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燥热像一层融化的糖浆,紧紧裹着皮肤。这是阿九初中生涯的第二周。教室里空荡荡,只余几个值日生。大部队早在十五分钟前便扑向了食堂。墙上的挂钟,指针粘滞地爬向数字8 的方向,还有十五分钟到六点。
十五分钟。不够冲到食堂囫囵吞咽。也不够摊开课本解一道习题。
阿九胡乱的卷起书本,用边缘一下、一下地叩着额头。她望向窗外:杂乱的树丛被夏末的余晖炙烤着,蔫头耷脑。一股同病相怜的沮丧漫上来。
天啊,究竟为什么!!
为什么开学第一天,要鬼使神差地把教室后面那堆东倒西歪的扫帚码得整整齐齐?
为什么在班干部竞选时,要脱口而出那句“什么岗位都可以,只要能服务同学”鬼都不信的漂亮话?装什么啊?把自己装进了“劳动委员”这个坑里!横看竖看,都是个无法消化的现实。
这学校又是发什么疯,非要高年级带着低年级,饿着肚子去给全校的清洁打分?初中高中很闲吗?
天啊………
在内心翻江倒海的挣扎里,阿九终究不情不愿地挪动了步子。集合点在宏志楼旁那个偏僻的医务室——一个独栋小楼的底层角落。她是那种能在商场女厕出来后径直走进男厕的路痴。面对迷宫般的陌生校园,提早出发是唯一的自救。
七拐八绕,一扇漆色斑驳的绿木门出现在眼前。旁边的白牌子,红字刺眼:医务室。
阿九深吸一口气,带着点社恐的瑟缩踏进去。里面已站了一群高年级生。屋子中央,一张破旧的褐色皮沙发对着两张办公桌。一个套着白大褂、红褐色卷发框着圆脸的女人正在点名,声音带着点不耐烦。运气不坏,阿九的名字刚被点到,她赶紧怯生生应了句“到”。
“M——” 女医生拖长了调子。
无人应答。她捏着眼镜腿往下推了推,目光扫过人群,拔高音量:“M——?”
“诶!来了来了!”
一个身影挟着一阵风冲了进来。
黑色的短袖,细碎的刘海贴在汗湿的额角,清爽的短发。
“医生,不好意思!来晚了!”带着歉意的声音含混吞吐,像嘴里真含了颗滚动的葡萄,带着急促的喘息。
阿九旁边的女生窃窃私语:“天,好帅啊……这。。是男生还是女生?”
阿九循声瞥了那女生一眼,目光转瞬定回那抹黑色上。
心里有个声音斩钉截铁:她是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