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殃道:“本就是朋友,你若想知道我的其他信息直接问我便是。见你饭点未去膳堂用餐,便带了些,也不知是否和你胃口。”
江予乐那点尴尬的情绪瞬间消散,脸上挂出一抹笑容:“谢谢师兄!清醒后就只吃了些灵果,正好饿了。”
楚羽皱着眉看看面无表情的谢殃,又看看眼冒金光盯着食盒的小师弟。
“不是——你们认识?!谢师弟,你之前不是说你没有朋友吗?”
谢殃十分冷淡的回了句“嗯”,半晌后又像是意识到不合适,补充道:“是你记错了。”
食盒打开,小院桌台多出几碟菜色,以及一盘桂花酥。除糕点外都是膳堂内的常见菜色。
“那我就不客气了。”江予乐说完抓起筷子开动,初浅尝三口,动作僵住。随后又将其他菜色一一品尝,激动的心情一扫而空,所有期待“咔嚓”碎裂成渣。
难吃,太难吃了!
江予乐也算是个接受过学生食堂荼毒的“过期学生”,现在他居然在这异世界吃出了熟悉的味道。原来时空阻隔不了真正的“经典”。
楚羽见此缓缓点头,仔细看还能发现他在憋笑。直到江予乐放下筷子才开口:“味道如何?”
“能吃。”
“谢师弟倒也真是,膳堂的吃食向来一言难尽,弟子大多不愿去膳堂。”楚羽眼含笑意道。
谢殃沉默不语,只默默将空碟放回食盒。
江予乐说:“那……可还有别的吃食。”
“自行动手或宗门外的酒楼。”
听完江予乐松了口气,只留一盘糕点犹存桌台,眼神不断瞟过。
膳堂的吃食都这么难吃了,糕点能好到哪去!可凭借他多年的美食品鉴经验,外皮层次分明,色泽诱人,带着糕点独有的清香,想让味蕾品鉴一番。
纠结试吃与否时,一只白皙修长的手将糕点挪至他面前,是从放下食盒起一直观察他的谢殃。
“糕点不是膳堂的,放心。”
行,不用纠结了。不过一转眼的功夫,桂花酥只剩一块。正如江予乐所想,外皮酥脆,内陷香甜,吃完还有股特殊的力量流转全身。
见江予乐吃的欢快,楚羽的手也伸向糕点,道:“也让师兄尝尝,上一次吃点心还是半年前的历练。”
手还未碰上糕点,就“啪”的一下被拍开,转头对上谢殃嫌弃疏离的眼神。
楚羽幽怨道:“好歹同门五年,我这个当师兄的连块糕点也不能吃?”
谢殃:“不能,要吃自己做。”
“你下毒了?”
“与你何干。”
江予乐:“!”
手中的糕点瞬间不香了,同样转头望向谢殃。
谢殃吃下最后一块糕点,缓缓道:“没,只是单纯不想给他吃。”
楚羽嘴角微微抽搐,脸上露出一副极不自然的笑:“谢昭离,你是对我有什么不满吗?总不会还在生以前的气吧?上次历练只是个意外,回来后的第一时间我就赔礼道歉,你还想怎样?”
“哦。”
什么叫“哦”?!
眼看二人就要动手,江予乐赶忙制止:“停停停!大师兄消消气,三师兄其实也不是有意的,他只是不善言辞罢了,刚刚有只飞虫落到糕点上,所以三师兄才不让你吃,你错怪他了。”
说完趁楚羽不注意,悄悄拽了拽谢殃的衣角。
“嗯,有飞虫,你吃着不合适。”说话依旧不看楚羽,却稍微放软语气。
“是我狭隘了。”
楚羽哪会听不出这拙劣的借口,可说到底当年确实是他有错在先,对方心中有气也正常。既然都给台阶了,顺着下便是,细想他方才确实过激了些。
“对了大师兄,你这次找我是有何事?”江予乐转移话题道。
“你师兄师姐三日后便会回来,三日后卯时后山空地,带你与他们认识。”
江予乐连连点头,目送楚羽离开才仰首看向一旁的谢殃。
“三师兄,那你呢?”
