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众人这一路几经周折,终于破过那些个结界,从那肆灵弋海到了肆玄蛮荒,而后又几经周折,终于穿过一些无人的区域,辗转到了奇楠谷底地界。
让古徵徵感触最深的,便是此地与灵崖的女尊男卑全然不同,而是森严的男尊女卑社会。
别的不说,刚刚经过的地方竟然就堂而皇之地立着一个十分考究的巨型牌坊,明目张胆地写着“歌舞姬营”,且那地方生意看上去十分红火,来来往往的男子须侧身穿行,酒醉的男子也比比皆是。戴心心自是比古徵徵的感触有过之而无不及,两人干脆将帘子盖好,充耳不闻。
可这二位一厢情愿的做法显然没起甚么作用。才走了没几条街,马车突然间停下来了。龙幽晔和幽丞各自探出去查看,原来是有一群看热闹的人将前路围了个水泄不通。
龙幽晔对车夫喊道:“咱们调头走罢,不凑热闹。”说罢,便与幽丞一样,干脆闭目养起神来。
可是,车夫调头的功夫,古徵徵和戴心心便看到了那一群人所观之事:竟有一个醉酒的魁梧男人在街上将一个女子骑在□□,眼看着就要当场凌辱了她,周围的男人不仅不阻止,竟还吸引了专门卖炒货的小贩,人手一捧瓜子立于旁边,坐等着看戏。
这让古徵徵和戴心心二人如何咽得下这口气?!二人同喊了一声“停车!”,便双双飞出了马车。一个在空中施了“圣古缘空”取出了玄空灵鼓,另一个则从腰间抽出了雏凤镶玉贝钿金鞭,朝着那男子毫不客气地出了手。
龙幽晔与龙幽丞自然是不能坐视不管的,可二人落地之时,二位姑娘已经将那男子治得服服帖帖的了。二位姑娘也全然不曾想到,这能当街横行霸道之人,竟然武功内力还不如一个刚刚习了几年武的孩子,宛若草包一般,被打了个屁滚尿流,且嘴里从始至终一直污言秽语骂个不停。
若说唯一有哪句话引起了古徵徵一众人的注意,那便是这男子四仰八叉地自称是“穷桑玄殿司空夏苍谷主身边的一等谋士”。戴心心才不管那些,又一记长鞭送他狗啃屎般出了这围观者的人群,那人果然便趁机逃跑了。
人群散了。两位姑娘将眼前这些女子身上的尘土悉数散去,才发现她的衣衫已多处撕破,于是提出送她一程,可对方却婉拒了。
追问之下,众人才得知,这女子乃是谷主夫人戴妙妙的贴身侍婢桃叶女官。
戴心心闻此,上前追问道:“你可认识杏叶女官么?”
桃叶女官十分吃惊,回道:“杏叶?她是我的妹妹。只不过,算起来,我二人也已有二百余年未曾相见了。姑娘与我妹妹相识?”
龙幽晔环顾了四周,上前道:“此处人多眼杂。桃叶女官若是回那木玄寺,我们刚好同路。”
古徵徵邀请道:“不如同行罢。”
桃叶女官看到刚才的两位救命恩人都开了口,尤其其中一位还提及了自己多年未见的妹妹,且随行男子彬彬有礼实乃正人君子,这才点点头,随他们四位上了马车。
马车启动,戴心心便问道:“桃叶女官,请快些告知,我姨母究竟如何了?”
桃叶女官琢磨道:“姨母?姑娘指的是我家夫人?姑娘是……”
戴心心点点头,道:“我正是灵崖戴心心,戴皇婧婧的幺女。”
桃叶女官闻此,在马车中便又是下跪,又是哭诉了起来。
这一路上,古徵徵、龙幽晔与幽丞从戴心心与桃叶女官的对话之中听到不少事。
原来,那戴妙妙从小在女尊社会里面长大,因为司空夏苍的手段被蒙骗到了穷桑玄殿做了谷主夫人,但是在怀着司空晴的时候就已经和司空夏苍之间决裂,再也没有夫妻之实,只收有两名养女。可叹这两个女儿性格迥异:一个性子颇为泼辣刁钻,在被收养的时候一副乖巧模样躺在一个绣着“星津”二字的襁褓之中,戴妙妙便为她取名为“司空星津”,年纪轻轻便敢在一众人面前跪在自己臭名昭著的养父司空夏苍面前为当年的龙帝陛下求情,弋海蛮荒恐无人不知,幽丞便知道这一位司空公主。相反,另一个性子则颇为淡泊,谁人都不曾见过,甚至没甚么人知道她的名号,提起来,都只说是司空家二郡主罢了,连司空家自己人也都当她是个透明的存在。果然提到这一位,在坐之人都未曾听说过,就连戴心心也只是知道在这穷桑玄殿之中她还有一位同龄的妹妹,却从未谋面,也未曾有过联系,所以她一直都觉得自己从小到大只有一位表姐的,那就是司空星津。
聊了许久,眼看着便到了那木玄寺门口。众人下了马车,准备入那寺里去。
桃叶女官道:“四公主,诸位贵客,请在此稍后。桃叶进去禀报我家夫人一声,即刻回来请各位入寺。”
那木玄寺乃是用那金丝楠木打造而成,门口望去便十分气派,且那金丝楠驱虫辟邪,所以周遭甚是干净清爽,再加上有那木玄珠的庇佑,让众人心旷神怡。
众人正等着桃叶女官出来,后面便来了一个大阵仗。只见一个宦官模样的人打头走在前面,走近之后,径直跪在龙幽晔的面前,道:“龙帝陛下,老奴这厢有礼了。司空谷主得知您来了我们奇楠谷地,现下正在穷桑玄殿中专程等您呢。”
古徵徵看着龙幽晔就站在那里,听了这话,既不回头,又不做声,既不询问,又不生气,狐疑道:“这人是谁?怎的偏只请龙幽晔一人呢?”
