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茹手一顿,一时间以为是自己听错了,蹙眉看着江婳:“妹妹……”
江婳继续自顾自道:“这真的不是我随口一说。”她对上江茹的目光,坦坦荡荡,“姐姐若是不理解,我便不多什么了。只是心意难改罢了。”
江茹虽未比她大很多,却还是想说一句“你还太小”,但话到嘴边,还是咽下去了。
而江婳也猜到了江茹想要说什么,淡淡道:“我知道。”
斜日射进屋内,江茹下意识地用手遮住阳光。
江婳也探向屋外,烈阳直射眼眶。
她似乎意识到了氛围的尴尬,便没再接着说下去。她转头走向桌案边的江茹,问道:“刚才来府中的,可是邵将军。”
江茹淡淡回应。
“那姐姐喜欢他吗?”
江茹被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一愣,她对邵云深不能说是喜欢,但也不能说是不喜欢。只是邵云深对她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
他想要她。
江茹深吸一口气,道:“很难说。”
“但毕竟这是一个很好的婚事,邵将军也为人正直,我想……以后应该会有所感觉的吧。”江茹一向守规矩,但此刻她的目光飘忽不定,江婳观察到了她的神情,但却并未戳破。
江婳没有接话,若有所思。
正当二人沉思之际,屋外突然传来一阵声响。
江婳心生好奇,便告辞往外去。
声响是从大门前穿来的,江婳快步赶去。
只见江贺洲准备出门,眉头紧蹙,像是在担忧什么。
“父亲。”江婳上前。
江贺洲见是江婳,神色略有缓和,却依然忧心忡忡,
“发生什么了。”
江贺洲叹了口气,看起来并不想说,而江婳却再次唤道:“父亲。”
见江婳这般,江贺洲也只好无奈开口:“自昨日起,陛下便突发恶疾。为父记得,陛下明明很康健的。”
“这……”江婳听后不由得心中一惊,心中纵然有种种猜想,但也不能妄下结论。
江贺洲转身准备出门,只留下一句:“为父只能说这么多了,蕙蕙你便在家中留着吧。”
江婳应了声“好”。
江贺洲离去的背影匆匆。
——
皇宫。
其实严乾只唤来了江贺洲与燕煜两位亲信。
严乾本想到宁哲殿去的,可惜身子太弱,也只好将他们召自己的寝宫来。
“陛下,江丞相与燕丞相来了。”传话的太监道。
严乾艰难地起身,咳了好几下,才沙哑道:“让他们过来吧。”
太监换他们进来后,便退到别处。
二人进入寝宫,欲想行礼,却被严乾拦下:“不必这样了。”
“朕恐怕是……”
“陛下莫要这样说!”严乾话未道完,燕煜便惊慌失措,连连打断道,“这肯定只是一时之疾罢了。”
严乾叹口气,也没反对燕煜说的话。
“朕今日唤你们来……咳咳!是想想和你们商讨储君之事。”
听到“储君”二字,江贺洲燕煜都被吓得一颤,四目相对,没有一个人敢先开口说话。
相较于江贺洲,燕煜更了解严乾,他试探性地道:“陛下是认为……太子殿下不适合当储君……?”
“正是。”严乾无声叹息。
关于严义清,谁都知道他的性子。
“那陛下认为,该让谁当这储君呢?”江贺洲问。
严乾没开口,尽管他们都知道,储君会是谁。
那个名字在江贺洲的脑中一闪而过,但是他碍于身份,不敢去说。
“你说吧。”严乾面色温和。
“陛下想得……可是宁王……?”此话一说完,江贺洲便“砰”的一声跪了下去,重重叩头。
燕煜见状,连忙伸手去拉江贺洲。严乾卧在龙城上,也被江贺洲突如其来的动作给吓到,努力直起身子,大惊道:“江爱卿这是何意啊!”
江贺洲一向精明,他知道若是立严泊清为储君这种话从他口中而出,可能会遭到什么样的祸难。
严乾大概猜到了几分,放缓了声音:“朕自是信任江爱卿。你快起来吧。”
江贺洲颤颤巍巍地起身。
燕煜:“陛下是真要立宁王为储君?”
严乾点头。
这一切其实都在情理之中,严泊清为人宽厚,性格温润,又极具才华,若是让他坐上皇位宝座,那必是一代明君仁主。可尽管如此,江贺洲依然有些不可置信。
“可是臣……”江贺洲话未完,严乾便打断:“朕说了……朕信你……咳咳。”
严乾顿感一阵头痛,强撑着头道:“你们先下去吧,朕乏了……咳!”