“谢殃。”
“行,谢殃。请问还有什么要事吗?”边说边佯装怒气,抱胸道。
谢殃弯下身,轻笑揉揉江予乐的发丝;“我这个当哥哥来见见自己弟弟还需要理由吗?”
江予乐满脸震惊:“哥……哥哥!”
江予乐一直以为二人只是朋友关系,无论外貌、名字还是其他什么,他们都没有任何相似的地方。现在突然和他说他们是兄弟关系,江予乐肯定是完全不信的。
而且万一他们真的是兄弟关系,那岂不是代表还有亲人。是普通人还好,不常见;要也是修行之人必少不了交谈,身份被识破也就几句话的事。到时误以为他夺舍了原主,离灰飞烟灭也不远了。
他还没活够,不想死。
谢殃说:“嗯。”
江予乐语无伦次道:“不是。你不要开这种玩笑,我知道你是想拉近我们之间的关系,但也不用说这些来蒙我。”
就凭刚刚的一小段互动,江予乐更倾向于是谢殃的谎言。这人看着和他人的人际关系很差,加上宗门内的流言蜚语,应该孤身一人许久。好不容易碰上一个愿意接近自己的,肯定会不择手段抓住,如果主人公换成江予乐也会这么做。对吧……
一通脑补完,江予乐看向谢殃的目光怜悯更甚。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放心。我们不是亲兄弟,但你算是我抚养长大的,也没什么乱七八糟的亲人。”
那就好……
江予乐道“你有什么证据?就凭随口胡说?”
谢殃沉默着想了会儿,忽然小声道:“你腰腹有颗朱砂痣。”
江予乐:“?”
你还真证明起来了!我刚穿过来,不知道啊?!
江予乐审视一番,试图从他脸上找到说谎的痕迹。
结果失败无疑。
“小予怎么不说话,难道是根本不知道自己身上有?”
江予乐后退一步,镇定道:“废话,我当然知道。”不会真是原主哥哥吧。
言罢,谢殃从怀中取出一件物什,挂在江予乐脖颈上。江予乐低头,入目的是一枚与他眼睛颜色相同的平安扣。
“这是……”
“见面礼。”
还没等江予乐回应,谢殃便已转身提着食盒离开。
屋内水汽弥漫,将脸颊也蒸出几分红晕,长呼一口气。水中少年皮肤白皙,薄肌匀称微绷,眼眶下是自己都未察觉的泪,欲流不流。平安扣静静躺在掌心,有些失神。
直到半个时辰后才从水中站起身,未干的水滴从腰腹滑落,滑过一颗红色小痣。
“他还真是原主哥哥。”
现在江予乐是无法否认的了,他没有亲人,自然也不清楚亲人正常之间是如何相处的。
他觉得假如谢殃知道自己真正的弟弟已经死了……会难过的吧……
要他就这么接受别人的身份,他做不到。但要让他跑到谢殃面前直言“我不是你弟弟,他早就死了”什么的,他也做不到。
谢殃说过,他们是孤儿。那他就是唯一的亲人了,这样属实太残忍……
纠结半晌,江予乐终于做出决定,暂时扮演好谢殃的弟弟,等时机成熟再选择后续发展方向。
同时好好活下去。
那张原本烧的黑乎乎的书桌,被楚羽特地送去给器修改造,变成了张全新抗火书桌。不巧送来时江予乐正在沐浴,便托小弟子放在了屋外,等他自取。
天空乌云密布,隐隐有雷暴的趋势。平常弟子们要么回屋修炼,要么休憩,今日却全都蠢蠢欲动起来,似是期待什么般。
江予乐刚整理好着装,走出门外,看到的除了黑麻麻的乌云外,只剩一张花纹繁复的书桌摆着空地上。
走至桌前,手掌刚准备接触书桌两侧,天际传来一声巨响。数十道臂腕粗的天雷自云层倾泻而下,劈在宗门各处。其中一道不偏不倚,正劈中江予乐天灵盖。
雷光贯体的剧痛间,余波已将书桌轰得四分五裂。
疼痛间江予乐脑子里只剩一个想法:哪来的傻逼天雷,早不劈晚不劈,我出门拿个桌子你就劈了,还直直劈我身上!刚穿越就让我死,有没有天理了!
