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十之前所在的地方名为黑水村,据说不知为何只要在黑水村内的河流的水都会变成一片污黑,臭气熏天。村中村民不堪其扰,早已生活不下去了,大多数有能力的人早已搬出村另谋生路,只剩下一些孤寡老人无能为力。
沈青黛将从小十那得到的消息告诉萧景珩后,他便集齐了一队人马连忙赶往黑水村。
一进村内,沈青黛就感觉到了这里浊气存在过的痕迹,据小十所说,她之前被关着的地方必然浊气更加浓重些,但村内空气中到处都被浊气严重侵染过,严重干扰了她的判断,以至于她无法找到之前小十所说洞穴的所在处。
村内早已破败不堪,杂草丛生,一阵黄风吹过带来迷眼的沙土,村内仅剩的老人都聚集在村北几处小院内,据说之前是地主家的房屋,现在无人居住便成了老人们的避难所。
向老人询问过,村内最近并无异常,火灾更是无稽之谈。
沈青黛牵着小十的手,将温暖源源不断传递给她,安抚着她的情绪。小十自从进入黑水村情绪就有点不太对,一直控制不住地颤抖,瞳孔不受控制的涣散变大。
依照小十的说法,她逃出洞穴后经过了一大片树林才重见天日,而村内有这么一大片树林的地方只有村南了。
有着小十带路,找到那处洞穴并不困难,但新辉教的人早已撤离,留下的不过是个空洞罢了。
那并非天然形成的洞穴,更像被某种蛮力或邪术硬生生撕裂开的地脉伤口。洞口隐匿在枯山背阴面最陡峭的崖壁之下,被一片长势畸形的荆棘丛层层包裹着。
踏入洞口的瞬间,光线便被彻底吞噬。并非寻常山洞的昏暗,而是粘稠得如同实质的、带着重量和温度的黑暗,劈头盖脸地压下来,挤压着每一寸皮肤和每一次呼吸。空气是沉滞的,饱含着一种令人作呕的、复杂到极致的恶臭——浓烈到发甜的血腥气是基底,其上顽固地附着着排泄物的臊臭、皮肉伤口溃烂的脓腥、还有一股无处不在、阴魂不散的、混合着某种奇异草药的苦涩怪味。这股味道仿佛拥有生命,争先恐后地钻进鼻腔,黏附在喉咙深处,每一次吸气都像在吞咽污秽的泥浆。
脚下是粘滑湿冷的触感。那不是水,更像是长年累月被污血、泥泞、腐烂的有机物和绝望的汗水浸透后形成的、一层厚厚的、半凝固的淤泥。踩上去,发出令人牙酸的“噗叽”声,每一步都带着要将人吸进去的黏着力。冰冷的、带着锈味的水珠从头顶嶙峋狰狞的石钟乳上滴落,“嗒…嗒…嗒…”声音在死寂中异常清晰,敲打着紧绷的神经,像倒计时的秒针,又像垂死者喉咙里最后一口痰的滚动。
洞壁并非光滑,布满了深深浅浅的抓痕,有些深入石中,边缘翻卷着石屑,像是野兽绝望的刨挖,又像是无数指甲在坚硬的绝望上留下的、徒劳的印记。这些痕迹在微弱的光线下扭曲、延伸,如同无数怨毒的眼睛,无声地注视着洞中蠕动的生命。
这里没有阳光,只有偶尔从洞顶某些狭窄、深不可测的岩缝里,透下几丝比头发还细的、惨淡的微光。这点微光非但无法照亮什么,反而将更深处的黑暗衬托得如同凝固的墨汁。有时,在堆积着模糊不清的、裹着破布烂絮的腐烂物角落,会幽幽地浮起几点极其微弱的、蓝绿色的磷火。它们如同鬼魅的眼瞳,无声地漂浮、闪烁,照亮下方森森白骨的一角,或是半张在**中凝固着极致恐惧的、空洞的面孔轮廓。
山洞深处岔路众多,如同迷宫怪兽纠结缠绕的肠道。每一个岔口都喷吐着更浓的腥臭和更深的寒意。巨大的空间感被黑暗和压抑无限放大,又因无处不在的死亡气息而显得逼仄窒息,仿佛能隐约听到从那些黑暗的岔路深处传来的、极其微弱的声响。
最中央,靠近那唯一一个渗出浑浊泥水的小洼地周围,景象更是触目惊心。地面被踩踏得异常泥泞,混杂着暗红色的、早已干涸发黑的血块和不知名的碎骨。几具相对“新鲜”的尸体以扭曲的姿态堆叠着,肢体僵硬,保持着生前最后一刻挣扎或撕打的姿势。空洞的眼窝对着洞顶,仿佛在无声质问。空气中,血腥味和尸臭在这里达到了顶峰,浓烈得几乎能尝到铁锈般的味道。
这里没有时间,只有永恒的黑暗和为了争夺下一口浑浊泥水、争夺能多苟延残喘一刻而进行的、永无止境的残酷淘汰。每一个角落都浸透了绝望、死亡和人性被彻底碾碎后残留的兽性。这不是人间,这是被遗忘在地狱深处的、一个巨大而污秽的胃袋,缓慢而持续地消化着被投入其中的、名为“祭品”的绝望生命。
