,“嗖”地飞驰而出。
他稳稳地张弓搭箭,目光如同一把火炬,紧紧锁定远处的箭靶。
利箭带着“呼呼”的呼啸声,划破空气破风而去,只听“嗖”的一声,正中靶心。
紧接着,他在马背上灵活地辗转腾挪,手中的箭如连珠般射出,每一支箭都准确无误地射中靶心,引得周围的士卒们一阵喝彩。
潘柏青看到这一幕,心中稍微松了一口气,脸上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但他心里明白,这仅仅只是个开始,后面的考核只会更加困难。
他的目光一刻也不敢离开敖丙的身影,嘴里不自觉地念叨着:“一定要顺利……”
“这也太厉害了,恐怕他的作战天赋比我还强!”“说点大家不知道的。”周围的士卒们兴奋地交头接耳,对敖丙的骑射功夫赞不绝口。
“真的是了不起啊……”舒军侯不禁感慨道。
孙屯长听了,得意地抬了抬下巴,说道:“也不看看这是谁手下带出来的人。”
然而,伯邑考并没有露出喜悦的神色,只是静静地观察着考核的进展。
随后,他下令启动第二项考核——实战模拟。
校场的一侧,突然涌出一群扮作匈奴的士卒。他们挥舞着长刀,嘴里大声呐喊着,气势汹汹地朝着敖丙冲了过去。
敖丙脸上没有丝毫惧色,手中的长枪猛地一抖,就像蛟龙出海一般,勇敢地迎向敌人。枪尖闪烁着冰冷的寒光,在敌群中穿梭自如,所到之处,敌人纷纷抵挡不住,节节败退。
潘柏青的心一下子又提了起来,他看着敖丙被敌人团团包围,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小心,注意侧方……”
周围的士卒们也都安静了下来,紧张地注视着这场激烈的模拟战斗,整个校场的气氛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敖丙并没有因为被包围而慌乱,他敏锐地察觉到敌人的包围圈正在逐渐缩小,试图把他困在中央。
敖丙心中一紧,但脸上依旧镇定自若。
只见他猛地用力一提缰绳,战马高高地人立而起,前蹄在空中奋力地刨动着。
趁着敌人一愣神的短暂间隙,敖丙大喝一声,手中的长枪如同雷霆一般迅猛刺出,一下子冲破了敌人的包围圈。
随后,他且战且退,眼睛不停地寻找着敌人的破绽。
潘柏青忍不住大声叫好,周围的士卒们也跟着欢呼起来,被敖丙的英勇表现深深鼓舞。
可是潘柏青的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生怕敖丙出现什么意外。
就在这时,一名“匈奴”骑兵从侧翼悄悄地突袭而来,手中的长刀直直地逼向敖丙的后颈。
敖丙似乎感觉到了危险,身体快速地侧身一闪,同时反手就是一枪,精准地打中了那名骑兵的手臂。
枪尖上包裹着布,并不会真的让人受伤,那骑兵吃痛,长刀“当啷”一声脱手落地。
敖丙顺势夺过长刀,与手中的长枪配合起来,一时间,刀光枪影闪烁,把周围的敌人逼得步步后退。
潘柏青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一些,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伯邑考在观礼台上微微点了点头,对敖丙的表现很是满意。但他并没有放松警惕,继续仔细观察着敖丙在复杂局势下的应变能力。
考核进入到了最后一项——军令执行。
伯邑考亲自下达了一系列复杂又紧急的军令,敖丙全神贯注地听着,迅速做出反应。
无论是战术的调整,还是人员的调配,他都处理得井井有条,充分展现出了出色的理解和执行能力。
潘柏青紧张地看着敖丙,心中默默地祈祷着。
当敖丙顺利完成各项指令时,潘柏青激动得差点跳了起来,被孙屯长按住了。
考核结束,敖丙低下头,单膝跪地,抱拳行了个礼,按照孙屯长的说法,这个动作非常优雅。
他就这样向伯邑考复命。
伯邑考站起身来,目光扫视了全场,然后落在敖丙身上,高声宣布:“考核通过,即日起正式入伍!希望你在军中,能够严守军纪,奋勇杀敌,为大汉边疆立下赫赫战功!”