江贺洲与燕煜对视一眼,默契地退了下去。
二人走出去,只觉刚才的一切都有些玄乎。
幸好刚才的那些话没人严义清听到,不然怕是又会迎来什么血雨腥风。
江贺洲正抬步往前走,却听见一个声音:“岳父大人,燕丞相。”
是严泊清。
燕煜回头,欠身:“参见宁王。”
“不知宁王突然来往皇城,是为何事?”江贺洲问。
严泊清沉默半晌,道:“我去找父皇。”
江贺洲微微皱眉:“陛下他身体不大好。”
“我知道,不过有些事情,我不得不告诉父皇。”
江贺洲:“?”他很想问一句“是何事”,但又觉得,他不应问这么多。
“那宁王便去吧。”趁江贺洲还没反应过来,燕煜便先答复道。
严泊清点点头,朝寝宫走去。
江贺洲回头看了几眼,也转身离去。
燕煜跟上去,开口:“江丞相觉得,宁王去找陛下,会不会也是为了储君之事……?”
“你说什么?”江贺洲猛地回头。
燕煜没再重复刚才的话,继续追问:“你觉得呢?”
江贺洲托腮思索,摇头。
燕煜朝寝宫那望了望,没说什么。
——
江婳在府中,自然是待不住的。
江贺洲一走,她便无所事事。
江行出府找萧越晟去了,江茹和江婉也在房中干自己的事,江婳实在找不到一个人可以陪自己。
一个大胆的想法突然萌生于江婳心中。
出府。
江婳轻手轻脚地跑出府外,她想,不在外面太久就可以了。
来到街市,江婳只觉得心情舒畅。
她出来时带了几两银子,毕竟若是遇到了喜欢的饰品,也要有钱可花才行。
江婳的午膳吃得并不多,才到未时,便有些饿了。
她随意走进路边的一家茶楼,店小二一看来人是一身大户小姐的打扮,便拱手走来,亲切道:“小姐上面请,想吃些何?”
“一些糕点便好。”说着,便跟着店小二上了楼。
茶楼的二层有很多客房卡座,江婳随意挑了一个窗边的位子坐下。
店小二见状,有些无奈,他看看一旁的包间,小声道:“小姐确定要坐这里吗?”
江婳一心看着窗外的风景,未曾注意到店小二的神情。
“嗯,就这里了。”
店小二无声叹气,转身离去。
未过一会,糕点便上来了。
江婳自幼便喜欢吃那些甜的东西。
还记得在她还在姑苏时,最喜欢同祖母一起到西湖边上的茶馆去。
祖母总是一副慈祥的样子,江婳想吃什么糕点,她便给她什么。
江婳回忆着往事,不由一笑。
桌上的糕点小巧精致,江婳轻轻一咬,甜味瞬间绽开。
糕点吃完后,江婳正准备离去,却听见一旁的包间传来了几阵声响。
江婳往那看去。
好像从刚才开始,这包间里便时不时传来几声谈论的声音。
“你给陛下送去的那杯茶,果然有效。”包间的这句话,在江婳耳里格外清晰。
江婳突然联想到了江贺洲离开之前对她说的那句话。
她听到什么不该听到的!
难怪店小二会问她要不要坐这里!
江婳顿然一身冷汗,她屏住呼吸,没有离开。
毕竟以她此刻的慌乱,离开的声响,恐怕会让包间里的人听到。
包间里的人依旧说着,江婳认真去听,可惜就是听不出来,是谁在说话。
“相信过不了多久,此毒便会蔓延到陛下全身,大概一个月不到,陛下便会归于天际。”包间里的人道。
江婳身体一颤。
她往楼下和周围看去,都空无一人。
她到底是来了个什么地方!
包间里,另一个人的声音传来:“那便好,再过几日,我便……”那声音愈发模糊,江婳没有听清。
难道那些人察觉到了她的存在?
江婳心中纵使有万分惊恐,也不敢随意乱动。
“等到那时,我定不亏待你!”包间里的声音再次清晰了起来。
江婳意识到自己不该来到这里,往下探去,想把店小二叫上来,却没看见店小二的身影。
江婳强制让自己冷静下来,看看包间,见里面没有了声音,便暂时松了口气。
至少不用听到那些掉脑袋的话了。
江婳拿出些碎银,轻放在桌面上,准备找时机离开。
那里面一直没发出任何声响。
江婳深吸一口气,还是打算赌一把。
她快速离开座位,准备下楼,却听到了阵风声。
包间的门被打开。
江婳脚步一顿,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什么。
从她后面走来一个人,只见一把匕首抵在她的脖颈处。
江婳颤颤巍巍地回头,是一个熟悉的脸庞。
她好像在那场宴席里见过他。
眼前的人看起来比较年轻,不是严肆。
好像是……那个太子。
严义清语气冰冷:“长得倒是漂亮,可惜了,今日你听到了些不该听到的,本太子,只好取走你的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