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寂,一道刀光划破黑暗。
“没人。”一个声音里隐隐有些怒气,骂了句脏话。
“跑不远,找!”另一个声音说,开始劈开一道道柜门。我皱眉看着外面,这次的人不少,暗卫就算来,只怕也得一会时间,现在如果放暗号,还等不到人来,我们就得被结果。
有什么办法能出去,只要能出去,就能找来帮手。
眼看着一个黑衣人朝着我们所在的地方,我手心沁出汗意,屏住呼吸。
正在这时,最外的黑衣人骂了句什么,说道:“走!”
一行人从窗户跳下,我一边叹了口气,好好的门开着不走非要跳窗,一边推开柜门。
眼看着屋子里重新空下来,我又有些疑惑:“他们怎么突然走了?”
师醉白笑,淡淡说:“哦,我顺了件小二的衣服。”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看见门口刻意落下的一块小牌子,我顿时明白过来,这是让那些人以为我们穿着小二的衣服跑路了。
我哼一声,大爷这么尊贵大爷怎么可能穿小二的衣服。
“陛下,要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发现,我们得快点离开。”覃泱有些担心地看着窗外。
我点点头,对怎么离开却毫无想法。
我们三个人太显眼,又不是活在话本里,没有随手就能换个妆容的本事。并且现在是夜间,从客栈出去,无论怎样,都太让人怀疑。
我长叹了口气,突然听见师醉白开口:“陛下。”
我侧过头,看见他眼里的笑。
我对着他脑袋瓜子就是一巴掌:“还笑,都跑不掉了还笑!”
他不恼,抬手轻轻揉了揉我的发丝,转而看着覃泱:“我来的时候以防万一,多带了件女装。”
他不看我,继续说着:“他不认识路,但你认识。”
我心一寒,一把拽过他:“你跟我们一起,既然两个人可以一起,为什么三个人不行?”
他笑,眼底一片深沉:“我们来时是三个人,你们回去没那么引人注意,出去的几率大些。”
我眼角一涩,说:“我们跳窗。”
他摇头,笑:“他们没那么笨,里外都是围满了人的。”
“我能跟他们过两招,留在这里,我们都能出去。”
我摇头。
“你信我吗?”
我看着他,不说话。
他淡淡一笑,牵起我的手,低声说:“陛下,信我。”
“来不及了。”
我深吸一口气,恶狠狠地说:“你要是不回来,我就满大街去说你是我男宠。”
他笑。
师醉白说得没错,客栈上下都是人,我轻轻吸一口气,缓步向下走去。
覃泱一向镇静,哪怕是在这样的环境里,也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我们能赌的,只是昭王不会亲自前来。
我一步步向门口走去,坐在桌角的两个黑衣人对视一眼,将要上前时,突然听见楼上传来剧烈的一声响。
刀剑相见,锋刃划过之间,刺耳的声音骤然划破黑暗。
两个黑衣人没有犹豫,立刻转身,朝楼上走去。
我面不改色,拉着覃泱,往外走去。
跑出几步,我眼角酸涩,颤抖着手发信号。
快些.......快啊.......
过了片刻,暗卫齐齐出现。
我颤抖着手,指着客栈:“朕的国师还在里面!”
不等我说完,一批暗卫迅速往客栈而去,我看着剩下的人,吼道:“你们也去!”
剩下的人犹豫了一瞬,朝着客栈去了。
“陛下,我们现在得离开这里,”覃泱看着近乎失神的我,也顾不得礼仪,抓着我的肩膀,努力让我回过神来,“我们得离开。”
眼前渐渐清晰起来,我深吸一口气,喃喃:“对,我们得走。”
覃泱呼了一口气,带着我往马车停驻的地方走去。
上了马车,车夫看着只剩下我们两个人,犹豫着问道:“陛下......走吗?”
我迷茫地看向他,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覃泱唤道:“陛下!”
我还是摇摇头。
我得等着他。
覃泱转头看着车夫,缓慢而坚定道:“走。”
车夫看着我,又看看覃泱,一时有些犹豫。
“陛下出了事谁负责?走!”覃泱命令道。
车夫犹豫一瞬,驾马飞奔起来。
我慌乱地掀开车帘,看着客栈离我越来越远。
心跳仿佛都在渐渐慢下去,伴随着越来越远的距离,一点点坠落,坠落。
乾甲元年,昏国国君贺洵,举世悬赏,为昭王所害之民,于朝堂对峙。一切与昭王有勾结之党羽,只要拿出昭王罪证,并处罚金,一切罪过,既往不咎。
公示一出,满城喧然,无数人齐聚罪证堂,史无前例。
覃储被人压在地上,任凭侍卫阻拦,也被门外愤怒的百姓扔了一身,如若没有侍卫相拦,只怕已经被百姓踩死。
他看着我,嘴角带起一丝笑意:“陛下,为了扳倒我,废了不少心思啊。”
我回以一笑,泰然自若:“那是自然,毕竟朕这一路走过来,吃下的暗箭可不少。”
想到这里,我微微眯了眯眼,蹲下身,抓起他的发丝:“昭王啊,你可真让朕费心。”
说出这句反派必备语录,我顿时觉出心中舒畅,将他狠狠往地上一掷。
“将他交由......”话还没说完,一个声音传来:“陛下!”
我抬眼,侍卫拦着的,不正是那小医师。
我沉默片刻:“让他进来。”
“陛下。”宋协单膝跪下,低声道,“臣请罪。”
我淡淡一笑,“朕没去找你,你倒是自己找来了。”
他淡淡一笑,那一笑,我突然觉得,像极了覃储。
“臣知,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他看向我,然而我在他眼里却看见了另一个人的倒影,“陛下说过,一切指认覃储的人,都可以既往不咎。”
我挑眉:“当然。”
“臣手中有一份罪书,足以让他上断头台。”
我看他,笑了:“你明知朕现在就可以让他死。”
“陛下,”他看着我,重复道,“臣手中的证据,足以让他死。”
我冷冷地瞥他一眼,在他眼中看见了坚信。
他说得没错,我手中,证据并不算足。
他静静与我对视。
覃储那么谨慎的人,怎么能轻易把要害交给别人,我看见他眼中,是覃储的倒影。
我笑笑,说:“好,朕答应你。”
“只是,臣有一个请求。”他眼底毫无波澜。
“只要不是放了他,朕都可以听。”我看着他。
他抬眼,与我对视,眼中像是一片平静的湖水,安静之下,却是一片暗流涌动。
“我要亲手杀了他。”他看着我,在说出这句话时,眼里终于划过一丝情绪。
我来不及抓住那丝情绪,但我想我大概知道。
我转身,面对着门外愤怒的人群。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