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一早就出门去了。”朵莲看着叶温心,疑惑地问出口:“小姐要奴婢盯着世子的行踪作甚?”
她想着赵琢一身功夫连小姐都不是对手,她一个不会功夫的哪里能盯得住赵琢呢?
“不过是做给他看的。”叶温心漫不经心地笑笑。
就许赵琢派人来监视她,她还不能以其人之道还之彼身了?
用了朝食,她便往淑芳院而去。
叶晚圆见了她,立即放下手里的账册,关切地问她:“昨儿与你表哥商量得如何了?能把人救出来吗?”
叶温心神色一暗,幽幽说道:“表哥说此事有些难办,心儿想着或许姑父可以帮我。”
说着,她故作为难地看了叶晚圆一眼。
“心儿是不是太强人所难了?”她眼里的哀伤却无半分作假。
叶晚圆握住她的手宽慰道:“别担心,你表哥要是真没法子,等你姑父回来了再想办法,再不济也能保住他一条性命。”
“心儿真没用,又给姑母添麻烦了。”
“说的什么傻话,我们都是一家人。”叶晚圆笑着拍了拍她手背。
“等这事解决了,我让你表哥邀请盛京的青年才俊来府里做客,到时你自己瞧瞧看有没有合心意的,姑母给你做主。”
说到侄女的婚事,叶晚圆立即来了精神。
叶温心垂眸不语,眼下她正为孙年的事感到焦虑,哪里有心思惦记别的,即便把孙年从牢里救出来,她想的也只是尽快离开盛京,最好与赵琢这个混账表兄不复相见。
——*——
好不容易等到了夜幕降临,叶温心领着梦喜出了门。
乘坐马车辗转到了府衙。
陆少尹果然在等着她。
“叶姑娘。”他笑容极是和煦地迎了过去。
“让陆少尹久等了。”叶温心福了一礼。
“叶姑娘不必多礼。”他稳稳地扶了一把,少女柔弱无骨的臂膊伴着扑鼻而入的淡淡体香,令人心摇神荡。
叶温心淡定自若,不着痕迹地收回了手,回以陆少尹一个微笑。
“叶姑娘请。”
他说着引领叶温心主仆往牢狱中去。
甫一踏入阴暗的地牢,周身一股冷风习习,墙上每隔几步一盏油灯照着前路。
叶温心察觉到梦喜扶着她胳膊的手微微颤抖,故作镇定地反握住她手,安抚她慌乱的情绪。
眨眼间就走到了关押着孙年的监牢。
“孙年!”梦喜撒开叶温心的手冲到牢门前。
原本靠在墙角的孙年听到熟悉的呼唤,双眼一睁,乍见到叶温心和梦喜,他眼里由震惊到欣喜和惭愧各种情绪交织着,最终化作悔恨的泪滑落脸庞。
“小姐!”他跪爬着过来。
“你…还好吧?”叶温心轻声问询,见了他这副狼狈的模样实在是心有不忍。
“他们对你动刑了?”
孙年摇摇头,只是愧疚地说着:“是小的对不起小姐…”
叶温心回头,悠悠地对陆少尹开口:“我有些话想要跟他单独说可以吗?”
陆少尹点点头,转身离开。
待他的身影消失在过道,叶温心方回首去问孙年,“你跟我说实话,你到底有没有杀*人?”
孙年茫然无措,久久无言地垂下头去。
叶温心见状,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小的也不知是怎么了?那妇人忽然就缠上小的,任凭小的怎么解释都无济于事,争执不下时,她男人赶到,上来就打了小的一拳,小的不过是推了他一把,他就倒地不起了。”
孙年痛苦懊恼地双手揪着自己的头发。
“你当真只是推了他一把?”叶温心质疑道。
孙年抬头,涕泪横流地点点头。
“那你有没有亲自去探过那人的脉搏?”
