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了,”古徵徵心里一惊,“原来那竟是刚才龙帝口中所说的‘续命玄灯’?”
来不及搭理刚才那老人,古徵徵转身将那“续命玄灯”拿在手里,只见那灯没了外面的翡翠罩子,单单只剩下里面一个弱弱的灯芯,还随着古徵徵的呼吸来回摇曳着,看上去马上就快熄灭了,可怜得很。再看旁边的少年,似比刚才更是平添了几分痛楚。古徵徵赶慢弯腰下去,想要为那少年输送些灵气,平缓平缓,谁料那“续命玄灯”竟然随着她手掌移向心口的古五棱石,一下子便消失了。
这下不光是刚才那嚎啕的老人懵在了那里,连古徵徵也直接懵住了,心里连连想到:“坏了,坏了。”却也不想着自己闯了这么大的祸,该受如何的惩罚,而是直肠子地对着那少年想:“这可如何是好?我该如何做才能为你保命啊?”
古徵徵想着想着,便俯下身子,用瘦小又被惊吓得失了些血色的白皙小手捂上那少年的额头,也竟然忽略了,她胸口那快古五棱石顺势便贴近了那少年的心房。用尽内心救人的善念,古徵徵输了些自己的真气给龙幽晔,本来以为会无济于事,却未曾想到在地上躺着那位,就这样平白无故地醒了过来。
只见他用十分罕见的纤长手指揉了揉古徵徵从未见过的修长又灵气万分的丹凤眼,用力支起半个身子,看着古徵徵,十分惊奇却又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你可安好么?”
古徵徵幽幽地回了一句:“你我素未谋面,且你刚才险些给我吓了半条命去。何来安好一说?”
没能聊上一句,只见旁边那老人一把抱住龙幽晔,说道:“三殿下!您可醒来了!”
龙幽晔撑着坐起来,看着那老人说道:“魁伯,您这是怎么了?我又是怎么了?”
还没等那魁伯回应,坤乾殿门口紧步走过来的两人中,一人便先开了口:“幽晔我儿!”
古徵徵回头一看,正是那姬兮王和龙亦仓。见父王与长辈走过来,古徵徵赶忙站了起来,向后撤了两步,单膝跪地道:“女儿参见父王,拜见龙帝伯伯。”
却不想还未等龙亦仓疾步走过来,那龙幽晔就又撑不住躺倒了。古徵徵见此状,心中又紧紧一揪,不顾得甚么礼数,径直爬上前去察看,那龙幽晔却就着她的手臂努力撑着又缓缓地坐了起来。
龙亦仓中途被吓了一跳,看到儿子又恢复过来,赶忙走过来蹲下,将那龙幽晔半个身子抱在胸前。
姬兮王一看便看出古徵徵一副不同于往常的小心翼翼,稍用余光左右打量了那龙幽晔的四周一圈,便看到了那仿佛是碎了甚么东西似的残骸留在坤乾殿的大理石地面上——不仔细看还真是难以注意到——明白他这宝贝女儿估计是又闯祸了。于是,他死命盯着古徵徵,然后使劲向自己后身方向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先下去。
借着龙亦仓心疼龙幽晔的机会,古徵徵赶忙悄悄起身,向姬兮王身后一溜小跑过去……
可不成想,这刚跑了一半,那龙幽晔似又要不行了,大口喘起粗气来。
龙亦仓紧张得说道:“幽晔我儿,你是想要如何啊?”
只见龙幽晔似乎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地抬起一只手来,指着古徵徵的背影说道:“她……得过来……”
古徵徵惊得一回头,果不然环绕四周的目光都聚焦在自己身上。
龙亦仓清了清嗓子,恢复了一下状态之后,勉强带着些和蔼朝着古徵徵说道:“我儿病危,盼侄女你莫要见怪啊!”
