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偷偷翻看过报告,知道哥哥的神经损伤有多复杂。
易平连仪器都没碰,怎么会......
易平看着陈建国的腿。
比想象的更糟,脚踝处还留着狰狞的疤痕。
像是没察觉他们的震惊,打开酒精棉,慢条斯理地给银针消毒。
“放松点,第一次扎可能有点胀。”
陈建国张了张嘴,刚刚准备骂人的话卡在喉咙里。
他看着易平专注的侧脸,突然觉得这小子的白大褂好像也没那么碍眼了。
易平捏起银针,手腕轻抖。
针尖精准地落在陈建国的足三里穴上。
他的动作快得几乎看不清,只听见“嗖”的一声,银针已经没入半寸,针尾微微颤动。
“这是......”
陈父的瞳孔缩了缩。
他见过不少针灸,大多是慢慢捻转着进针,哪有这么干脆利落的?
易平没抬头,又取出几根银针,分别扎在阳陵泉、悬钟几个穴位。
每一针都又快又准,像是用尺子量过一样。
扎完最后一针,他指尖在针尾轻轻一弹。
陈建国突然“啊”了一声。
“怎么了?”
陈妙梦连忙凑过去。
“腿......腿好像有点麻。”
陈建国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讶。
这种麻不是之前的木然,而是像有无数只小蚂蚁在爬,带着点痒,却鲜活得让他想哭。
这是伤了这么久来,腿第一次有这么清晰的感觉!
易平这才直起身,擦了擦手。
“留针半小时。
期间要是疼得厉害就说一声。”
这一次的灵气,用上了七分。
不管如何陈建国都能有所知觉。
陈父看着他,突然开口。
“易医生在哪学的医?”
“师传的。”
易平随口道。
总不能说自己有个能扫描身体的系统吧?
陈父没再追问,眼神却复杂起来。
他活了大半辈子,见过的能人不少,可像易平这样,年纪轻轻就有这等本事,还敢在他面前不卑不亢的,真是头一个。
陈妙梦站在角落,双手不自觉地攥紧了。
陈妙梦看着易平收拾银针的侧脸,突然觉得那昨天在医务室的羞辱好像没那么难受了。
这男人虽然嘴欠,手里的本事倒是真的。
她偷偷拿出笔记本,在上面写下。
腓总神经分支损伤,易平,仅凭触诊判断。
字迹很好看,就如她的人一般。
易平像是背后长了眼,突然回头,正好撞见她写字的动作。
陈妙梦脸一红,慌忙合上本子。
易平挑眉。
“陈小姐这是在记仇?”
她梗着脖子道。
“我在记病历。”
陈父看着两人斗嘴,紧绷的嘴角竟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或许......这厂医真能创造奇迹?
易平刚把最后一根银针从陈建国腿上取下。
陈建国突然“哎哟”一声,猛地坐起身。
“咋了?”
陈母手里的燕窝盏差点脱手,紧张地扑过去。
“是不是扎疼了?”
陈建国却没理她,盯着自己的右腿,眼睛瞪得像铜铃。
他试着动了动脚趾,那原本没知觉的地方,竟然传来一阵微弱的酸胀感,像有小虫子在爬。
“动......动了!我的腿能动了!”
陈建国的声音都在发颤,猛地看向易平,眼神里的怀疑碎了一地,只剩下震惊。
陈父端着茶杯的手顿了顿,杯盖碰撞杯身,发出清脆的响。
他没说话,却不着痕迹地往易平那边看了看。
目光再落在陈建国的腿上,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
“别高兴太早。”
易平收拾着银针,语气平淡。
“第一次的效果最好,刺激着神经,想完全恢复还早。”
“你这种情况,至少一年。”
其实每天用十层灵气,三个月就能恢复。
但陈建国不值得他这般冒险。
陈母却已经红了眼眶,转身就往厨房跑。
“我去给易医生炖只老母鸡!家里还有人参,得给你补补!”
“不用麻烦。”
易平拦住她。
“我待会还得回厂里,喝点茶就行。”
“那怎么行!”
陈母不依不饶,拉着他的胳膊就往客厅走。
“你救了建国的命,就是我们陈家的恩人!
今儿说啥也得留下吃饭!”
易平被她拽得一个踉跄。
刚想再说什么,就听见陈妙梦冷冰冰的声音。
“妈,易医生可能怕我们下毒。”
她站在客厅门口,怀里抱着陈建国的病历本。
不震惊是不可能的。
她确实没对易平的医术抱有太多期待。
但是没想到......
看易平又拒绝留下来吃饭,不知道为什么,陈妙梦就有些窝火。
那点被羞辱的怨气又冒了出来。
这小子是嫌弃他们家不成?
现在回去他们食堂也没饭吃,留下来吃个饭而已......
陈妙梦也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突然烦躁起来。
易平挑眉。
“陈小姐这是还记仇呢?”
“不敢。”
陈妙梦把病历本往桌上一摔。
“易医生本事大,能用一根针让协和专家都没辙的腿动起来,傲气点也正常。”
“妙梦!”
陈父低喝一声,眉头皱得更紧。
这丫头,怎么越大越不懂事?
陈建国在里屋听见动静,撑着身子喊道。
“妙梦,别跟易医生置气!”
他现在看易平,简直像看神仙。
陈妙梦没理哥哥,只是盯着易平。
“易医生这么厉害,留在轧钢厂屈才了吧?
我爸认识军区医院的院长,一句话的事就能把你调过去,不比给工人看头疼脑热强?”
这话里的嘲讽像针似的,扎得人不舒服。
易平笑了笑,往沙发上一坐,拿起桌上的苹果自顾自地削着。
“陈小姐这是想给我安排工作?
还是怕我赖上你们家,故意赶我走?”
“你!”
陈妙梦被噎得说不出话,脸红得像熟透的苹果。
她确实有这心思,这人太危险,既能治好人,又能耍得她团团转,离远点才安全。
昨天易平还不肯收小黄鱼。
现在又说什么医药费......
难不成真的要她......
他这是又要她又要钱,人渣!
陈母赶紧打圆扬。
“瞧这孩子说的,我们是真心想谢谢你......”
“阿姨不用谢。”
易平把削好的苹果皮拿起来看了一眼,他技术真好,皮削得又薄又匀,没断一丝。
“我看病看心情,留在哪都是积累经验。”
陈父突然开口。
“易医生在厂里一个月多少钱?”
“三十七块五,加上补贴,四十出头。”
易平说得坦然。
陈父放下茶杯。
“军区医院给你开三倍,不,五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