校场上顿时响起一片欢呼声,潘柏青的心一直提到嗓子眼儿,这会儿终于可以大口喘气了。
他兴奋地为敖丙鼓掌,眼中闪烁着激动的泪花。
自己这么长时间的心血没有白费。
周围的士卒们纷纷围上去,对敖丙表示祝贺,整个校场一片欢腾。
经过这次考核,敖丙在军营里正式有了名气。
潘柏青赶忙把敖丙从人群中“救”出来,拉着他去找伯邑考。
“这要是在战场上,我算是赢了吗?”一路上,潘柏青絮絮叨叨地说着,敖丙突然开口,让潘柏青有些措手不及。
潘柏青愣了一下,随后咳嗽了一声,笑着说道:“那肯定啊,而且啊,你还会立功呢!”
“真好……”敖丙轻声呢喃,“原来我是能赢的。”
这句话似乎还有别的意思,但没领会到的潘柏青会错了意:“你当然能赢啊,怎么会不能呢?你这几个月一直都在努力训练啊。”
敖丙笑着看向他:“谢谢潘大哥,一直都在帮我训练……”
潘柏青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爽朗地笑了。
敖丙这孩子,只要年龄相差没超过二十岁,他都管对方叫大哥。
刚开始的时候,还有人打趣敖丙爱套近乎,可相处时间长了,大家发现他对谁都这样,慢慢地也就接受了。
不少士卒和军吏都习惯了被他称呼为大哥。
在官员当中,似乎只有舒春华军侯和罗屯长态度坚决,不许敖丙这么称呼他们。
潘柏青也听说过舒军侯的过去,所以能够理解。
不过对于罗屯长,潘柏青只觉得他小心眼。
伯邑考看到他们过来,温和地说道:“辛苦了,潘队长。”
潘柏青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校尉,这也是因为这孩子自己很自觉地锻炼啊!他比我的队员都还要勤奋刻苦,要是不通过考核,那才不合理呢!”
“你这傻小子,脑子就是不灵光。”陈司马陈澈忍不住调侃道,“哪怕敖小郎不合格,校尉也会看他的表现,酌情让大家投票,最后少数服从多数。”
“这样啊!校尉你真好!”潘柏青这脑子,连句像样的奉承话都说不出来。
陈司马无奈地叹息了一声。
伯邑考被逗笑了,他仔细地端详着敖丙的面容。
不愧是少年人,有了充足的食物,又经过锻炼,长得那叫一个快,肉眼都能看出来变化。
到了晚上,敖丙在自己的床铺睡着了。
他拥有一个单独的、条件不错的营帐,和负责照看他的潘柏青一起住。
不像其他士卒,都是一群人挤在一个营帐里。
潘柏青心里明白,这是敖丙带来的好处,是校尉亲自下的命令,对敖丙的照顾。
“因为要保护他,所以在他还没办法完全保护好自己安危的情况下,让他和潘柏青住在一个营帐里,这就是对他特殊对待的原因吗?”舒春华军侯坐在伯邑考对面,好奇地问道。
在旁人眼里,敖丙就是一个没什么功劳,却得到特殊待遇的士卒。
也有人觉得,这是因为他是军吏们都喜欢的俊秀青年。
至于那些更不堪、不宜细想的方面,说法就各种各样,数不胜数了。
“校尉,你难道忘了他完全有能力杀掉三个弱冠之年的士卒吗?我不同意你这么特殊对待他。他总不至于娇贵到能享受和屯长一样的待遇吧。”舒春华军侯对这件事表示抗议。
“而且这对你和军吏们的名声也不好。”舒军侯突然叹了口气。
“看来军营里的流言蜚语让你很苦恼,这也是正常的情况,不用太在意,过一段时间自然就会消散的。”伯邑考宽慰道。
舒春华怎么会不知道呢?
只是那些话传到耳边,他努力不去在意,可有些谣言编得实在太离谱,让人忍不住发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