倒下前一刻,江予乐还能模糊看见有人跑至他身旁。
“谢殃”二字停在喉中。
谢殃赶到院子时,江予乐刚被雷劈过,躺在地上。走上前擦了擦他身上的灰,取了颗丹药喂进他口中,最后把他抱回屋内才离开。
混沌间,江予乐的意识来到了一处花田,花田正中央还有一名拿着折扇的男子。江予乐看着他,越看越觉着眼熟。
“迟初!”
迟初没有回答,而是一副笑脸盈盈的模样,随后绕着江予乐转了一圈。
“你这家伙怎么在这?难不成你也被雷劈死了?”
迟初这才露出一副标准的职业微笑,开口说话:“哇塞!真聪明,一下就猜中了呢。”
江予乐:……
迟初道:“加班时接到电话说你家起了火灾,匆匆跑回去找你,结果雷暴雨,被雷劈死了。”
这么草率的嘛?!
“所以我们现在都死了?”
“当然——”迟初也不说后话,就一直拖着,见江予乐开始有了怒火才停下逗弄的心思。
“——没死。那你要不再猜猜你又是怎么来到这个异世界的。”
江予乐这还没什么不明白的,哪个正常人会突然问这种无聊的问题,除了始作俑者还能有谁。
一脸气愤抢过迟初手中的折扇,抗议道:“我不服!同样都是被劈,为什么你是翩翩君子,我却成破烂乞丐了。还有你无缘无故把我弄到异世界干嘛?”
“我醒了后就突然获得了一个系统,它说只要完成一个小任务就可以复活了,至于怎么完成不会有任何干涉。天大的好事啊!那我可不就顺手把你即将消散的灵魂拽过来了。”说完还顺手抢回被夺走的扇子,又恢复了一副世外高人的样子。
江予乐歪着头,面无表情瘫坐在地,幽怨道:“行吧。那你和我解释一下为什么给我找的身体是个小孩?虽然外貌和我小时候一样,但我就是不喜欢。”
接着道:“你的任务又是什么?”
迟初全然没有理会他的控诉,只回答第二个问题:“阻止这个异世界崩坏。”
江予乐:!!!
算个蛋的小任务!你就这么信任我,让我代替你解决?!
作为相识二十年的朋友,迟初趁江予乐还没发作前率先阻止,束缚住他的四肢。
“其实你的任务也很简单,按照你所想的方式活着就行。”
江予乐:“不信。”
“其他问题自会有人解决,你无需理会。”
江予乐:“不信。”
“原主是间接造成这个异世界崩坏的元凶,原主的问题已经解决了,一切重新回到正轨。”
江予乐:“不信。”
说完还在心里暗骂迟初几句。
迟初脸上的表情顿时有些难绷:“……我能听见你心里在骂什么。”
江予乐这才抬头重新对上好友的脸,心虚道:“那你当没听见。”
“异世界有条规则,每隔一段时间会进行天考,天考没通过就像这次一样等着被雷劈。”
江予乐听完倒也没什么反应,对他来说只要不会把他劈死就行,毕竟今天也没被劈死。
迟初朝他轻踢两下,缓缓开口:“找照你的想法谁还会去完成天考,被雷劈也是会被劈死的,灵魂消散的那种,今天的天考清衍宗就死了三人。”
江予乐还是没什么反应,但也不再继续反驳他。
迟初从始至终都在观察江予乐的反应,随后换了一种说法:“你如果死了,那接下来死的人只会更多。”之后还恶劣的“桀桀 ”两声。
江予乐站直起身惊呼:“什么!”
“呦呵,现在不说‘不信’了,刚才不是接的挺顺口吗?”
调侃完也没过多解释,一脚踹向对方屁股,将他踹出幻境。
迟初还不忘挥挥手:“拜拜!”