新辉教的人虽然已经撤离,但残留在此地的浊气却依旧盘旋在洞内。沈青黛去除金针,运起家族独特的功法,无数浊气被金针绞杀,沈青黛也通过这些浊气看到了当时的情形。
无数孩子在这片炼狱里争夺着洞内仅存的污水,周围是一群黑衣人一边饮酒一边侥有兴趣地观看着这场厮杀。有时看到精彩处还会发出一阵阵喝彩,心情好了丢几个干扁的花生米到人群中,看着他们为几颗小小的花生米大打出手。
水潭上方放置着一颗巨大的浊气结晶,虽然这些孩子都是“引子”,不会受浊气的影响,但不知道为何,沈青黛仍然感觉到有丝缕浊气侵入周围的孩子们。
沈青黛看见小十蜷缩在角落中,试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置身于这场闹剧之外。小十的周围泛着微弱的白色光芒,抵御着浊气的侵扰,但其他人似乎看不见这反常的白色光芒,依旧各司其职演绎着这场荒缪的试炼。
黑水村内的老人们似乎被黑衣人威胁了,每日都送着吃食到洞穴,虽不是什么山珍海味,但对于一个普通村民来说并不是能够负担得起的。
沈青黛看到了卖糖画的老头,每日那些饭菜都是由他送来,但持续了一段时间后他就消失不见了,看来是被另一伙人带走了,之前城隍庙的际遇想必也是那伙人策划的。
思念逐渐回笼,将看到的往事分享给大家,沈青黛正要问问小十一些问题时,却发现她失踪了!
问过其他人,程风说道刚刚他一直照顾着小姑娘,从未让她离开过自己的视线。直到刚才沈青黛分享这里的往事时,分神听了伙后小姑娘就消失不见了。
按理说洞内这么多人,不可能注意不到一个小姑娘的失踪,难道说新辉教的人并没有离开,而是在洞内设下埋伏,等待着他们自投罗网!
众人迅速戒备,萧景珩也说道:“那个小女孩是此次的关键,务必要找到她。但此事蹊跷,需小心行事,众人两两结伴寻查,发现异常不要冲动,先发信号再做打算,不要打草惊蛇,保护好自己的安全。”
沈青黛和萧景珩选择了往洞内继续深入,洞内岔路如同迷宫,腐朽与血腥的气息在每一处转角都更加浓烈几分。
萧景珩周身笼罩着一层薄薄的淡金色光晕,将粘稠的黑暗和粘稠的浊气隔绝在外,在污秽中开辟出一方净土。他手持长剑,剑身未出鞘,却散发着凛冽的寒意,每一步都踏得极其沉稳,锐利的目光扫视着每一寸黑暗,不放过任何细微的动静。
越往深处走,那股混合着血腥与奇异药草的怪味就越发浓郁,几乎化为实质,粘附在皮肤上。脚下的淤泥也越来越厚,踩上去的“噗叽”声在死寂中格外清晰,仿佛某种潜伏的怪物在吞咽口水。
沈青黛敏锐的捕捉到了远处传来的血腥味,与萧景珩快步赶去后,发现小十躺在一块巨石上,白色的衣物此时已被鲜血染得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巨石上布满了暗红色的符文,正尽职尽力地吸收着小十身下流淌的鲜血。沈青黛赶忙上前抱起小十到了一片干净的土地上,拿出药草来止血,却发现小十身上并无伤口,脉搏也十分平稳,一点都看不出失血过多的样子,反倒是和正常人一样。
沈青黛又拿出金针刺入小十身上的几处穴位,将真气渡入小十的体内,为她检查体内是否受到了什么伤害。结果依旧是什么都没有发现,小十的身体状况非常健康,健康到有点反常,之前吃不饱穿不暖的小女孩在经历如此严重的失血后身体居然还更健康了,这完全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沈青黛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边小十的身体,没有发现任何浊气残留,萧景珩也确认了一番,得出的结论也是没有任何异常。
在场的人心中不由得浮现出一丝惊讶和恐惧,但小十对于这件事的作用十分重大,回到酒馆后,萧景珩安排了人十二时辰不停的守在小十的身旁,以防出现任何意外。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急促而压抑的脚步声。一名身着便服、气息精悍的监妖司暗卫闪身而入,单膝跪地,声音压得极低:“大人!沈姑娘!那卖糖画的老头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