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她嘲讽一笑，目光讥诮地环视众人，如炮珠般连环质问：
“可你们不觉得自相矛盾吗？”
“你们不是一直都说二小姐不是什么好人吗？”
“为何要将这么重要的事托付给她？”
“你们这么多人，就不能派出一个人来照顾夫人吗？”
众人皆是一噎。
慕青柔气得头顶冒烟。
该死的老虔婆，竟敢质疑她？
她为何还不去死！
王氏为何要阻止大哥发卖她？
该死的王氏，怎么就这么好命呢？
怎么就醒过来了呢？
慕青柔心中恨极，脸上却是无辜极了。
她红着眼眶，泪眼迷蒙地哭诉：
“可，可是，妹妹才是母亲的亲生女儿啊！”
“我以为，妹妹再不懂事，也不会拿母亲性命开玩笑。”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是我高估了母亲在妹妹心目中的地位！”
“我真该死啊！我死了算了！”
说完，她飞奔着向门框撞去。
站在她身旁的沈灼眼明手快冲过去一把抱住她。
“柔儿，你千万不要做傻事！”
“这件事，错不在你！”
“是慕青柠没有尽到该尽的责任，该死的人是她！”
“你怎么能拿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
慕青柔趁机扑进沈灼怀中，委委屈屈地大声哭嚎：
“我是长姐，长姐如母，是我没管教好妹妹。”
“都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我真该死啊！呜呜呜......”
慕青奂和慕青奕心疼坏了，连忙围上前去安慰。
“柔儿，你没错，你也不知道慕青柠竟会如此狠心。”
“是啊柔儿，你不要自责，母亲这不是好端端没事吗？你可千万不要哭坏了身子。”
王氏一再告诉自己，不要跟孩子们计较。
可她忍了又忍，最后实在没能忍住。
深吸一口气，她咬着后槽牙质问：
“所以，到底我是病人还是她是病人？”
“你们确定，你们是来看望我的吗？”
“如果是，为何一个个全都围着她转？”
众人全都愣住了。
特别是慕家三兄弟，更是惊得瞠目结舌。
这是他们母亲能说出来的话？
母亲不是最疼柔儿的吗？
可是听听，她现在说的都是什么话？
怎么感觉像是在与柔儿争宠？
慕青奕这么想的，也这么问了。
他一脸匪夷所思地看着王氏道：
“母亲，你怎么连柔儿的醋也吃？”
“你可是长辈！居然与小辈争宠？”
“你不是最宠柔儿的吗？”
“是你从小教育我们，要对妹妹好，凡事都要让着妹妹，绝不能让妹妹受半点委屈。”
“这些话，难道你都忘了吗？”
“你居然还与柔儿计较上了？”
慕青奂跟着附和：
“就是，母亲真是越老越糊涂了！”
“明明是你教育我们要对柔儿好的，如今一把年纪，居然还与柔儿争起宠来了？”
“是不是因为父亲后院太干净了，没人给你添堵，你就非要搞出一些幺蛾子来？”
王氏气得险些晕死过去。
她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
“咳咳咳......”
可任凭她咳得死去活来，子女们也毫不关心。
只有秦嬷嬷拍着她的后背安慰：
“夫人，药就快要熬好了，你消消气，千万不要气坏了身子......”
慕青柔心中得意。
要是能气死王氏就好了。
她打算继续点火。
最好能让王氏一病不起，就此死去。
想到这，她露出一个委屈的表情，泪眼婆娑地道：
“都是我不好，都怪我，投错了胎，如果当初能从母亲肚子里出来就好了。”
“不是亲生的，终究是不一样的。”
“我就不该继续赖在丞相府惹人嫌。”
“我现在就走......”
说完，她挣扎着想从沈灼怀中离开。
沈灼心疼坏了，死死地抱住她道：
“柔儿你别难过，我这就带你去我家。”
“丞相府就算有权有势又怎样？咱不稀罕！”
慕青柔：“......”
沈灼是不是傻？
居然叫她放弃丞相府的荣华富贵跟他走？
他哪来的底气说这样的话？
就在这时，一个小丫鬟端着一碗汤药进来。
王氏淡淡地看了儿女们一眼道：
“我要喝药了，你们都散了吧。”
“不想走的，就留下来喂我喝药......”
不等王氏把话说完，慕青柔突然大叫一声道：
“啊——”
“我的头好痛，估计是昨日落水后留下的后遗症！”
“救救我！救救我啊！”
沈灼吓了一大跳，连忙一把抱起她，朝着她的院子飞奔而去。
慕家三兄弟急匆匆跟了出去。
直到他们从拐角消失，王氏还能听到慕青奂和慕青奕的声音：
“找名医！必须找名医！”
“一个不够，得多找几个名医会诊，柔儿可千万不能留下后遗症！”
王氏眼中的泪水再也忍不住，顷刻间染湿枕巾。
待外面的声音彻底消失后，王氏的寝房，又恢复了之前的寂寥。
冷冷清清，仿佛一座孤坟。
王氏突然想起，以往被这样冷待的，都是慕青柠。
那时，她只觉得慕青柠矫情。
柔儿与她那三个儿子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更好不是很正常吗？她在那斤斤计较什么？
然而，当刀割在自己身上时，她才知道有多痛。
她可是他们的亲娘！
可在他们心中，她竟然还不如一个养妹？
她突然有点理解慕青柠了。
只是，慕青柠可以说走就走，但她不能。
这个家能有今天，全靠她呕心沥血付出一切。
夫君这个丞相，是她用娘家的人脉和财力扶上去的。
三个儿子，是她十月怀胎亲生的。
就连柔儿这个养女，她也在她身上耗费了无数心血。
她会心疼柔儿，是因为她在柔儿身上付出太多了。
不心疼慕青柠，那是因为，她没在慕青柠身上付出过什么。
就好比男子娶妻，花大价钱娶来的妻子，总是舍不得轻易休妻的。
可若这个妻子是免费得来的，那休了也就休了，没有什么好心疼的，反正没有成本，大不了再娶一个就是了。
养孩子也一样。
付出越多，当然越是舍不得赶出门了。
若没付出过，赶了也就赶了，反正也没什么损失。
王氏身在局中，只知道不能有损失，却忘了，关键时刻，及时止损更重要，否则就会万劫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