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子年纪轻轻,却这么沉得住气,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这份分寸感很难得。
他拍了拍易平的肩膀。
“你小子,就是这点好,不多嘴。”
“有些事,该让我知道的时候,自然会知道。”
易平笑着说。
“我就不瞎操心了。”
“哈哈,说得对。”
老领导被他逗笑了。
“来,下棋下棋,不说这些烦心事了。”
两人又专心下起棋来,刚才严肃的气氛渐渐散去。
老嫂子端来水果和点心,坐在一旁看着他们下棋,时不时给两人添点水。
“对了,”
老领导忽然想起什么。
“过几天陈所长说要请你吃饭,就在我这儿,到时候你可得来。”
“好啊,正好我也有阵子没和陈所长喝酒了。”
易平点头答应。
“到时候让你嫂子多炒几个菜,咱们好好喝几杯。”
老领导心情不错。
“把杜小子也叫来,热闹热闹。”
“行。”
易平笑着说。
“到时候让他带上元盈盈。”
“这臭小子,有了媳妇儿都忘了兄弟,好久都没见他了。”
“哈哈哈.......”
“那这样的话就让傻柱过来炒菜。”
“这傻柱的手艺确实不错,”
老领导赞同道。
“让他来家里露一手,给我们改善改善伙食。”
之前和傻柱商量好每个月过来露一手。
最近消化不是很好,他也好久没有吃到了。
“我回头跟他说说,他肯定乐意。”
易平说。
一盘棋下完,已经快到中午。
老嫂子留易平在家吃饭,易平没有推辞。
午饭很丰盛,老嫂子做了红烧鱼、炖鸡汤,还有易平带来的回锅肉。
老领导还特意开了一瓶酒,两人喝了几杯。
吃饭的时候,老领导又问起易平在厂里的情况,关心他的工作和生活。
易平一一说了,说到厂里工友们对他的夸奖。
还有那些大嫂们拿他跟自家男人比较的趣事,逗得老领导和老嫂子哈哈大笑。
“你这小子,走到哪儿都受欢迎。”
老领导笑着说。
“长得好,有本事,还踏实,哪个姑娘嫁给你都享福。”
“老领导又取笑我了。”
易平不好意思地说。
“我说的是实话。”
老领导认真地说。
“有合适的姑娘,可得抓紧,年纪也不小了。”
“顺其自然吧。”
易平笑着摆手。
拿起桌上的苹果擦了擦,刚要咬下去,就见老嫂子在一旁欲言又止。
眼神在他和老领导之间来回打转,像是有话想说又不好开口。
易平心里了然,放下苹果笑道。
“嫂子,有话您就直说,跟我还客气啥?”
老嫂子被看穿心思,脸上泛起红晕,拉着老领导的胳膊嗔怪道。
“你看你,非让我来说。”
转而看向易平,语气带着些惋惜。
“前几天我出去买菜,碰见陈家那丫头陈妙梦了。
啧啧,一段时间没见,那孩子瘦了一大圈,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
以前那股子傲气全没了,整个人蔫蔫的,魂不守舍的,看着就让人心疼。”
易平握着苹果的手指顿了顿,面上装作好奇的样子。
“他们家最近咋了?前阵子人贩子案忙,我也没顾上打听。”
他心里却暗自点头,老嫂子还真是神助攻。
他正愁怎么自然地聊到陈家的事,这就接上了话头。
老领导和老嫂子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无奈。
老领导放下酒杯,叹了口气。
“唉,陈家这阵子算是没安生日子过了。”
“自从常家那俩人没了,常家老太太就受了刺激,整日疯疯癫癫的。
一会儿哭一会儿笑,时不时就跑到陈家闹,说陈家没良心,不帮着报仇。”
老嫂子接过话头,语气越发低沉。
“陈家本就乱成一锅粥,这下更是鸡犬不宁。”
“陈建国那孩子,腿疾最近犯得厉害,听说疼得整宿整宿睡不着。
在家动不动就大吵大闹,摔东西骂人,把火气全撒在他爸妈身上。”
老领导补充道,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着。
“他娘整日以泪洗面,劝也劝不住;
他爹呢,夹在中间受气,被儿子嫌没本事治腿,被老婆怨不管儿子,连闺女都偷偷说这都是他害的,日子过得憋屈得很。”
“最可怜的还是陈妙梦那丫头。”
老嫂子抹了把眼角。
“一个小姑娘家,既要伺候哥哥吃喝拉撒,给他喂药,又要宽慰他妈。
还得抽空给一家人做饭洗衣,忙得脚不沾地。
我碰见她那天,她刚从药店出来,手里攥着药包,眼圈红得跟兔子似的。
说是给她哥抓的止疼药,又贵又没效果......”
易平静静听着,没插话,心里却理清了陈家的近况。
常家的变故成了导火索,彻底点燃了陈家积压的矛盾。
而陈建国的腿疾,则是把这个家拖入泥潭的重负。
他看着老领导夫妇脸上的惋惜,忽然开口。
“听您二老这意思,跟陈家渊源不浅?”
老领导沉默片刻,像是陷入了回忆,缓缓点头。
“算是吧。说起来,我那俩儿子,跟陈建国自小一起长大的。”
“您还有儿子?”
易平有些惊讶,他来这么多次,从没听老领导提过子女的事。
“早没了。”
老领导声音低了些,眼神飘向窗外,像是看到了很远的地方。
“俩小子都在部队,五六年前执行任务时没的。”
老嫂子在一旁轻轻拍着他的手背,低声道。
“都过去了。”
老领导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
“那时候他们三个孩子,在一个院儿长大,穿一条裤子都嫌肥。
我那俩小子性子野,陈建国稳重,总护着他俩。
后来三个都去了部队,虽不在一个营,却总互相照应,书信没断过。”
“我儿子没了之后,陈建国跟疯了似的,非要申请去前线替他们报仇,被我们按住了。”
老领导嘴角泛起一丝苦笑。
“从那以后,他就把我们老两口当亲爹妈待。
只要任务不忙,就往这儿跑,给我们带些部队的罐头、布料。
陪我们说说话,帮着干些重活。
执行完危险任务,也总第一时间来报平安,怕我们担心。”
易平这才明白,难怪老领导夫妇对陈家的事这么上心,原来是有这层渊源在。
那份情谊,是隔着生死和岁月沉淀下来的,比寻常邻里更重。
“这几年他任务重,回来得少,但每次回来都没空手过。”
老嫂子补充道。
“没想到........唉,这次一回来人倒是不走了,就是腿彻底瘫了,再后来就是常家出事,陈家彻底乱了。”
老领导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语气里满是惋惜。
“陈父那人,做事确实不地道。”
“之前为了给陈建国治病,暗地里动了不少歪心思,连战友的情面都不顾,我这脸都被他丢尽了。”
“按理说,他落到这步田地,是他自找的,我不该管。”
“可陈建国那孩子.......”
他话锋一转,眼神柔和下来。
“他是真把我们当爹妈孝顺,小时候还总说长大了要给我们养老送终。”
“现在他成了这样,整日在屋里受煎熬,我这心里......不好受啊。”
他看向易平,带着些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