闻言,孙年怔愣了一会儿,很快摇了摇头。
“那你如何确定那人死了?”叶温心狐疑地追问道。
孙年脑子里一片混沌,本能地回道:“是那妇人说的。”
“也许是她故意诈你呢?”自从得知一切都是赵琢的谋划,叶温心就猜测了各种可能。
“啊?”孙年不敢置信地瞪直了眼。
“你再想想,那个妇人你认不认识?会不会在哪里见过?”叶温心尽量帮他回忆前事。
孙年思量许久,依旧茫然地摇头:“小的从未见过那妇人。”
直到此刻,叶温心才恍然想到自己漏了最关键的一环,那就是“受害人”一家。
自从得知此事与赵琢有关,她就该亲自去找到“受害人”家属问个清楚的。
而今,怕是什么证据都被赵琢给毁了。
察觉到叶温心在懊悔,孙年苦笑劝道:“小姐不必再为了小的四处奔走,都是小的自己惹的祸,还连累了小姐。”
“这不是你的错。”
他越是这样说,叶温心就越是愧疚。
“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你出去的。”她坚定地向孙年保证。
叮嘱孙年照顾好自己后,叶温心带着梦喜离开了地牢。
陆少尹一直在门外候着,见了叶温心走出来的身影,他从容一笑。
“叶姑娘这会儿该放心了罢?”他想着孙年虽然被关押在此,却未曾审问,也没有动过刑,与其他犯人比起来算是诸多优待了。
“多谢陆少尹。”叶温心款款行礼。
“叶姑娘不必客气,能帮到姑娘是我的荣幸。”这种被崇拜的感觉让陆少尹极度满足。
叶温心微微蹙眉,面有难色地央求开口:“我还想看看此案的卷宗,不知可不可以?”
陆少尹面色一顿,可佳人眉目含愁,他于心不忍,只不过略微思忖片刻就同意了。
叶温心心中暗喜,把陆少尹也看顺眼了几分。
她看过卷宗后,匆匆与陆少尹告辞。
——*——
回到赵府。
她将卷宗里所述的誊写了一份出来,暗暗想着明日要去找“受害人”问个清楚。
到了第二日。
她刚要出门,迎面就遇上了王迁。
“心儿表妹。”
听到这亲密的称呼,叶温心暗暗蹙眉,面上却不显。
“王家表哥早。”
她盈盈一笑,比春花还要绚丽。
王迁脑海里忽然想起昨夜赵琢让人请他过去,说是可以帮他,前提是不允许他将此事透露给任何人。
想到赵琢威胁的眼神,王迁自觉遵守约定。
“表妹这是要去哪儿?”
叶温心敛了笑,眉间蘸染一抹愁绪,“我打算去找受害人家属问个清楚。”
王迁内心止不住的雀跃,“正好,我已经打听到了那家人住在何处,不如我陪表妹走一趟?”
叶温心略一思量,随即点点头表示赞同。
王迁满心欢喜,殊不知自己落入了圈套。
梦喜和朵莲对他毫不遮掩地表示出厌恶,上了马车,梦喜忍不住问出声:“小姐为何要他跟着?”
这人一看就是不安好心,她腹诽着没把话说得太难听。
叶温心淡然一笑,“明知对方没安好心,与其让他在背后耍阴招,不如把人放在身边仔细盯着。”
闻言,梦喜和朵莲纷纷表示赞同。
“还是小姐深谋远虑。”梦喜转怒为喜。
到了城西的民宅居住地,巷子里小商贩的叫卖声和孩童的嬉笑声不绝于耳。
“到了。”窗帘外响起王迁的声音。
车夫闻声勒停马儿,梦喜和朵莲扶着叶温心下了马车。
她抬眼望向这座民宅,垂眸看向王迁,浅浅一笑道:“劳烦表哥指路。”
娇柔软语听在王迁耳里十分受用。
他主动上前敲门。
没一会儿,妇人开门探头出来,警惕地看着四人。
“你们找谁?”
“你就是冯玉梅?”叶温心不答反问。
妇人冷眼打量着叶温心,“你怎么知道?”
“那我就找对人了。”她扒拉开妇人,径直走了进去。
冯玉梅诧异地追过来,手指着叶温心恼怒地喊道:“你是哪里来的小娘子,这么不讲理,你懂不懂什么叫私闯民宅?”
叶温心也学她打量自己的样子细细逡巡了她一眼,“你认识孙年吗?”
冯玉梅眼光闪躲,嘴硬道:“什么孙年王年,我不认识。”
“你当真不识?”叶温心目光如炬,直直盯着她的眼睛。
“说了不认识就是不认识,你们赶紧出去。”她说着上前来推搡叶温心。
叶温心站着不动,待她近了忽而出手钳制住她腕子,手下一个扭转,就听冯玉梅口中“哎哟”着被她反剪住双手,再也动弹不得。
“老实回答我的问题。”叶温心在她耳畔警告道。
“你先放开我,不然你什么也别想知道。”冯玉梅反威胁道。
叶温心将她往前一推,她身形一个趔趄摔在地面。
“说吧,是谁指使你陷害孙年的?”
