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里,秦姝直接吩咐车夫驾车,回皇城。
    车轮滚滚,秦姝瞧向鬼面,“玄冥大人应该没什么要紧的事。”
    秦昭的确没什么要紧的事,但也没打算跟眼前这个女人坐在同一辆马车里,刚刚等在这里,是想知道她是否能从莫离手里拿到名单。
    不等他开口,秦姝又道,“第四张地宫图,玄冥大人可留了备份?”
    音落,秦姝几欲站起的身子又稳稳的坐下来,“自然。”
    许是没想到秦昭这么坦然的承认了,秦姝不禁看向他,一时无言。
    “你与裴冽的交易若无我在中间斡旋,成不了,收点酬劳不过分。”
    秦姝笑了,“包括第五张地宫图的线索?”
    “不然我为何出现在这里?”
    “裴冽的算盘打的精。”
    秦昭,“……”裴冽算盘打的,神经。
    戌时,马车将将驶离,乾郡城门大闭。
    “裴冽知你我不和,便将消息同时告知你我,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准确说,是因为他对莫离知之甚少,无从下手,方才将秘密说与你我,希望在你我的行动里,寻求蛛丝马迹,谈不上鹬蚌相争。”
    秦姝挑眉,“大人从未想与我争?”
    “秦姑娘话说反了。”
    “大人的意思,是我在与大人争?”
    “地宫图是十二魔神的任务,任何阻碍我完成任务的人,都是十二魔神的敌人。”
    “裴冽也是?”
    “自然。”
    马车离开乾郡,穿进一片树林。
    秦姝透过窗棂看向外面,林间夜色浓得像化不开的墨,只有车灯照出星点光亮。
    车轮碾轧地面的声音,在这极致的安静里,显得格外清晰,“地宫图,我志在必得。”
    “秦姑娘是在告诉我,你我是敌人?”
    “与玄冥大人一样,任何阻碍我得到地宫图的人,都是我的敌人。”
    车厢里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鬼面之下,秦昭再次打量眼前少女。
    如此近的距离,他看清了那双眼睛,形似桃花,眼尾微微上挑,眼型圆润却不娇媚,睫毛纤长,里面像是覆了一层薄纱。
    这双眼,与画卷里母亲的眼睛很像,只是母亲的眼睛里含着笑,如春日枝头盛放的桃花,盛着暖柔的光。
    这双眼却似一潭深水,淬着冷。
    “那我们注定是敌人。”秦昭避开视线。
    他可能是疯了,竟然觉得差点杀死阿姐的人,会和母亲长的很像。
    “玄冥大人应该知道我的身份。”
    秦昭点头,“你是皇族的人。”
    “公主。”秦姝看向那张鬼面,“皇上的女儿,只是见不得光。”
    秦昭未料她说的这样直白,一时无语。
    “只要我能找齐五张地宫图,找到周古皇陵的宝藏,就能让母亲堂堂正正出现在大梁后宫的卷册上,我也会成为梁国名正言顺的公主,你觉得我会不会放弃地宫图?”
    秦昭,“秦姑娘不必与我说这些。”
    “没想让你放水,只是想告诉你,谁与我抢地宫图,我会拿命抢回来。”
    马车继续前行,车厢里一片死寂。
    鬼面之下,秦昭闭上眼睛,心底骤然泛起涟漪。
    ‘你的母亲,是皇上最爱的女人……’
    原来是骗人的。
    他的父皇,那个似乎并不知道他还活着的父皇并非只有他一个见不得光的皇子,还有一个,与别的女人生下的皇女。
    哪是最爱,哪有什么最爱……
    皇城,鼓市。
    柱国公府。
    夜已深。
    顾熙从外面走进来,刚好看到谢知微坐在梳妆台前发呆。
    果不其然,他站到背后都没见她反应过来。
    “夫人?”
    铜镜里,谢知微猛的晃神,“老爷回来了……柱国公今日怎么样?”
    “还是老样子。”顾熙习惯性替谢知微取下发簪,“夫人在想什么?”
    “今日谢姐姐与我说了一件事,我怎么想都觉得不妥。”
    顾熙鲜少见自家夫人脸上有愁容,“说说看。”
    谢知微突然转过身,簪子上缠了几根散落的发丝。
    银簪扯紧发丝,带来一阵细微刺痛,她忍不住蹙眉。
    “夫人小心……”
    谢知微不管这些,揪住顾熙衣角,“颜儿喜欢的人不是昭儿。”
    顾熙小心翼翼解开发簪上的头发,“那是谁?”
    “是裴冽。”
    听到名字,顾熙手中动作一顿,“拱尉司的裴大人?”
    “就是他!”
    谢知微长叹口气,“是谁不好,偏偏是他!”
    “他怎么了?”
    “今日听姐姐说完,我便差人出去打听一下,那个裴冽非但是拱尉司司首,还是当今皇上的九皇子。”
    顾熙解开发丝,将簪子搁到桌面,又娴熟的去解固定在发髻上的玉扣,“皇子皇孙,也还不错。”
    “怎么就不错了!”谢知微扯住顾熙手腕,有些着急,“老爷你可别糊涂!”
    “怎么了?”顾熙狐疑看过去。
    “萧瑾一个做官的都敢当着颜儿的面娶妻纳妾,裴冽是皇子,怎么可能只娶颜儿一个人,更何况,我可听说皇上并不喜欢这个皇子,别的不说,好像皇后被打入冷宫也有他的手笔!”
    “夫人这都是从哪里听到的谣言。”
    “事关颜儿,我怎么可能随随便便打听,这些都是花钱得来的消息。”谢知微一本正经,“他跟太子结仇,以后的日子怎么可能安生,咱们颜儿要是嫁给她,能不能幸福先不说,命保不保得住都是问题!”
    谢知微越说越害怕,“总之我不能叫颜儿嫁给他,还是昭儿好!”
    见谢知微一本正经的样子,顾熙笑了,“你说谁好就谁好,时候不早,夫人早点休息。”
    谢知微由着顾熙将自己扶到床榻旁边,“老爷,这事儿你可不能不上心。”
    “颜儿是我们的女儿,我怎么可能不上心。”
    “那……”
    “所以,你问过颜儿没有?”
    谢知微脱了锦缎的鞋子,挪到床里躺下来,顾熙随后扯过被子盖好,“还没开口,我怕她真告诉我喜欢裴冽,这事我得先跟昭儿说。”
    “那就明日先把昭儿叫过来,问问他的意思。”
    “好。”
    谢知微再欲开口时,顾熙劝她,“别想了,先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