古徵徵倒也乖巧,又原路返回那龙幽晔身旁,跪在旁边。那龙幽晔果然气息均匀起来,轻轻地说了一句:“父王,不知怎的,她在,我舒服许多。”
龙亦仓却未接话茬,左顾右盼了一圈,回头朝着大禅游灵殿总管老魁,颇有些紧张地问道:“怎么不见了那‘续命玄灯’?”
老魁听此话,叩倒在地,有些发抖地指着古徵徵说道:“被这不知哪里来的小丫头先是给碎掉,后来又不知道藏到哪里去了呀!”
姬兮王连忙上前扶助那老魁,说道:“老人家先别急,这其中莫不是有甚么误会罢?此乃小女古徵徵,是这亘古圣域古族唯一的后人,未来是要掌管这紫微斗转仙宫的女君,断然不会故意损坏或藏匿那‘续命玄灯’的……”
那老人听此话,气顿时去了一半,但还是不依不饶地看着古徵徵道:“既是古族后人,老魁失礼了!烦请公主速速将那‘续命玄灯’还回来,好续我家三殿下性命。”
古徵徵一头雾水,急得小脑门儿上瞬间冒出了一层细细的汗珠儿,轻声道:“这位老者,徵徵只是想修复那盏灯,却不想它突然间不见了。实在抱歉得紧。”
那老魁听到此,气又起一波,压着性子说道:“那公主是不想给了?”
古徵徵抢道:“并非如此,并非如此。我真的没藏。不是我!”
那老魁却也不饶她,说道:“不是你?那灯衣你敢说不是你打碎的?”
她忙低下头去。
此时,姬兮王和龙亦仓两人异口同声道:“且慢!”
古徵徵在一旁已急出了几滴眼泪,心里想着是上前来凑个热闹,谁知道惹了这么大的麻烦,还受了这么大的委屈。
倒是那龙幽晔,气色竟然渐好起来,也有力气抬起头来侧眼仔细端详那跪在自己旁边的小丫头:她怎的这样毕恭毕敬,不骄矜,也不跋扈,甚至连应有的气势也不曾见几分,哪里就像是古族后人了。他又细细看上她的脸,心里抖然颤抖几分:这世间怎的有生得这般可爱美好之人,想来他水里来浪里去,肤色已然漂得够白了,可即便再加上眼下这疾症,竟也不如那女孩子的皮肤白皙,白皙得竟然有些透明,透明中还微微泛着些粉珊瑚的颜色,正与他枕边日日放着的那串色泽不偏不倚一摸一样。他听父帝说过,那粉珊瑚手镯乃是他的生母启诗、大禅游灵殿的龙后最为心爱之物,虽说他没那许多福气,并未见过诞下他便撒手而去的母后,但那手串他是日日睁眼便见着的,眼下却也未在手边,现在看来是实实在在地长到那女孩子面庞上去了。颇为高挑又光洁的额头下边缘是眉心那一刻莲形朱砂痣,两边轻轻倚着两条柔弱似水的弯弯眉毛,绕着那汪汪深潭般水灵灵又颇为素净的大眼睛,而那硕大又晶莹剔透的泪珠恰恰就在此时越过竟然已经高高隆起的卧蚕“哧溜”一下顺着又瘦又小的脸庞滑倒那尖尖的下巴上去了。
龙幽晔见状,来不及多想甚么,赶忙抬着病怏怏的手为她揩干眼泪。那女孩子看了他一眼,才也用干干瘦瘦的白皙小手擦了擦眼泪。龙幽晔这才注意到,她的指甲上面竟泛着些七色幻彩,比他腰上这可夜明珠在阳光下透出的色泽还要灵动几分,他堂堂大禅游灵殿三殿下竟不曾见过。
那女孩子也不出声,只喃喃地比了个口型:“谢谢。”
龙幽晔回过神来,竟不自觉有些脸红了。
龙亦仓示意老魁退下,缓缓道:“公主尚年幼无知,你且在一旁静候便好。”
姬兮王顺势道:“亦仓兄明鉴。我女儿说是想修复那‘续命玄灯’,待我细问她便知。”
龙亦仓点点头。
姬兮王便看向女儿,道:“徵徵,你且说说看。那灯是怎的消失的?”
