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昇将凌萧带回去的时候,反应最大的就属赵金有。
“老板,我觉得我们这里人够了呀……”
胡玫轻轻咳了一声,提醒他不要这么和老板讲话,赵金有才想起来自己只是一个兼职的临时工。
玄昇到没有和赵金有计较,打发他去打扫客栈。
赵金有走后,凌萧打量着屋里的陈设,漫不经心的说:“来的时候没注意,你这里真的热闹啊,不仅有神有妖,还有怨鬼。”
“青渊的存在起初就是为了镇压古战场的亡魂,这有什么好奇怪的。”现在的玄昇比起千年前和顺多了,要是搁在从前,他肯定会加一句少见多怪。
“可是以前的青渊可没这么热闹,不能是你耐不住寂寞,寻了这么些人给你解闷吧。”凌萧一边和玄昇说着话,一边找了个紫砂壶给自己倒水。
抬起茶杯喝了一口,凌萧才发觉水已经凉了,下意识想变出个炉子。还好在施法之前想起了自己身上还有蛊毒,大手一挥将水壶推到玄昇面前:“热一下。”
玄昇没有理会他:“渴一会死不了。”
凌萧翻了个白眼,刚想在嘴上讨些便宜,却在瞥到一个进门的人影后将话都哽在喉头。
自从来到这,凌萧发现这个朝代的装束和自己被镇压时大相径庭。
只是看见来人那张脸也套在这奇怪的服饰中时,凌萧才发觉有些滑稽。
他这辈子得罪的人不少,可是能让他记恨的人还真没几个。一个是他见异思迁的老爹,一个是他不对付的师兄,还有一个就是眼前这个一身黑色的男人。
凌萧脑海中又想起被镇压时的画面。尧山下,他算准了父亲到阎罗殿救完那对双生子后会消耗大部分灵力,自己定能占个上风。不想当他和父亲打了几个来回之后,竟被赶来的男人打个措手不及。
霁菽,人皇的后人。本来只管人间五谷之事,却屡次和凌萧作对,以至于凌萧现在看见他就牙痒痒。
真离谱啊,他就三个仇人,此刻一个屋里就有两个。
紧接着,他就听到赶过来的霁菽说了一句让他火气更大的话:“请问这位是?”
“这位”自然是在问凌萧,他亲手镇压了凌萧700年,如今连人是谁都想不起来。
凌萧此刻是真的坐不住了,站起来就想去扯霁菽的衣领。不料起身时没注意脚下放着一个木桶,不小心被拌了一下,整个人扑到了霁菽怀里。
霁菽被他的动作下了一跳,伸手扶了他一把。这样一来,跟在他身后进来的几人一进门,就看到凌萧红着脸被霁菽揽在怀中。
“我去,这是什么情况?”。走在最前面的是个穿着粉色裙子的小姑娘。
她身后是一个中年胖子,一脸看透了的表情和她解释:“哎呀呀,俺都看明白了,这不就是电视里演的,旧情人相见,天雷勾地火!”
“哦~~”一起进来的人发出了恍然大悟的声音。
被气红脸的凌萧用力推了霁菽一把,没有推动,窝在他怀里嗡声嗡气的说:“还不放开?”
霁菽这才将他扶正,松开了握住凌萧双臂的手。
几人默契的找地方坐,将一张圆桌上紧挨着的两个位置留给了凌萧和霁菽。
凌萧别扭的坐不下去,倒是霁菽大方的坐下拍了拍空的位置,招呼他过去。
凌萧冷笑,要不是现在他没有法力,非把整个屋子掀了不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里有一个算一个,他全都记下了。
凌萧没有和仇人坐一起的癖好,索性就这么站着。
“还是对怨侣”中年男人再次开口。
“别说了宋叔,他瞪你了。”小姑娘提醒中年男人,她注意到凌萧明显是真生气了。她这些年画本子看的不少,心里早勾勒出一场大戏。
这种情况,怎么看都像是最火的那什么?
破镜重圆!
“介绍一下,凌萧,往后就和诸位共事了。”玄昇坐在屋内唯一的贵妃椅上,用折扇指了指凌萧。
凌萧歪着脸,不理会周围人投来的目光。若不是霁菽的目光也掺杂再其中,他其实算得上泰然自若。
可是现在呢,霁菽一句话,倒是他自己耿耿于怀。
也对啊,自己这样的人,于霁菽不过人间一个过客,曾经以为自己有通天的本领,到头来既然败给了霁菽,谁又会记得一个手下败将?
随后,玄昇取出李朔给他的铜钱,想了想,递给了霁菽:“以后你看好他,要是他不听话,你把这枚铜钱毁了,他当场就魂飞魄散。”
铜钱发出淡淡的红光,勾的凌萧眼睛发直,却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它被霁菽接过去。
“哇塞,还是情人相爱相杀的剧情吗?”中年人发出不合时宜的感慨,“唉,啥玩意?”