冯玉梅眼珠子乱转,忽然抬眼朝门口望去,口中喊道:“公子你来啦!”
趁着叶温心等人回头去看,冯玉梅自地上爬起来就往屋里跑了进去。
事情发生只在一瞬间,等叶温心回过神来,冯玉梅早已失了踪迹。
她和王迁一前一后冲进了堂屋,迎头一物向着二人砸了过来。
“表妹小心!”
王迁嘴里喊着,朝着叶温心扑了过去。
叶温心退了一步,不料脚下踩空,她正要抬脚跃起,那厢王迁扑过来,生生挡了她的路。
她想也不想,以王迁做垫脚,一个点步旋身腾跃而起,堪堪落在平地,几乎同时,王迁坠落眼前的空洞里。
只听“砰”的一声重物砸落地面,震得尘土飞扬。
叶温心走前一步往洞穴里看去,就见王迁软软地摔在地面,看样子是晕了过去。
她正要继续去寻冯玉梅的踪迹,耳畔听闻整齐有序的脚步声,狐疑间,就见一队兵差闯了进来。
领头的赫然是赵琢。
视线交汇,叶温心不觉一愣。
她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赵琢启口:“抓起来。”
什么意思?
叶温心愕然。
直到兵差围住她,拿了绳索来套她,她才反应过来要反抗。
“表哥,你要做什么?”她怒而质问。
这算是公报私仇吗?她不可思议地瞪着赵琢。
面对的是官差,她不敢动手,可又心有不甘,左右为难。
赵琢神情淡漠,一副铁面无私的姿态,冷哂轻嗤:“这么多双眼睛都看见了,是你把人推下去的,至于是谋财还是害命,我会给你解释的机会。”
叶温心难以置信,手腕被绳索缚住,她恍然回神,挣扎着抗议道:“放开我!”
可惜终是晚了一步,伴随着颈后传来钝痛,她眼前一黑,整个人软倒下来,被赵琢横出手臂托住了腰。
——*——
再次醒来,已是日暮时分。
叶温心手脚被铁链锁住绑缚于床榻之上。
她挣扎着要起来,却是有心无力,锁链磨得手腕脚腕生疼也照样挣脱不开。
“赵琢,你这个混账!”
她气得咒骂出声。
房门“吱呀”一声从外被人推开,叶温心听在耳里急在心里。
她所料不差,进来的人确是赵琢。
他此刻已经换了一身常服,青瓷色的直领对襟袍衫,衬得整个人愈加清雅无双,淡若月华。
叶温心内心惴惴,佯装镇定地看着他一步步走来,他神情越是淡漠,叶温心就愈加惶恐。
透过他光风霁月的表象,叶温心看到的却是他阴暗冷鸷的内里。
这样的人,真叫人又恨又怕。
“给我解开。”叶温心稳住焦灼的情绪,冷淡地开了口。
赵琢撩起袍衫一角,以极其闲适的姿态落座于太师椅上,凌凌目光看向叶温心。
“表妹喜欢什么样的姿势?”他嘴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让叶温心一头雾水,“别跟我打哑谜,有话直说。”
他低嗤一声,掏出一个小瓷瓶在眼前晃了晃,“吃药助兴?还是喜欢来硬的?”
对上他不怀好意的眼神,叶温心终于听懂了他的意思。
她面上阵青阵白,忍不住斥道:“无耻下流!”
“食色性也。”他站起身来,缓缓朝她走过去。
“表妹试过就知道这滋味有多**了。”
“你别过来!”叶温心挣扎着将铁链扯得叮铃作响。
他哪里会听,曲腿跨上床榻,伸手就去擒她。
叶温心虽手脚被缚,见他过来,抬脚就朝他面门踹了过去。
早有防备的赵琢箍住她脚踝往身下一拽,倾身覆上。
“表哥你别这样,我知道错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叶温心立即服软告饶。
在她手底下吃过亏的赵琢哪里会信她,捏住她下颌,戏谑着问道:“你哪儿错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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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 8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