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指在琴键上飞舞,熟悉的旋律倾泻而出,让温恬的心变得宁静下来。
“姐姐,我曾经叫伏聿。”
绷带少年在最后道出了自己的姓名。
温恬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眼前扬景变幻。
她在教室。
温恬疑惑地左右看了看,她怎么在这里。
教室里正在考试,她就这么直直地站在中间,却没有人发现她。
她试着伸手晃了晃,大家好像看不见她。
铃声响起,收完试卷,学生陆陆续续走出了教室。
温恬听见了后面的窃窃私语。
“你们猜猜,这次的年级第一会是谁啊?”
“伏聿呗。”
“你别忘了,上回他可是跌落神坛了,哈哈哈。”
“唉,学神也有失误啊。”
“说不好是精准控分,想试试第99名是什么感觉呢。”
“这名字有点巧哦,他不会是谈恋爱了吧,哦哦哦,我的八卦之魂。”
温恬听到了伏聿的名字,跟随着大家的目光,找到了那个俊逸的少年。
原来他长这样呀,和上次看到的小半张脸对上了。
温恬跟在了伏聿的身后,跟着他出了学校,坐上了家里接送的专车。
走进了琴房,钢琴老师等候已久。
“不对,不对,你今天怎么回事,太浮躁了。”钢琴老师皱着眉,挑剔的神情中透露着几分鄙夷。
这家就是个暴发户,要不是给的钱多,他怎么会教这么没天赋的孩子。
“错了,重来。”
“错了。”
“……”
黄昏快落幕了,钢琴老师摇着头,诶了一声欲言又止。
虽然没说什么,但那高高的姿态,足以将幼小的自尊贬到泥里。
伏聿的头发微长,挡住了神情,温恬想靠近看清楚,却被一双手抱住了腰身,贴在了身后来人的怀里。
温恬回过头,是绷带少年。
“姐姐,不许看他。”绷带少年隔着绷带蹭了蹭温恬的耳尖,低声说道。
温恬不明白,她躲了躲他想要咬她耳朵的嘴唇,唔了一声说道:“他不就是你吗?”
绷带少年站直了,他走向钢琴前的伏聿,回头对温恬说道:“不,我不是伏聿。”
话音刚落,看起来冷静的伏聿双手握拳狠狠地砸在了琴键上,混乱又狂躁的琴音回响在琴房。
他忽然捂着头,双目赤红,低声呼喊着:“出来,你出来,你出来。”
温恬一时看呆了,她想问他这是怎么了。
绷带少年竖起食指,做了一个嘘的姿势。
下一刻,绷带少年魂体变淡,融入了伏聿的肉体。
抱头捶头的伏聿睁开眼,他看向温恬的方向,微微一笑。
温恬掩着嘴,惊讶道:“静?”
她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只能用他自己随意取的名字。
‘伏聿’惬意地演奏着那一曲彩云追月,此时朝霞渐渐隐去,月上夜空。
温恬忍不住踮着脚尖,转了转圈,他弹琴真的很好听,让人一不小心就放松了下来。
嗡——
琴音沉闷,只见伏聿忽然面目狰狞:“谁让你现在弹了,停下。”
‘伏聿’停下后淡淡道:“你不是叫我出来么?”
“我才是主人格,你不要擅自主张。”伏聿的面目又变得激动起来。
‘伏聿’面目冷静,他轻飘飘地说道:“两年前,你不是选择了沉睡吗?”
伏聿握紧了拳头:“这是我的身体,我想休息就休息,你休想偷走我的人生。”
‘伏聿’没有再说话,准备休眠。
“等等,下周的校庆你必须出来。”伏聿语气十分不耐。
‘伏聿’忽然不想回去了,他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琴键:“不想。”
伏聿听了,顿时生气了,他开始翻旧账:“都是你的错,如果不是你成绩那么好,他们怎么会要求更多,什么钢琴,什么乐理,我为什么要学这些。”
“我和你,是不同的,两年前你把这具身体扔给我,你想过我的痛苦吗?”
‘伏聿’冷淡的神情有了一丝裂痕。
伏聿的父母早就知道了他有双重人格,源于小时候的一次绑架事件,受到了重创。
‘伏聿’冷静、强大、聪明,那年他孤身反杀歹徒,一路从北方边境回到了家中。
后来,伏聿痛苦于学业的压力,主动发现了‘伏聿’的存在,在那之后,两人分时间交替。
但因为两个人的性格差异较大,成绩也提升过快,一向不管事的父母有点疑惑,家庭医生初步诊断了双重人格。
但在伏聿父母看来,这只不过是乱七八糟的东西,什么主人格副人格,反正他们儿子就是儿子。
成绩拔尖后,父母不再满足于此,开始给伏聿报各种兴趣班,为了满足他们的面子,想在上流圈子里摆脱那个土鳖暴发户的偏见。
伏聿越来越依赖‘伏聿’来吸收他的痛苦,轻松达到人生巅峰。
他也越来越脆弱,一点挫折,一点质疑,就能将他瓦解。
在父母的一次争吵,当年绑架匪徒撕票,他们从来没有打算出赎金。
伏聿觉得自己的努力就像笑话,他留下一张纸条:我死了,从今以后,你就是伏聿。
‘伏聿’完全成为了这具身体的主人,但他不是伏聿,喜好、习惯都不同,但父母却不以为意。
‘伏聿’被逼着喊爸爸妈妈,被逼着认亲戚,融入这个陌生的家族,没有人能理解他。
他说了,他不是伏聿。
但没有人相信。
两年来,‘伏聿’习惯了,他接受了。
他成为了久居不下的年级第一,学校里的神话,展现的乐理天赋,也让父母重金请了名师,拿了许多奖项,光明的未来就在眼前。
但一个多月前,主人格回来了。
他重新掌控了主导权,拿回了身体,将‘伏聿’强行沉睡。
但他落下的知识太多,他没有‘伏聿’那么聪明,一看就会,他需要时间,短短一周,根本来不及,也就有了上次落下神坛的事情。
他被父母狠狠地奚落,话语还在耳畔。
“蠢死了你,什么双重人格,如果真有,就让我那个儿子一直出来。”母亲摇了摇头,疲惫了一天,看到他成绩的那一刻,只觉得所有的气都想撒在他身上。
父亲悠闲地开了瓶酒,划拉着手机,听到了他们的对话,目不斜视地敷衍了一句:“没用的就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