中年人从肩上拔出一节竹子,鲜血瞬间喷涌出来。
好在竹子只是普通的竹子,中年人也不是凡人。竹子拔出来后伤口快速愈合,不一会就看不出痕迹。
凌萧手里攥着剩下的一节竹子,不怀好意的盯着黄中年人:“我和他没有关系。”
中年人知道凌萧不高兴了,也没有继续招惹他,而是低声和胡玫说:“看见了吧?被戳中心事气急败坏了。”
凌萧:“闭嘴吧,我听得见。”
玄昇似乎有要紧的事,将凌萧交付给霁菽后便匆匆忙忙要走,此时一直没有出声的年轻人终于开口问他:“你这次要去几天啊?”
“短则三天,长则七天。”玄昇嘱咐他,“有事要找我的话,传音就好。”
年轻男人看起来有些失落:“不然我和你去吧。”
玄昇否决了男人的提议:“眼下这里还有要紧事需要去办,你得留下处理。”
“哎呦呦,老板不行你就让他去吧。”中年男人看不下去,出来替年轻人说话,“你每次一走快吧人魂勾走了,还不如就带在身边。”
玄昇也有些动摇,但他又想到那件着急的事:“可是今天已经第7天了……”
“我去吧。”霁菽说,“你们两个一起也好有个照应。”
玄昇这次算总算放心的带着人走了,在空地上画了一个传送阵,两人便从屋里离开。
剩下几人面面相觑了一会,还是中年男人给凌萧一一介绍了其他人:“你叫俺老宋就好,俺是个鬼,死了千八百年了。刚刚和老板走的那俊后生叫李银,百来年前才跟着老板,和老板关系最好。”
老宋说着一口浓重的方言,指了指坐在一起的两个女孩:“左边战斗叫胡玫,狐狸精。右边这个叫苏荷,荷花精。就是你一进院子就能看见的那颗荷花,以后要是想吃莲蓬想煲莲藕汤得喝人说一声。”
“那个板着张脸的兄弟叫崇明,也是只鸟,你们应该很有话聊。”老宋绕了一圈,坐在崇明的身边,然后从他身后的白色柜子里取出了一些长条状的东西。
给几人一人分了一个,礼貌递了一个给凌萧:“来吃冰棍。”
凌萧没有接,他不想吃这屋里的任何东西,只是冲着几人说:“我累了,休息的地方在哪?”
霁菽提出送他过去,凌萧扭头看了他一眼,想要确定他是不是真的不认识自己,而非要准备看自己笑话。
被镇压之前,凌萧和霁菽算是认识。
当时人界有一年出了大祸,连续十来年的瘟疫和战乱,民不聊生。霁菽带着他的小徒弟来到找凌萧的父亲求仙草,去救那些被瘟疫感染的人们。
那时他父亲有事出门了,其余人都不敢擅作主张将东西给霁菽。
正巧凌萧去找朋友喝完酒回来,遇见了守在山门前一心求药的师徒二人。问清缘由后,凌萧自己就跑到父亲的药材库里搬出一箱仙草给霁菽:“拿去用吧,这东西我们这多的是。”
当时为什么脑子一热就帮了霁菽,原因凌萧已经记不清了,他现在只记得父亲回来之后,自己被罚泡了七天刺骨的冰泉。
凌萧现在还记得父亲冷着脸斥责他,问他为何要插手人间的事。当时凌萧却不解,明明是救人,父亲为什么要生气。以至于后来他得知那些仙草是要给后妈养胎用时,自己都笑出了声。
霁菽收了仙草说要报答自己,最后一手将自己压在了山下。
父亲平日严格管教自己从未有过好脸色,原来是他本就不喜欢自己。
不见天日的700年里,凌萧想清楚了许多事,自己一步步沦落到这一步,原来身边尽是算计。
他下定决心,只要自己解掉身上的蛊毒,该清算的人,他一个也不放过。
霁菽见凌萧不知想什么出了神,轻轻叫了他一声:“凌萧?”
霁菽的嗓音有些低沉,念着这两个字时,他觉得心底涌出了一些奇怪的情绪。好像这个名字牵动着他心底的某地地方,让他有些烦躁。
可是现在他什么都想不起来,从他有限的记忆来看,他并不认识凌萧,那些异样的情绪,就好像是平白生出来一般,毫无道理。
凌萧听见霁菽叫他,顿时觉得更别扭了,可是此刻其他人都不还好意的打量着自己。就好像此刻他要是不同霁菽走,这些人就会脑构出一些花边大戏。
凌萧认命的跟在霁菽身后出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