龙幽晔忍不住又看了那女孩子一样,心中想到:徵徵?古族后人。原来你的名字是唤作古徵徵么?
古徵徵抬起头来,一五一十地说道:“回禀父王。女儿不小心摔倒在地上,不想砸碎了那灯盏的翡翠罩子,又听说那灯是续命用的,便托起想修好。可不曾想,托到这个位置……”她把小手比到心房处,“那灯就突然不见了。”
姬兮王突然舒了一口气,道:“徵徵,你便取下那古五棱石来,给我瞧瞧。”
只见古徵徵站起来,稳稳地用真气腾空而起,那厚实的真气连龙幽晔都吃了一惊。然后,就看她缓缓从心房处取出一块先是亮闪闪后很快便晦暗下来的有五条棱的古老石头,递给了姬兮王。姬兮王托着那五棱石运功照亮,果然内里就显示出一个不停旋转着的灯盏,暗暗地发出黄色光芒。
龙亦仓在姬兮王身后道:“这正是那‘续命玄灯’啊!”
姬兮王回道:“这古五棱石自然吸纳天地间具有玄力和灵力的自然之力物件,刚才听徵徵讲起,我便已猜到几分了。”
龙亦仓舒了口气,又道:“那就快请公主把这‘续命玄灯’提出来罢!”
古徵徵一下子面露难色。
那姬兮王赶忙颇带些尴尬道:“亦仓兄有所不知,小女不才,修炼那《古五棱石禅道》刚刚练成第一阶,尚且……尚且不具备将这灯盏提出的能力啊……”
龙亦仓心中一惊,还未来得及说话,便听那老魁又嚎啕起来:“那可是如何是好啊!三殿下啊!”
姬兮王赶忙又接着道:“无妨,无妨。这物件吸入古五棱石,那功效也会通过古五棱石散发出来,绝不会影响三殿下性命的!”
龙亦仓与那老魁这才终于一同舒了口气。
龙亦仓接着向姬兮王拱了拱手,说道:“贤弟,那‘续命玄灯’不得离开受用之人两尺以外。眼下,便只有不得已请你把这古五棱石转交于我小儿手中罢。待用罢,再还予公主。”
姬兮王与古徵徵面面相觑,不作了声响。
姬兮道:“亦仓兄有所不知,这古五棱石乃是那古族圣物,世世代代流传下来,只认那古族后人,离了她,这石头怕也就没甚么用处了。”
众人皆叹了口气,沉寂起来。
没想到,那龙幽晔此时却撑起精神,指着古徵徵朝着父亲说道:“无妨。我与她同住便是!”
我叫古徵(zheng)徵(zheng)。
这浩浩汤汤的亘古圣域,皇族古氏的每一位母神都曾遇到属于自己的爱情,也曾有过不少子嗣,而即使她们的夫神再不情愿,使命召唤下,她们都一直在等待一个女儿的降生,等待她来传承使命,同时也牺牲自我。
哎,怎么你凝重起来了?就因为我提到死?
万万不必惊慌~
我也只是听父王这么说过而已。何为牺牲?何为大义?对我而言,古五棱石,左不过是一块我能让变图图的石头而已嘛。
至于生死,这乃神家常事。前有古人,后有来者。不多我一个,也不少我一个~
被困在这玄灵浮岛上,我也常常在想,为甚么是偏偏是我呢?后来想想,父王整日高高在上,冷僻又忧郁。姬羽王整日纨绔悠哉,风凉又偏执。也只有我古徵徵是个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山高水流招人疼的主儿啊。偏偏这么接地气的女娃娃,日日被人称为“女君”“古族后人”,哪里有姬羽的“殿下”好听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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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续命玄灯不可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