那宦官倒是乖觉,自问自答道:“姑娘若是好奇老奴是何人?老奴就自报家门了。老奴乃是司空谷主身边的贴身宦官司空酸枝,今日是特地来邀请龙帝陛下到穷桑玄殿,叙叙旧的。”
戴心心也是一肚子问号,可刚要发作,便被幽丞拦下了。
龙幽晔拉起古徵徵的手,道:“徵儿,你先随四公主进去,有二哥护着你们,想来并无大碍。我去去就回。”他那手握古徵徵握得紧,古徵徵自是知道自己不便再多问,于是点点头,看着他随着那司空酸枝离开了。
不一会儿,桃叶女官出来了,三人入了木玄寺才发现那寺中好大的地方,几人按着桃叶女官所引之路,朝着谷主夫人戴妙妙现下正所在的祠堂方向走去。在这硕大的园子里面沿途七拐八弯了小半个时辰之后,果然从这木玄寺的富饶之域走到了那穷辟一隅。
桃叶女官这才回头说了一句:“几位贵客,烦再忍忍,前边就快到了。”
恰在此时,众人听到斜前方不远处的厢房里面一声声惨叫传来,再走近细听了,才听出原来那其中是有一位女子在教训甚么人。
桃叶女官叫了声“坏了”,便小跑了过去。
众人施了轻功飞过去落于一旁,方才看到一个身材魁梧的女子正用一柄净世拂尘拉着两个差役的脖子又用脚踩在其中一人膝盖上助力在施刑,其他的随行差役、寺中弟子,跪了一屋子,正在求饶。桃叶女官上前道:“大郡主,哎呦,你快些松开,快些松开。”
一边说着“仔细伤了自己的手”,一边上夺了那女子的拂尘,一边还不忘给旁边的差役狠狠地使个眼色,他们这才连滚带爬地出了这间厢房。
原来,这位便是穷桑玄殿的大郡主司空星津。
只见她手里虽然停下来,嘴里却道:“这奇楠谷地是男为尊,可若你们想要欺负我司空星津,也要问问我手中的拂尘答不答应!找死!”
虽说一众人并不清楚她刚才处理之事是否在理,可单看那凶神恶煞的模样,便实在让人难以喜欢起来。更奇特的是,这大郡主掸了掸身上的土之后,一个转身便看到了戴心心,眉眼间流露出十分跳脱的喜悦之情,紧接着足足份量的媚俗之态油然而生,上前道:“心儿妹妹,真是稀客啊,我们这堂堂灵崖得享万千宠爱的四公主,怎的今日有空到我这奇楠谷地来了?”
戴心心看了古徵徵一眼,接着有些苦笑地上前作了个揖,道:“星津表姐安好。我今日到此,是有些事,有些事,想要与我那姨母说上一说。”
司空星津捋着手中的拂尘跺了几步到戴心心面前,假模假样地拉起她的手,道:“哎呦呦,妹妹这是怎么了?怎的像是受了甚么大委屈似的。你们韵丹羽原富甲肆灵弋海,你自小又有戴皇宠爱,这世间竟还有甚么是你戴心心得不到的么?”
戴心心回道:“并非如此,表姐误会了……”
司空星津没等戴心心把话说完,便将手中净世拂尘伸到了戴心心的眼前,只差那么几厘就要怼在脸上。
古徵徵从一旁上前道:“司空郡主,你这是何意?”
司空星津正眼都没有瞧上去,只用余光瞥了古徵徵一眼,便道:“心儿,如今真是时移势易,你们灵崖之势竟每况愈下至此了么?怎的你这位四公主身边随行之人,竟也是些没名没姓的生面孔。”
说着又看向龙幽丞,笑道:“怎的?随行还带着这小白脸儿一样的花美男。那灵崖多有不便,想借着我们奇楠谷地逍遥快活么?四公主阁下预备着在此待上几日?又或是几月?要不要我这个做姐姐的,好好帮你安排安排?”
若是换做一般人,听了此话,定然是要当场拂袖而去的。可咱们这位戴心心,看着眼前这拂尘,眉眼之间声色未改,只是挺直了腰腹,收了方才的寄人篱下之态,直言道:“我今日到这奇楠谷地来,皆因找姨母有要事相商,表姐若是想要借此生事,休怪我不客气!”
司空星津听此话,一下子怒发冲冠,片刻之间,那拂尘便已绕上了戴心心的脖子,再使劲一勒,她直接喷咳出血来,脖子上也登时出了一道煞红煞红的勒痕……古徵徵和幽丞自然是知道戴心心新伤旧伤叠加,尚未痊愈,武功内力也才恢复了三成,再加上这位司空星津看上去武功内力皆属上乘,她怎能是这位大郡主的对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